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過最後一趟大巴車

錯過最後一趟大巴車

肖宇其最後拿了一雙黑色的球鞋和一雙白色的板鞋。

見肖宇其正在掏錢包蔣涵就先幫他把鞋從服務員手裏接了過來,還不忘跟肖宇其說:“白色的鞋很容易髒的。”

“但白鞋好看,所以穿一次就得刷一次。”肖宇其說。

不嫌麻煩?蔣涵在心裏想着。

對於像蔣涵這種不太想洗鞋所以不買白鞋的人,看到一個穿一次白鞋刷一次的人,就覺得好像遇見了外星人一般。

還有這兩雙鞋居然花了將近一千二百塊,相當於她一個學期的生活費了,看得她心裏直心疼,雖然不是她給的錢,可那也是錢啊!

蔣涵得出了一個結論:肖宇其比外星人更外星人,還是特有錢的外星人,真正的大款。

蔣涵拿着鞋先往門口走,肖宇其跟了上來說:“鞋子給我吧。”

蔣涵就把手上的紙袋子給了他。

倆人走到前面不遠的轉彎處停了下來。

蔣涵說:“我們在這裏等車。一般搭客的三輪車都會在這停。看一下現在幾點了?”

肖宇其從屁股兜里掏出手機划亮屏幕給她看:“正好,還有十分鐘。”

“你以為大巴都那麼準點開嗎?”蔣涵皺着眉,心裏有點着急。

幸運的是很快就有一輛路過的三輪車靠了過來。

車上的大叔問他們:“你們要到哪裏的?”

“客運中心。”

大叔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們說:“上車吧。”

肖宇其抬腳就準備要上去了,蔣涵一把拽住了他的手,抬頭看着駕駛座上的大叔問:“多少錢?”

“十五塊”

“五塊”,蔣涵口氣堅硬的直接砍了十五塊。

大叔眼瞼微垂也沒再還價,說:“上車吧。”

一旁看着他們討價還價的肖宇其愣住了。

蔣涵率先快手快腳地爬了上去,見肖宇其還站着,不由地沖他喊:“你還不上來?”

肖宇其才神色鬱悶地坐了上去。

“大叔,我們趕着坐車,麻煩開快點。”蔣涵扒着車壁對前面的大叔說。

“好咧!”大叔擰了油門刷一下沖了出去。

需要過兩個紅綠燈,在等紅燈的時候蔣涵就覺得有些煩躁。

到了客運站門口前的紅綠燈時,蔣涵看到了前方從車站裏開出來的綠色大巴車,後面車窗貼着到A鎮的標示牌,心裏咯噔一下慌了,情急之下使勁拍着駕駛座的椅背喊:“大叔大叔,前面那輛綠色的車……”

大叔立刻明白她意思,加速追着綠色車子趕,非常驚險地從這個紅綠燈里闖了過去,嚇得肖宇其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不過三輪車哪追得上大巴車,很快就被甩下了。

眼睜睜看着大巴車越來越遠,大叔抹了把臉上的汗偏頭問:“小妹,追不上了。”

“那就在這停車吧。”蔣涵無奈地說。

“好咧。你們是要到A鎮吧。”大叔邊靠邊停車邊說,“剛那一輛就是最後一趟了。”

“是的。”蔣涵沮喪極了,把錢遞了過去,“大叔,謝謝。”

肖宇其也沒跟她爭付錢的事。

下了車,蔣涵茫然的站着,回不了家,這裏也沒有能夠借住的朋友,今晚要怎麼過?

“你沒事吧。”肖宇其皺着眉看神色不對的蔣涵,用手肘拱了拱她,“你不會是哭了吧?”

蔣涵不停地用腳尖踢着地上的小石頭,低着頭咬着嘴唇不吭聲。

倆人都沒說話,但這氛圍卻讓肖宇其感到煩躁。

過了好一會,蔣涵仍然低着頭,肖宇其煩躁地伸手捧着她的腦袋迫使她抬起頭來,當看到她濕漉漉的眼眶和臉上不斷滑落的淚珠時震驚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你……不至於吧?”

蔣涵惱怒地抬手一把拍掉了他的手,背過身去,蹲了下來,抱着膝蓋把臉埋在膝頭,不停地呼氣吸氣,呼氣吸氣努力平息心情。

肖宇其最厭煩的就是女生哭,白寧就是動不動就哭的類型。

想起白寧,他就覺得煩。

白寧是她老媽閨蜜的女兒,從時就愛纏着他,他煩她不願意搭理她,她就哭。一哭,他老媽總是第一個衝過來不分青紅皂白擰着他耳朵罵的人。他老媽待白寧比他這親兒子還好。因而他見了女生哭就覺得厭煩,能避多遠就避多遠。

肖宇其看着蹲在地上肩膀微微聳動着的蔣涵,伸手胡亂地撓了撓頭髮,手足無措得整個人都繃緊了。

這還是他十六年來第一次見到哭得他內心慌亂而不是厭煩的女生,他也不知道怎麼辦,就僵硬地站着。

蔣涵的哭是無聲的,帶着壓抑,不像白寧那般哭起來不管不顧旁若無人,聲音大得嚇人。

要不是剛剛真見過了女孩那張滿臉淚痕的臉,肖宇其也不知道她是哭了,但正是因為這樣他心裏才更堵,像被塊沉重的大石頭壓着一般。

這種感覺比起想逃跑的煩躁更讓人難受。

兩人在馬路邊一站一蹲,剛剛亮起的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映得長長的,在昏黑的天色襯托下顯得有些孤寂。

太陽已經下去了,天還未完全黑,五六百米遠的高樓上的霓虹燈廣告牌不停地變幻着顏色,從不遠處傳來的喧鬧歌聲傳入耳里,讓路邊的兩人感到更不是滋味。

肖宇其看着都快縮成一個影子的蔣涵,心裏非常不好受,感覺她瘦弱單薄的身影籠着一股說不上來的孤獨,不由地也在她旁邊蹲了下去。

蔣涵已經平靜下來了但仍沒有抬頭,聽着肖宇其的動靜以為他會說點什麼安撫的話語,沒想到他只是小心扯着她衣服說“我餓了”,而且聽他語氣說得還委屈巴巴的。

蔣涵:“……”

回不去怪誰?還不是因為他,磨磨唧唧的。

蔣涵咬着手指在心裏嘆了口氣:“唉!今晚得露宿街頭了。”

肖宇其見蔣涵還不肯抬頭,用腳在地上蹭着轉到了蔣涵對面說:“我請你吃飯吧。先吃了飯要緊。這附近肯定有酒店可以住的。”

廢話!哪沒酒店?只要有錢總統大套房都有。

蔣涵腦袋動了動,臉在褲子上蹭了蹭,才抬起頭來看了肖宇其一眼,就站了起來。

肖宇其忙跟着站了起來,小心地覷着她臉上的神色,已經不哭了,只有眼角還是紅紅的,心裏不由地鬆了口氣。

“手機借我用一下。”蔣涵說,聲音沙啞,下意識咳了兩下。

肖宇其把手機遞給她。

蔣涵打電話的時候沒有避開他,肖宇其知道她是打給家裏人的。

掛了電話后,蔣涵把手機還給了肖宇其:“謝謝。”

肖宇其接過手機問:“你是第一次在外面露宿?”

蔣涵的反應太大了,他猜測她可能是沒有在外露宿的經驗。

蔣涵沒理他。

“現在去哪?”肖宇其知道她心情不好,只好又問了句,他不熟悉周邊環境。

蔣涵仍舊沒說話,但徑直往前面客運中心站前的紅綠燈方向走,肖宇其跟了上去。

過了紅綠燈,再往右轉肖宇其就認出來了這是剛剛三輪車把他們從主街帶着出來的方向,往前兩百米就是步行商業街。

蔣涵走到路口時沒進商業街,往左又走到了青州市場。在這市場前面全是小吃攤,一眼還看不到盡頭,各類食物的香味撲面而來饞得肖宇其幾乎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夜裏熱鬧,人也多,這是個燈火通明的夜市。

蔣涵走得快,一路無視兩邊的美食往前走。

跟在她後面的肖宇其兩顆眼珠子盯着兩邊小攤的吃食快要挪不動腳步了,忍不住拉了她一下說:“你要去哪?你不餓嗎?要不要買點吃的?”

蔣涵回頭看了看他,見他餓得有些發綠的眼睛在和她說話時還一直斜眼瞄着旁邊的醬香豬蹄,在肖宇其以為她又不說的時候還是開口解釋:“前面有家特別好吃的大碗粉店,沒多遠。”

肖宇其只好忍着都跳到了嘴巴里拚命往外蹦的饞蟲跟着她走,確實沒多遠,是一家挺不起眼的小店。

店裏人都是滿的,還有在排隊的,聞着很香,看起來是真的很好吃的樣子。

蔣涵跟着隊伍排,取下書包塞給肖宇其,讓他到二樓找座位。

肖宇其抱着書包走了兩步,又突然回過頭來,從兜里把皮夾掏出來給了她。

蔣涵接過來的時候愣了一下。

肖宇其在二樓也沒找着座位,眼尖看到有一桌小情侶快吃好了比後面的人搶先一步趕過去在邊上守着。

在別人吃飯的時候就候着桌子的事,他以前肯定是干不出來的,要換他在吃飯也這樣被人候着,估計是要干架的。

但自從上次在A鎮一家店鋪里吃炒米粉的時候,店裏也是人滿為患,七八張桌椅全滿了,而他後面等位的是位女孩兒,肖宇其是想讓但又覺得站着吃更丟臉只得趕緊地扒拉完趕緊起身走人。

後面又經歷了幾回,見其他人旁邊候着一個陌生人也一臉淡定坦然不緊不慢的嘻溜着碗裏的美食,等的人也坦然,他也就見怪不怪被同化了。

畢竟是貧窮落後偏遠的小城鎮,沒城裏人那麼講究有規矩。這裏總能看到不少言行粗鄙猥瑣的人,張口罵人時就是各種下流粗俗不堪入耳的詞彙,戾氣怨氣深重,雖然他玩遊戲時也愛罵幾句粗口,但那完全不一樣。看着這些人他倒覺得非常新奇,因為這些都是他以前從沒見過的一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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