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文明與野蠻的爭執 下

“首領，以俘虜祭拜天地祖宗本是一件小事，各部落皆有此俗，有何不可？”札蘭圖認為他的年輕首領有點小題大做，竟把這類不值一提的事情放在枱面上爭執，太沒必要！

“不錯，周虎赫首領。選出來作祭品的俘虜確實不如牛馬畜生，獻祭的牛馬必須是兩三歲的^/class12/1.html兒馬壯牛，如果不宰殺，留待明年就能生出一對崽子。留着兩個人有什麼用，咱們的食物已經緊張如此了，可養不活他們！這麼簡單的交換我莽薩爾還是能分清的。”莽薩爾毫不在意的說道，聽得大夥暗暗點頭。

“咳咳！你們要是這樣說我就不同意了。一對牛馬每年都能蕃息一兩隻崽子，第二年就可以長成。可一個人從出生到長大成人卻要十幾二十年，消耗食物無數。但是長大后他卻能夠通過勞動創造財富，飼養畜生、狩獵野獸，這難道不比一對牛馬更值錢嗎？至於說我們口糧缺少，不能養活他們。你們不要忘記，他們也是人，有手有腳，難道不會自己去找食！”周虎赫壓住怒氣，措辭盡量平和的反駁道。

“首領，……”

“啊、首領，我看這件事稍後再議吧，外邊的族人們已經等候許久了。咱們還是先出去看看，向眾人公佈首領您即位的消息。”札蘭圖打斷了這次爭論，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到外邊的族人身上。周虎赫的壓抑他注意到了，今天是新首領踐位的第一天，若是眾人一致拂了首領的心意，對部落未來的團結定會產生不利。反正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退後一步又何妨。

“嗯，老祭司所言正是，我等不能讓部民們在冷風中等待太久。祭品之事先放一放，眾人且隨我出去！”周虎赫冷峻的神色稍稍放緩，他同樣不願在即位日時就與眾人鬧個不歡而散，日後依賴這些人的地方還有許多，雙方生出芥蒂無論於公於私都無益。

臨時搭建的高台上，四位氏族長於周虎赫站立其上，俯視着前方近五百名合剌赤惕的男子們。

“眾人啊，自忽喇去世后，我們的部落沒有首領已經七天了。一窩蜜蜂還有個蜂王，雁陣還有隻頭雁呢，我們幾千人的部落怎麼能沒有一個首領呢？今天召集眾人，就是要向大家宣告一件事情——合剌赤惕部落的新首領產生了，他就是周虎赫巴特爾！”札蘭圖再次撿起司儀的重任，朗聲道。

台下的部落民丁們一片嘩然，都被這個驚人的消息震撼了。隨即，開始交頭接耳的嗡嗡作響，場內沸反盈天。

此時，合剌赤惕部落的社會發展水平並不高，這些剛走出大山的蒙兀人部落、氏族儘管出現了貧富差距和一定的階級分化，但是內部矛盾卻並不明顯。所謂的統治者多是由長者和勇士組成，而廣大部民們仍然擁有延自原始公社時代的部分權利——民主參與公共事務權。推舉首領，理論上來說並非貴人特權，全體部落男子都有選舉和被選舉權。此時，他們的表現正體現了原始民主的參與性，是階級社會的分野。

當各氏族的族老和勇士們向周虎赫拜倒高呼時，散漫如沙的眾人在遲疑片刻后也相繼跪拜下去。他們中儘管有人不滿這個結果，比如被剝奪各種權利的赤拉都，但卻毫無辦法。人性中從眾和服從權威的特點此刻被發掘的淋漓盡致。

“首領，請致言！”

周虎赫上前一步，再次把他的宣誓詞背誦一遍，強調會履行職責，善用權力，務必讓大家吃飽穿暖、幸福平安。

待到族人散去后，氏族代表們再次進入祭司帳內。

“首領，您的大帳我已經命人收拾好了，晚些時候您就搬到那邊住下吧，以後族內議事都要在首領大帳中舉行。”札蘭圖道。

“嗯，麻煩老祭司您了！諸位，關於如何處置伯咄祿部。我要徵詢一下你們的意見。各位都聽說了他們藏有不少鹽鐵的消息吧？”周虎赫高居主座，一雙銳利的眸子掃視眾人說道。

“首領，鹽和鐵都是好東西啊！若是伯咄祿人所言非虛，那這次我部實力將會獲得一次大幅提升。過去，部落為了從南方獲得一點鐵器，需要低三下四地求着那些烏古奸商，買來的貨卻價高質次。我看那些伯咄祿人器械精良，也許真有不少鐵錠。”

眾人中一位駝背老人站出來說道，臉上佈滿了喜悅。

“鹽也同樣寶貴，大多數部民們都淡食多日了。”

“有鐵就能打造兵器和工具，無論是防衛還是生產，都會事半功倍！”

大家七嘴八舌地各抒己見，氣氛熱鬧起來。

“各位，現在的問題是伯咄祿部首領要求用那些鹽鐵換取他的民眾生命安全。如果我們不答應這個條件，就無法得到一寸鐵、一兩鹽。……可要是答應了，又該怎樣向戰死的族人家屬交代呢？而且，在招降伯咄祿人的時候，我曾允諾不殺他們！”周虎赫苦惱的抓住膝蓋，頗為心煩地解釋道。爭取人心的對象隨着他成為合剌赤惕首領，從早先的伯咄祿人變成了合剌赤惕人。屁股決定腦子，果然如此啊！

“首領，這有何難，答應他們就是！”

“對啊，鹽和鐵更重要，放過他們就放唄！”

“呃，那……那戰死的族人家屬會願意嗎？”周虎赫呆住了，屬下的反應大大出乎他的預料。

“呵呵，好叫首領知道，伯咄祿人既然願意以物償命，我們為何不能同意？兩部交戰，咱們技不如人，戰死了還能怪誰！只要善待未亡人，遇難族人的亡魂也會安息的。”

這個解釋叫周虎赫恍然大悟，原來困擾他許久的事情根本就不是麻煩，虧難他為此籌劃數種應對方案。

“何況首領您才是那夜戰鬥的主角，一切由您處置理所當然！”

“呵呵，那好，伯咄祿人就這樣放過去，只要他們能夠拿出足夠的鹽鐵！至於戰利品，我會按照各人的功勛和損失進行分配，你們可有異議？”心情大悅的周虎赫笑道。

“但憑首領做主！”眾人齊聲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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