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想飛到你身邊
發獃地看着藥瓶里的液體一滴一滴落下,滑進細長的朔料管,注入我的胳臂。感覺轟轟隆隆融入我的血液。時間過得真慢真難熬。躺在病床上,可以看見窗外天空,那是鋁灰色的,迷迷茫茫,混混沌沌。看得心裏就莫名其妙的憂傷。
對面床躺着個黑胖黑胖的老太太。比我早來十多天,就那麼一直躺着,一兒一女換着伺候着。有時,幫她翻翻身,那裏疼的厲害按摩按摩。她很少睜開眼睛,總是閉着眼睛,疼得哼哼。偶爾也自言自語的嘟囔,沒有人聽得懂老太太說的是什麼,她的語言好象是外星人才能發出來的,它們就像是密電碼一般令人無法破解。
老太太喊女兒給她按摩的時候多,那女兒也是很不耐煩很不情願的樣子。閑下來,那女兒也會和我聊聊她75歲的母親,每年都要住一個多月的醫院。花掉萬元以上的醫藥費。藥費都是她做生意的弟弟負責。她和大哥只管伺候好老太太就好。那女兒訴苦地說,老太太矯情挑剔難伺候。
有時,我的藥液打完,她熱心的幫忙去叫護士過來。我很少生病,像這樣一病十幾天在醫院打針還是第一次。看病的時候,女兒陪着,我是不喜歡她陪我進醫院的。知道是小病,我就不許女兒來陪。我這人不嬌氣,很皮實。打針之前去廁所清理一下。可還是有幾天,沒打完針就想去廁所,多次針眼按得時間不夠,血流出來,弄得手一片於青。護士打針就更不好找血管。尤其有的是實習的護士,就扎了一遍不對,再來一遍。
今天,那女兒去市場買水果,病房裏只剩下我和老太太,她第一次睜開細得一條縫的眼睛看我。老眼昏花地說,姑娘,人老了,可心裏什麼都明白。遭人煩那!我看她想和我聊天,就搭訕着聊起來。大娘,得這風濕病多少年了,怎麼手腳骨節都變型了,腫脹得那麼厲害。我27歲就得這病了,越來越嚴重。疼得睡不着覺啊!疼了這麼多年,可真夠遭罪的。真不容易。
不過我覺得您還是起來坐坐,鍛煉自己慢慢走走。別癱瘓了,自己就更遭罪了。久病床前無孝子啊!我母親65歲了,每天早晨出去運動,晚飯後還會出去運動。現在看上去像50多歲的人。又年輕又健康。你不能總這麼躺下去,人老了,腿腳就懶。自己不注意勤活動筋骨。可不好。那女兒買水果回來,我們沒再聊下去。
藥液快打完的時候,唯打來電話,那聲音洋溢着快樂,邀請我去他那裏。我急忙說自己生病在醫院裏。唯又*着說了一遍邀請我。我還是狠心的拒絕了。放下電話非常難過。我知道他有多掃興多失望。十二年如親人般的好朋友。也是這世上迄今為止最懂我的那個人。
想了想,還是又把電話打過去,告訴唯我明天到。打電話訂好明天的機票。想想,該帶份什麼禮物呢?忙着禮有人不怪這句話,緊折騰。既是喬遷之喜,帶上自己最喜愛的鎮宅之寶吧!我是多麼的捨不得,可又沒有更好更合適的禮物送給唯。
回家之後,母親和女兒都語調鏗鏘地反對。擔心我生病去唯那裏。一旦在飛機上犯病來不及治療很危險。真是糾結啊!我是多麼想去唯那裏,多麼想飛到他身邊。
想來想去,權衡利弊,還是打電話給唯,告訴他,我不能去的原因。我感覺很尷尬,差不多有一種臨陣逃脫之感。這是我在2010年最遺憾最窩火的事情。我想,我和唯是那種不會因為彼此的貧窮與富有而改變深厚的親人似的情誼,我們會是一生的好朋友。
每晚到時間,陪着母親看電視,如果我不陪她看,她就會在煩人的廣告時間,睡了一會,忽悠醒了,看一會又睡了。看一集電視劇要睡好幾會。
有時,看着電視裏的情景,三個人也會展開激烈的討論。尤其是父親跟着劇情經常發言。常常把他看的幾個電視劇編在一個電視劇裏面。讓人哭笑不得。
看松花江上第一集,著名導演陳國軍名字一出來,母親就說起劉曉慶。我只在劉曉慶演的電影小花里喜歡過她。後來有許多傳聞,一直就不再喜歡劉曉慶。
電視劇松花江上,青年演員曹磊以“十年磨一劍”的氣勢,實現了自己的“英雄夢想”,成為“英雄楷模”新領軍人物。
特別喜歡曹磊那雙神采飛揚的大眼睛。特別是曹磊飾演的男一號彭興華,在零下30度的嚴冬中被人塞進冰窟窿的那場戲,看起來心有餘悸,慘不忍睹。怎麼也想不到一個演員真的被塞進冰窟窿過。
該劇耗資2300萬元的大投入,歷時近一年拍攝的40集電視連續劇。展現給我們東北原始林海雪原景觀,異常的美麗壯觀。奔跑的駿馬,馬上英武剽悍的男人,古老的雪爬犁。穿着滑雪板如小鳥飛翔的人兒。
松花江上故事情節波瀾壯闊,密林中的*戰、雪野上的廝殺、家族間的情仇、民族大義的風采……
那些場景氣勢宏大,美得驚心動魄。情不自禁你會愛上那些有英雄氣質的人。就連老太太都是那麼漂亮,颯爽英姿提着雙*……
松花江上是一部全景式反映東北抗聯鬥爭的史詩畫卷,一部挖掘東北抗聯歷史文化資源、弘揚抗聯精神的精品力作。濃縮了抗日主題、抗聯文化、解放運動等一系列大的歷史背景。
韓磊唱得那首片頭曲,思鄉曲非常好聽。一直喜歡韓磊渾厚滄桑陽剛的嗓音。可惜現在還搜索不到這首歌曲。
在藥房隔着玻璃窗取葯時,遇見了疼死人。今天她值班。疼死人姓藤,只因她長得嬌媚,走路無聲無息貓一樣輕。又喜歡跳舞。有人就給起個疼死人外號。此時,疼死人黑色的大眼睛閃着迷茫,頭髮披散着。抬頭問我,怎麼生病啦。恩,小毛病。拿完葯,進病房。
老太太黑胖,圓餅子臉,已是滿臉皺摺,細長的小眼睛,不細看分不清是睜着還是閉着。癟嘟嘴,頭髮雪白並輕輕地毫無份量地在空氣中飄動着。她總是穿一件紫紅花的棉襖。此時,被兒女左右攙扶着小心翼翼的邁着碎步。像剛學着走路骨頭還軟的孩子。見我進來,微笑的看着我。
說實在話,我覺得驚訝極了。沒想到老太太馬上會有這麼大的變化。在她住院的二十幾天裏,一直都是躺着,沒起來過。吃、喝、拉、撒都是躺在床上完成的。“吆,大娘能走路了,太好啦”!那兒子和女兒都高興的咧着嘴嘿嘿地傻笑。
護士軲轆着醫藥車吱吱噶噶進來,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她就像一節一節往上拔的竹竿一樣,那麼瘦。我細長柔軟的雙手烏青一片,上面散落着扎的針眼。護士抓着我的手看了又看,揉了又揉,血管就是不鼓露起來。她拍了又拍,拍得我都感覺很疼,才勉強鼓起一點。她摸了又摸才淺淺的紮上針。捏捏輸液管不滴藥液。又拔出來,重又扎進那針眼,我不由咬咬牙,真是太疼了。
安靜地看着老太太像吃錯藥,興奮得神神經經地走過來走過去。後來的幾天裏,老太太總是這樣的走動。象是一隻想飛出鳥籠四處亂撞的小鳥。病情越來越見好轉。有時,剛打完針,還會讓那兒子去找大夫給開藥,想繼續打針。那兒子忙打斷了老太太不着邊際的話。病見好啦,你也不消停,總在那想趟,折騰人。
一天一天地捱着時光,老太太出院時已能自己慢慢的走路。竟有種依依不捨之情。她說,謝謝你。
一幢孤單而美麗的小樓憂傷地佇立着,雕花的石頭廊拄默默無言,而走廊里能望見遠的夜空。過幾天就過年了。病房裏來的病人很少,我去的時候經常就是空無一人。自己就在那胡思亂想,任憑着多少有點傷感的心裏雜草叢生。人生病,一切都變得那麼脆弱,那麼不堪一擊。
醫生可真是個不折不扣的英武的傢伙,長得儀錶堂堂。他說和我是老鄉。為此給我開的葯都不是特別貴的。以前父母來過這家醫院,一點小病,開出來的藥費竟是千元之多。父母有醫療保險,醫生就想方設法開上幾大千的醫藥費。
從中賺取回扣。短短的兩年時間裏,這家醫院裏的醫生大多都有自己轎車。在醫改大潮中如魚得水。我不僅感慨的想說。國家給百姓的醫療保障,並沒讓百姓得到多少真正的實惠。而是被醫生變相的賺進了自己的腰包。
在我們閑聊的時候,又來個美麗洋氣的小女孩。看上去八九歲的樣子。像個哮喘的小老太太,咳得不停。陪着她的父親,長得平常,三十多的樣子,穿戴很講究。護士來給小女孩先扎屁股針,小女孩哇啦哇啦地大聲哭了起來。不停的蹦達。打輸液針的時候,那父親溫柔的哄着,女孩沒再哭。小臉還滿是淚痕的吃香蕉。
想起女兒很小的時候,抱着她去醫院打預防針,看見護士手舉着針就開始在我懷裏撅怛不停。身體僵直着。也是哇啦哇啦地大聲哭。那水車般旋轉的日子。沉睡的琴弦一條條被彈撥着響起來,響成一組我從來也不知道然而的確在我體內存在着的生命的聲音。日子就彷彿雙倍地延長,絕望里也有朦朧遙遠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