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第一節課，是班主任芳川的國文課。
“《聖經》創世記中記載，上帝創造世界用了七天時間，在第七天的時候，創造萬物的工作完成，上帝停下了工作，安息了，並把祝福給予了第七天，定為聖日。”
國文課向來就是引人入睡的課程，而且還是開學第一天，有幾個學生都趴在桌上，睡得可香。
芳川一個粉筆頭扔過去，同學從睡夢中驚醒，看着來自老師的死亡凝視，同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站在講台的芳川走下台，準備一個個叫醒學生，下課鈴卻先一步響起。
睡夢中的學生們一下子全醒了，都眼巴巴地看着她，準備聽到她說下課。
唉，她果然不適合做老師？芳川有些惆悵。
“下課。”隨着芳川的聲音響起，大家都興奮地走出座位，和朋友們閑聊。
就這些上課困得要死、下課生龍活虎的學生，很多都是成績優秀的學生，就算上課睡覺，成績也是全學園都市中拔尖的存在。
對此，芳川很無奈。
當然，就算是在他們班級，也不全是這種上課睡覺，成績優異的怪才，也是有例外的。
“老師。”土御門叫住芳川，問道：“上條到現在還沒來學校，電話也不接，他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
“上條跟我請過假了，他前不久出國旅遊，現在飛機晚點，要過幾天才能來學校。”
說完，芳川拿起講台上的書，走出教室，出門前，她交代課代表收下作業。
各課代表紛紛出動，從第一排開始收作業。
土御門撫了下墨鏡，說道：“上學第一天，上條就請假不來，而且理由是飛機晚點。你們怎麼看？”
一方通行疑惑：“什麼怎麼看？”
藍發耳環舉起手：“上條那傢伙，絕對是那個吧……”
土御門點頭：“花生，你發現了盲點。肯定是這樣的！”
一方通行無語地望着他們，感覺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他只覺得吵鬧。
“有話直說，你們在打什麼謎語？”
土御門和藍發耳環怒從心中起，早上抄作業，抄到半個手廢掉的情景依稀在目，他們幾乎是同一時間說：“上條肯定是為了逃掉暑假作業，才謊稱自己無法按時上學！”
語氣憤慨，彷彿對方做了件人神共憤的事情。
“……就這？”一方通行抬手撐着下巴，低頭繼續看課外書。
一方通行的話沒傳到他們耳中，土御門和藍發耳環相視一眼，像是找到知己般握手。
似乎達成了共識。
這時，課代表已經收完前排的作業，站到一方通行桌前：“該交作業了。”
平日裏嚴肅刻板的課代表，正期待地看着一方通行，眼神中帶着點亮光。
他在想，一會要不要跟學神對個答案，再把作業交上去。
然而，在課代表希冀的目光中，一方通行微抬眼眸，輕描淡寫地說：“沒寫。”
課代表石化。
“原來你也沒寫作業啊喂！！”土御門和藍發耳環當即吐槽。
課代表以為學神是忘記寫了，非常貼心地提醒：“那你這幾天補完作業，再交給我吧。”
“不想寫。”
課代表發出靈魂質問：“為什麼不想寫作業！”
“沒意義，浪費時間。”
課代表：“……”啊這，這怎麼反駁？對長年霸佔第一名的一方通行來說，好像沒有說錯啊？
課代表失魂落魄地飄走，價值觀受到了小小的衝擊。
土御門和藍發耳環在旁邊嘆了口氣。
他們早上和一方通行到教室后，就看見一方通行望着窗外發獃，他們還以為一方通行是寫完了作業，才如此氣定神閑。
沒想到他竟然是沒寫作業，卻依舊氣定神閑！
這種臨危不懼，面對deadline從容不迫的態度，光明正大地不寫作業……
難道，這就是學神的從容？
*
雪白的牆壁，一塵不染的傢具。
神所居住的空間，隔離與現實之外的異度空間，暫且就稱之為神域吧。
星野白羽坐在椅子上，為自己和上條當麻倒了一杯紅茶。
上條當麻疑惑：“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是綁架。”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話說到一半，上條當麻立刻反應過來，提出疑問，“也不對，完全搞不懂你的意思啊，你為什麼要綁架我？”
星野白羽端起茶杯，小酌了一口茶：“你的右手可能會妨礙我的計劃，所以想請你待在這個房間裏休息會。”
“什麼計劃？”
“創造一個新世界。”
上條當麻經歷過魔神歐提努斯所創造的“完美”世界，他知道這句聽上去天馬行空的話，其實是可以實現的。
他警惕起來，看了看周圍。難道說他不僅是被帶來一個陌生房間，而是已經身處新世界了？
上條當麻問：“這裏是？”
“不用這麼緊張，我不會傷害你的。在這裏，沒有人會受傷，沒有超能力，沒有實驗，沒有痛苦，所有人的願望都得到滿足，幸福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星野白羽微笑着說：“歡迎來到，我創造的完美世界，上條。”
“只是這個世界還不穩定，所以暫時不能讓你出去。不過，只要給我七天時間，等我將漏洞修復完，這個世界就無法被撼動，到時候，我就會把你放出去了，你不用太擔心，就這裏耐心等待一會吧。”
“如果感到無聊的話，這些給你。”星野白羽伸出手掌，手心朝上，上面憑空出現了一個PSV。
她把PSV續航版放在桌上，又如法制炮地變出PS5、Xbox。
上條當麻咽了下口水，努力保持不為所動：“你光給機器，不給卡帶，沒有半點作用。”
星野白羽拍了拍手，幾箱遊戲卡帶出現了，卡帶太多，桌上都放不下，只能放在地上。
“書房裏面的電腦可用，steam已裝滿遊戲，書架上全都漫畫、小說還有動畫碟片，請隨意。”
上條當麻雙手合在一起，閉上眼睛，對着星野白羽說道：“謝謝，你真是個好人。”
“但是……”上條當麻撓了撓腦袋，“我還是不能認同你的做法。你剛才所說新的世界將沒有超能力，那麼妹妹們的總體意識，還有風斬冰華會就此消失啊。”
“這點，你不必擔心，在新的世界中，妹妹們的總體意識依舊存在，不僅是由一萬次死亡記憶和生者意識組成的總體意識會繼續存在，由AIM擴散力場集合體構成的風斬冰華也會存在。”
星野白羽見上條當麻困惑不解的神情，解釋道：“我剛才說的可能還不夠準確，這個新世界還有一個超能力者，就在你的面前。”
而且，還有擁有六十億人計算力、已經踏入的神之領域的超能力者，足以支撐起冰斬冰華的構成。
“我還有妹妹們所有死亡的記憶和信息，這些記憶都儲存在我腦中，所以原本的總體意識依舊存在。”
得知原本世界的總體意識，還有風斬冰華會繼續存在，上條當麻鬆了口氣。
但是，這個新的世界真的像星野白羽所說的一樣嗎？
如果正如星野白羽所說的，每個人的願望都能得到滿足，沒有一個人會受傷，是一個完美世界，那麼為什麼需要把他關在這裏，等待七天？
“新的世界真的如你所說一樣完美？”抱着疑惑，上條當麻問道：“我能看下現在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嗎？”
星野白羽的眼神略微閃躲，沒有正面回應上條當麻的後半句話，而是針對他前一個問題作答：“當然啦，所有人都非常幸福。我和歐提努斯創造世界的方式不同。”
“我與所有人大腦的聯結，所以理解了每一個人對於幸福的定義和願景，我為大家準備的是百分之百，他們內心所渴望的幸福。”
上條當麻蹙眉，似乎還想說什麼。
星野白羽搶先開口，轉移話題：“話說起來，新世界的設定時間，是暑假上來開學第一天，所以……”
“暑假作業，不要忘記寫了。”星野白羽打了個響指，從空中落下一疊書本。
“！！”
上條當麻目瞪口呆，有種遊戲存檔被清空，一夜回到解放前的即視感。
“雖然給了你很多遊戲機，但也請勞逸結合，努力完成暑假作業吧。不然，等你回學校后，周圍的人將會以‘這傢伙絕對是為了逃掉暑假作業才說無法按時上學吧’的眼神看着你。”
上條當麻抱住掉在身上的作業本，淚流了下來：“你這一長段的形容，太過真實，已經有畫面感了！既然是神的話，那就想辦法，把我設定成已經寫完作業的狀態啊。”
星野白羽露出淺笑，攤手說道：“抱歉，你無權使用修改器。”
說完，她從椅子上起身，和上條當麻告別。
趁上條當麻還呆怔着、沒反應過來之時，開門走了出去。
身後緊鎖的大門裏，傳來一個哀嚎聲。
“暑假作業是不會給任何人帶來幸福的啊！”
*
星野白羽像逃似的，一溜煙離遠離了上條當麻所在的房間。
她怕再說下去，上條當麻會察覺到這個世界所缺失的東西，那個隱藏在完美運作的幸福之下的一個小小的Bug。
星野白羽沿着走廊向前走，沒走一會，她的面前出現了一扇的門。
大門漸漸敞開，裏面一片漆黑，什麼都沒有。
她走進房間，有些疲憊地躺在地上，休息了一會。
養精蓄銳后，就要開始工作了。她揮了揮手，在漆黑的房間中喚出了數面鏡子，鏡子內是新世界裏人們生活着的場景。
她的手指劃過鏡面，觀察着新世界的各個角落。
由於新世界是基於六十億人大腦網絡構成，每個人對於幸福的願景和期許不同，偶爾還會發生衝突，當衝突發生之時，世界會產生漏洞。
她現在所做的就是，修復世界的漏洞，調整世界的構成程序。
星野白羽估算了一下時間，預計六天能修復所有漏洞，第七天就完成整個世界的構建，到時候，她……
手指劃過鏡面，下一面鏡子出現在她眼前，鏡子中呈現出來的畫面，讓她不禁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笑容。
*
現在是周一，下午第二節課。
烈日下，體育老師黃泉川帶着大家去操場上跑步。
中途一位同學不小心跌倒，膝蓋被石子磕破了皮，流了不少血。
黃泉川帶着他到旁邊陰涼處休息，讓其他學生繼續跑步。
學生時代的大家似乎都熱衷於在跑步時聊天，雖然有很多弊端，但卻是最開心的。
土御門：“昨天的電視節目你們看了嗎？講超能力者的。”
藍發耳環：“看了。一開始的那個男生能用意念彎曲勺子，還有一個女生是透視能力，能一眼看穿卡牌的正面，還真是傳統的超能力啊。”
一方通行無情嘲笑：“哈？你們還相信有超能力？這種超能力節目多半是節目組自導自演的，前不久，另一個超能力節目組出了播出事故，你們都忘了？”
土御門嘆氣：“你就沒點浪漫嗎？超能力萬一真的存在呢，只是大家都還沒發現，這種事說不準的。”
土御門看向操場對面。
長椅上坐着黃泉川和那位受傷的同學，他們沒有去醫務室，在這個世界裏，沒有一所學校會配備醫務室。
土御門說道：“而且，這世上奇異的事情多了去，如果世上不存在超能力之類的超自然現象，你如何解釋人類超強的自我修復能力？”
人類區別於其他所有動物，擁有着超強的自我修復能力。
所有小傷，磕傷碰傷、感冒發燒，胃疼，那就真的是小傷，放任不管，幾分鐘就好了。其他更加嚴重的病症，大多也能自行治癒，骨折后睡個半天，骨頭就自己長好，這都不是什麼稀奇事。
只要不是癌症，白血病之類的重病，那都不算個事。
頭鐵，就是要打坐回血，然後滿血復活。
再加上學園都市是一座非常安全的城市，近乎於零的犯罪率，人們很少會去醫院。
這種神奇的自愈能力，為日常生活帶來了極大的便利，但縱使生物學家們潛心鑽研，也沒有一人能探明其中的奧秘。
由此，延伸出兩種說法。一方認為，人體還有很多未知的機能，所有現象都能用科學解釋，只是他們了解得還不夠。另一方認為，世上存在超自然現象，這一切都是神的恩賜。
兩派爭論不休，也算得上是生物學史上經久不衰的話題。
雖然主張“神賜與一切”的思想流派，一直處於相對劣勢那方，但它依舊養活了不少節目組，比如各式各樣的講述、表演超能力的綜藝。
一方通行思索片刻，認真地說道：“這世界上還有很多人類未解開的謎題，我相信，我有一天會將所有迷題解開。到時候，再見分曉。”
一個男同學正跑着步，路過一方通行和土御門身邊，就恰好聽到一方通行的話，不禁向他投來了崇敬的目光。
聽聽，這就是學神的發言。
一般人不都會說“人類會將所有謎題解開”嘛。
可學神哪裏是一般人啊！人家就說“我會解開謎題”，不是其他人解開謎題，而是自己本人來完成這項偉業。
關鍵還是，他說得那麼自信甚至倨傲，卻不會有人覺得他是自負。
反而讓人覺得年年霸佔學園都市排名榜第一名，競賽獎盃拿到手軟的人，確實有說這話的資本。
一方通行不知道別人的想法，只覺得旁邊那人怎麼一直看着他。
怎麼？是想打架嗎？
他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打架，他就從來沒慫過。
不過那人在被他瞪了一眼后，很快就縮着腦袋，跑遠了。
土御門笑了笑，對一方通行說道：“聽你說的，你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你不是？”
“我相信超能力，也相信神明的存在。”
一方通行：“……愚蠢的唯心主義者-40。”
土御門：“別這樣啊！！我還等着你帶我聯機玩《群星》啊！我覺得我們之間的外交關係，還能再修復修復。”
一方通行：“我考慮下。”
在閑聊中，一群人跑完一千米，回到了起跑線處。
黃泉川帶着摔傷的同學向眾人走來。
那位同學膝蓋上剛才還滲出血，現在卻活蹦亂跳，腿上那猙獰的傷口，已經不見蹤影，經過清水清洗，只餘下光滑的皮膚。
膝蓋上的傷，在短短几分鐘內，完全癒合。
那名同學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回到了人群中，跟個沒事人一樣。
一方通行遠遠地望着那人，半響，低下頭，踢了下腳邊的小石子。
他低聲嘟囔道：“如果，我說如果，這世界上真有神，那一定是個溫柔過了頭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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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體意識是所有妹妹們記憶和意識的集合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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