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說來唐東玄倒也確實是慣着唐無期，從宮中出來直接就聽唐無期的話去了墨鯉樓吃肉了，唐無期也是不客氣，直接要了一桌子的招牌菜，吃了起來。
唐東玄看着他吃的開心，也很是愉悅。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吃吃喝喝的地方，還都是酒樓，怎麼，昨個兒和昆無竟都是學了這些么。哎，你慢些吃。”唐東玄邊說邊替他倒了杯水。
“不是的，無期在飼獸閣的時候，經常聽其他宮中侍者說起這些地方，說菜品都是一絕。無期在餓的時候，就會想着，有朝一日定是要全來吃個遍！”唐無期邊吐着魚刺邊說，還不忘補一句，“再加上母后在的時候總愛琢磨一些菜品，我和你說，這家的魚做的還真有幾分我母后的味道。”。
唐東玄聽了，眼光暗了些，夾了一條魚放在了自己的食盤裏，邊挑着刺，邊輕聲問他，“這麼多年來，你受苦了。”唐東玄不敢看對面的人眼睛，低着頭裝作很認真挑刺的模樣。
唐無期吃的有些噎，正灌水，聽了唐東玄的話順了口氣，“其實也還好，就是吃不大飽，住不大好，被欺負點罷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見唐東玄默默地不做聲，唐無期連放下了筷子，對他說，“皇兄不難過了，以前的日子都過去了，過去的就過去了。再說，現在不是一切都好了么。現在好就好。”
抬頭看了唐無期明媚乾淨的笑，唐東玄也釋懷地跟着說，“是啊，現在一切都好了。”
可是，唐無期，你告訴我，你眼底掩藏着的濃濃傷痛是因為什麼。
唐無期彷彿看出了唐東玄的心思，也再沒說話，毫不客氣地抽過他手中已經挑好魚刺的魚，自顧自地又吃了起來。
對坐的兩個人各有各的想法，互不打擾地在放空思緒。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等唐東玄回神的時候，只見整張桌子全是殘渣碗碟，縱他是從軍營出身，見過各種饕鬄的人，這時不禁對唐無期的食量感到不可思議。
“吃飽了？”唐東玄先開口，笑着問，掃了一眼整張桌子，想來也該是吃飽了吧，畢竟這一桌子的菜能吃的都吃了，看起來當真是乾淨。
“嗝~”唐東玄剛說完話，唐無期就打了個長嗝，接着笑眯眯地揉了揉撐大的肚子，說:“飽了飽了，可以回去練體術了。”
“不準備去溜溜食，偷懶一日么？”唐東玄邊凈手邊逗他。
“還是不要了，訓練第二天就偷懶？這可不好。”唐無期邊搖頭邊說，也是回唐東玄。也是說服自己。
唐無期說完抓緊給自己又灌了杯水，拍了拍肚子，起身對唐東玄道，“行啦，咱們走吧。”
到了家，還沒到自己屋子前，唐無期就看昆無已經在門口等了，還是那身黑黢黢的衣服。看着昆無嚴肅的臉，唐無期想起昨天某人公報私仇打自己的樣子，默默慶幸自己沒有偷懶出去玩去。
唐無期回房換了身合適的衣服，和唐東玄打了招呼，就和昆無走了。
“我吃飽了犯困，你飛穩些。”
說完，唐無期就把昆無抱了個緊，然後就悠哉悠哉和周公下棋去了。
只聽一聲“到了”，唐無期睜了眼，醒了醒神，就從昆無的懷裏落到地上了。看着眼前立着的大大小小的木樁，只見唐無期猛吸了口氣，一掃睡眼朦朧，很自覺地練了起來。
訓練的時間過的總是很慢的，就在唐無期第35次被打的時候，終於到了中午飯點了。
“昆無，今個兒中午吃什麼？昨天你忘記帶吃的可把我餓壞了。”唐無期一看到時間了，連忙蹦下來問，她這肚子啊，早就餓的癟癟的了。
昆無看了唐無期一眼，“凡是體術訓練期間，不吃東西，練耐飢體力。”
“什麼？！”剛剛還餓的頭昏眼花的唐無期頓時炸毛了，“你這要餓死我啊？！我這麼多年已經餓夠了好嗎？！我不管，我要吃飯。”
昆無不回話，也不看她，就像旁邊那些木頭樁子一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
唐無期差點被他這個樣子氣死。本來昨天沒吃唐無期還只以為是昆無忘了，也沒好意思問。但是你說這要是一天不吃也就算了，一直都不吃午飯…
唐無期想想都快哭了。
不行，飯是必須要吃的，得想個法子！
於是你就看到剛剛還殺氣騰騰的唐無期轉了轉眼珠。
“我說昆無啊，你這教我體術我也挺開心的，不過這麼說來你是不是就算我師父啦？”唐無期仰着頭問他，那臉笑的樣子，就是大灰狼和小紅帽說話時笑得模樣。
昆無是不是小紅帽我不知道，但是唐無期絕對是大灰狼。
“屬下不敢，屬下只是個暗衛，不敢稱殿下之師。”昆無忙低頭示敬答。
向來聽聞暗衛們所謂對尊卑看重的很，可見傳聞不虛，有戲有戲。
“別呀，叫你聲師父怎麼了。”唐無期笑得更深了，說完，眉頭一挑，就拱手單膝跪了下去，“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昆無明顯是沒想到身為皇子的唐無期會來這麼一出。
他是皇子，是無比尊貴之人：他是暗衛，是卑賤之身。
皇子給暗衛下跪，當真是沒聽過，就連現在的暗衛修羅場統領也只是能允許有責不跪罷了，更別提他們了。身為暗衛還不是人家讓你生你生，讓你死你死的命，還敢讓皇子給你下跪，昆無現在只想靜靜，誰讓他碰到了唐無期這貨。
只見昆無應該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緊接着對着唐無期也跪了下去。
“屬下不敢！”
咦？這聲怎麼這麼近？
唐無期心中疑問，一抬頭，昆無也沖自己跪了下來，有點出乎意料，再怎麼說不是應該先扶自己起來嗎？
“你幹嘛啊？我跪師父你跪什麼啊！”唐無期看着昆無，哭笑不得的。
“跪殿下。”昆無低着頭說。
唐無期看着昆無，只覺得氣悶！
可是這不行啊，這麼下去自己的飯可泡湯了。再看恭恭敬敬向自己跪着的昆無，唐無期也是沒辦法，這個人就是油鹽不進怎麼辦。
唐無期是想討個近乎先把今天的飯解決的，大不了明天自己偷偷帶些糕點唄。可是看樣子，是得餓着了。
“得，別跪了，起來吧。”說著唐無期就自己起來了，看昆無沒動，便伸出手拉着昆無的衣服硬生生地也把他拽起來。
沒等她再說話，就聽昆無有些沉悶地開了口，“殿下想吃什麼。”
昆無去給唐無期買東西吃了，唐無期坐在桌邊也不知又在想什麼。反正等昆無從邱記拿回吃食的時候，唐無期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弄得昆無也不知道是該叫醒他好還是讓她睡好，糾結了一會兒就見唐無期自己就醒了，被香味勾的。
一頓飯飽之後，下午的訓練也開始了。訓練的過程沒啥說的，除了暈暈乎乎被打，唐無期盯着盼着那個日頭趕緊落，自己好趕緊回家。
“這兩天的訓練怎麼樣？”唐東玄站在唐無期房外，問昆無。
“一切都好。”
“那就好，小九他性子與常人不同，有什麼事你多擔待些。”唐東玄對昆無說。
“主人言重了。屬下不敢。”昆無忙答，正想着要把今天被唐無期跪的事向唐東玄認錯請罰，就聽唐東玄接着又慢條斯理地開了口。
“不過，有件事倒是可以開始辦了。”
唐東玄看着昆無，後頭地話用靈音傳了過去。
昆無臉色一板，道了聲是就走了，唐東玄站在夜色里看着眼前唐無期的屋子，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一會也走了。
唐無期是睡得香，倒是嗜血魔蛟，在唐東玄走後睜了眼。
第二天，唐無期又準時地被嗜血魔蛟抖醒了，還是邊束髮邊往外走，果然，昆無早就站在了外頭。
嗯，沒錯，還是那套衣服。
唐無期不由得想莫不是他就這一套衣服？
不過唐無期昨日噩夢纏身，今早實在困的厲害，沒和他說什麼話就窩進昆無懷裏睡覺了，也沒覺得怎麼樣就到了。
唐無期剛要上樁子，就見昆無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一把香，唐無期只覺得天靈蓋一涼，這三天時間走的太快了。
只見昆無將香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順便還給了她火，一個小小的小爐子，裏頭的火藍藍的。
“殿下今天自己練着，屬下有事要去辦，傍晚來接殿下。”
“哦，好，你去吧。”唐無期點了點頭。
“回來的時候，殿下要能在一炷香內走完。”
“嗯，好。”唐無期很是乖巧地沖他笑了笑。
昆無還想說什麼，但是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昆無走了之後，唐無期去石桌上看那些香，嘆了口氣。昆無把這香拿出來的時候唐無期就覺得這香有問題，看着好像比正常的細很多，這麼一看，果然沒錯。本來還覺得一炷香時間應該不少，可這麼看，唐無期覺得挺有壓力的。然而當她把香點上的時候，有一個霹靂打了下來——這香不僅細，燒的還快。
唐無期看了看那飛速燃着的香，又看了看那108根樁子。欲哭無淚。心裏犯堵。
就像暑假趕作業的那幾天時間飛速一樣，等唐無期把自己的水平從最初的一炷香走54根樁子到現在的89根的時候，太陽已經從東升到西落了。
唐無期現在站在高樁子上，看着將要燃盡的香，心裏是越來越急了，說起來自己也沒偷懶耍滑啊，怎麼就是成效不好呢？想着想着，這一分神，腳下一虛，整個人就從柱子上摔了下去。
霎時間，就失了神。
這種感覺…
這種從高處落下去的感覺…
原來從高處下落的感覺，是這個樣子的…
唐無期身如落葉隨風動，眼瞳里看着是對着傍晚落日暗着的天，可腦子裏全是帝后青凝從祭台跳下來的場景，他只覺得帝后從上而下離自己越來越近，近得連眼前的帝后的陰影都襲了過來。
“母后。”唐無期沖帝后欣慰地伸出手，可下一秒，他只覺得虛空感一消，腰間被一隻大手一攔，只見眼前母后的溫柔的臉瞬間一換，成了昆無的臉。
“昆無…”
唐無期回了回神，明白過來這是自己被昨夜纏人的夢魘侵了心。
昆無將他放在地上，只是看着他也不說話。
“我們開始吧。”唐無期緩了緩，沖昆無笑了笑。
昆無點了點頭走到桌子旁點了柱香，那香一着，唐無期就閃身到了樁子上。
昆無是不看香的。
他的手指捏着香底，香燃盡了他感覺得到，他的注意力全盯着唐無期，該是被唐無期剛剛這一掉嚇着了。
也是，這是他回來的巧，要是他不在…
他一雙冷瞳看着唐無期越來越高，越來越高，等他覺得手中一疼的時候，唐無期剛剛好站在了最高處。
“怎麼樣，合格了沒？”唐無期抹了抹額角的汗，問。
昆無擦了擦手尖的香灰，點了點頭。
日頭已經全落了，深藍的天開始從邊上被黑色浸染。昆無帶着唐無期，回家。
“就說我天資聰穎，一學就會，怎麼樣，比你當年有過之無不及吧。”唐無期美滋滋地看着昆無，騰飛而生的風讓他覺得涼快好多，汗漸漸消了。因為下墜感帶來的慌張和恐懼也漸漸消了下去。
昆無抱着他，難得地回了話，“屬下當時用了不到一日，那年屬下四歲。”
唐無期:“！！！”
突變眼瞳真是變態！！！
等到了家，唐東玄早就備好了晚飯在等了。不過不知道唐無期怎麼了，一頓飯下來沒什麼話，恭恭敬敬地吃完就去睡覺了。
不像他。
“這是怎麼了？”唐東玄不解，問昆無，昆無也搖了搖頭。
唐無期的心思，是猜不出的，可是多半，是因為帝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