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柳綿綿23

楚柳綿綿23

盧佑嘉剛走沒多久,喬楚生就接到了個消息。

北平佟家來了個人。是蘇柳之的大舅母,江意禮。

說起這點,六子就特別羞愧。

“這位佟太太……是和盧大公子同一天到的上海。”

“你說什麼!?”喬楚生眉毛都要飛起來了:“四天前的事情,你現在和我說?你們就這麼給我留意她家裏人的動向的?”

“這,四哥,你也不能怪哥幾個。盧大公子這麼堂而皇之的來上海,別說我們了,大家誰不是盯着他的。”六子皺着眉頭,也不知道怎麼說。

喬楚生也噎了一下。因為那幾天,他自己也都只關注盧佑嘉。

而到頭來,那臭小子的確是休假了,但也是顆□□。真正的人是這位江意禮。

和蘇柳之在一起之後,他也了解過蘇柳之的家庭情況。蘇老爺子已經去世了,蘇父轉商略有遜色,但如今依舊是杭州城裏舉足輕重的人物。可佟家一直都是如日中天。這位佟夫人,雖然平日裏很低調,但是卻是將門之後。即便大清亡了,打仗也輸了,可是那些血性總歸是藏在血脈和家教里的。

當年喬楚生還是毛頭小子的時候,還聽說過她的一些事迹。儘管坊間傳聞有誇張的成分在,但也絕不是憑空捏造。稱得上巾幗不讓鬚眉。

他挑了挑眉:“那她這幾天有什麼動作嗎?”

“別的都沒什麼,畢竟是佟家大夫人,來了上海總有些應酬。但是見過的人也沒什麼異動,該幹嘛幹嘛了。不過,她還見了軒叔。”

軒叔,胡竹軒。

“四哥,你之前因為謝臻的案子和軒叔結了梁子。”六子琢磨着開口:“你說這佟夫人是不是想借軒叔來對付你……”

六子話還沒說完,喬楚生就擺了擺手,否定了這個可能。佟家對他有意見,想要殺殺他的銳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不會去找軒叔合作。

高門大戶,清高着呢。

“那,這佟夫人找軒叔幹嘛?”

喬楚生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眼神晦暗不明。他是真的摸不清蘇柳之她舅媽走這步是什麼意思。

六子在旁邊也跟着琢磨了一下,試探性的開口:“四哥,你說嫂子知道這事兒嗎?”

喬楚生想也沒想就搖頭:“她要知道會告訴我的。”

“哦,那,那咱現在怎麼辦啊?”

喬楚生卷了下后槽牙:“現在,先按兵不動。但是暗中部署細密些。佟家是一家都是政府高官,綿綿的表哥都手握大權,外祖父也是泰山北斗。總歸不能鬆懈。佟家要動手,不會比路家的手段低的。又是長輩親自來……總之,絕對不能發生意外。”

他的小姑娘在他眼皮子底下,絕對不能在出錯了。

“明白!”六子非常爽快。

頓了頓,喬楚生又喊住了他,補了一句:“但畢竟是綿綿的長輩,禮數不能少。”

“……明,明白。”六子,其實有那麼點不明白。

喬楚生想給蘇柳之打個電話。但是拿起了話筒才反應過來姑娘今天出門採訪了。於是他想了想,就去找了路垚。

問了問路垚,蘇柳之的舅媽是個什麼樣的人。

路垚對佟家倒不是很了解。但是江意禮卻又是聽說過的。他想了想,回答:“什麼人我也沒打過交道。但是,她是個能代表佟家的人。你和蘇柳之的事兒成不成,她能說的算。”

喬楚生捏了捏自己的鼻樑。家裏長輩來了卻也不通知小輩,還去見了個結了梁子的人。他怎麼想都是來者不善。

他現在可算是明白了他家老爺子之前說的那句話了。不能打,不能逃,還不能慫。

路垚看着喬楚生的樣子,有點於心不忍。但是還是問了問他:“老喬,要他們非要帶走蘇柳之,你怎麼辦?”

喬楚生眯了眯眼,舌頭下意識的抵了抵牙齒。

“那就讓她先回去。”

“……然後呢?”

“然後?然後就合個良辰吉日,我八抬大轎給她風風光光地抬回來啊。”

路垚笑了一聲:“你知道北平離這兒多遠嗎!”

喬楚生也笑了:“多遠我都樂意。”

“就沖你這話,我一定站你這邊。”

“夠兄弟。”

“咱倆誰跟誰啊。你和蘇柳之都是我朋友,你們湊一起了,我份子錢還少包一份呢。”

喬楚生真想動手抽他。但是被薩利姆一聲擲地有聲的“sir”制止了。

路垚彷彿看見了保護傘一樣:“有案子了,有案子了!”

“不是案子,是工部局的董事,想找喬探長了解一下最近的工作。”

“最近的工作?不是剛開過會做過報告嗎?”

薩利姆搖了搖頭:“不知道。”

喬楚生翻了個白眼,嘆了口氣,起身去應付這群外國人。

其實,這位美國董事也在應付喬楚生,因為他受了蘇柳之舅媽江意禮之託,過來拖住喬楚生。

而她本人,去找了蘇柳之。

蘇柳之對於自己舅媽忽然出現在家門口,是吃了一驚的。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挽着對方進了家門。

“舅媽您怎麼來了?”

“你說我怎麼來了。”江意禮佯裝溫怒的輕打了一下蘇柳之的手被。然後撫了撫她的後背,柳眉一簇。蘇柳之回家受家法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

“都好全了嗎?還疼嗎?”

“早就好了。也不疼了。”蘇柳之靠着江意禮的肩膀撒嬌討饒:“就是,讓你們擔心了。外公,沒生氣吧?”

“你說呢!”江意禮瞪了一眼蘇柳之:“你外公聽到這事兒之後,最喜歡的茶盞都直接扔地上了。吹鬍子瞪眼睛的,恨不得就飛到杭州去打一頓你那個爹。”

說到蘇柳之的父親,江意禮也沉了口氣:“這事兒,你敢認我也不說什麼了。但你父親……是我們佟家給他臉了,他還真敢打了!”

蘇柳之連忙給江意禮順氣:“不是他打的,我讓老葛動的手。”

江意禮“嘿”了一聲,頗為恨鐵不成鋼的戳了戳她的額頭:“你說你,一個喬楚生而已,你至於嗎!”

蘇柳之嘟了嘟嘴:“不是至於,是值得。”

江意禮被氣笑了:“誰和你說家法的事情了。我說的是蘇荔松和沈家。”

蘇柳之扭捏了一回:“是,是他們先動手的。”

“那蘇荔松依法處置了,那葉青敏呢?”

葉青敏的婆婆溺愛小兒子。因為這件事情在家裏鬧的不可開交。如果讓她知道這件事情是葉青敏策劃的,那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把葉青敏丟進去。不能立刻換了沈紹宗出來,但能少幾年也是好的。

當然,沈紹榮如果知道了,按照他假清高的性子,也一定會大義滅親。

總之,如果真的想,那還是有辦法能把葉青敏也關進去。

蘇柳之難得緊了緊嘴,沒有說話。如果葉青敏只是針對她,那把她關進去也就算了。可葉青敏綁她,不單單是針對她,還有針對喬楚生。葉青敏看準了喬楚生的江湖出生,骨子裏藏着一份血性。租界探長知法犯法的場面,才是她想看見的。

如果她沒能自保,喬楚生當場動手的幾率有多大;進了巡捕房,喬楚生動手腳的幾率有多大。哪怕喬楚生足夠理智,但是最後卻沒有證據要把人放回去,那他屈打成招,做偽證,還是讓幫派動手……

喬楚生黑白兩道都風光,但是黑白兩道也都想把他拉下水。別的不說,放在明面上的胡竹軒就因為自己外甥的事情明裡暗裏盯着他。

牢獄,固然會讓葉青敏顏面掃地,但是暗無天日的日子,雖然充滿絕望,但其實也沒人看見。而且是別人在踐踏她的尊嚴。可她讓葉青敏永遠都有生意做,可卻又永遠都無法東山再起,卻是要她永遠都放低姿態,對別人笑臉相迎。這些別人里不缺對她冷嘲熱諷的人,但她只能受着。這等同於她自己把自己的尊嚴踩進了腳底下。

這對葉青敏來說,不亞於倚門賣笑。而回到家,還有婆婆無盡的苛責和丈夫的毫不作為。

對比之下,坐牢都成了一種解放。

葉青敏想看喬楚生的笑話,那她非但要以其人之道還其人,還要加倍百倍的還回去。讓她成為一個笑話。

“您都知道啦?”

江意禮嘆了口氣,點了點頭。來了上海幾天,調查了一下之前的事情,原本也只是一個猜測。卻沒想到,是真的。蘇柳之自有蘇柳之的傲性。因為喬楚生領家法情理之中。可這樣的事情,就是意料之外了。

“我這次來上海,就是為了你們倆的事情來的。”

“反正我喜歡他。”

“我們還什麼都沒說呢,你倒先護上了!怎麼,我們是什麼洪水猛獸嗎?”

“那……外公同意嗎?”說到底,蘇柳之也還是希望家裏人能同意。

江意禮好笑的反問:“你領家法之前怎麼不問問我們?”

蘇柳之晃了晃江意禮的手臂。

“你外公說了,讓我來看看。這樣吧,就明天晚上吧。吃個飯,我見見他。”

蘇柳之點點頭:“好,我來安排。”

“不,讓他安排。”頓了頓,江意禮又說了一句:“我單獨見他。”

蘇柳之啊了一聲,不是很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怎麼,擔心他啊?”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別說您了,就算是外公來了,我也不怕。反正,他待我好。”

喬楚生也不怕,但就有點心裏沒底。他形形色色的人都見過,精通各種人情世故,也善於周旋交際。但這種面見家長的場合,頭一回,還真有點不知所措。

江意禮笑打量着他。

蘇柳之在上海,他們沒派人跟着,但是大致的事情他們也都清楚。喬楚生這個人也略有耳聞。只是也沒細細了解過。如今喬四爺的事迹打聽起來到現在都還沒聽完。喬探長的功績理一理也是厚厚的一沓。

但是聽得再多,也確實沒有見一面來的有用。大概是自己出身將門,比起那些文縐縐的秀才,喬楚生這樣的血性但並不殺戮的男兒,她瞧着更喜歡。

放下筷子,她擦了擦嘴角,直奔主題:“你們的事情,綿綿的外公只讓我帶句話給你。只要你敢來提親,他就把綿綿嫁給你。”

喬楚生有點意外,一時半會兒沒能接上話。

“怎麼?你不敢?”

“當然不是了……不是,晚輩的意思是,當然敢……是,求之不得。”

“你很驚訝?”

“我……”喬楚生笑了笑,鬆了口氣:“是晚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不用緊張。兒孫自有兒孫福,綿綿既然選了你,自有她的道理。自家姑娘,什麼眼光,我們信得過。況且日後也是你們過日子,她歡喜了才是最重要的。今天這頓飯,的確是我想看看你。不讓綿綿跟着,也是我自己有兩句話想和你說。”

“您請說。”

“蘇家什麼情況,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喬楚生沒有隱瞞。無論是之前吳媽和自己說的,還是後來蘇荔松的事情,蘇家的情況,喬楚生已經比路垚更清楚了。

“吳媽說,綿綿的性子很像她的母親。但晚輩現在覺得,她和您也有點像。”

“像不像我我不知道,但要說像她母親……”江意禮搖了搖頭:“綿綿若真的要像她母親,那她就不是現在的綿綿了。”

“……不像嗎?”

“當然不像了。我那小姑子自尊心強不假,看着也是個要強的人。可骨子裏卻是個循規蹈矩的。當年啊……”

當年佟氏瞧着是剛烈的樣子,但在她看來就是被一個外室逼進院子還沒有什麼作為。甚至都比不上當年的敢在蘇家老太太面前打蘇荔松的蘇柳之。而且,若是當年若是佟氏敢於和離,帶着蘇柳之回北平,後面的很多事情或許都不會發生了。

可江意禮到底也沒多說,畢竟喬楚生只是個晚輩:“可綿綿不同。她呀……雖然受了些她母親的影響,但若是觸犯了她的底線,她也是絕不留情的。且不會給對方絲毫反擊的機會。就像沈家。”

喬楚生挑了挑眉毛。沈家的情況,他當然知道。但在他看來,只要姑娘心裏舒坦了,這些都是小事。

但是……

“我和您保證,絕不會再有下一次。”

“生逢這亂世,我也不想說那些指天盟誓或是逼你做什麼金盆洗手這樣的虛把式。但你心裏要明白,喜歡一個人和想和她成親是不一樣的。成了親之後,你們就是一家人。以後無論你做什麼,你都要記得,總有人在等你回家。”

“晚輩明白。”

“你明白就好。”

送江意禮回她在上海租下來小住的小公館時,喬楚生沒忍住問了問江意禮為什麼要去找胡竹軒。

江意禮沒有瞞他:“你放心,沒什麼大事兒,不涉及幫派。就是身為長輩,為了各自的外甥聊了聊。”

這是第二次,身為扛把子的喬四爺有了那麼點不習慣。

江意禮進門之前,從包里拿了份請柬出來遞給喬楚生:“綿綿外公三月份大壽的請柬,他老人家親自寫的。記得,帶綿綿一起回來。”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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