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晚來春夜雨,瀟瀟刺情殤。
翌王府
深夜,佛堂。
趙宗奕久久佇立在佛身前,
面色,凜然如冰。
香煙縈繞間,
一尊碩大的金木靈牌立於案上,
上面刻有:
“尊母羽林嵐之靈位”
羽林嵐,西覡王之長女,
明月潭,殞。
檀香,裊裊而升,
恢弘高大的殿宇如死般靜寂。
趙宗奕面無表情的注視着靈牌,幽邃的眸子漸漸染上哀怨的薄霧。
她,是這世上最疼愛他的人。
風華絕代,儀態萬方,通身透着與生俱來的雍容高貴和歲月洗鍊后的成熟睿智。
她是,他的母妃。
趙宗奕冰冷的面龐,緩緩浮出苦笑,又瞬間僵冷在唇角。
良久,他用異常冷厲的語氣,道,
“在母妃心裏,奕兒算是什麼?是骨肉至親,愛如己出?還是助你留住夫君心意,撐起翌王府,在北縉謀求高權厚位的一枚棋子!既然如此,天下間找個嬰孩易如反掌,你為何要害得我與娘親骨肉分離,害她苦苦尋了二十五年!”
陳媽彌留目光里的慈愛,像刀一般鋒利的刺進趙宗奕的心,他愈攥愈緊的拳頭,指節處已然攥到發白,渾身微微的發著抖。
終於,仇怨的聲音同滿腔的悲憤一起,衝出緊閉的牙關,他嘶聲喝道,
“你從小教誨我,於國之恩寸草春暉,於家之情,骨血連心。可你偏偏讓我雙手沾滿我閆家九十二口的鮮血,讓我親眼看着他們在我面前,一個一個的去死,我做錯了什麼!你要如此冷血,如此殘忍的對我!你讓我如何自處,你讓我如何苟活在世,又如何下黃泉去見我的親生爹娘——”
那是一張憤怒猙獰的面孔,眸子中的凄然的淚光,也凝成狠戾的冷芒,他點指靈位,
“你將我養大,助我登上翌王之位,助我權傾朝野,可你剝奪了原本屬於我的一切!你只不過是為了你自己!為了你自己能在西覡失勢之後,還依然可以高高在上,安枕無憂——”
怒吼,
近乎於咆哮。
在空曠的殿宇打着轉,久久不去。
嗓音開始有些沙啞,
趙宗奕重重的喘着氣,
直覺得腦袋嗡嗡的要炸裂開來。
仇恨的火焰,正灼痛着他血絲交錯的眼底。
半晌,他晃晃顫粟的身體,高傲的昂起頭,
佛,垂眸,慈悲肅穆,笑容以待。
恍惚間,趙宗奕竟望見,佛在朝着自己笑,而那笑逐漸變得陰森、詭異。
他微眯起霧眸,冷笑着開口,
“從今以後,你我母子恩斷情絕。”
他注視着靈牌,目光是一種徹骨的寒,
“可是本王仍然不會令你失望,定會如你所願得到一切,登得帝位。用本王為趙家打下的江山,來慰藉我族人的冤魂,這是趙家欠我閆家的!還有!”
心中又是一片悲憤襲來,他顫了顫眉頭,陰惻惻道,
“那個與你一樣,虛情假意的女子,本王定要她心甘情願的臣服在我腳下,永遠,永遠也無法離開這裏!”
趙宗奕縱聲大笑,笑聲森寒、凄厲。
原來一切一切,都只是他一廂情願,
她的清冷疏離,
不是因為她覺得寄人籬下,
不是她在意自己的身份,
更不是懼怕慕容慈,
“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是她從被送進翌王府之時,
心裏就已經藏着另外一個男人。
她,一心一念只想離開這裏,
離開自己,與那個男人在一起!
他恨她,更恨自己——
他要讓這薄情傲骨的女子,
也嘗嘗刻骨銘心的痛,
知道什麼叫人性薄涼,
什麼叫痴心錯付。
他要她和她情投意合的男人,抱憾終身,
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
她是屬於他的,
她的人、她的心、她的每一寸,
都全部屬於他!
佛前,三叩首。
趙宗奕最後望了眼王妃的靈牌,
袍袖猛然一揮,
快步離開了佛堂。
夜幕似一張潑滿徽墨的宣紙,陰沉而厚重。
幾聲悶雷響徹天際,
風聲蕭瑟,疏影交織。
他,彷彿一朝歷過前塵,
腦海中那些更迭上演的幕幕過往,
終被撕得粉碎,零落,消散殆盡。
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一團漆黑,
這天地,一切,皆是黑色的,
只有他的心,不斷淌着鮮紅的血。
-----
七日後
夜,宛城,瓔珞肆
宛城之中最大的舞坊,此時雖已近深夜,客仍如流,熱鬧非凡。
樂聲、笑聲、喝彩聲裊裊不絕。
雕檐映月,皎潔的銀光,淡淡灑上一襲黑袍。
柴文訓正居高臨下,用鷹般凌厲的目光,俯瞰舞坊和周圍的街景,似在敏銳的尋找着什麼。
驀的,柴文訓眼底劃過一道凶光,身影疾閃而逝。
宛城長巷
“哎呀沈公子,你醉了,你醉了,快放開奴家……”
昏沉的深巷裏,傳來女子的嬌嗔,聲音透着刻在骨子裏的嬌媚,聽得令人心尖酥麻。
那公子渾身酒氣,正箍着女子不安分的腰肢,將她的人抵到牆上。
附身低頭,唇在她耳畔邊,粗重的嚀喃着,
“你這小妖精,如此美味,哪個男人受得了。”
女子嬌笑着將男人的頭向外一撥,眉眼如絲,
“奴家是個舞女,賣藝不賣身的,沈公子若是要了奴家的身子,可便要為奴家贖身。難道,你就不怕家裏那個母老虎吃了你?”
手托起女子的下巴,男人目光灼熱,緊緊晲着女子潮紅的面頰,喉嚨已經沙啞得不行,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為了你玉玲瓏,我休了那凶婆娘又如何,只要你伺候得本公子開心…”
話聲未落,那公子的身子猛然一僵,“撲通”一聲,栽倒在玉玲瓏的煙紗裙擺下。
“啊——”玉玲瓏失聲驚叫,就從見不遠處的漆黑里,緩緩現出一個昏暗的輪廓,像是個人影。
“殺人了…殺人了…”玉玲瓏嚇得腿一軟,癱坐在地,顫着發緊的喉嚨呼救。
柴文訓步出暗影,俊顏在月光下現出一抹邪魅,他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細細端詳着身前這個柔弱無骨的女子。
看她正吃力的挪動着癱軟的身子,向巷口方向爬。
柴文訓向前走了兩步,蹲下身子盯着那張花容失色的俏臉,用幾分玩味的語氣問她,
“姑娘又沒看過那屍身,如何知道,人已經死了?”
玉玲瓏就好像沒聽見這句話,裹緊衣領緊張道,
“你…你…你不要過來…你想幹什麼…”
柴文訓的目光驟然柔和,卻依然透着冰冷,
“在下是想要看看,你的真容!”
說時遲那時快,柴文訓化掌為勾,迅猛的嵌住了玉玲瓏的粉頸,捏着她的下巴,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提了起來,力道大的幾乎能將她捏碎。
玉玲瓏目光驚恐,掙扎着用一雙玉手緩緩摳住了柴文訓的手掌,娥眉漸漸擰成了疙瘩,俏臉痛苦得開始扭曲。
突然,她櫻唇蠕動,“嗖”的從口中射出一道流閃,直撲柴文訓面門。
柴文訓側身險險避過突如其來的攻擊,一枚銀釘帶着煞氣擦過面頰。同時,掌心傳來一陣酸痛,柴文訓力道稍松,這玉玲瓏的身子立刻就好像活魚般從他虎口中滑脫出來。
縱上高牆,翻身隱沒在暗夜中,
“兄台對一個弱質女流下如此狠手,不懂得憐香惜玉,註定成不得大事啊——”
女子嬌柔造作的吆喝聲,在風中飄散。
柴文訓飛身落於牆沿之上,蹲下身子抹了把牆沿上的浮灰,碾揉片刻,指間染上點點幽藍的光亮。
他星眸微微眯起,勾出一弧冷笑,如刃。
翌王府別院
雖沒有喝那仙草熬成的湯汁,
蘇伊桐的身子確在幾日間,好了不少。
這幾日,她時常望着院中的梨樹發獃,
時而娥眉淺蹙,時而唇角揚笑。
槭臨軒再無人來探,就連楊副將加布在院外的兵卒,也不知何時靜靜的撤了去。
望着空敞着的朱漆銅門,蘇伊桐竟有種恍惚,若要離開這裏,該比想像的簡單多了吧。
有好幾次,她握緊上龍鱗,直握到手臂透冷,也沒有將刀抽出來。
因為…蘇青雨一直沒有出現,而沉花和奶娘,也沒想到該如何妥善的安排。
一日傍晚,楊副將帶兵而來,將陳媽生前住的廂房搬了個空。所用之物,就連一把木梳,一根頭髮都沒有落下。
餘暉斜斜的透過窗紗,篩得一地細碎的金亮,空蕩的廂房裏,只剩空氣中的點點塵埃,在浮沉、漫舞。
日子愈久,
蘇伊桐的心便愈發惴惴不安,
已有十日未見過蘇青雨,
該不會出了什麼事。
終於,她鼓足勇氣邁進了槭臨軒。
望見趙宗奕一襲淡袍,庭院中獨自飲茶。
她姍姍近前,下拜道,
“蘇韻錦參見殿下。”
聽她不再自稱錦兒,趙宗奕朗然一笑,
“起來吧。想來錦兒是來看蘇青雨的吧,本王派他去了中軍府。”
蘇伊桐微怔,他又道,
“驥兄這數日來軍務繁忙,未得空閑來槭臨軒。本王想着,青雨習武之事也不能耽擱了,便要他侯在中軍府里,趁着驥兄閑暇之餘還能學上兩招。時辰尚早,還沒有這麼快回來。”
“是…”她頷首點頭,
“若是錦兒無事,大可留下來陪本王飲壺茶,”說著,他做了個手勢,侍女忙獻上玉盞,提壺斟了杯清茶。
蘇伊桐心念徒然一顫,
茶香甘溢,
那是雙熏草。
見她望着玉盞中的茶黃,怔怔出神,趙宗奕又是一笑,
“若是錦兒不願意,那便作罷,本王向來不願意,強人所難。”
他將最後四個字語得格外深沉,一字一字,沉沉壓進蘇伊桐的心裏。
寥寥幾言。
蘇伊桐卻恍惚察覺到,
彼此間,
籠罩着一種若即若離的奇怪氛圍,
他面色如常溫潤,
可沉靜的眸子裏,點着從沒有過淡漠的冷。
感覺那目光正凝着自己的臉,
蘇伊桐一拜,
“殿下,既然青雨沒在,那蘇韻錦告退。”
她暗暗吸了口氣,飛快的轉身離開。。
趙宗奕也不瞧那背影,
只垂眸,細抿溫茶,
這雙熏草,
獨生於鳳棲山腳,
根扎五尺,方生半寸,
以葉入沸水,茶湯呈輕黃。
初澀苦如蓮,后甘香回齒。
一切才剛剛開始,
他,可以等。
次日午後中軍府
恢弘高大的金漆府門前,一瘦小乾癟的門軍仰面怠立,懶洋洋的曬着太陽。
忽聞腳步聲鏗然,討擄虎牙二位將軍矯健而來,這個時辰定是去校場練兵。
門軍眼亮手疾,拔腿一溜小跑奪過馬廄士卒手裏的韁繩,牽着二位將軍的戰馬侯在門前。
彭武正欲上馬之時,門軍忽的湊近,低眉彎腰的嘮道,
“彭爺,刀歪了…刀歪了…”
他用粗糙的手掌將馬鞍橋上掛的三庭板門刀輕輕托正,然後抻長箭袖在明晃晃的大刀頭上,細細蹭拭了好一番。
刀頭被擦得雪亮如鏡,陽光下耀人眼目。
門軍臉上掛着諂媚的笑,
“彭爺這刀,好生的威武,大英雄的刀,那是萬萬不能蒙塵蓋土的。”
“嘿嘿——”彭武虎目彎成兩道月牙,熊掌大的巴掌霍的拍了門軍一個趔趄,哈哈笑道,
“今兒個你小子嘴這麼甜!定是沒了酒錢吧!拿去,給老子省着點——”
爽快的甩了門軍幾兩銀子,彭武與慕容驥縱馬而去。
門軍凝着二馬去的方向,站上許久,目光開始變得幽邃。
又過了一會,他轉身朝反方向踱去。
宛城街頭,門軍手拋着銀兩,緩步悠然。
先是扒開吆喝着的人群,賞給那打把勢賣藝的壯漢幾枚銅板;又在路旁的茶棚小憩,一面笑飲濁茶,一面與茶客們閑嘮。
直走到晚霞如錦的黃昏,將這街上大大小小的鋪子逛上了個遍,門軍才溜溜達達的晃進坐落在城北的一處矮舊的院落里。
-----
夜,漸漸昏沉,
一股勁風吹來,
簡陋的門窗被震得“吱吱”作響。
油燈,幽幽如豆。
樹影,斑駁,被映得活像扭曲伸展着的鬼手,一隻只的陰森恐怖。
暗淡的燈光下,是一張淡定從容的臉,門軍正躺在床上,直直望着房頂低矮的木樑,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忽的,聞出了空氣中的腥味,又聽到從門縫直灌而入的風嚎里,似乎隱着“簌簌簌”的響動。
門軍撲棱翻起了身,嗖一下,飛縱至房梁的暗影中,隱住身形。
他居高臨下,清晰的望見有條條蛇影,正從破屋牆角和門窗的縫隙間,緩緩鑽出屋子,嘴裏發著“嘶嘶”之聲。
這些蛇身形、顏色不一的蛇身,在昏黃的燈光下,蜿蜒遊動,愈聚愈多,蛇群鱗片相互摩擦的“沙沙”響聲,就像惡鬼嚼齒,直令人頭皮發麻。
突然,窗外響起尖銳嘶啞的笛聲,一聲接着一聲,房內霎時間蛇影攢動,火舌亂舞,蛇群如着了魔一般,從四面八方疾速向房樑上竄來。
更有蛇影直挺,直接從房頂瓦礫中間,亂撲而下。
情況十萬危急,
門軍卻不避不躲,反而極速的盤膝而坐在樑上,指尖不知何時夾來兩道黃符,雙臂揮動間,呼呼生起了白煙。
煙氣環他周身縈繞,懸浮不散。
蛇群攻勢驟然止歇,只用冰涼滑膩的蛇身輕繞着門軍瘦癟的身體。
任笛聲變得如何急促尖利,蛇群亦無動於衷,如同攀在樹榦枝椏間一樣的閑適悠然,剛才兇惡的敵意,蕩然無存。
門軍邪邪一笑,
“蛇王都傷了,湊這麼多蝦兵蟹將來,是想要為在下撓痒痒嗎?”
他口中忽然叨念出一串咒文,又從箭袖中蛻出幾道耀眼的黃符,白煙騰騰而起。
“破——”
門軍怒吼着,強勁的力道從他瘦弱的身體中迸發開來,白煙瞬間化為一圈氣浪,將欺身的蛇群震飛。
房內響起一陣“劈劈啪啪”蛇身被摔擲在牆壁、地上的銳響。那氣浪奇強,蛇摔落在地時,早已骨頭碎裂,再動彈不得。
笛聲戛止,夏血鳶破窗而入,飛身直撲門軍。
門軍身形靈閃,“嗖”的躥下房梁,與夏血鳶在狹小的空地上,纏鬥得難捨難分。
沒錯,他是火鳳。
夏血鳶掌法毒辣,始終不離火鳳咽喉三寸之處。
火鳳身形閃動如電,面對這女子頻頻奪命的殺招,左躲右閃間,只守不攻,唇邊還噙着從容的笑意。
夏血鳶愈戰愈惱,她怎麼也想不到,這魅者的法力竟已高深到如此程度,能識破迷心大法,就連御蛇之術…也…降不住他,
這…簡直就是靈隱宮之辱。
二人戰到牆角,火鳳突然一側身,轉動牆壁上一處凸起的磚塊。
“唰啦”一張金色大網從天而降,還伴隨着清脆的鈴響,不偏不倚的罩住了夏血鳶的身子。
網很輕,無甚分量,夏血鳶揚手掙脫,周身霎時間縈繞起一串串空靈之響。
那網上綴着無數精巧的金鈴,鈴聲如絲,清脆虛緲。
鑽入夏血鳶鼓膜里猶如聲聲帶着魔性的人笑,此起彼伏,交織錯落。
夏血鳶的頭立刻如針刺一般生疼,
越想掙脫,痛感便越強烈,
漸漸的,四肢也開始乏力,
夏血鳶最終體力不支,癱坐在地上。
迷迷糊糊之間,眼前竟鑽出一張一張凶神惡煞的面孔,扭曲着的眼、耳、口、鼻向外止不住的淌着黑血。
這些人眼底凹陷,赤紅的眼球顯得愈發凸起,夏血鳶認出,其中一個正是在寒玉床上被毒折磨致死的諸夏士兵。
鬼臉們緩緩逼近,個個用陰森哀怨目光直晲着她。夏血鳶大駭,額頭上滲着細密的冷汗。
愈是用力掙扎,那陰森的笑便愈發詭異張狂,笑聲沖透鼓膜,腦袋像就快要炸裂,劇烈的疼痛席捲了腦海,蔓延至全身。
夏血鳶跪倒在地,痛苦的喘着氣,大滴大滴的汗珠滴上沾滿灰塵的地面,浸開一團團哀怨。
火鳳蹲在網前,專註的盯着。
終於,
夏血鳶閉緊雙眼,捂住耳朵,
灼燒的喉嚨里,
發出了一聲支離破碎的慘叫。
火鳳冷笑起來,
“你這妖女身上的血債,不少嘛,今日便要讓你有去無回!替我洪大哥報仇雪恨———”
就在這時,
一道流光如水,
卷着冰冷的肅殺,
直襲火鳳後腦。
火鳳身形側滾,
劍影幻飛,
一重又一重,
金網霎時間碎成碎片。
柴文訓拽起夏血鳶,攬住她,急喚,“血鳶,血鳶。”
夏血鳶意識已然混沌,綿軟的身子無力的癱在柴文訓臂彎里。
柴文訓胸中怒火翻騰,將夏血鳶放下,身影一幻,繩曲化道厲閃直劈火鳳,快得如同索命的幽靈。
火鳳縱避劍鋒,速度已然不慢,饒是如此,還是遲了半寸,被劍刃擦破劍頭衣衫,卻未有血光。
柴文訓心中一驚,這繩曲之利,無堅不摧,難道這魅者已是金剛不破之身?
不可能,他功力尚淺,絕不可能有如此修為。
片刻失神,火鳳捂着肩膀縱至角落,陰陽怪氣道,
“你堂堂男兒,讓個小女子孤軍奮戰,甚是丟人!幸好,這鎖魂網還多的很!”
話落,霍的抬手摁上方才轉過的磚塊,
“小心!”清醒少許的夏血鳶失聲提醒,
柴文訓一抬頭,頭頂,空空如也。
恍惚間,火鳳早已飛身躍出窗外,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