第63章 衛景瑗

第63章 衛景瑗

姜鑲對自己這位大哥是十分了解的,知道他是個腦子不轉個的廝殺漢,對付他大哥這種人,你就不能拖,越拖,他越想不明白,反倒是你猛地推他一把,他說不定一咬牙就幹了。

因此姜鑲見姜讓意動,也不給大哥再猶豫的機會,直接招呼自己家丁:“來人啊,拿着我的名帖去請大同巡撫衛景瑗到本將軍帳下議事,就說本將軍有緊急軍情相商!”

姜讓和姜瑄兄弟倆一聽姜鑲自作主張就要去請巡撫御史,倆人如何還猜不出姜鑲要做什麼?!

姜讓當即急的紅了脖子,站起來說道:“姜鑲!你這是做什麼?!”

姜鑲怒哼一聲:“大哥,我也是為了我們姜家好!再拖下去,那抄家太歲可就要上門了!來人啊,伺候大哥三弟喝茶。”

說完,守在門外的姜讓和姜瑄二人的嫡系家丁全都被卸了武器,緊接着一群姜鑲手下的家丁湧進大廳,虎視眈眈地看着姜讓姜瑄二人。

姜瑄年紀最小,自小就最聽大哥姜讓的話,此時見情形有變,立刻起身,手握腰刀,眼看着大哥姜讓,如果姜讓堅持不反,那他少不得也要跟二哥火拚一場!

姜鑲見姜讓一副要跟自己動刀子的模樣,滿臉不屑,衝著姜瑄冷笑道:“怎麼著,你還要跟你二哥動刀子?”

姜讓一個鐵塔般的漢子,見自己的兩個弟弟竟然到了拔刀相向的地步,心裏面是又急又氣,再環首看看自己的處境,心知現在是在姜鑲地盤上,已經由不得自己這個做大哥的說話了,只得無奈地低頭嘆氣,說道:

“唉,老三,把刀放下吧,咱們姜家到什麼時候,都得抱成一團,不能窩裏鬥。既然老二拿了主意,要跟朝廷拼一下子,那我這做大哥的,也只能支持。贏了,咱們姜家公侯萬代,輸了,全家死球。”

姜鑲哈哈笑道:“大哥,這叫什麼話,我們姜家只有公侯萬代!來來來,大哥,三弟,你們快坐,這件事我可是籌劃了好久了。實不相瞞,就在昨晚,聯絡大清國的使者我已經派出去了。大清兵從遼東走蒙古,到大同,快的話,旬月之間便可抵達。到時候咱們姜家在明清之間兩邊下注,豈不比現在窩在巡撫文官手下當條看門狗來得爽利?”

姜讓和姜瑄兩人算是被半逼上的賊船,饒是姜鑲如何搖唇鼓舌,兩人都只是虛言附和,心裏面盤算的是如果失敗了怎麼才能把自己脫身出來。

姜鑲見兩人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自己也懶得再說,轉身坐在帥椅上,一邊喝着熱茶,一邊等候大同巡撫自投羅網。

此時在大同巡撫任上的,是陝西進士衛景瑗。

此公為官一向以清正不阿聞名。他早年還在朝中做御史培養清望的時候就大膽揭露首輔周延儒貪污受賄的醜事。周延儒倒了之後,溫體仁上台,此公又揭發溫體仁不法事。等到周延儒再次上台的時候,此公又不辭辛勞,再一次彈劾周延儒。

雖說歷屆首輔都對這種咬着自己不放的言官厭惡不已,但國朝體制,言官無罪,皇帝尚且不能降罪御史,更何況是首輔?所以當朝的執政者雖然很討厭衛景瑗,但也沒什麼報的辦法打擊他。

到了崇禎十五年年初的時候,周延儒實在是被衛景瑗弄得煩了,剛巧大同巡撫出了缺,周延儒就說,既然衛景瑗你那麼有才幹,那乾脆,你去大同巡撫軍務得了。

就這樣,這個剛直不阿的衛景瑗被丟到了大同跟姜鑲搭班子,共同治理大同軍務。

可以想見,就衛景瑗這個性子,一旦到了地方軍鎮,哪裏還會容忍吃空餉,劫掠地方這種不法行為,還不得把大同翻過天來?

果不其然,自打年初他一來,大同鎮是一天都沒消停過。

此公先是主持清查馬匹草料虧空,然後又主持清點各營人數,查空餉。

最絕的是,此公發現軍營裏面因為吃空餉導致的空額之後,並沒有如往常一樣責令募兵填補,而是體貼崇禎腰包不足,直接將缺額的人數從名冊里劃掉,這部分軍餉自然也就隨之裁汰。

要知道,這部分空餉的錢本來是姜鑲挪用來養活自己家丁的,現在被衛景瑗大筆一劃,給弄沒了,姜鑲哪裏能忍?

如果是萬曆年間,文官對武將有絕對的壓制力,姜鑲可能還不敢說什麼。但自天啟以來,國朝戰事日益頻繁,武將的地位也水漲船高,到了崇禎十五年這會兒,武將的地位已經隱隱可以和文官平起平坐了。

因此,姜鑲也對衛景瑗還以顏色。什麼暗中指使營兵鬧餉啊,什麼告黑狀啊,反正文的武的,各種手段,全都用上了。

衛景瑗雖然耿直,但並不是沒有官場經驗的白丁,當然不會一斗就倒,要是那麼容易就被鬥倒,他也撐不過周延儒溫體仁兩大奸相。

姜鑲的這些辦法,全都被衛景瑗一一化解不說,衛景瑗還藉著平定鬧餉的機會,把自己的影響力施加到了大同鎮各個軍營。

按說巡撫和總兵鬧得如此不可開交,朝廷總不能不聞不問。

然而,當政的周延儒心裏面可是恨死了衛景瑗,巴不得衛景瑗在大同鎮鬧出亂子,最好是衛景瑗被亂兵砍死,周延儒才高興,哪裏還會儘力調解?

就這樣,姜鑲和衛景瑗,一文一武,倆人在大同城裏是天天鬥法。

真要說起來,姜鑲想要在明清之間玩兒騎牆的想法,跟這文武鬥爭也脫不開干係。

按說衛景瑗和姜鑲二人,已經勢成水火,平素兩人自然是能不照面就不照面。沒成想,今天姜鑲竟然破天荒的派傳令兵,讓衛景瑗到他府上共商軍情。

衛景瑗又不是傻子,仔細一想,就覺得有些不對。

正所謂,事有反常,必有妖孽,衛景瑗當下便問那傳令的兵丁:“你家總鎮可有說是什麼緊急軍情?”

那傳令的兵丁乃是姜鑲的心腹家丁,自然也知道自己主將要設的乃是鴻門宴,當下眼珠一轉,扯了個謊,說道:

“稟報撫台大人,我家主將只說是緊急軍情,並未言其他。但卑職揣測,想是北邊草原上有什麼風聲,也未可知。”

衛景瑗冷哼一聲,心中又動起了文武之爭的念頭,說道:

“你回去叫你家總鎮知道,國朝制度本就是以文御武。既有緊急軍情,自當讓你家總鎮來老夫府上相商,豈有讓老夫到你家總鎮府上的道理?!”

跪在下面的家丁一聽,這老頭兒竟然擺起了架子,心裏面不禁暗道一聲不好。

造反這種事兒,從來都是一鼓作氣再而衰的,現在第一步就出師不利,可不是好兆頭啊。

“不行,可不能讓這老東西把這事兒拖過去,我得想個法子把這老東西賺到將軍府上,想必將軍定會重重賞我。”

家丁打定主意,繼續扯謊道:“撫台大人,我家主將身體不適,郎中說不能受風,因此不能出門相見。我家主將深知軍情緊急,不敢以私軀廢公事,因此特請撫台大人到府上一敘。撫台大人,軍情緊急,請不要再耽擱了!”

家丁這謊扯得屬實漏洞百出。

別的不說,晉商案發之後,姜鑲就住到了軍營裏面,天天演練家丁。這麼大的陣仗,根本瞞不住人。

怎麼前兩天姜鑲還能操演部隊,現在就不能見風了?

不過到目前為止,衛景瑗倒沒想到姜鑲是有什麼異心,只是懷疑姜鑲又在謀划什麼計策,給自己下套。

衛景瑗既然打定主意要跟姜鑲斗到底,當然不會被家丁幾句話就嚇唬住,怒斥道:

“休要再言!還不滾回去,讓你家主將親自來見我!”

家丁還不放棄,抬頭抗聲說道:“撫台大人,耽誤了軍情,恐怕即使是您也吃罪不起吧!”

衛景瑗冷笑一聲,說道:“你當我三歲的小孩不成?現在還不到七月,草原上正是草盛時節,北虜各部忙着放牧還來不及,能有什麼緊急軍情?回去告訴你家大人,不要以為老夫不知道他的那些彎彎繞!還不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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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太子朱慈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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