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

這天晚上的營養湯格外美味,一如記憶中的味道,只是多了一些東西。

月已高懸,夜已降臨,冷色的燈光照在這安靜的客廳,照着大大的兩個人。

窗外是紅的黃的白的金色的光點,每一個光點的熄滅,都讓人不禁猜測,這又是哪一個溫馨的家進入了溫暖的睡眠。

簡潔得只有一塊餐布的餐桌上,原本塞得滿滿的瓦罐此刻已經見了底,只剩下一點水光浮在底下,連一口菜都沒剩下。

夏安吃下了最後半顆被切得凌亂無比一點也不規整的紅棗,就好像被人徒手撕開一般,淡淡的甜味消失在他的嘴裏,夏安抬起頭,正好和衛烈那雙黑亮的眼睛對上,在夏安看過去的時候,那雙眼睛還在愣愣地看着他。

“衛烈?”夏安試探地喊道。

衛烈這才好像突然驚醒一般,猛地回神,他掩飾般地雙手捧住面前的碗,隨後問道:“怎麼了?夏安。”

“你的湯快涼了。”夏安低頭看向衛烈緊緊握住碗的手,那纖長有力的手指因太過用力而有些泛白。

“是有些涼了,我馬上喝。”衛烈端着碗,大口大口的喝着,又突然想到了什麼,放慢了速度,甚至連勺子舀湯的動作都故意放慢了許多。

夏安清澈的眼睛看着衛烈手邊被擺得整整齊齊的紅棗核,他抬頭望向衛烈的方向,笑着說道:“紅棗切得很好,截斷面足夠讓它完整的入味,放紅棗的時機也剛剛好,不至於被煮得太軟,卻也讓紅棗的味道浸透到湯里,與雞的味道如同一體,一點也不突兀。”

也幸虧所有紅棗都被消滅掉了,兩人面前的桌子上,看不到那被凌亂不堪的紅棗,只能看到吃剩下的核。

聽到誇獎,衛烈的五官都放鬆了下來,透露着只會給夏安的柔軟的笑意,明明已經喝了好多碗湯,可他還是露出一副第一次品嘗的模樣,舀了小小一勺,放入嘴中,然後點頭說道:“是這湯的味道好,沒有這湯,紅棗再好也不會這麼美味。”

這樣明顯的互相誇讚互相追捧,讓夏安和衛烈兩人相視而笑。

只是碗裏剩下的湯本就不多,即使衛烈每次故意舀很少的份量,最終,碗還是滿滿地空了出來。

吃完這頓,衛烈便沒有別的理由硬留在這裏,衛烈捧着碗,就好像捧着一個絕無僅有的機會一般,遲遲不肯放下。

夏安側頭看向陽台外面,只見黑色的夜和小道上的暖黃色的燈光,推開窗,還能聽到下面人來

人往的人群中偶爾傳來尖銳大聲的叫罵聲,他低頭看時間,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晚上八點半。

“時間不早了。”夏安回過頭看着還坐在餐桌旁的衛烈,說道。

衛烈明白夏安的意思,可他心裏還有着隱約的期待,他沒有主動說出要離開的話,只是眼裏帶着期待地看着夏安,現在的衛烈,真的是一刻也不想離開夏安。

沒有人會知道,他們分別的那麼多日日夜夜,每一個夜晚,衛烈都是如何度過的。那是極致的黑,是空無一人的暗。

或許對於那些從未經歷過陽光的人來說,只不過是多了一個黑暗的夜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這麼久都是這樣過來的。可一旦經歷過,就如同成癮的毒/葯,讓人沉迷於當下,再也不想回去。

“衛烈,你該回家了。”夏安同樣看見了衛烈眼裏的期待,只是夏安還是沒有留下衛烈。

夏安走向衛烈,從他手裏費力地拿過被緊緊握住的碗,鬆開的那一刻還能聽到手指與碗分開時啪的一聲輕響,那一副念念不舍的樣子,就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

“夏安,我可以......”我可以留在這嗎?

衛烈站起來,他習慣性地想像以前那樣揪着夏安的衣領撒嬌,又突然想起傍晚小孩子的提醒,這是要打架的人才會做的動作,指尖還沒落到衣領上,衛烈就已經收回了手,小心翼翼地避開夏安的皮膚,抓住了夏安的袖子。

他想問,我可以留在這嗎?只是這話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再晚一點,夜太深,人少,就更不安全了,你得早點回家。”明明兩個人都知道的事情,卻沒有一個人提出來,夏安抿唇,笑着對衛烈說道。

“你等會,我給你拿個外套。”夏安看着衛烈身上單薄的襯衣,他走進自己那間小小的房間,翻找着自己已經不再空空蕩蕩的衣櫃。

衛烈站在原地沒動,他看着夏安走進陌生卻有着熟悉氣息的房間,現在他一個人待在客廳,這才有了機會仔細打量這套獨屬於夏安的房子。

所有的東西都是單件的,即使是這樣,也掩蓋不了它溫馨的氣息,就如同夏家隔壁被夏安收拾過的溫暖的房子,就如同海邊別墅,甚至那住着夏父夏母的夏家的房子也是同樣的。

好像只要有夏安的存在,它們都會變得溫馨,充滿了家的味道。

一絲荒唐的想法突然出現在衛烈的腦海,無論有沒有衛烈,夏安都會過得很好。

只是這想法剛出現,就立刻被衛烈堅定地甩了出去,夏安和衛烈這兩個名字,是無論如何都要綁定在一起的,沒有誰能夠分開。

無論是男人,無論是女人,或者是不男不女,甚至不是人類,它們都不該出現在夏安和衛烈之間。

衛烈眼神陰鬱地想着那個膽敢拿着同款領帶在夏安脖子上比劃的女人,他憤怒得咬牙切齒,腳步聲傳來,衛烈又恢復了他在夏安面前的那副模樣。

夏安手裏拿着一件衛烈從未見過的外套,衛烈順從地披上了衣服。

“晚上小區裏的路不太好分清,很容易走錯,我送你下去。”夏安打開門,率先走了出去。

夏安站在門口,衛烈站在門內,明明只隔了一個客廳,可夏安卻好像在遙遙地看着他,門口那個男人手裏提着黑色的膠袋,笑着對衛烈說:“正好我要去扔垃圾,順路。”

人還是那個人,話也是那句話,只是不再是那套陽台上充滿了綠植的房子。

“好。”衛烈順從地回答道,他依言走了出去,緊緊地跟在夏安的身旁。

在路上,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夏安,只要夏安一側頭,就能正好和衛烈對上眼。

這小區的路,衛烈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哪一個出口哪一條小道,能夠最快地到達夏安所住的樓棟,衛烈一清二楚,他也已經做了無數次,就連衛烈自己也數不清具體是多少次。

“夏安,我們還沒貼檢討書,事情是我引起的,貼檢討書的時候,你不能一個人去,你得叫上我,你要是一個人做了,那我的道歉就沒那麼有誠意了。”黃色的路燈下,衛烈眼神柔和地看向夏安。

“我肯定會叫上你的,這件事情你也有錯,犯錯了就要乖乖承擔處罰,不如就明天吧,拖得太久也不好。”說起這件事,夏安的臉色立刻變得嚴肅認真起來,他側頭很認真地對衛烈說道。

說來也巧,每次夏安望向衛烈的時候,正好衛烈也同樣看過來,就好像兩人的舉止行為都是相同思路一樣,結婚前是這樣,結婚後也是這樣,即使是離婚後,也同樣是這樣。

“好,我會認真承認錯誤的,那你明天一定要等我,我會準時來的。”衛烈乖巧地回答,目光仍舊不離夏安。

這條路太過短暫,即使再放慢腳步,也總會走到盡頭,兩人聊天說著說著,就已經來到路小區的門口。

一輛低調奢華的黑色轎車正安靜地停在門口,等着主人的到來。

在衛烈疑惑的眼神中,夏安帶着衛烈走近,一名穿着西裝的精英男子紳士地從車上下來,他先是給夏安打了個招呼,隨後這才恭敬地對衛烈打招呼。

這正是衛烈的助理。

“我就知道你不會叫車,提前幫你預約了你的專屬司機。”夏安看着兩人,笑着說道。

助理也同樣認同地點了點頭,隨後在衛烈的眼神下收斂了情緒,筆直地站在車前。

夜晚涼風習人,車裏的兩個人嚴謹地繫上了安全帶,車窗大開着,露出衛烈那張好看的臉。

“回家路上小心點。”夏安揮手告別。

看着車子遠去,直到再也看不見影子,夏安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這才轉身,獨自一人走回小區。

如果說衛烈適應不了沒有夏安的生活,那夏安又何嘗不是呢?二十多年來,也只有一個衛烈走進了夏安的心,也只有一個假“女人”真男人曾經離夏安離得那麼近。

搬來這小區也已經好幾個月了,夏安從一開始的不適應到適應,又在衛烈來之後,在衛烈走之後,心裏竟然有些惆悵,獨自一人沒有期待的路,未免有些太過孤獨了。

只是低着頭默默走路的夏安並沒有發現,一位身材高大的身影正默默地跟在夏安身後,夏安走一步,他便走一步,夏安躊躇一步,他便停留一步。

那明亮的小區門口,本該已經離去的黑色小車再次停在門口,穿着西裝的精英男子目送着兩人一前一後的離去。

“我得趕快弄了睡覺,明天早點起來,還有事情要做呢。”夏安自言自語道,想起明天要做的事情,他惆悵的心好像突然拂開雲霧,他加快了腳步,鞋子底下就好像踩着風一般輕快。

只是緊跟着他的那個影子,腳步堪堪地停留在樓棟門口,看着那個夏安走進了這棟大樓。

高大的男人站在熟悉的地方,抬頭往上望去,等了約莫一會兒,五樓那個熟悉的窗戶亮了起來,就好像是無盡黑暗裏的一顆星,明亮耀眼,佔據着衛烈所有的目光。

只見那燈光亮着,只見那燈光暗淡黑了去,夜晚這才真正地降臨到那間屋子。

此刻,夜已深,人稀少,這棟小區都在安靜地沉眠着,門口的保安正打着瞌睡,在如山一般沉重的呼嚕聲中陷入夢鄉。

衛烈掏出手機,將很早以前就錄入了屬於夏安的門禁卡的電子卡刷了上去,滴的一聲響后,樓下的大門開了。

衛烈乘着冷清的電梯,來到了五樓,夏安的房子面前。

他伸出手撫摸着緊緊關閉的大門,眼神柔和地好像正在和夏安說話一樣,他對裏面根本聽不見的人說:“夏安,你叫我回家,我現在已經到家了。”

空蕩的海邊別墅不是家,溫馨的植物小房子不是家。家是什麼?有着心裏期待之人的地方,那才是家。沒有期待之人的地方,那叫有着六面牆的盒子。

說完這句話,衛烈倚着大門坐下,他長長的腿有些憋屈地曲着,小小的外套只堪堪遮住了他的上半身,在他閉上眼的那瞬間,感應燈滅了,世界一片漆黑。

樓外,月亮高懸,月明星稀。

樓里,屋裏的人正在溫暖的被子裏沉沉睡去,屋外的人正在單薄的外套下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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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朋友是女裝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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