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再次醒來的時候，一方通行發現他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了，空氣里瀰漫著消毒水的氣味。

脖子上好像似乎有什麼東西，摸起來感覺像是一個項圈。腦袋的疼痛使一方通行的行動頗為艱難，他強忍着痛楚地從病床上撐起來身體。環視了一下四周，才發現有一個人正趴在自己的病床旁。

傾瀉如墨的秀髮散落在純白的病床上，少女閉目安靜沉睡，狹長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蓋下一片淡淡的陰影。眼眶有些許紅潤，眉心微蹙，似乎是在睡夢中也不□□心。

被一方通行的動作所驚醒，星野白羽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在看見一方通行已經清醒過來后，她終於放下心來，緊鎖的眉心逐漸舒展開來。

在清晨的陽光下，她露出了溫暖的微笑。

“你醒啦！”

一方通行只是注視着她的臉，並沒有給予回復。

“你感覺身體如何，需要叫醫生過來嗎？”

“……”

“你想不想喝水？”

“……”

“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

星野白羽擔心地湊到一方通行身前，看見他脖子上的電極確實是開啟了通常使用模式的。她困惑不已地歪了歪頭，說道：“奇怪，醫生分明跟我說，通過這個項圈就可以彌補你的語言能力呀。”

星野白羽立刻使用能力調整了腦波波長，使自己的大腦與一方通行的大腦連接，希望可以幫助一方通行找回語言功能。

“你說的項圈就是這個嗎？”一方通行終於開口說話，他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脖子的黑色項圈，“這個東西到底算是什麼？”

星野白羽耐心地解釋：“它是幫助你裝換腦波波長的變換器，通過這個項圈內側的電極可以使你連接上星野網絡，借用妹妹們空閑的計算力。不過看起來它剛才沒有起作用？”

“我剛才只是不想理你。”

“喂！我可是在關心你呀。”

[就是因為這樣才不想理你的，我怎麼清楚被別人關心的時候要如何反應。切，真是頭疼。本來頭就很疼了，眼前還有這麼一個讓人更頭疼的傢伙。]

“你頭很疼嗎？需要我叫醫生過來嗎？”星野白羽滿臉寫着擔心，剛說這句話完她就準備伸手去按鈴。

“啊？我沒什麼事。不要叫醫生過來。”

“好吧。”星野白羽停下了按鈴的動作，重新端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

“你剛醒來可能還不太了解現在的情況吧，為了避免讓你混亂，我先跟你說明一下事情的經過。在被天井亞雄用槍擊中后，你被送到了醫院，前頭葉受損影響到了你的語言機能與計算能力。剛才所說的電極就是醫生為了彌補你的語言機能與計算能力所製作出來的。”

一直凝視着一方通行的星野白羽看見他在得知自己大腦受損后，表情沒有出現很大的變化，他可能在決定不躲開子彈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做好了無法全身而退的準備了吧。

心裏突然一陣酸澀，星野白羽努力地忽視掉這種奇怪的感覺，繼續慢條斯理地說：“這個電極可以使你正常生活四十八個小時，然後就需要充電了。如果要使用超能力的話，就必須切換成能力使用模式，為了在瞬間應付龐大的計算量，電池只能使用十五分鐘就會耗盡。”

[要去記住這些無聊的規則還真麻煩。真是的。又不是灰姑娘，擁有時間限制的最強者，這種事根本就不好笑。]

“噗！”星野白羽忍不住笑出聲來。

聽見突然傻笑的星野白羽，一方通行一臉莫名其妙地瞧了她好幾眼。星野白羽連忙用手半捂住嘴巴，強迫自己恢復冷靜的狀態。

剛才她的心情也非常沉重，但是在聽到一方通行的心聲后，她控制不住地將一方通行和灰姑涼聯繫起來。

在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畫面。白色短髮，紅色眼眸的美少女穿着華麗的禮服，雙手提着裙擺，慌張地走在城堡出口的樓梯上。她走得太過着急，結果掉落了自己的水晶鞋。黑髮王子在撿到水晶鞋后，發誓一定要找到這位與眾不同的女孩。

不行，不能再繼續想下去了。自己不能這樣笑一個病人，這樣不好，但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方通行危險地眯起雙眼，冷嗖嗖地問：“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想起好笑的事情。”星野白羽已經完美地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一本正經地回答。

看着一臉正色的星野白羽，一方通行也覺得是自己多疑了。他剛才什麼都沒做，可能真的是星野白羽所說的那樣吧。

[話說，也不知道那個小鬼怎麼樣了？]

“被你救下的星野春現在狀態很好哦，她比你早一步醒了過來，目前正在和星野10056號一起玩耍。”

聽到一方通行此刻的心聲，她再次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少年真是個傲嬌。既然在意的話，直接問她不就好了。

星野白羽彷彿是老父親般，為擔心他人的一方通行感到欣慰的同時，她也產生了一種類似心疼的情緒。

也許眼前的少年正是這樣子，連如何將善意表現出來都不知道吧。面對別人的關心，他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所以就選擇了不予理睬。對於自己心中產生的善意，他也不明白應該如何處理，所以只能深藏於心底。

還真是個……笨拙的孩子呢。

星野白羽向一方通行投來慈祥的目光，柔聲詢問：“你現在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或者躺下來再睡一會？你現在需要休養。如果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和我說。”

面對格外熱情的星野白羽，一方通行則是冷漠地回答：“不需要，你可以離開了。”

“那可不行，因為我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沒做。”星野白羽搖了搖頭。

“什麼事情？”

“照顧你啊。”

一方通行震驚不已地轉頭，望向病床前的少女。在看見對方認真的眼神后，一時之間，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你受傷的事情，也有一部分是我請求你幫忙的所造成的結果。”

星野白羽靠近一方通行的身邊，握住了少年白皙得可以看見血管的手，她微俯下身體，平視着他猩紅色的雙眼，鄭重其事地許下諾言：“我會對你負責的！”

少女清澈的藍瞳倒影着自己的臉龐，除此之外，再沒有映照其他事物。被這樣專註地凝視，就感覺像是真的被他人所重視着一樣。

從被握住的手中傳來的溫暖，彷彿有令人安心的魔力。

[原來人手心的溫度是可以這麼溫暖嗎？]

在和煦的陽光中星野白羽和一方通行無言地對視了十秒鐘，隨後雙雙移開目光。

“如果你只是感到自責而選擇幫助我的話，那大可不必。幫助那個小鬼是我自己的意志，如果你拜託的是我不想做的事情，我根本不會答應。所以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和你沒一點關係都沒有。”

一方通行的語氣談不上友善，甚至有一些粗暴地威脅的意味。說完這些，他似乎還不滿意，再次兇狠地說：“聽到了沒？我不需要你的照顧。你這個責任感過於旺盛的傢伙。”

[她到底明不明白她說要照顧的是什麼樣的人？自己所面對的敵人可不僅僅只是幾個找事的小混混，而是整個學園都市醜陋的黑暗面。和自己待在一起，只會受到傷害而已。]

始終開啟心靈感應的星野白羽，看着心口不一的一方通行，沉默許久。她從剛才就清晰地感受到一方通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像是要狠狠地把自己推開。

她確實不知道一方通行所面對的黑暗到底有多深。從絕對能者進化計劃中，她所窺視到黑暗也許只是這座學園都市眾多黑暗中的冰山一角。

因此她現在不敢說她完全理解一方通行的心情，即使有心靈感應，也有一些事情是沒有經歷過的人所無法理解的。

如果有人可以自信地說，他能完全理解只見過幾面的人，那一定是傲慢。

但是……如果不能理解，就要放棄去理解對方的話。如果因為不能被理解，便從一開始就推開對方的話。那就是一個死結。

不理解，那就試着去了解就可以了。沒有必要想得太複雜，事情往往就是這麼簡單。

不過顯然嚴重缺乏與人溝通的一方通行是不明白這個簡單到可以用常識來概括的道理，那隻能由自己多向他走幾步了。

“就算是因為自責，所以想要幫助你又有什麼關係嗎？無論是什麼原因，我也是出於自己的意志來幫助你的。而且輔助演算是我最擅長的領域，我的能力對現在的你來說一定是非常有用的。只要我在你身邊的，你就不需要依靠電極，便可以自由地使用能力了。”

看着眼神堅定的少女，一方通行彆扭地轉過頭，背對着星野白羽，悶聲道：“隨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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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感應克傲嬌√

順便一說，說自己又不是灰姑娘的心理活動是原著小說的原話。我看到這裏的時候也笑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