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受掌控

兩個倔強的小孩都惡狠狠地喘着粗氣，盯着彼此，誰也不鬆開力氣，半晌，伊狄才咬牙切齒地問，“你為什麼這麼關心這件事，你認識莉雅？”

她指節泛白，是即將脫力的徵兆，但還是毫不願意示弱地瞪着他，蒼白的小臉漲得通紅。

馬爾福定睛看了她一會兒，才慢慢鬆開了手。他垂下眼睛，低喘着反問，“原來你那個小跟屁蟲沒告訴你？”

伊狄眨着眼睛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說的是佩吉。

“人家有名字，”她沒好氣地反駁，也放鬆下來，背靠着牆壁喘氣，“什麼跟屁蟲。”

“那副天塌下來也不會是‘她朋友’的錯的樣子，你看了也會覺得蠢，”馬爾福諷刺地說，“我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你和她那種單純的傻瓜可不一樣。”

不知為什麼，伊狄總覺得從他那句“純粹的傻瓜”中還聽出一絲隱隱的羨慕。

她搖了搖頭，“如果你說的是佩吉，她的確沒告訴我你和莉雅有什麼關係。至於真相，她也的確什麼都不知道——實話實說，就連我也不明白那晚發生了什麼。”

伊狄忽然想起剛才佩吉魂不守舍的樣子，也許就與她的隱瞞有關。

一會兒回去一定要問問她，她想。

馬爾福聽了她的話，明顯不信，他交叉起雙臂，拉長了語氣說，“你不想說也沒關係，我會想辦法自己調查出一切。她——莉雅到底怎麼樣了，我也會——自己找出真相。”

說完馬爾福似乎就準備轉身離開，但伊狄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她低頭看了看，還覺得有些有趣，一開始是他抓她，現在反倒是她想留他。

“如果……”伊狄猶豫地說，“如果我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訴你，你能保證保密，而且幫助我們嗎？”

馬爾福揚了揚眉毛，“我勸你，還是待會兒問了你的朋友我的理由后再做決定。”

伊狄點了點頭，正要再說什麼，忽然兩人都聽見走廊那頭門“啪嗒”一聲旋開了，費因斯和烏姆里奇一起走了出來，幾個傲羅還在裏面翻找。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藏身在拐角后，一起偷聽起來。

遠遠地，他們只聽女士甜甜的嗓音斷斷續續地說道，“您放心好了，罪證我們在那位澤弗奈亞先生的宿舍都搜齊了……定罪是板上釘釘的事……康奈利……落空了，您的計劃都沒有出錯。接下來把記憶……我們為您處理好……”

她說完，伊狄和馬爾福眼神不由得複雜地對視了一眼，兩人心裏同時閃過某個瘋狂的猜測，但又不敢深想。

接下來費因斯倒沒多說什麼，伊狄只看他遠遠地頷首，然後低聲說了一句什麼，接着烏姆里奇就轉身招呼無功而返的傲羅們也出了門，就掛着噁心的假笑告辭了。

她正準備收回視線，卻在最後一秒看見費因斯的目光忽然從對面轉過來，藍紫色的眼睛遠遠的與她對視。伊狄心中一驚，連忙靠回牆上，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發現了他們。馬爾福臉色也不太好，他們兩個各懷心事，很快也離開了三樓。

伊狄還要去吃飯，他們分別前，馬爾福囑咐她晚上可以在公共休息室找到他。然後兩人就各忙各的去了。

吃飯的時候伊狄一直被剛才偷聽到的那番交談給攪得心神不寧。如果她沒想錯的話——費因斯和烏姆里奇其實是配合好的嗎？他們似乎聯手打算把那晚的罪名安在亞當身上，這一切都與她之前了解到的事實有很大的衝突：費因斯在審判結束后還告訴她，他也沒完全料到澤弗奈亞的所作所為，但這麼快他就打算物盡其用，徹底讓他頂罪了？

甚至還有可能是為了她……她不敢想下去。還有烏姆里奇是魔法部的人，可是和福吉似乎也不是一條心——那麼，她是為了誰？費因斯嗎？他的能力已經滲透魔法部了？

她模模糊糊回想起審判時，烏姆里奇發聲后急切地給亞當定罪的態度，隱隱感到一切很有可能還是這位深藏不露的教授安排好的。她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不被她掌握的事實實在太多了，多到令她失去安全感的地步。這樣不行，她必須加快追查真相的腳步。

回到圖書館，伊狄才眼神意味不明地對向對面佯裝認真看書的佩吉，盯了一刻鐘她才忍心不客氣地指出，“你那一頁已經看了很久了。”

佩吉知道瞞不過，有些心虛地合上了書，“伊狄——不瞞你說，我確實一直看不進去——我猶豫了一下午要不要跟你說一件事。”

“關於馬爾福的？”

“你怎麼知道？”佩吉驚訝地說，“你見過他嗎？”

“他說你知道他為什麼關心莉雅。”伊狄乾脆地指出。

佩吉一下子蔫了下去，“是啊，沒想到你已經知道了……我不是故意想瞞着你的，只是我想這也算是馬爾福的……秘密？私隱？所以不知道該不該說。”

“那你現在可以說了，”伊狄臉色緩和了很多，她憎恨背叛，但佩吉的解釋她覺得可以接受，“馬爾福讓我直接來問你。我們也許可以一起來找關於厲火的事，還有……”她頓了一下，“你知道魔法石嗎？”

“魔法石？”佩吉乍聽有些摸不着頭腦，“跟魔法石有什麼關係？”

“你知道魔法石？”伊狄敏銳地察覺到她問題的潛台詞。

“聽說過一些，”佩吉點點頭，“是某個鍊金術師的東西，好像能……讓人長生不老。”

伊狄皺起了眉，“長生不老？不是……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怎麼可能呢，”佩吉更加困惑了，“誰要起死回生？跟你的事有關係嗎？”

伊狄嘆了口氣，她還拿不準，“不管是什麼，厲火和魔法石，我們都需要了解更多。而顯然，現在圖書館裏的書什麼也查不到。等確定了一些……我再告訴你們我知道的一切。現在，是你的時間了。”

於是接下來的一個小時，佩吉跟她講了這幾天她的經歷。原來當晚競選男生級長的時候，馬爾福和沃倫也打了起來，直到厲火噴發時所有人亂成一團，馬爾福也被差點打落高台，他一隻手還撐着，但和沃倫過於集中的情況下，他沒注意巫師袍口袋裏掉出了自己的東西。

佩吉嚇了一跳，但她在原地努力沒慌亂跟別人踩踏，還順便替他撿起了那隻吊墜形的懷錶。事後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受了傷，因此直到他們在龐弗雷夫人那裏好起來的第二天，佩吉才想起要去還給馬爾福。結果她起身的時候不小心摔開了懷錶才發現——懷錶裏面放着一個小女孩的肖像，而這個小女孩的輪廓越看越熟悉。

“莉雅？”伊狄反應過來。

佩吉點點頭，“我想問他，但他很生氣，以為我是故意偷看的，連聲謝謝都沒說。所以我之前也不敢告訴你什麼。”

這麼一來，幾乎想也知道是什麼關係。當然這一方面也解釋了為什麼馬爾福不好意思親自解釋，非要她直接問佩吉。

“這麼說，他很早以前就認識莉雅，而且——”伊狄有些難以接受的樣子，“可能還喜歡她？”

“暗戀，”佩吉一本正經地糾正她，“其實我早就猜到了，諾菲斯兄妹在純血家族中的名聲一直都很好……說起來，我還有個表哥好像也暗戀莉雅呢。”

伊狄想想莉雅的個性，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

看到伊狄的表情，佩吉也瞭然，“很難想像，對吧？我也很難想像。我之前在宴會上就見過他們，一點也不討喜。尤其是莉雅，像個小公主似的，全世界都得圍着她轉，特別纏人。”

看佩吉這一副嫌棄的樣子，伊狄也笑了，“你就不是個被寵壞的小公主了？”

在她眼裏，這些有父母慣着長大的小孩都是小公主小王子，就算佩吉性格開朗好相處，但也有相當耿直不在乎別人看法的一面。畢竟他們從小不需要憂慮基本的生活，也沒有遭遇過什麼過分的對待，說白了被保護得好好的，也算是無憂無慮地長大。

而她卻不能。

當然，佩吉肯定比莉雅可愛得多就是了。她心想。

果然，下一秒鐘佩吉就撅起了嘴，不太高興的樣子，“我哪有，我爸從小就說女孩要獨立自主，誰像她……”她突然就注意到伊狄有些可笑的眼光，一下子想起來她的身世，馬上就沒底氣了，“好吧，也許我也沒什麼立場指責她。不過你要知道，我就是不喜歡她。沒有理由。”

這可以理解，畢竟人與人之間總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合適。

而且出事前莉雅怎麼針對她的也歷歷在目，她根本無所謂，於是就馬上安慰她，“不過她的確和你是不一樣的。”

而且她仍然不認為馬爾福的在乎僅僅是單方面的迷戀，也許還有別的什麼不為人知的因素。但伊狄望着一臉理所應當的佩吉沒有多說，她們接下來又把作業各自磨蹭着完成了。

很快到了傍晚，她們才回到公共休息室。公共休息室里燭火環繞，趁周末聊天、打牌、下巫師棋的斯萊特林們也不少，但都維持在竊竊私語的水平，要麼用了靜音咒。整個休息室里還是一派安靜的氛圍。

佩吉和伊狄就在這樣一個休息室的西北角找到了一個孤零零地窩在沙發的陰影中看書的馬爾福。

她第一次注意到他的顴骨有些瘦削的突出着，甚至比入學那天憔悴的模樣還要更顯憔悴。淡金色的頭髮雖然往後梳得很整齊，但因為長時間靠在沙發墊子上也有些碎發冒出了尖兒，他一個人在這兒等她們的答覆，沒有人願意上前來和他多搭話。

即使這裏很多人原來是和他認識的，在他的家族還沒有被憤怒的黑魔王清洗之前。

對斯萊特林來說，也許這就是叛徒的下場，伊狄眯起了眼睛，她反而比較理解黑魔王。

但他們都沒有多說什麼，見到彼此後，都有幾分默契地不開口去提其他的——畢竟她們進來的時候其他斯萊特林是怎麼嫌惡地盯着兩個女孩的，三人也都心知肚明。

他們都是不受歡迎的存在。

“佩吉告訴我了，”伊狄走過去不客氣地在他對面坐下，佩吉也坐到她旁邊，“我們仍然需要你的幫助。”

馬爾福抬眼，像是剛剛從他手上那本書上清醒過來似的，語調有些懶散，“好吧，那——你們需要什麼幫助呢？首先是不是應該告訴我你們都知道些什麼了？”

伊狄和佩吉對視一眼，然後伊狄才開口說道，“好。那我就說了。”

接着她就把告訴過佩吉的一切都說了出來，當然，和沃倫的那部分仍然保留。這是她最重要的信息，在確保馬爾福可靠和魔法石的功能之前，她誰都不打算告知。這也涉及到她和沃倫的約定，在她弄清楚更多真相之前，她的行動必須有分寸。

聽完一番話，馬爾福陷入了沉思。燭火的橘黃色光芒搖曳在三個人不安的臉龐上，初到霍格沃茨，居然一下子就遇到這麼多解不開的謎團，他們都有些不知所措，但又無法輕而易舉地獨善其身。

“厲火，我倒是知道哪裏可能記載。”半晌，馬爾福才抬起頭說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