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柳綿綿22
蘇柳之最近很忙。因為劉顯貴死了。
她當然沒有改行去社會板塊。只是劉顯貴身為上海經濟圈舉足輕重的大佬。儘管只是個傀儡,但畢竟在上海灘有舉足輕重的身份。他的離奇死亡無論是對上海灘的格局還是整個經濟體系都造成了重大影響。
直接導致了蘇柳之之前寫的很多稿子都作廢了。
這天她在報社加班結束,估摸着喬楚生也因為這件事情肯定還沒有吃飯,於是她打包了宵夜去了巡捕房。途徑一個糖炒栗子的攤販,又買了一斤糖炒栗子。
上樓梯的時候,還遇到了過來送報告的阿斗。喬楚生他們懷疑劉顯貴的髮妻金夢蘭和他們名下的酒店經理有染。是一出“串通情,夫謀殺親夫的人間慘劇”,所以特地放了回去,派了懂唇語的警察在暗處盯梢。
這份報告內容,就是兩人說了什麼。
兩人剛走到喬楚生辦公室門口,就聽見裏面傳來他和路垚的聲音。他們在討論劉顯貴生前從長三堂贖走包,養的人。
路垚問喬楚生知道是誰嗎。
隔着門,看不見表情,只是聽見喬楚生隨口回答:“見過,但是沒說過話。”
語調很隨意敷衍,蘇柳之一聽就假。
她微微側身,似笑非笑的看着阿斗。
雖然在平時也八卦過喬四爺艷福不淺,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千金小姐看上了他。但是就這麼一眼,阿斗就深刻明白了一個真理。但凡能得到千金小姐的青睞的,那也要降得住千金小姐才行。
反正,他是不行。
“蘇小姐,我,我剛想起來我家裏好像沒關煤氣。我就先回去了,這份報告就麻煩你了。”
蘇小姐很善解人意地接了過來。
辦公室里,在路垚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進尺下,喬楚生已經承認了兩人看過了電影,但是同時也強調了連手都沒拉過。但是按照這個層層遞進的關係,也能推斷得出來,還有點什麼。蘇柳之回憶了一下那天做頭髮的時候青黛和燕玲聊天的內容,呵了一聲。
那位說的可是還摟過腰跳過舞呢。
“你把嘴給我閉上!”辦公室里的喬楚生忍無可忍,呵斥住了路垚的進一步八卦。
蘇柳之推開了門,神色平常,甚至還笑了一聲:“發生什麼事情了?三土又氣你了?”
路垚沒說話,翹起了二郎腿看喬楚生。蘇柳之在門口要沒聽見,打死他他都不相信。
喬楚生當然也知道,臉色都變了:“你,你怎麼來了?”
蘇柳之把阿斗給自己的東西遞給了他們。然後也不管他們,就把帶來的東西往茶几上一放,挨着喬楚生坐下:“知道四爺你肯定沒吃飯,就給你們帶了牛肉羹。”
路垚二話不說放下了報告,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地拿了一碗,然後重新坐回沙發看好戲。
喬楚生那碗,是蘇柳之給他送到手上的。他覺得有點燙手。
“……你怎麼沒給自己買一份啊。”
“我吃過了,覺得味道不錯才買的。”
喬楚生哦了一聲,潤了潤唇,咳了一聲:“我們剛剛……”
“她叫燕玲吧。”蘇柳之一邊剝糖炒栗子一邊截了話頭。
“……嗯。”喬楚生艱難的點了點頭。
蘇柳之笑了笑,把栗子餵給了他:“那就對了,劉顯貴半年前給她贖的身,養在哪裏不知道,但是她在法租界的一個法國人那裏學跳舞。應該是法租界華榮路23號。”
講完之後,她問喬楚生:“你怎麼不吃呀?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喬楚生喝了一大口,給自己壓壓驚。
路垚繼續看戲:“姐,你怎麼知道的啊。”
“之前做頭髮的時候,她和青黛兩個人聊天,我聽見的。”蘇柳之繼續剝栗子,頭也不抬的回答。
喬楚生猛地嗆了一聲,他決定說點什麼。
“綿綿……”
綿綿很貼心的給遞上了手帕,還叮囑他慢點。
喬楚生拿着手帕擦嘴,扭過頭去,對路垚露出了個兇狠的眼神。那天做頭髮,路垚也是去了的。
路垚這就很無辜了,因為他真的沒印象啊。
“我怎麼不知道啊?”
“你睡著了,當然不知道了。”
“你看,不是我不和你通風報信吧。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要知道的話,我一定和你一起串供的呀……”
蘇柳之捏了一下手裏的脆皮糖炒栗子,沿着栗子原本的開口裂了一下,發出了不大不小的聲音。就像是燒柴火的時候,蹦出來的清脆聲。
蘇柳之青蔥白玉般的手指,輕輕鬆鬆的從殼裏捏出了一顆完整的栗子肉。
路垚吞了口口水,放下了手裏的碗,拿過了蘇柳之剛剛拿過來的報告:“我,我去查案子,您二位慢吃。”
他溜得比誰都快,也不忘了回來幫兩個人把門關上:“我會和巡捕房的兄弟們說可以下班了的。”
喬楚生舌尖抵了抵腮幫子,把碗也放到了茶几上。調整了一下表情。但是剛張口,蘇柳之又給他塞了一顆栗子。
“你別光給我剝呀……來,我也給你剝兩個。”
“我上火,吃不了。”
“……”喬楚生覺得頭皮發麻。
他往前挪了挪,從後面圈住了蘇柳之,埋在她的頸窩裏。
“以前的我惹你不開心了,嗯?”
熱氣鬧得蘇柳之怪痒痒的,於是她躲了躲。微微側身,一邊把栗子餵給喬楚生,一邊好笑的問他:“我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要真生氣了和你鬧,還挑個場合了?”
蘇柳之要和他耍小性子,張弛有度,恰到好處,但還真從來不挑場合。
趁着喬楚生琢磨的時候,蘇柳之的指尖摸了一把喬四爺的下唇。
算是調戲。
喬楚生血氣方剛的,根本不需要蘇柳之怎麼撩撥。當下就想低頭親她。
蘇柳之很順從的往後倒了倒,左手手肘撐在沙發上,但沒讓喬楚生親到她。一根手指輕輕摁在他的唇上,就擋住了他。
姑娘眼波流轉,甚是大膽。手指順着他的下巴往下滑。喬楚生也配合,抬了抬下巴。
但,姑娘一筆帶過了,沒去碰喉結就落到了他的領口。然後,順着西裝馬甲往下。明明隔着馬甲,還有襯衣。蘇柳之也根本沒用力氣。但是喬楚生卻覺得一路都像是燒起來了一樣。
最後,蘇柳之的手指還勾住了他的皮帶。
她根本不通男女之事,所有的都是和喬楚生日常相處的時候,從對方的親密舉動了學會的。
但現在的,喬楚生可從沒幹過。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喬楚生眯起了眼睛,主動貼近了她。
“吃醋啦?”
“四爺說笑了吧。上海灘追我可不比追你的少。真論起來,誰吃誰的醋,還不知道……唔!”
前有撩撥,後有刺激,場合還是在辦公室,喬楚生差一點點就不當人了。
蘇柳之的口脂早就被他吞的乾淨,可臉頰緋紅,翦水秋瞳儘是春水。
她雙手攀着他的脖子。少了最初的害怕,多了被他疼出來的嬌媚。
粉落香肌汗未乾,兩臉夭桃從鏡發。
是他的姑娘。
喬楚生捏了捏蘇柳之的臉頰,笑着威脅她:“別說上海灘了,就算是北平城。我倒要看看,誰膽子這麼大的不要命了。”
“這麼霸道啊。”
“你說呢。”
喬四爺這天才信誓旦旦的喊了這句話。不過幾天,破了個案子的功夫,就有人來了巡捕房踢館了。
來的這個小夥子濃眉大眼,精神抖擻的。笑得也挺客氣。看穿着也是有錢人家的少爺,但是瞧着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
因為他來了之後就說了一句話。
“我叫盧佑嘉,來找你們喬探長打架。”
沖這個名字,喬探長滿足了他這個要求。
所以,現在兩人正打着呢。
路垚接到巡捕房電話急匆匆趕過來的時候沒忍住:“我去!還真是這臭小子!!!”
“誰啊?”
路垚沒解釋,火急火燎的給蘇柳之打電話。但是打完電話,他就踏踏實實的站在一邊看兩人肉搏了。很明顯,喬楚生略佔上風。
“不是,這人到底誰啊?”
“盧佑嘉,我和蘇柳之的學弟。放心,老喬知道,下手有分寸。”路垚絲毫不放在心上。
白幼寧不認識盧佑嘉,以為是他們康橋的學弟。順便還給他按了個暗戀蘇柳之的頭銜。
“什麼有分寸啊!打情敵要什麼分寸啊!”她翻了個白眼,衝著喬楚生:“楚生哥,往死里打,別客氣!”
喬楚生真想吼一句“誰特么和他客氣了!”
路垚不會打架,但是也看過盧佑嘉他們對抗。還有在上海見過幾次喬楚生打架。現在,也看出了三分端倪,盧佑嘉這小子居然來真的。
蘇柳之談個戀愛,盧佑嘉會給對方找找茬他意料之中。但是現在看着不像是找茬啊。
“臭小子!那可真是你姐夫!回頭小心你蘇姐……”
路垚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了一聲怒喝:“盧佑嘉!”
盧佑嘉分了分神。眼角餘光瞟見了滿臉怒氣的蘇柳之,忽然就慫了。
原本打得難捨難分。現在盧佑嘉分了神,可喬楚生的拳頭卻是收不住了。一下就砸在他顴骨上。一個踉蹌,盧佑嘉差點沒摔個狗吃屎。
“姐,”他也沒再去管喬楚生,揉着臉頰就直奔蘇柳之:“姐,你看,他打我!你看,都打腫了。”
喬楚生翻了個白眼,雙手叉腰,舌頭卷了下口腔,往邊上吐了口血水。
媽的,臭小子往他臉上揍的那拳是真的沒留什麼情面。
“你該!”
蘇柳之沒好氣地回了一句,直徑朝喬楚生走過去。
哪怕都進了喬楚生的辦公室,蘇柳之也沒給個好臉色,一心都在喬楚生身上。
盧佑嘉覺得挺委屈的,看着喬楚生越發不滿:“姐,你心疼什麼!就這兩下,和之前你……”
“之前我在電話里和你怎麼說的?你又是怎麼答應我的?”蘇柳之手裏拿着棉簽,沒好氣的反問盧佑嘉。
她之前回杭州,盧佑嘉就接到了消息的。只不過他那會兒在訓練,實在出不來,只能打個電話過來。接電話的是家裏的丫鬟,不小心就說漏嘴了讓他知道了。那時候,他就想找機會打一頓喬楚生了。蘇柳之三令五申不准他把這事兒說出來。沒想到這小子還是沒憋住。
“我不管,反正誰想娶我姐,就得把我打趴下。”
“行啊,改天咱倆挑地方再來啊。”
這回,蘇柳之輕拍了一下喬楚生:“你還真和他鬧啊。”
“我沒鬧!我認真的!”
“行了行了,佑嘉,”路垚連連拉住盧佑嘉,開導他:“你蘇姐已經不是你以前的那個蘇姐了。她現在滿心滿眼都只有老喬了。接受現實吧。來來來,和哥說,你怎麼來上海了?”
“我就是有個假,就過來看看你們。”盧佑嘉說的隨意。但是,在場的另外四個人,都不相信。
“真的!我發誓!”盧佑嘉當下就豎起了三根手指。
“確定?”路垚挑了挑眉。
“這有什麼確定的……哦,對了,姐,之前我爹從北平回來了一趟,說這封信是你舅舅給你的。家書,托我給你帶過來了。”
打了一架,信都變得皺巴巴的了。盧佑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白幼寧悄悄扯了扯路垚:“這人怎麼兩副面孔啊。剛剛打得這麼狠,怎麼在蘇柳之面前這麼憨。”
路垚根本不覺得這是什麼問題:“老喬在蘇柳之面前不也挺傻的。”
白幼寧:……
蘇柳之拿過來看了看,就是一封普通的家書,寫的都是家長里短。還有三月份的她外祖父大壽,讓她提前回北平一趟。
沒有任何的問題。
也包括盧佑嘉,在上海呆了兩天就回去了部隊,真的就一副放了小長假過來看看她和路垚的樣子。
就是走之前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和蘇柳之一起來送他的喬楚生。
“對我姐好點,你要敢欺負她,我饒不了你!”
“放心,我絕對不欺負她。但咱倆誰打誰還真說不好。”
盧佑嘉擼起袖子就像動手。但是礙於蘇柳之,生生壓了下去。
可他心裏實在不甘心:“我是看在我姐的面子上我忍了。但是我警告你喬楚生,沒有下一次!”
“行了,快回去吧。誤了時辰被你爹軍法處置我可不管。”
“行,那我走了哦。你受欺負了你就給我打電話!要你舅舅他們……你就,你就別和他們剛。”
“好啦。我知道。快走吧。”
當著喬楚生的面,盧佑嘉沒多說。最後沒好氣的剜了他一眼才走。
蘇柳之眼睛轉了轉才回頭。衝著喬楚生開口:“四爺不會和一個捨不得姐姐的弟弟較真兒吧?”
四爺細細打量了一眼蘇柳之。盧佑嘉不經意間的話裏有話,並非是在暗示什麼,而是隱瞞什麼。
但是,蘇柳之不想說。
於是,他卷了下后槽牙:“現在他就這樣,那等你出嫁,他不哭死過去啊?”
蘇柳之也笑了,帶着點挑釁::“喬先生,你要想看他哭,那你要先讓我外公笑。”
喬先生故作後知後覺。但又絲毫不含糊:“三月份,我和你一起去北平吧。”
蘇柳之不願意說。但他也能推出一二是蘇柳之回杭州發生了什麼。肯定不是單純的因為蘇荔松。畢竟路垚的父親可是連親兒子都能綁的作風。蘇柳之家,大概不逞多讓吧。
那麼,北平佟家,他和她一起去。
喬楚生的這個提議,蘇柳之愣了愣。不過,她不做他想就笑着同意了:“好呀。”
他們接受,那我們就留在北平一起給外公祝壽。他們如果不接受,那我們盡了孝心就一起回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