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正是放工的時候,相熟的人家結伴而行,肩頭扛着農具,嘻嘻哈哈的開着玩笑,樂一樂,彷彿生活的苦,一天的勞累都煙消雲散了。
程芬不知道和誰說了什麼玩笑,哈哈大樂着,一抬頭就看見走在前面的金桂枝一家。金家三丫頭應該是之前沒自己獨立干過這麼多活,累得直不起腰,拖着農具慢吞吞跟在後面,時不時還要換換手,停下來休息一會。
程芬捅了捅劉秀,指了指前面滿臉愁苦的金桂枝,“那不是金家三丫頭嘛,每回下地回來都輕快的很。董彩鳳因為這個還嘲笑過我家閨女是個賠錢貨,連地也種不過她家三丫頭,今個錢家四小子沒幫她,起個那麼大早,就得了五公分。”
“錢家四小子幫她家種地,村裡誰家不知道,不過是因為錢家四小子沒人願意得罪那個人罷了,現在好了,露餡了吧。”劉秀撇嘴。
“也不知道董彩鳳怎麼想的,咋就臉那麼大,竟好意思張嘴要那麼高的彩禮。”程芬嗤聲,“我一個鎮上的親戚,他家閨女是汽水廠正式職工,找的婆家是水泥廠的正式工,就這人家女方才要了一台縫紉機,五十塊錢。這還都要帶回去的,可不給娘家。”
“就是作的,以為人家錢家四小子非她閨女不可,她家閨女也不是天仙,再說晚上睡覺黑燈瞎火的,能看見什麼,對男人來說都一樣。”
劉秀繼續道:“這下惹急了錢家四小子不要她閨女了,我看她還能把她閨女賣多少錢?三十塊我看都沒人願意出,就那麼窮的娘家,一大家子吸血蟲,誰娶誰倒霉!”
“可不是。”說著兩人就趕上金家和董彩鳳一起了,程芬轉了轉眼珠子,不懷好意地笑了。
“呦,這不是閨女要三轉一響三十六條腿外加一百塊的金家大妹子嘛,你家三丫頭的彩禮談得怎麼樣了,人家錢家四小子認嗎?”程芬譏諷着大聲嚷嚷,使過往的村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董彩鳳當然知道程芬是在嘲笑她,沒好氣的道:“正在談,人家錢家四小子樂意着呢,我家三丫頭就值這個價,不像你們家的三朵金花,個頂個的賠錢貨。”
程芬連續生了三個女兒就是沒兒子,所以村裡人背地裏都笑她生了三朵金花。生不齣兒子是程芬的忌諱。
“我再怎麼生不齣兒子也比你生了兒子說不上媳婦,賣閨女給兒子說媳婦強上一百倍。”潑辣的程芬立時反唇相譏,“哦,對了,現在閨女也賣不出去了。一個小野雞還敢要鳳凰價,也真不要臉,還敢大言不慚地撒謊,誰不知道錢家四小子覺得價高都不要你三閨女了,還敢撒謊說正在談。我勸你回去叫你男人撒潑尿給你三丫頭照照,照清楚點,自己什麼樣沒數,還敢要這麼高的彩禮,別最後嫁不出去!”
“你……”
“我怎麼了?”程芬潑辣地道:“你自己滿口謊話被人揭穿惱羞成怒了,你不是說在談嗎,那錢家人就在前頭,咱們喊住他們問問。”
董彩鳳當然不敢,那天錢向東可是當著全家人的面說打一輩子光棍也不要她閨女,錢家人才敢把他們攆出來。雖然董彩鳳不相信這話,認為錢向東只是一時意氣用事,遲早還得哭着求着她求娶三丫頭。
但是怕不明真相的村人相信,便不敢和程芬較真。
程芬頓時如打了勝仗的公雞似得,昂着頭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從此見到金家人,不管男女老幼都要刺上兩句。
董彩鳳被氣得上不來氣,差點沒翻白眼暈過去,可她到底沒暈過去,就得面對眾人的指指點點。耳邊村人說話一個比一個難聽,董彩鳳在路上憋着,回家搡着金桂枝,也不背着人就又打又捏。
金家人都見怪不怪,全都漠然視之,金桂枝不敢大聲哭,小貓似得氣若遊絲的抽泣。
還是金桂枝她奶看不得幾個兒子孫子干一天活,還挨餓,坐在裏屋罵道:“奸懶饞滑的臭婆娘還不趕緊做飯去,別藉著教訓你家三丫頭的由頭就躲懶不做飯,沒看見你嫂子弟妹都在忙活,還不趕緊去幫忙。”
“來了,來了,這就來啊,娘。”董彩鳳一邊應着,一邊狠狠捏了女兒最後把,才慌張地跑出去。
金桂枝趴在炕上用大被子捂住自己的頭,這才敢肆無忌憚的哭。
不管怎樣,董彩鳳看在金桂枝的保證上,總算同意讓她吃早飯了,雖然吃不飽,但這年頭沒人能吃飽。別人不是錢向東,不會自己餓肚子,也要把口糧省下來帶給她吃。
錢家倒是沒人敢剋扣錢向東的口糧,但也不會多給他。一年到頭,生產隊就分那麼點糧食,誰家也吃不飽。
吃過飯後,錢向東去了大隊書記家,開門的是他家小兒子張軍。張軍一看是錢向東,嚇了一跳,又不敢就此關門,半躲在門口,若隱若現地探着個腦袋惶恐道:“你,你要幹什麼?”
錢向東有點想笑,仔細想想了不管前任還是他似乎都沒對這小子怎麼樣過,這小子怎麼每次見了他,就跟鵪鶉似得。
錢向東不知道,張軍是親眼看着他提着刀滿村子追着錢家人砍的見證者。那時候張軍才四歲,連着做了幾宿噩夢后,從此就有了心理陰影,看見錢向東就從心底恐懼,總感覺他隨時會提着刀砍他。
“你不用害怕,我是過來借自行車的,明天我想去鎮上一趟,麻煩你爸給我開個介紹信。”錢向東盡量和顏悅色道。
“哦。”張軍膽顫地道:“這事我做不了主,我得問問我爸。”
“行,你去吧。”
然後張軍兔子似得竄進去了。
“錢家四小子要去鎮上?”張滿倉問道:“要我開介紹信和借咱家自行車?”
張軍小雞啄米似得點頭。
“可問他去鎮上幹什麼?”
張軍縮了下脖子,猛地搖頭。他哪敢管錢向東的事呀,活夠了?
張滿倉實在看不下去小兒子那個慫樣,罵道:“我咋生了你這麼個完蛋玩意,瞅給你嚇得,那錢家四小子還能吃了你啊?”
張軍聳噠噠地搖頭,“不能,但能拿菜刀砍我。”
“你……”張滿倉氣得罵道:“完犢子,行了,把咱家自行車借給他吧,我去大隊上給他開介紹信。”張滿倉下地穿鞋。
張軍傻乎乎地瞪大眼睛,委屈巴巴道:“啥,真借啊?那自行車平時你都不讓我們兄弟幾個碰一下,怎麼這會兒倒捨得借人了?”
張滿倉恨鐵不成鋼,“你要是有錢家四小子一半硬氣,自行車我也讓你騎。錢家四小子這種人,不深交也不能得罪,知道嗎?”
“哦。”張軍想了想,又問:“那還問他為啥去鎮上嗎?”
“錢家四小子的事也是你能管的?”
他壓根就沒想管,剛剛不是他讓問的嗎,怎麼這會又不讓問了,他爸咋比女人還善變呢!
張滿倉和張軍一前一後出來,張滿倉對錢向東道:“你先跟我去大隊開介紹信,回來再來我家推自行車,要不讓人看見了都來我家借,我借你了不好不借別人。”
錢向東道:“謝謝張叔,我知道了。”
張滿倉很痛快,到了大隊開了介紹信后蓋個章就給了錢向東,都沒例行盤問他去鎮上幹什麼。
錢向東也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想好的理由都沒用上。看來這個前任的身份還挺好用,不管出於什麼心理,走到哪多少都能給點面。
但面子這東西也經不起消磨,錢向東暗暗記下,準備以後有機會,還是會對張滿倉有所表示的。
把自行車推回錢家,錢家都愣住了,還以為張軍真搞了輛自行車回來給金桂枝當彩禮。後來錢向東不得不大聲表示這是自己借回來的,張滿倉家的東西,小孩子別來玩,不然誰玩壞了誰賠。
屋裏幾個女人聽見都囑咐自己的孩子不許碰錢向東的東西,包括錢向東的親媽。孩子們都怕這個四叔,還真不敢動他的東西。
睡到半夜,錢向東生生被餓醒了,晚上就那麼一碗半干不稀的地瓜粥,別說正值壯力的錢向東吃不飽,胃口稍微大點的女人都吃不飽。
看了看身邊挨挨擠擠睡着的孩子,錢向東到底沒敢從空間裏拿出食物來吃,這幫常年挨餓的狼崽子,有一點香味就能聞香而起,化身成狼。
倒不是小氣這點東西,捨不得分給孩子們吃,而是這會兒缺衣少食,不好解釋食物來源問題。
躲出去吃也不安全,提心弔膽的,不如忍忍,明天去了鎮上賺到錢,到國營大飯店好好吃頓肉。
這麼想着,錢向東就拚命催眠自己,睡着就不餓了。別說還真有點用,半個小時后,錢向東睡了過去。
早上二點多,錢家院子外有個人賊溜溜的探頭探腦地往院子裏張望,正是金桂枝。
五月份的天二點多能看到什麼,黢黑一片,金桂枝小聲喊了兩聲‘向東哥’也沒人回應她。
金桂枝着急了,試着打算從低矮的牆頭上翻進去。無論如何,她今天都必須見到錢向東,必須讓他給她幹活。
昨個她就得了五公分,她娘差點沒掐死她,今天要是再不能拿滿公分,她媽指定不會給她飯吃。
可憑她自己根本干不完,這都三年了,屬於她的地一直是錢向東在給她干,一時間讓金桂枝自己種,她哪裏能幹動。
金桂枝特意早起了兩個小時過來,就是為了有充分的時間說服錢向東,不僅是給她下地幹活,還有要同意她娘要的彩禮。
她知道她娘要的彩禮高,那些東西不僅貴,也不好買,但完全可以如她娘所說先欠着,等着他兩個弟弟議親的時候再給。
大約是心裏有事,錢向東睡得也不踏實,牆外稍有點動靜就醒來了。一開始還以為招賊了,錢向東凝神細聽,喊的是他,向東哥,向東哥的叫着,還是一個女聲,除了金桂枝不做第二人選。
錢向東沒理她,看了眼外面的天,還早,就躺在炕上醒會神,然後才輕手輕腳爬起來。摘下掛在牆上的那個大布袋背在身上,錢向東悄聲來到院子裏。
他一出來金桂枝就看見了,嗖地下縮回頭。
金桂枝貓着腰蹲在牆下,死死捂住嘴巴,不禁面露得意。
她就知道錢向東捨不得她,這不也就一天,看她媽那樣對她,他就心疼了,這不就早起來要給她幹活去。
金桂枝就是做夢也想不到,錢向東起這麼個大早會去鎮上。村裡人除卻過年,許多人家一年到頭也去不了一次鎮上,去了也沒錢買東西,還要走那麼遠的路,去幹什麼。所以金桂枝看錢向東起這麼個大早,下意識就以為錢向東這是要去地里給她幹活。
至於這麼黑究竟能不能看清種地,金桂枝竟然一點沒尋思,一門心思做着美夢就溜溜達達的回家了。
還想着回去好好睡一覺,吃得飽飽的,到了地里就能同之前一樣一下子就被種出大半,她只需要慢騰騰地再干點就能得個滿公分。
錢向東推着車子出了大門,瞥見牆外一閃而過的身影,冷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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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預收《炮灰逆襲》快穿
最近超級迷炮灰逆襲類的快穿文,寫篇過癮。
文案:
第一個故事:孝順仁善的養子。
副將戰死,臨終託孤,鎮北侯於戰事結束尋找到副將家中。發現副將妻子已經帶着孩子改嫁。
那孩子已經八歲,什麼懂了,到了繼父家中,被繼父家的三個孩子欺負打罵,奴隸一樣使喚。
鎮北侯到的時候,那孩子剛喂完豬草,小小的人還沒那個洗衣服的木盆大,卻抱着那個木盆在洗滿滿一盆的衣服。旁邊繼父家的三個孩子正玩得開心。時不時還要他當大馬騎。
那孩子眼神麻木,就四肢跪在地上給他們當馬騎。騎夠了就接着回去洗衣服。
鎮北侯看不下眼,把孩子接回家中作為養子。
然而邊疆戰事吃緊,鎮北侯在家待不過月余就再次奔赴前線,念在孩子尚小,不便跟着他去戰場,就留給家中繼室照顧。
八年後鎮北侯因傷返回京中述職,得了風寒,於夜裏一場高熱沒了。不久繼室思念成疾也去了。
孝期后,養子順理成章繼承候府,娶妻生子。
只是那妻子怎麼長的和鎮北侯繼室一模一樣,就連身上的隱秘處的紅痣都一樣。
鎮北侯死不瞑目,滯留人間不肯輪迴……
1.本文主攻,所有受都是一個人,並不是每章受都出現,根據劇情需要。
2.想到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