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秦詩迅速在大腦中理了一遍眼前的情況,她踏着工作用平底鞋,小跑着繞過前台桌來到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趙祁。”
趙祁說完怕秦詩不信,積極地從書包里拿出了學生證翻給秦詩看。
安湖市鶴鳴路小學五年級一班,趙祁。
秦詩默默在心裏記下,她將趙祁抱着的書包接過來,彎腰牽起她的手,帶她到前台桌后的辦公椅上安頓好。
“今天是一個人來的嗎?爸爸媽媽呢?他們知道嗎?”
秦詩把書包放進趙祁的懷中,蹲下來與她平視。趙祁攏了攏身前的書包,輕聲回道:
“我是孤兒,沒有爸爸媽媽的。”
秦詩伸向櫃門的手頓了頓,繼而打開了櫃門,挑了幾顆不同口味的糖,以及一包薯片塞進趙祁的手中,柔聲問道:
“那有沒有跟學校老師說過呢?現在又是住在哪裏呢?”
當秦詩說到“老師”二字時,趙祁的手臂僵了一瞬,這個細小的動作沒能逃過秦詩的眼睛,她心理多少有了點數。趙祁並沒有再回答秦詩的問題,只是雙手抓着書包肩帶,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尖看。
“你自己一個人先坐會兒可以嗎?這裏很安全,不用怕,姐姐現在就去找能幫助你的人過來好不好?”
秦詩輕拍趙祁的手臂,權當是安慰了,趙祁沒有抬頭,過了好一會兒,她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小聲答應了句。
“鶯歌!”
秦詩衝進大接待室大喊了一聲,顧鶯歌正在打電話,聞言回頭朝門口看去,揮了揮手示意秦詩先等等,自己馬上過來。秦詩站在玻璃隔間外焦急地來回踱步,等到顧鶯歌放下電話一出門,她立馬跑過去雙手拉住顧鶯歌的胳膊,把她帶到沙發上輕聲將趙祁的情況交代了。
顧鶯歌皺了皺眉道:
“得先報警……算了,我們先出去看看。”
秦詩和顧鶯歌出來的時候,趙祁仍然維持着先前的姿勢,手中的糖與薯片一動未動。秦詩走過去先幫趙祁把薯片拆開了,再遞還給她,趙祁抬頭看看眼前的兩人,抿了抿唇,半晌才肯伸手拿了一片,小口小口嚼着。顧鶯歌與秦詩對視一眼,蹲下來抬頭看着趙祁道:
“小朋友,按照一般流程來講,你應該先報警才行哦。”
趙祁癟着嘴,小聲說道:
“我怕……我怕萬一……總之有你們的報告,我、我覺得他們才更相信我。”
顧鶯歌朝秦詩看了過去,兩人進行了一番短暫的眼神交流,她工作到現在,第一次碰見這種事情,面對個小孩子既不能用太生澀的語言來解釋所謂流程,又不能嚴厲地將人趕回去,她苦思冥想組織着語言,慢慢道:
“你一個人來,規則上來講,我們是沒法接受申請……”
“我查過了!”趙祁打斷了顧鶯歌的話,激動了起來,她挺直了腰背道,“沒有規定說一定要成年才能委託,我查過了的,你們不能拒絕我!”
趙祁一口氣說完了這段話,話音一落,立刻泄了氣一般,窩進了辦公椅中,目光小心翼翼地在面前兩人間逡巡。
顧鶯歌張了張嘴,一時無語,她站了起來,挪到秦詩身邊,一臉糾結地咬耳朵道:
“確實沒明寫……”
“啊?”秦詩驚訝地看了會兒顧鶯歌,隨後尋了左手邊第一個抽屜拉開,翻出一本藍色硬皮的《準則》出來對照着目錄查內容,半晌,她尷尬地搖了搖頭,不確定道,“那要不,接了?”
“接不了,雖然沒寫,但非民事行為能力人是不能作為委託人的。接了,意見書沒有法律效力,白浪費人錢。”
兩人面面相覷,為難了起來,這邊趙祁已經窸窸窣窣地從書包里拎出了一個透明膠袋,放在了桌上。
“我帶了東西要鑒定的!”趙祁說著,極其寶貝地從書包暗袋裏拿出一個碎花小布包,緊緊包裹在雙手中,急切道,“我有錢的!”
顧鶯歌和秦詩微微低頭,朝趙祁放在桌上的膠袋中望去,隱約可見裏邊有一條沾着血漬的白色內褲,血跡顏色已變深,略微往四周暈染開去,看着觸目驚心。兩人同時心拎了拎,也不管什麼規章不規章的了,默契地錯開身,一個跑向法醫區,一個抓起話筒撥隔壁派出所的電話。
顧鶯歌一路狂奔,等曹煥進入她視線範圍內時,已來不及剎車了,兩人撞了個正着。曹煥被撞得一臉懵,手裏的X光片掉了一地。
“怎……”
“王老師在不在!”
曹煥欲彎腰去撿片子,衣領卻在此時被顧鶯歌一把拽住,硬生生讓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勢。
“王……”
“王老師在不在!”
“她……”
“王老師在……”
“你總得給我回話的機會吧!”
顧鶯歌喘了幾下,放開了曹煥,順便給他整理了下衣襟,道:
“好,你說。”
王老師是法醫臨床的主任法醫師,本是安湖市第一人民醫院普外科主任,退休后被葉懷國返聘來了中華公義,是個經驗豐富技術過硬的和藹老太太。曹煥往後縮了縮,脫出顧鶯歌的手臂範圍,搖搖頭道:
“鶯歌,王老師今天出庭去了,是你安排的,你怎麼自己先忘了。”
顧鶯歌幡然醒悟,一拍腦袋道:
“哎呀!這……那你們臨床還有女性么?”
“有一個,方魁,但她今天也不在中心,跟病理的出差去了還沒回來。怎麼了,是來了個女患者不太方便?”
“……而且還是未成年。”
“你是說……”
曹煥掠過顧鶯歌的肩膀,看到了坐在前台辦公椅上的趙祁,顧鶯歌猶豫了下,朝他點了點頭。曹煥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他拍拍顧鶯歌的肩膀,小聲問道:
“報警了么?”
“秦詩正報着呢。”
“嗯,我過去看看,你忙你的去吧。放心,前期工作先交給警察,暫時還輪不到我們。”
“可是……”顧鶯歌想了一圈,確實現階段沒什麼她能做的事,專業的事得交給專業的人去做,便敗下陣來,點了點頭道,“哎,好吧。”
曹煥整理了下白大褂,抱着一堆片子朝前台桌走過去,離得還挺遠就被剛打完電話的秦詩粗暴地拉走了,一直拉到大門口附近才停下。
“是不是傻?現在小姑娘敏感着呢,你離她遠點。”
“我就是……”
曹煥一句話沒說完,自動門在他背後向兩邊拉開,隔壁派出所民警小陳率先跑進來,向秦詩和曹煥伸出手,豈料卻被秦詩一巴掌拍開了。
“小陳你怎麼回事,電話里跟你說得清清楚楚了,怎麼還是你一個人來!”
小陳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笑道:
“你看這個點,臨近下班,都例行巡邏去了,別說女警,現在所里就我一個,哦,不對,還有個管監控的大陳警官。”
說罷,小陳整整自己的衣冠,正了正帽子,挺直了背,他本來身高不矮,這麼一來頓時正氣凜然了起來。
“小秦,你就充當下知心姐姐,走前邊,帶我過去唄。”
秦詩憋了一會兒,確實也沒其他辦法,只好帶着小陳往趙祁那邊去,眼角瞥見曹煥要跟來,立馬回頭一個眼刀把他殺回了原地。
“好好待着,現在沒你事兒,叫你了你再來。”
“哎,行,女王。”
曹煥趕緊後退幾步,原地找了個椅子坐下來,舉起一張片子對着日光燈看。
此時的等候廳里已沒有外來人員了,跺個腳都能有迴音,秦詩領着小陳往趙祁那邊走,特意在距離前台桌四五米的地方讓小陳停下別動。趙祁自小陳進門開始,就盯着他看,她不安地摳了摳手指,垂眼道:
“我不報警。”
小陳剛要開口,被秦詩給攔住了,她走到趙祁面前,蹲下來,小心地把手搭在趙祁的手背上,見她並沒有反抗,便輕握住了她的手。
“趙祁,別怕,有姐姐在,聽姐姐說……”
趙祁卻突然甩開了秦詩的手,跳下了辦公椅,她一把抓過放在前台桌上的膠袋,徑直跑到曹煥身後躲着,大聲喊道:
“我不報警!我帶錢了!我有錢的!我就做鑒定!不報警!”
趙祁看到秦詩和小陳往這邊過來了,伸手緊緊拽住了曹煥白大褂背後的縫合線,將曹煥擋在身前。秦詩和小陳看着趙祁的舉動都不禁愣了一下,那邊曹煥倒是沒什麼反應,仍是坦然地坐在椅子上,順着趙祁的動作舉起雙手,抬了抬下巴示意兩人先靜觀其變。
“女俠饒命,我要被你勒死了。”說罷,曹煥覺得領口鬆了松,他轉頭看向趙祁,見小姑娘委委屈屈地低着頭說了句對不起,又囁嚅着自己不要報警,他接着道,“你沒有錯,錯不在你,你來這兒,就是來找幫助的對不對,現在有位穿警服的小哥哥主動站出來要幫你,多一個人不就多份力量嗎。”
趙祁抬眼看向曹煥,表情似乎有些鬆動,但又像是想到了什麼,隨即堅定地搖了搖頭。曹煥欲再說點什麼,門口傳來的一聲清亮大喊在此時截住了他的話頭:
“你們幹什麼!”
隨着這聲炸響,四人齊刷刷轉頭朝門口望去,只見兩個瘦小的身影飛快跑來,一把抓住趙祁的胳膊,把她擋在身後,抬頭警惕地看着面前三個大人。
“你們做什麼!”
剛才那聲喊的主人向前一步,氣勢洶洶地衝著三人,她身體前傾,一副準備攻擊的架勢。曹煥打量了下眼前梳着斜馬尾,手腕上帶着閃亮水鑽花繩的小姑娘,身高比她身後的兩個小孩都高一些,氣勢也強一些,全然一副保護者的姿態。和小姑娘一起衝進來的,是一個身高比趙祁略高,長着八字眉的小男孩,看到曹煥在看他,小男孩緊張地閉上眼睛,但不忘保持着伸手的姿勢把趙祁攔在身後,擋開其他人的視線。
“你們不做就不做,嚇她幹什麼!趙祁我們找另外的地方去!”
為首的小姑娘一手一個拉住兩人,調頭就往外走。
“去哪兒都不會接的,這個屬於刑事案件,先報案是必要條件,就比如你們要升學,就一定要參加考試,不參加考試就不能升學一樣,有錢也不行。”
小陳在後面說到,這番解釋讓三個小孩都更能理解一些,果然,他們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面面相覷。
“楚楚……我們要不還是……”
趙祁拉了拉叫楚楚的小姑娘的衣角。
“別信他,一定是騙我們的!”
楚楚糾結了一會兒,一跺腳朝趙祁說道。
小陳心想這小姑娘脾氣還真暴烈,乾脆立正敬了個軍禮道:
“看到我這身警服了沒,哥哥今天在這裏跟你們發毒誓,大家都看到了,我要是剛才說謊了,天打雷劈。”
曹煥本以為小陳得拿警服做賭注,結果一個反轉來了個封建迷信,不過三個小孩居然是吃這套的,估計平時奇奇怪怪的電視劇沒少看。小陳這邊話音剛落,三個人就不說話了,叫楚楚的小姑娘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趙祁先站了出來,她看起來很緊張,雙手捏着自己的衣角,像是在下什麼很大的決心。
“我信你,警察哥哥,我先報警。”
電話鈴響的時候,趙院長正伏在案上打瞌睡,鈴聲在她睡夢中化為了鬧鈴聲,孜孜不倦地響着,怎麼按都按不掉。當意識回體,讓趙院長終於反應過來這是電話鈴聲時,響鈴已經快接近尾聲了,她一個激靈,迅速抓起了話筒,聲音清明無比:
“您好,這裏是安湖市楊柳灣兒童福利院,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您?”
“您好,請問您是不是趙光華院長?”
“是的,您是……”
“我是安湖市公安局盤湖區分局花圃園派出所的陳豫,請問您認識安湖市鶴鳴路小學五年級一班的趙祁嗎?”
“認、認識的,是我們這兒的孩子,祁祁怎麼了?祁祁沒事吧!”
說到後來,趙光華的聲音里都帶着哭腔了,顯然是非常着急。
“趙院長您冷靜下,”小陳把大概的事情原委在電話里簡要地跟趙院長講了一遍,“……所以您現在有時間嗎,能否來趟中華公義司法鑒定中心?我把地址給您。”
趙光華聽完小陳的陳述后,半天沒回過神來,臉煞白煞白的,開口想講話,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來,自己院裏的孩子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竟完全不知道。作為監護人卻沒有得到孩子的信任,如果能更貼近孩子們,多增加溝通,興許能在隻言片語中發現端倪,早早地幫他們遠離惡魔,免去在成長的過程中遭受到如此的傷害。趙光華沉浸在深深的自責里不可自拔。
“趙院長?”
聽筒里傳來小陳的聲音,將趙光華拉回現實,她深呼吸了幾下,抽了幾張桌上的紙擦了擦眼睛道:
“我馬上過來,馬上過來。”
小陳跑着回了趟派出所,手裏拿着一份報案單子及回執單,氣喘吁吁地再次跑回了中心。三個小孩並排並地坐在靠文書區的椅子上,秦詩曹煥則坐在了靠法醫區的椅子上,兩列等候椅間隔了一條通道,形成明顯的分界。小陳左右望了望,最終還是挪到了小孩們的對面,和秦詩他們坐一起。三個小孩一開始還警惕地觀察着對面的大人們,在秦詩跟變戲法似地掏出一包包零食之後,總算有所放鬆,開始一邊吃着零食,一邊小聲說著只有他們三個才聽得到的悄悄話。大約是等得無聊了,三人乾脆席地而坐,把椅子面當桌子用,攤開書本寫起了作業。
曹煥趁着他們放鬆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挪了下位置,離他們近了點,靠着給他們做不出的題目提供思路為契機,慢慢聊起了天。聊天期間,曹煥知道了斜馬尾小姑娘是五年級一班的班長,名叫潘秦楚,家裏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她自己成績也是相當優秀,號召力很強,在班裏算是大姐大級別,跟趙祁是很要好的朋友。而靦腆的小男孩叫名叫歐思陽,父母是一般公司職員,他五歲前患有哮喘,現在雖然是好了,但仍參加不了太劇烈的體育活動,所以平時跟女孩子們玩的時候比較多,成績也是很靠前的那一批。三人算是鐵三角,常常一起行動,可以說是形影不離。曹煥跟他們聊得正起勁的時候,潘秦楚突然意識到不對,警惕了起來,她拉了拉旁邊兩人的手,小聲說了句什麼話,於是三人又低頭做起了作業,無論曹煥再說什麼都不予以理會了。
趙光華是打的過來的,一下車就奔跑着進到中心,她一下子沒看到被椅子擋住的孩子們,進門后焦急地左望望右望望。
“您好,我是楊柳灣福利院的趙光華,接到電話趕過來的,祁祁呢?祁祁在哪兒呢?”
小陳還沒站起來,趙祁就已經飛奔去了趙光華那兒,一個飛撲撲進了趙光華的懷裏。趙光華這下是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趙祁嗚嗚地哭着,另兩個小孩倒是沒什麼情緒起伏,只猶猶豫豫地走過去,撫着趙光華的背安慰她。
“趙院長,您看,能讓趙祁寫個筆錄嗎。”
小陳來到他們面前,做了個請的手勢。趙光華讓小陳在一邊稍等片刻,隨後把趙祁拉到一邊,經過再三確認趙祁的心理狀態適合做筆錄后,才答應了下來,不過她要求全程陪同。趙光華牽着趙祁的手,跟在小陳身後,將趙祁帶進了臨時充當詢問室的前台桌後邊。
“小秦,這裏監控都能拍到吧?”
秦詩對着前台電腦點開監控九宮格看了會兒,點了點頭表示可以。
“好的,到時候拷份給我吧,那趙祁同學,你是願意說出來,我來記錄呢,還是自己寫?”
小陳轉向趙祁,儘可能溫柔地說道。
趙祁一時拿不定主意,先看向趙光華,又看向潘秦楚他們,她絞着手指思考了好一會兒,抿了抿唇道:
“寫、我自己寫……”
趙祁小聲地答道,她抬眼向小陳看了眼,又迅速移開了目光。
“那現在就由趙祁同學將要報案的內容寫下來,”小陳問秦詩要了筆,把它和登記表一起放在了前台桌上,“不會寫的字寫拼音就好,盡量把時間地點這樣的重要信息寫清楚,要提交的證據也要寫明,好嗎?”
趙祁點了點頭,拿起了桌上的筆,一筆一劃地認真寫着,嘴裏還低低地讀出了聲。
“上個星期四,十一月一日,我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語文老師鄭盛,鄭老師說我一個人回家不安全,一定要送我回家,我不是很願意,但是他一直跟着,到了楊柳灣福利院附近的長柳苑小區二期工地的時候,是晚上五點十七分,我特意看了眼手錶,因為趙媽媽說冬天天黑得快,六點前一定要到家。我說我到家了,鄭老師說一定要送我到門口,我不願意,然後他就扯着我的胳膊,把我拖進了路邊一個黑黑的小屋子裏。”
寫到這裏趙祁抬頭看向趙光華,眼神好像在祈求能不能不寫了。
“可以了,寫到這裏就可以了。”
小陳表情有些憤慨,不願讓趙祁再去回憶那些不好的事情,他忙把報案登記表拿了過來,拽在了手裏。趙光華聞言俯身抱住了趙祁,撫着她的背道:
“別怕,別怕,沒事了,有趙媽媽在,不用怕了。”
“提交的證據有哪些?”小陳說完后,回憶了下剛才趙祁為難的樣子,覺得不是很忍心再撕一次小姑娘心上的傷口,於是他立馬自己接道,“沒關係,等會兒我來寫就好,那趙祁,你先在這裏按個指印吧。”
小陳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蓋子上有兔子圖案的印泥,放在趙祁胳膊旁。趙祁果然被這兔子吸引了注意力,看起來不像之前那樣那麼緊張排斥這個流程了。
“大拇指按在這裏就好。”
小陳傾身指了下按手印的位置后,迅速後退,保持自己和趙祁的距離。趙祁照着小陳的指示按了手印,只是最後要將膠袋交給小陳的時候她猶豫了,捏着袋子怎麼都不肯放手。
“你們弄壞了怎麼辦!我們只有這個了!”
潘秦楚也伸手過來抓住膠袋,生怕小陳過來搶。小陳有些哭笑不得,讓秦詩幫忙清點了下證據,自己則是趴在椅子上把證據記下來,那麼大一人縮在那兒,顯得有些可憐巴巴的。
“那行,你們保管好,”小陳記完後站起來舒展了下筋骨,他朝趙光華道,“如屬實,這是屬於性質比較嚴重的刑事案件,我需要報到市公安局立案,可能明後天市局方面就會給您電話,孩子方面……心理疏導就要拜託大人多勞心勞心了,”小陳附耳道,“孩子近段時間肯定會比較抵觸接觸外人,所以她身體方面的傷,就勞煩您這邊幫忙留意一下,上星期四距今已經快一個星期了,我初步看了下證物,孩子身上受的傷應該不輕,一定要拍照留下證據。”
“謝謝陳警官。”
趙光華差點就要跪下了,曹煥就在她身邊,眼疾手快地扶了把。小陳擺擺手,將寫好的回執遞給趙光華,便收起表格和印泥,一邊打電話一邊出門去了。趙光華向秦詩和曹煥鞠了一躬,也帶着三個孩子離開了中心。秦詩望着三個孩子離去的背影,惋惜地嘆了一聲,她轉身往回走,路過曹煥身邊時,拍了他胳膊一掌。
“本來以為你要加班了呢,看樣子今天沒你事,我剛才還差點把王老師叫回來了呢。”
“嗯……”
“怎麼了?”
“啊,沒事,想問題呢。”
“喲,福爾摩斯·曹上線了啊,你這曹是槽點的槽的吧。”
曹煥斜瞥了一眼秦詩,拉了拉聳起的白大褂道:
“回家咯回家咯,不耽誤秦大小姐的美麗豐富夜生活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