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18章 第十八章

鳴雪劍出鞘的那一剎,一幕幕場景飛速在風催雪眼前閃過。

……

松林如濤,麗日璀璨。

墨衣玉帶的‘雲涯君’仍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風催雪則穿一襲暗紋錦緞白袍,外袍以金線所綉金絲麗菊為點綴,顯出幾分端雅高貴來。

‘雲涯君’將手中的劍匣遞給面前的人,“那日毀了你的劍,這是賠禮。”

風催雪似有些意外,笑着掀開劍匣,“我那柄劍不過凡品罷了,毀了就毀了,要你賠不過是開玩笑罷了,不必如此當真。”

劍匣中,躺着一柄流光溢彩鑲金嵌玉的長劍。

風催雪表情微怔。

‘雲涯君’道:“我尋不到與你描述一模一樣的劍,就鑄了一柄,劍刃是銀月鐵所制,利可斷金,其餘部分融了你要的金子,不過你所說的通體白色的鮫珠我尋不到,就用了白玉代替。”

說罷,‘雲涯君’見風催雪表情不對,微微蹙眉道:“若覺得不好,我重新鑄一柄便是。”

風催雪拿起劍身,聲音極緩,“不,我……很喜歡。”

場景一轉。

仍是‘雲涯君’與風催雪兩人,這一回兩人卻不似之前般和睦,氣氛凝滯劍拔弩張。

‘雲涯君’的身上帶着凜冽的殺氣,似乎下一刻就要拔劍相向。風催雪唇角仍勾着笑,笑意未到眼底,顯出幾分嘲諷,他解下腰間的金劍來,遞還給‘雲涯君’,“你贈我的鳴雪劍還於你,你我同門之情……也到此為止吧。”

‘雲涯君’卻不接。

風催雪手指一松,鳴雪劍噹啷一聲落地,“不要的話就扔在這吧。”

……

關於鳴雪劍的記憶碎片般湧進腦海,這微末的一點記憶,卻足夠讓風催雪如醍醐灌頂。

原來,這本就是他的劍。

風催雪亦終於知道了,自己是誰。

揮劍而出的一剎那,青峰握住了風催雪的另一隻手,源源不斷的靈力從青峰的手掌傳入風催雪體內,兩人明明沒有說一句話,卻心有靈犀一般配合默契。

靈力匯聚於鳴雪劍刃,悍然朝噬心藤劈下毀天滅地的一劍——

一瞬間土崩石裂,漫天塵土飛揚,劍氣穿破層層魔氣徑直刺進噬心藤的心臟!

噬心藤身周藤蔓盡數被凜冽的劍氣撕裂,魔氣轟然潰散,歸鶴的身軀倒了下去。

長夜寂靜,眾人皆是屏住呼吸,沒有人敢過去,大家精神緊繃,時刻提防噬心藤會不會又一次復活。

過了一會,周圍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噬心藤真的死了。

風催雪感到握着自己的手鬆了下來,一低頭,便看見青峰力竭的閉上眼倒在了地上,他的胸膛沒有一絲起伏,鮮血在他身下匯作一灘,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流盡了一般。

耳邊響起歸鴻驚慌的聲音,“快、快救人!”

接着便是一片兵荒馬亂,風催雪翻找了青峰全身丹藥,在歸鴻分別辨認之後給青峰餵了下去,勉強護住了青峰的心脈。

回到城主府後,城主又翻出珍藏的老參等藥材盡數給青峰灌了下去。

幸好噬心藤還沒有傷到青峰的心臟,否則即使有再多的藥材也回天無力。

青峰足足昏迷了三日才醒來。

他緩緩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是空蕩蕩的帳頂。

房間內空空蕩蕩,桌子上放着他的劍,除此之外乾乾淨淨,似乎許久都沒人來過這裏,就連空氣中也泛着一絲冷意。

青峰勉力撐着胳膊坐起身,環視着周圍,一股名為失落的情緒席捲了整個心臟。

風催雪推開門時,便看見青峰滿眼失落地靠在床頭,見門打開,青峰面色怔然地抬起頭,定定地望着風催雪。

風催雪捧着一個大盤子,側着身子從門外艱難地挪進來,“你醒啦,這是什麼表情?”

青峰嗓音沙啞,“我以為……”你走了。

風催雪:“你以為……?”一邊說著,風催雪一邊把大盤子放在桌上,取出上面的碗碗碟碟,“剛蒸好的桂花糕,還有好多點心,你餓了吧,要不要吃點?”話說完忽然反應過來青峰還受着傷,應該喝葯,於是又端起旁邊的葯蠱,“算了,你還是喝葯吧。”

說罷風催雪便端着葯碗要往青峰嘴裏塞。

青峰忙側過頭避開。

風催雪疑惑的一挑眉,把碗往青峰臉邊懟了懟,“這葯對你傷口有益,我是看你現在受着傷不能動才給你喂的。”

青峰:“我不……”

風催雪循循教導:“你可是怕苦?良藥苦口,喝了你才能好,這樣,喝完我獎勵你吃桂花糕。”

青峰氣若遊絲,“燙,你好歹找個勺子。”

風催雪四下看了看,沒尋到,當即覺得青峰事多,“前幾天都是這麼喂的,沒勺子就不能喝葯了嗎?”

“我自己喝。”青峰艱難的抬起手,看着幾乎要懟到臉上的葯碗,眉頭緊蹙,有些艱難的問,“怎麼喂的?”

風催雪比劃了兩下,“就捏着鼻子,這樣這樣……我就知道你嫌葯苦,昏迷着也不省心,喂都喂不進去,每次都要倒一臉。”

青峰:“……”這是方法的問題。

下一刻風催雪便看見青峰‘蹭’地一下坐起來了。

風催雪獃獃的看着青峰兩三口喝了完葯,獃獃的接過空了的葯碗放下,鼓了鼓掌。

“噬心藤死了?”

風催雪頷首,“歸鴻仔細檢查過,確實死了,可惜歸鶴跟冬生是救不回來了,昨日已經下葬了。”

青峰面色肅然,“噬心藤的來源需得查清楚,城主與那兩個修士沒說實話。”

青峰昏迷的這三日,風催雪也已問過城主與歸鴻關於孟大郎和冬生的事,兩人說辭仍與當日給青峰說的一致。

但結合冬生當日給噬心藤血祭時所說的話,城主的言辭就顯得不是那麼可信了。

“若孟大郎僅僅只是被噬心藤所殺,冬生最應該恨的應當是噬心藤,其次才是那六人。況且城裏其他人與他無冤無仇,他死前卻說要殺全城的人,這也是疑點。”風催雪道。

青峰頷首,“待我傷好一些,我們就去查……”

“這倒不急。”風催雪慢悠悠道:“我只是好奇,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着我?”

青峰抬起眼,便見風催雪微微勾着唇角,似笑非笑,那雙輪廓精緻漂亮的鳳眼裏沒有一絲感情。

“那天我問你,我是不是修士,你便順着我的話往下編,說我們都是散修,與雲涯君並不相識。”風催雪笑了一聲,“現在我知道了,原來我們都出身於天衍派。”

青峰閉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氣。

風催雪接着掀開衣袖,露出腕間精緻細的銀環來,“我問了歸鴻,他亦認不出這是什麼東西,鳴雪劍削鐵如泥也切不開它,歸鴻用靈力也不能使它撼動分毫。”

“這又是什麼厲害東西?你在我這樣一個死人身上大費功夫,值得嗎?”

‘死人’二字一出口,讓青峰眉頭狠狠一跳。風催雪字字句句尖銳,令他避之不及,直戳他內心隱秘不敢告人之處。

風催雪全都知道了。

“鳴雪劍……”青峰低聲道:“你想起來了?”

“不太多。”風催雪道:“但已經足夠我知道我的身份了,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做到讓死人復生的?”

青峰聞言居然也沒有很驚訝,只是抬起了手,疲憊的擋住了眼睛。

過了好一會,青峰才開口。

“我是騙了你。”青峰艱澀的聲音里流露出一種脆弱來,“崑崙一戰後……我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

心魔說的沒有錯,風催雪是萬惡之源,是罄竹難書的罪人。

他不想讓他死,亦不敢讓他活。

那顆向來只有蒼生天下的道心從此崩塌,生出一點私心來。

這點私心讓他犯下彌天大錯,為了彌補這個過錯,他只能抹除這個人的記憶,封印這個人的力量,將這個人囚禁起來。

傾盡餘生之力來看守這個人,讓這人再不能犯下任何罪孽。

愛恨交織之中,心魔由此而生。

……

風催雪看了看手中的鳴雪劍,“這柄劍是‘雲涯君’為我所鑄,後來我將此劍棄於崑崙,與他斷絕同門之情。若說與‘雲涯君’關係最好,還能口稱師兄弟的,恐怕就只有謝無塵了吧。”

青峰緩緩的放下了手,扭過頭,瞪大了眼睛驚愕的看向他。

風催雪捏着下巴思索,“關於我是謝無塵這一事,其實我早有察覺,畢竟我處處透露着不凡,生前定然是風光霽月般的大人物。我這兩日打聽了一下,謝無塵的風評甚好,身份又是天衍派的少掌門,也算當得起天之驕子的名頭,應當就是我本人無疑了。”

青峰微微張着嘴,已經徹底呆了。

說罷風催雪轉過頭認真的看向青峰,“但我仍是不懂,你為何不願讓我知道我是謝無塵?我似乎沒幹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嫉妒曾經的我,覺得我高不可攀,所以才不讓我想起我的身份?”

青峰‘噗’地吐出了一口血。

作者有話說:

風催雪:“我是謝無塵對不對!!”

青峰(痛哭流涕×):“你是!你是!”

風催雪(興奮):今天也是聰明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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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尊帥裂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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