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柳綿綿17

楚柳綿綿17

路垚這回是直奔申報報社找的蘇柳之。一副十萬火急,天塌下來了的表情。和悠哉悠哉煮咖啡的蘇柳之形成了鮮明對比。

“你這是……把酒店燒了?”

之前白幼寧在家做飯,但是因為操作不當把公寓給點着了。所以這段時間他們倆都住在酒店。

“不是!”路垚難得沒有和蘇柳之抬杠,隨手把蘇柳之辦公室的門關上:“我看見葉青敏和沈紹榮了。”

蘇柳之挑了挑眉毛,哦了一聲。

這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樣啊。

路垚眨了眨眼:“不是,你,你早就知道他們在上海了?葉青敏找你了?”

“沒有。但是之前方茹訂婚。沈紹榮舅舅家和男方家裏有關係,就一起來了。”

“這關係這麼遠,來幹嘛!”

“拉關係唄。葉青敏的嫁妝再豐厚,沈家這匹餓死了的駱駝難道還能救活不成?”蘇柳之說的漫不經心,把咖啡遞給了路垚:“大概是想在上海做生意吧,所以一直沒回去。”

路垚抿了一口咖啡,算是瞭然。然後又小心翼翼地問她:“那……蘇荔松也來上海了,你知道嗎?”

這個消息,蘇柳之確實不知道。現在知道了,也沒什麼詫異,只是低頭喝了口咖啡。之前她的嫁妝被偷的事情,就算不對外聲張,可在家裏,她爹還是要有所作為的。不管這個阿斗有多麼扶不起來,可到底是自己的兒子。這個舉動也是想讓蘇荔松出來歷練一下吧。

“中國這麼大,廣州不行嗎?非要來上海。不知道你在啊。”

“上海又不是我開的。他想來就來唄。”蘇柳之說的雲淡風輕。

“你……真不介意啊?”路垚忍不住問她。

蘇柳之沉默了一會兒,端着咖啡朝自己的辦公桌走過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路垚又是翻了個白眼:“蘇荔松要是學得會這一點那還是蘇荔松嘛!”

“那就弄死他啊。”蘇柳之端得無辜:“有什麼好猶豫的嗎?”

路垚噎了一下,確實是沒什麼好猶豫的。蘇柳之以前在杭州就敢單手撕蘇荔松,更何況現在是在上海。她背後還站着個喬四爺。喬四爺身後有一條黃浦江能讓蘇荔松去躺着。

這麼想想,確實是他大驚小怪了。

“我還是給喬探長破案去吧。你們家喬探長因為丁容先的案子頭都大了……回頭你可得請我吃頓好的,我為你們家喬探長的政績付出太多了。”

蘇柳之嘖了一聲。上海名校樹人中學的副校長丁容先失足墜塔的事情在上海灘鬧出了不少動靜。畢竟這位丁副校長是名校校長,主要負責招生。因此,幾乎認識了整個上海灘家裏有適齡孩子的達官顯貴。

還是黑白通吃。

喬楚生還因為這事兒頭疼了半天,因為對方認識的大佬比他還多。壓力來自各方各面,他都開玩笑說自己都多長了兩根白頭髮了。

“飯沒有。不過,你欠我的不用還了。”

“真的假的?!”路垚眼睛都直了,畢竟蘇柳之是他最大的債主。他絲毫不給蘇柳之反悔的機會,連連給蘇柳之豎起大拇指:“蘇姐果然大氣!小的這就去鞍前馬後。立馬給你破案!”

路垚很信守承諾,走了不到三個小時,佟肅薇就接到了消息,說案子破了。然後她就急急忙忙的跑進了蘇柳之的辦公室。

進來之後,還裝模作樣朝外面看了看,才關門。

蘇柳之正在寫稿子,看着她的樣子,笑了一聲。

“幹什麼虧心事了?馬上就要開會了,要是太大的話,我也幫不了你啊。”

“不是我……不是,是你們家喬探長攤上事兒了。”佟肅薇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剛接到的電話,之前丁容先掉下玉寧古塔的案子結了。你知道兇手是誰嗎?”

這個案子了結了,應該是個好消息才對。可看着佟肅薇的樣子,卻是有什麼隱情。

“是誰?”她問。

“兇手是他的秘書,謝臻。他因為不滿丁容先買賣入學名額,把學校搞得烏煙瘴氣的,所以才痛下殺手。”

這個名字,讓蘇柳之眉頭一簇。如果只是一個副校長的秘書,那不足為懼。可偏偏,這個謝臻有一個厲害的舅舅,胡竹軒。

除卻黃包車生意,他還是上海灘赫赫有名的大佬。按輩分算,和白老大是一個輩分的。那在道上,是喬楚生的長輩。

“雖然喬探長現在是探長。可到底是這個出身,這些規矩還是不能不遵守的。”

蘇柳之哦了一聲。

“……你,你不擔心嗎?”佟肅薇震驚於蘇柳之的反應。畢竟喬楚生過來接蘇柳之下班都好幾次了,報社上下誰都知道兩人在交往。主編之前還感嘆來着。

蘇柳之放下手裏鋼筆,沒事人的模樣:“我為什麼要擔心。喬楚生是租界巡捕房的探長,每天難道都是小偷小摸的工作嗎?案件偵查是他的本職工作。他接觸的窮凶極惡的罪犯遠不止我在報紙上看見的。我要擔心,擔心的過來嗎?再說了這個案子……胡竹軒的身份特殊,影響力大,工部局也不會坐視不管的。而且,真要論道。那他是喬四爺,道上的事情他比我懂。也輪不上我瞎操心。”

佟肅薇抿着嘴,看着蘇柳之合上了自己的稿子。還彎腰去抽屜里拿了什麼東西。她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所以呢?”

“所以,”蘇柳之把一條新買的還沒拆封的絲巾放到了桌面上:“我有個專訪調時間了,趕不回來參加會議了對吧?”

“……這可是年度總結大會。主編三令五申讓我們都不能缺席。”

“我採訪的是浙商會長白啟禮。”蘇柳之睜着眼睛說瞎話。

“……在下認輸。”佟肅薇拿過桌面上的絲巾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念叨“這蘇柳之怎麼還不回來,馬上要開會了都不曉得的啊。真的是……”

“來來來,各位,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都先去會議室就坐等主編吧,也看看還有誰沒在外面回來,也好想辦法催催。”

等着辦公室外面沒聲音了,蘇柳之打開門溜了出去。她先去了巡捕房,卻被告知喬楚生已經走了。於是二話不說叫上薩利姆就開車去了胡竹軒的大宅門口。

喬楚生的車,確實停在門口。

蘇柳之撐了傘,下了車,卻沒有進去。

她對佟肅薇說的,並不全是口是心非。而且,胡竹軒要的未必是喬楚生的交代。只不過,喬楚生有喬楚生自己的原則和擔當。

她撐着傘,垂眸看着地上的雨水。一直到聽到了腳步聲,才抬頭。

喬楚生的右腿膝蓋處明顯有雨水浸染的痕迹,左腿褲腳的雨水痕迹面更廣,看得出來是給人下跪了。而且上衣凌亂不整,胸口還有血跡森森的新傷。

蘇柳之的心顫了一下,她分不清喬楚生臉上的是雨水還是冷汗。

而喬楚生撐傘出來看見蘇柳之的時候就頓在了原地,他下意識的攏了攏自己坦開的衣服,並且想着這件事情如果蘇柳之要和她生氣,他該怎麼哄她。

蘇柳之不是沒看見他的動作,只是什麼都沒說。撐着傘走近了喬楚生,問他要了車鑰匙。

喬楚生的車是讓薩利姆開回去的。而他本人坐的是蘇柳之的車。

車上很安靜,誰都沒有說話。喬楚生想說什麼,可卻不知道怎麼說。

他不想讓蘇柳之沾染這些。這件事情原本也是想瞞着蘇柳之的。可看見蘇柳之的時候才意識到,這根本不可能。他喬楚生,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血肉相連,剝離不開。

而蘇柳之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她以為自己一直都清楚喬楚生的身份,也稱呼過對方一聲“喬四爺”。她以為自己明白這背後到底意味着什麼。可當喬楚生從胡家大門走出來的時候,她才知道是自己天真了。尤其是當她看見了喬楚生按照醫生的要求把上衣都脫了方便包紮,露出早年間留下來的疤痕時,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她對喬楚生曾經的世界,一無所知。

可她並不害怕,也沒有不安。

相反,她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明知道自己不會去干涉喬楚生的決定,但是還是會去胡家宅院門口等着。

因為,她心疼。

所幸,這次傷的不深,不需要縫針。

蘇柳之等醫生給喬楚生處理好了傷口,仔細的記住了叮囑。轉頭就去叮囑喬楚生:“別喝酒,別吃辛辣的。也別沾水,讓人給你擦擦就好。還有消炎藥記得吃,別生扛。”

喬楚生聽她說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對不起。”

蘇柳之沒有料到這聲對不起。心裏像是針扎一樣難受。她望着喬楚生。這張冷峻的臉上依舊殘留着少年的痕迹。他本該是個桀驁的人,何故在自己面前如此。

“這一刀,疼嗎?”

“不疼。”

“划這一刀,心甘情願嗎?”

“江湖道義,心甘情願。”

“抓捕謝臻歸案,問心無愧嗎?”

“我是租界探長,問心無愧。”

“既然如此,為何要和我道歉?”

喬楚生啞然。

他當然也希望蘇柳之能懂他。可他又更情願蘇柳之無法無天的和他鬧。因為,閱盡人生百態,嘗盡五味陳雜,他才明白“我懂”這兩個字所要承受的。

千言萬語哽在喉嚨口,卻不知從何說起。

“我……”

“你要是心裏實在過意不去。”蘇柳之沒等他吞吞吐吐的,就自己開了口:“把今天划自己的那把刀送給我吧。”

喬楚生下意識反問:“你要刀幹嘛?”

“你管我。”

蘇柳之蠻橫的回了一句。熟悉的語氣一如既往,絲毫不體諒自己是個傷患。可偏,喬楚生卻是笑了。

命中注定他有個劫數是蘇柳之吧。躲不開,放不下,捨不得,管不了,得寵着。

從口袋裏拿出了自己的那把軍刀,放到了蘇柳之的手裏。合著這把刀握住了她的手。

他喬楚生可以為了兄弟,為了老爺子去拚命。以前是,以後也會。

但以後,他一定會為了蘇柳之,活着回來。拼了命也要活着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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