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下)

大婚(下)

紅蓋頭遮住了謝詩宛的視線,她感受到紅綢的那端在引着她走向新房,垂眸下看,只能看見大紅紋錦翹頭履的後跟子。

“到了。”前面的人停下,她也跟着停了下來。

“來,小姐,你先坐在這。我等會去前邊迎客,若是餓了,就吃些小食。”顧言的手掌隔着大紅嫁衣穩穩地扶着她的手臂。

可那聲“小姐”卻讓她內心失落了幾分,明明剛剛還是喚她“宛宛”的。

顧言正想鬆開手離開,突然感到衣袖被小力拉扯着,他有些詫異地回頭,卻聽見小小的聲音:“夫…夫君,能不能早些回來?”

說完這句話,謝詩宛的臉上已經爆紅,紅得像剛剛洗凈的櫻桃,這“夫君”兩字怎麼就這麼難說出口呢?

謝詩宛只感覺衣袖的主人沉默了一會兒,才聽到一聲“好”。

聽見顧言的腳步聲漸遠之後,謝詩宛才鬆了一口氣,幸好有紅蓋頭遮着,不然被阿言看到肯定羞死了。但臉上的熱卻褪不下來,心臟在猛跳,怎麼也壓制不住。

屋前的大紅燈籠被風吹得左右搖擺,女子被大紅蓋頭遮蓋着,全然看不清外面的風景,只能玩着指頭等着顧言回來。

顧言果然信守承諾,在外迎客一時辰不到,便回來了。

淡淡的酒氣混着顧言身上獨有的竹香飄入謝詩宛的鼻尖,竟意外的有些好聞。

謝詩宛坐在床沿邊,見顧言的翹頭履便在跟前,緊張得手心有些冒汗。

顧言也好不到哪裏去,他手執喜秤,停在半空中一會,才挑起紅蓋頭的一角,輕輕掀開。

紅蓋頭揭下的那一瞬間,他的心跳彷彿也要跟着停止了。

烏黑水潤的杏眼帶了些懵懂看着他,雙頰染着一片粉紅,就連耳垂都是粉嫩的。眼尾因為羞澀而有了些嫵媚,配上一身的嫁衣,真說是千嬌百媚也不為過。

同樣都是懵懂天真的眼神,顧言卻覺得有哪些地方變了,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具體是什麼他又說不出來。

顧言怕再看便深陷進去了,眼神不自然地看向她身後的大紅床幔。

謝詩宛也終於見着顧言的模樣了,只見他手拿着喜秤懸在半空,眼神像看痴了似的,但很快又恢復了往常淡然的樣子,不過眼眸卻不再看着她,而是朝着她身後看去。

可她身後什麼都沒有啊?

“哎,新郎新娘,得喝交杯酒了。”喜娘在後面催促道。

兩人才似如夢初醒一般,走到了案几旁。

顧言不知是不是喝了些酒導致的,臉上有些薄紅,他垂着眸,目光只放在桌上的兩杯酒。

謝詩宛顫顫地拿起一杯酒,手臂繞過顧言的臂彎,滿是羞怯地說道:“夫君,要喝交杯酒了。”

又聽到夫君兩字,顧言手中的酒又斜了幾分,眸色漸深,像化不開的濃墨。

喜娘看熱鬧不嫌事大,大紅艷花別在發梢,笑着說道:“新郎你怎麼不喝啊,哎呦呦,可不能讓新娘等啊。”

謝詩宛拿着酒杯,嫁衣的衣袖滑下一些,露出一段皓腕。顧言更是覺得把眼神放哪都不對,只死死盯着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喜娘看這兩人剛成親,拘束得很,老道地收拾了桌上的東西。她再呆在這,這兩人是要更說不出話來,便扭着腰兒離開了新房。

喜娘走後,房間內更是安靜,屋外秋風掃落葉的嗦嗦聲能清晰地鑽入屋內的各個角落,聽着便是一陣清涼。

可謝詩宛卻覺得火熱異常,像是放了好幾十個暖爐,燒得人臉滾燙。

當謝詩宛低着頭,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時候,耳畔傳來有些暗啞的聲音。

“小姐,不用叫我夫君了,就像平常一樣叫便好了。”

謝詩宛猛地抬頭,杏眼裏像浸了三月的春雨,有些濕意。她想起之前顧言早就與她說過此番不過是做戲,可她以為今日會有一些不同的。

女子臉蛋還有着未下去的羞紅,眼睛像是含了春水一般,叫人心疼。

顧言有些頭疼,要是小姐再喚他一聲夫君,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滿足了自己的私願,真成了她的夫君。

可是他不能,他的小姐終是要騰飛的,而他這樣生於污泥之人又怎麼能憑着一時的僥倖,貪婪地留下騰飛的鳥兒呢?

“小姐,阿言為你卸下這些頭飾吧。”只有這樣,他才可以只看着小姐的背影。他怕自己面對着小姐,一個心軟,又變了主意。

他熟練地將女子頭上的釵子取下,好像已經做過無數遍一般。

按古制,新娘的頭上要戴着十幾個頭飾,顧言盡量輕柔地將那釵子一個又一個從柔順的發間取出。

要是有謝府的管家在場,一定覺得不可思議。顧言平日的手只握刀槍,耍着刀兒手法極快,現在居然此時為了不扯痛一個女子,而小心翼翼地取着釵子。

突然聽見他的小姐帶了點哭腔說道:“阿言,你就這麼不喜歡我嗎?現在都只叫我小姐,明明、明明平日你都叫我阿宛的。”

“怎麼我們成親之後,我卻感覺我們疏遠了,你是不是怨我太自私了。”說到最後,竟有些哽咽。

顧言手上的動作一頓,聽到女子帶着哭聲,心中一陣悶悶的痛。拆下手上最後一個簪子,他繞到前方,蹲了下來,指尖一點點地擦去她臉上的淚水。

謝詩宛更加委屈,雙膝併攏,十指緊緊捏着嫁衣,像是犯了錯的孩子一樣。

顧言溫聲安慰道:“我怎麼會怨阿宛呢?是我心甘情願的。”

見阿宛眼淚還在一滴滴往下掉,顧言有些慌了神,他另一隻手包裹着阿宛的小手,解釋道:“我只是有些不習慣罷了。”

聽着顧言的安撫,謝詩宛覺得好些了,慢慢收住了哭聲。

她這時才想起來,今日她是上了妝粉的,現在哭了一回,豈不是要哭成花貓了,這樣不就醜死了。

她雙手急急捂着臉,只在眼睛處留了些縫隙,有些氣惱地說道:“阿言不要看我,我的妝都要哭花了。”

顧言輕輕地將她頰邊的碎發別在耳後,發出幾聲悶笑:“好好,我不看阿宛,可是阿宛什麼模樣我都看過了,是好看的。”

這話倒是不假,兩人一起長大,從謝詩宛剛會走路起,就跟着這個新來府上的哥哥後邊。

走路還不穩時,她總跑着跑着就自己絆倒自己,坐在地上賴皮大哭,那時顧言哥哥總會無奈地轉過身,把摔得灰撲撲的她牽起,幫她拍掉身上的泥土。

兄長每看到這場景總會在一旁笑着好友和妹妹:“看你當哥哥的倒比我還稱職。”

想到小時候的糗事,謝詩宛把臉捂得更緊了,支支吾吾道:“才不呢,醜死了。”

謝詩宛捂着臉站起身,小跑着到屏風後邊,才放下手,說道:“顧言哥哥你等等,我、我洗個臉你才能看。”

“好,我等你。”顧言瞧着小姐邁着小步子小跑過去,好像小時候她跑着追他一樣,想起這些,臉上有着淡淡的笑意。

謝詩宛打濕了巾帕,把臉上的妝粉都抹凈,才看向銅鏡中的自己。

銅鏡中的女子去了濃艷的妝粉,鼻尖還有些泛紅,臉蛋也似花朵一樣有着淡淡的紅色,一直蔓延到瑩白的脖頸和耳後,她一想到剛剛阿言看到的自己竟然是這副模樣,連連拍了拍自己的臉蛋。

羞死了,怎麼這麼沒出息。

她等着臉蛋的紅色褪下一些,才慢騰騰地從屏風後面出來。

卻看見阿言正在寬衣,他雙手各執衣襟的一邊,緩緩脫下,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好看。

謝詩宛像是意會到什麼,結結巴巴地道:“阿言,怎麼、怎麼脫衣服了?”

顧言下意識撇頭看了看掛在杆子上的外衣,他穿了好幾層的衣物,剛剛只是脫了外衣罷了。

他淺笑道:“阿宛,夜也深了,也要睡覺了。”

睡覺?!這個詞像一個煙花一樣在謝詩宛腦子裏炸開,她聽自己的閨中密友柳意說道新婚當晚,新郎新娘都要脫下自己的衣服,而且要全部脫光光,然後躺在床上睡覺。

她當時聽了嗤之以鼻,以為是柳意不靠譜,睡覺就睡覺,怎麼還要脫乾淨睡,難道會有什麼不同嗎?

柳意也不太懂,她也只是聽她出嫁了的長姐說的,她也覺得奇怪,幹嘛要全脫了睡覺。

現在看來好像真有這麼一項規矩。

她又不好意思讓阿言幫她脫,只好自力更生,解開腰間的帶子,將外衣一層又一層脫下。

她都不敢想像她的臉,估計又是紅得出奇,她還沒有在男子面前脫過衣服呢。

謝詩宛動作之迅速都讓顧言愣住了,小姑娘手腳飛快,三兩下就把身上的嫁衣脫下了。等顧言回過神來時,謝詩宛已經褪得只剩一層裏衣了。

見她還想把裏衣也脫下,顧言急急走過去,按住她想要繼續的手,微微別過頭說道:“阿宛,不用再脫了,這樣就好了,跟平時睡覺時一樣就可以了。阿宛放心,我不碰你。”

謝詩宛一頭霧水,這難道不是新婚一定要乾的事嗎?什麼又叫不碰她?難道現在手相互觸碰不算碰嗎?

顧言看見阿宛眼中天真單純,便知道她一點都不懂,他鬆了一口氣,才說道:“我們可以像平常一樣,穿着裏衣睡覺便好。我等下在地上鋪上被褥,我在地上睡便好了。”

謝詩宛疑惑地看向那張喜床,床挺大的,睡下兩個人綽綽有餘,為什麼阿言要睡在地上?

她指着床,仰着頭對着顧言說道:“我們一起睡在床上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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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阿宛滿臉疑惑:咦?為什麼不用脫光光?明明手手都碰了,為什麼不算碰碰?

顧言os:該死,我該怎麼和小姐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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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更咯,希望小可愛們能收藏一下?

劇透一下,大婚不會只到這哦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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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護衛與嬌蠻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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