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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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凱確定自己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眼前這棟樓，很顯然，丁懿凡也意識到了，她站在一片紫藤花下心虛地笑。她在王俊凱伸手刮她鼻子前搶先說道：“那走大路吧，大路我認得的。”
他們開始原路返回，再一次經過那片鬱金香時，王俊凱用手指輕輕撓她的手心。
“幹嘛？”丁懿凡抬頭睨他，兇巴巴的語氣，但聲音浸了蜜一樣甜，毫無威懾力。
“不幹嘛，就是突然有點疑惑，你是不是也是第一次來這兒啊？”
女子清脆的抗議和男人低沉悅耳的笑聲一同掩在夜色中，漸行漸遠了，只留下一樹銀杏葉在風中微微擺動，婆娑的樹影落在花田上。
葉的沙沙聲仿若夏日低語，攜着花香彌散到空氣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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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懿凡帶王老師去槐縣看望了外公外婆。為了多了解外孫和外孫女的近況，二老學會了網上衝浪，但並不能透過屏幕上不痛不癢的文字感受到背後的繁雜與麻煩。
丁懿凡和他們待在一起，哪怕只是坐在院子裏晒晒太陽，一團亂麻的心裏也會漸漸平靜下來。這老房子好像是她的桃花源，外人找不到，進不來，現在，她和王老師攜着手穿過壁上小孔，復而豁然開朗，進入這塊寶地。
在老房子住了一晚，第二天白天又陪外公外婆去自留地摘了些新鮮蔬菜，等趕到松城，又是薄暮時分了。在王俊凱的提議下，他們繼續昨天未完成的尋找美食之旅。
從桐大的另一個門出去，丁懿凡又拐了幾個彎，帶着王俊凱進了一條小巷，小巷的左邊是教職工家屬區，右邊是青教公寓。走了兩步就漸漸聞到濃郁的香味，勾得人口舌生津，走到香味最濃的地方，丁懿凡停下腳步，指了指頭頂的招牌，招牌上是兩筆力虯勁的大字——六味，沒有其他註釋，乾乾淨淨。
“咦？換招牌了，我那天都沒注意到。”
館子的店面是老樓的一層改裝的，面積不大，總共就兩排八張桌子，一張挨一張的擺放着，但乾淨質樸。
九點鐘早就過了飯點，店裏竟然還有三位客人，一個穿着白色汗衫的瘦津津的老大爺和一對情侶。那對情侶坐在最靠門的一桌，是以丁懿凡就選了和他們斜對角的一桌坐下。
沒看到老闆，丁懿凡特地用了松城方言，扭過身沖後面的廚房說：“老闆，兩個骨湯麵。”
“大碗小碗？”老闆沒露頭，應了一聲。
“兩個大碗，”丁懿凡四下瞅了瞅，沒找見那種大鐵壺，就問，“老闆，杏皮茶還有嗎？”
老闆這才撩起門帘看了她一眼，丁懿凡笑眯眯：“我以前在這上學，老來你們家吃噠。”
“噢，”老闆又瞄了她兩眼，估計仍然沒想起來，“我就說……”
他邊說邊指了指旁邊的柜子，指揮丁懿凡：“壺在下面，給我遞一下。”
老闆親自出來倒了兩杯茶，和丁懿凡閑諞：“你們來得巧，再過幾天這茶就沒了，過季了。”
“那真是運氣好，”丁懿凡感嘆，“今天來對了。”
“阿嬤今天沒在？”
“你說我媽媽？”老闆擺擺手，“年齡大了，叫她先回去休息了。”
“我就說今天怎沒唱戲呢。”丁懿凡笑着指了指電視機。
“啊……你還真是老客人啦。”
“那還能作假，”丁懿凡向門外指了指，“我就在這上中學的，當時巷子口還開了一家黃燜雞。”
“哦，老曹後來搬走啦，去城隍廟那邊了。”老闆有點遺憾的說。
“這麼遠？”
“在那邊買了房子，小孩在那裏上學，”沒等丁懿凡接話，老闆瞄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就轉身進廚房，“該起面了。”
王俊凱不插話，就看着她用方言話家常，桃花眼裏浮動着笑意，眉目俊朗。
熱騰騰的杏皮茶還沒晾涼，兩碗熱騰騰的招牌骨湯牛肉麵就端上來了。
丁懿凡的視線早就黏在了碗上，她從旁邊的筷筒里抽了筷子，翻攪了兩下，都挑起第一口面了才想起來招呼一聲王俊凱：“我開動啦，王老師。”
一碗面下去大半，丁懿凡心滿意足的嘆口氣，放慢了進食速度，她又要了兩碗湯一盤片牛肉，才和王俊凱叨叨起來：“他們家以前叫‘閆二’的，後來改名叫“六味”，好像是說他們家吊的高湯只用六種食材。”
“我上學那會就特別愛他家，可惜就是有點遠，”她又吸溜了一口面，遺憾道，“當時還沒有外賣，不然我可能天天吃。”
她轉頭去問：“老闆，現在咱店裏有外賣了不？”
“么得么得，忙不過來。”
“噢——”
丁懿凡喝了口茶解膩，接上剛才的話：“一會回去的時候，可以帶一點臘牛肉，給你同事。”
說完又搖搖頭推翻了自己：“算了，這個買點自己吃吧。明天去回民巷買真空包裝的，還可以直接郵寄，給叔叔阿姨寄一點。”
“那邊好像還有泥塑娃娃，要不也買幾個寄回去？我知道有家店又好又便宜。”
“恩，好。”
丁懿凡又挑了一口面，臉埋進碗裏。王俊凱卻停下了筷子，心裏突然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動，以前那個說著“我當然更愛我自己啊”的姑娘、那個和他不在一個世界的姑娘，正絮絮叨叨又自然而然地跟他討論出門一趟要給他的父母帶什麼禮物。心裏脹鼓鼓的，又莫名的踏實。
自己竟然多愁善感了，不過是一起踏着夜色吃了頓飯，就讓他有一種一切塵埃落定的感覺。
老闆來上了湯，王俊凱喝湯的姿態依然優雅而悅目，眼眶卻隱隱發熱。
他的姑娘還在說著：“這兩種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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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小路上比來時更安靜了，偶爾有啁啾鳥鳴。
那天晚上兩人並沒有吃到丁懿凡心心念念的骨湯牛肉麵。
他們到小巷口的時候，和阿嬤打了個照面，她認出丁懿凡來，擺擺手：“女子，明天來吃吧。”
仍舊是這條路上，丁懿凡絮絮叨叨的講着自己的高中生活，講文藝晚會她們和班裏的男生競爭節目名額最後被老師硬生生合併在一起、講軍訓的軍樂團里她被推舉敲大鼓、講運動會、講高強度的競賽訓練、講腦海中仍舊鮮活着的老師和同學們。
王俊凱的一縷思緒卻飄遠了，他突然說：“我要當學生會主席。”
“恩？”丁懿凡收了聲，但沒跟上他跳躍的思維。
“在你的高中幻想里，有個學生會主席做男朋友不好嗎？”
“哈哈，那我要當校花。”兩個大齡青年，像小孩子一樣開始幼稚的暢想。
“那我就當校霸吧。”
“校霸？”
“稱霸全校的人，所有同學都尊敬他。”不然擔心你被別人搶走。
“那有點難誒，我們學校很大的，人很多。”
“那你給我開個後門。”
“恩？”
“不是你的故事嗎？”
“沒問題，I’mthekingofmystory.”丁懿凡做出紐約之王的手勢，又被身旁的男人摟住。
淡淡的溫馨淡淡的甜，像初夏清晨那第一縷攜着花香的清風一般，路燈愛極了。它留不住風留不住聲，但可以把兩個相互依偎的身影投射在柏油路上。
他哼着她沒有聽過的民謠，平緩的曲調被他富有顆粒質感的聲音演繹，像縈繞在耳邊的低音貝斯，和着夜裏柔和的晚風淙淙流淌。
現在他又輕輕哼了起來，丁懿凡慢慢地被安全感包圍，心底驀地生出來自歲月的悠長的嘆息。
好像他們已經這樣走了一百年，還要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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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讀者“未到今生”的22瓶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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