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深處,夢歸處

記憶深處,夢歸處

三日月放下了茶杯,起身走出了莫問的房間。

他想,他是該先了解一下本丸的現狀的——是他忽略了,不管什麼東西只要有了思想,心都是容易變的。

然而在這之前——他回頭關起拉門的時候,卻對着莫問微微一笑:“他們,我當然會去觀察了解,但是你呢?——多麼高超的演技啊,配上你的鐵石心腸,在你手上又葬送了多少被你騙取了信任的傢伙呢!”

莫問的眼前忽然浮現一張臉——那張跟一期一振相似氣質的、蒼白瀕死的臉。

她的心裏一瞬間哀傷,但旁邊就是三日月宗近,面對他時的戰鬥姿態使得莫問儘管心中波瀾起伏,但面上卻維持八風不動。

看到她這樣毫不動容的樣子,三日月的笑容又淡了下去,而莫問已經不想管了——在別人對你有偏見的時候,你做什麼都是錯的,而三日月宗近這把刀從來都是那麼篤信他自己的判斷,她不想再跟他周旋,爭取他的信任了。

既然放棄了三日月宗近這邊,她也就不想本靈的事了——本來還想為這個世界做點什麼,才想喚醒三日月宗近的本靈,好好搞點事情,看是否能扭轉這個世界註定毀滅的命運,但是事實證明,此路不通。

就算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三日月宗近,都能有志一同地把她排斥在陣營之外,那麼她就算真的喚醒了三日月宗近的本靈,恐怕對方針對的也會是她吧?

……那她又何必?反正這個世界的毀滅跟她無關,她之所以進入到這個世界,目的只是想取一些煉製飛船的原料而已!

所以就這樣吧,看不下去就不看,聽不下去也別聽,只顧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好了啊……她自己都是掙扎在生存線上的,又有什麼本事去拉扯這樣一整個瀕臨毀滅的世界呢。

……楊添添是被世界意識坑過又被天道坑,坑來坑去的已經非常有被坑的經驗了=_=,但莫問還沒有這樣的經歷,所以她不知道,就在她情緒激烈地想要做下這樣的決定的時候,此世界的世界意識已經感知到了她的想法。

誰不想活下去呢?世界意識尤其如此啊!——它的生死擔負著萬千生靈,在眼睜睜看着覆滅就在眼前的時候,面前出現的這一根稻草怎麼也得抓住了啊!

……於是晚上三日月睡下,將將就要進入夢中的時候,一個片段突然出現在他意識中將他驚醒——白天他對莫問說出那句重話的時候,雖然她哪哪表現得都毫無反應,但她手上正在收拾着的茶杯里,那點殘茶卻一瞬間消失了。

三日月破天荒心裏有些不安,他直覺自己錯過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雖然莫問最初修習的、且在她所有技能里修習得最好的就是精神系技能,精神力防禦理應是非常嚴密的,但是她先是被一期一振勾動了心中的情緒,又被三日月宗近狠狠一刺,等晚上睡下的時候還是被此世界的世界意識找到了一點縫隙。

於是在三日月宗近終於決定夜探莫問卧室的時候,她已經被世界意識引動,沉入了那段記憶中。

三日月宗近的房間就在莫問的房間附近,是白天他顯形之後專門要求的,所以儘管是夜裏,失智老人也不用擔心自己走丟=_=

放輕了腳步,三日月靠坐在莫問卧室的拉門之外,悄悄將門打開一個小縫,將自己本體的刀尖塞進縫隙里,將將露了個頭的時候,就停下,用拉門將刀尖夾緊,然後將自己的所有感知都放在本體的刀尖上。

——白天他在那麼遠的地方都能被審神者關注,說明她的精神力非常敏銳,所以三日月非常小心。

感知漸漸沉入刀尖——他聽到了審神者沉重的呼吸聲。

三日月直覺他今天會有很大的收穫,於是保持着這個狀態,耐心地蟄伏了起來。

…………

莫問面前是高高的大門,金碧輝煌的,可是看着這扇門,她的心裏卻只能感覺到冰冷。

門開了,金色頭髮碧藍眼眸的美貌青年身穿執事服,向她恭敬頷首,示意她跟他走。

莫問沉默地跟着他進了宮殿裏,往日熙熙攘攘的地方,今天冷清得凍人。

穿過長長的走廊,青年推開盡頭的門,伸手示意莫問進去。

這是一間卧室,床上躺着的,就是那張引動莫問情緒的、蒼白的臉。

莫問的情緒很不穩定——從她身上的強制契約就可以清楚感知到,他就要死了。

而作為強制契約的主導方,只要他一死,莫問,以及剛剛帶莫問進來的、還有現在就守在他床邊的跟剛才帶路的青年長的別無二致的這位,他們三個就都得跟着死——跟着床上這個一起去投胎,下輩子、下下輩子,永生永世效忠於他。

莫問的牙齒咬的咯咯作響——這麼多年大家的努力,就因為床上青年可笑的心軟而付之一炬。

床上的青年虛弱地笑笑,示意雙胞胎執事:“叫主母。”

這一下就把莫問點炸了:“去你N的主母!你TM有種心軟,就TM有種不要死啊!現在好了,你一死,我跟米熱跟米拉都得陪你一起死!然後你打下的江山,就便宜了殺你的兇手!”

青年還是那樣虛弱地笑着,看着莫問:“……果然是你呢,無論我怎樣說,我是愛你的,你都不信吧。”

莫問簡直氣得要跳起來:“神TM愛我!你愛我你一天換一個女人,其中還有好多有夫之婦!——行叭,你們這裏的貴族都是這德行,但是你既然愛我的話,在別人身上使勁的時候你就不覺得噁心難受嘛!——況且,這次的任務你不是要求我用身體去換取情報嘛?”

青年無奈地咳了兩下:“那你不是沒有用到身體嘛?情報還是到手了啊。”

莫問聞言自暴自棄道:“行了,反正大家都要死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老娘反正怎樣也得跟着你,你說愛我那我就當你是愛我好了!”

青年垂下眼睫,輕輕嘆了口氣:“米熱,米拉,叫主人。”

莫問瞬間抬頭!她吃驚地看着從上一世就跟着,陪伴青年一起投胎一起長大,一直貼身使用的內外執事,他倆居然真的恭恭敬敬地對着莫問低頭,同聲:“主人。”

莫問怔怔看了青年兩秒,迅速地反應了過來:“你希望我幹什麼?——或者說,你希望我做到什麼程度?”

青年的笑容更加虛弱,但卻輕鬆——比他之前那麼多年都要感覺放鬆,他的眼睛裏都是憧憬:“你說,你來的那個世界裏,沒有皇族,也沒有貴族,就算有些人更加富有,卻並沒有太多的特權。”

莫問看着這樣的他,眼睛裏慢慢漫上悲傷:“是這樣,但是這裏要做到這樣至少還得好幾百年吧——這裏的社會體系太落後了。”

青年點點頭:“那麼,如果我不要求你,你會想做什麼呢?——或者說,你想做到哪一步呢?”

莫問挺直了標槍般的身體,昂首挺胸:“我要把鍛造神殿從這塊大陸上抹去,我要廢除奴隸制,我要毀掉所有關於主僕契約的典籍——當然這個可能性很低,但是我會讓個別漏網的老鼠即使手頭有結契方法,也根本不敢用!”

她走近床邊,低下頭,居高臨下地看着青年:“我要讓你那個好哥哥順利登上皇位,然後他就會發現,他成了金絲籠子裏的金絲雀——君主立憲制我都覺得對他來說太寬鬆了,我要讓皇家每代只有一條血脈,只能作為帝國的象徵存在,我要讓他以及他的後代,代代從出生開始,坐牢坐到死!”

莫問的眼睛裏全是紅血絲,這是精神力□□的前兆,青年看了看她的狀態,嘆氣道:“好吧,我知道我攔不住你——這次我也不想再攔了,既然這樣,我就不提什麼要求了,只有一點,希望你務必做到。”

莫問警惕地看着他,心裏有點不好的預感,果然。

青年這次笑得燦爛:“你對我說過,強制契約的主僕之間,是不可能產生愛情的,就像人類不會愛上自己養的貓。”

他一邊說著,身體一邊微微發起了光:“那你以後就真的養個寵物吧,唔,你這樣認真的性格,會把寵物當孩子養吧?這樣也行,孩子就孩子,但是你要給它取名涅琪。這是我的精靈名字,在精靈語中的意思是——欲之花。”

他笑得更加燦爛,映着身上發出的光芒越盛,他全身都開始發生變化——臉孔更加精緻,身形更加纖細修長,耳朵也從人類的圓趨向精靈的尖。

很快他的身體開始飄出光塵,這時他開始哼唱起一首歌謠,隨着歌謠聲越發飄渺,飄出的光塵就漸漸散開……聲音漸漸小了,低了……什麼也沒有了。

莫問早已經看不清眼前的東西,她儘管倔強地不想讓眼淚落下,但這些苦澀的東西卻固執地凝聚成滴,影響着她的視線。

最後的最後,一束暗綠色的光向著她飄過來,溫柔在她臉上碰了碰,就從額頭鑽了進去。

——他獻祭了自己的靈魂,以徹底消失永世不得超生的代價,把自己身上精靈血脈的部分傳承給了莫問,同時,把強制契約主導方的身份也轉移到了莫問這裏,從此之後,莫問就是米熱、米拉、跟她自己的主人了。

莫問沸騰的精神力瞬間被傳承的精靈血脈壓制,看樣子是無法暴動得起來了,但她的情緒還在崩潰中,嘴裏喃喃罵著:“可惡!逃兵!混蛋!說好了要做可以互相交付後背的戰友呢!你這個說話不算的大豬蹄子!聽到了嘛!涅琪!你這個大豬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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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如何能弄多些本丸用來造個宇宙飛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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