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莫問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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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巴形的與其說是避開道歉還不如說是拒絕溝通的態度,莫問還是堅持道:“對不起。”

巴形背對了她,委婉地下了逐客令:“沒什麼,主……莫問你還有事忙吧?去繼續吧,我這邊真的沒關係的。”

莫問嘆了口氣:“那麼巴形,能陪我聊聊嗎?”

巴形高大的身軀微頓,眼見是有些抗拒的,但是他想起了葯研說的,主人曾經的經歷,還是點點頭,跟她來到了起居室,坐在了另一邊的沙發里。

莫問絲毫也不浪費時間,嘴上打算跟巴形溝通一番,手上就拿起了長谷部的本體,開始給他做起了保養。

巴形看着莫問的動作,想到剛剛長谷部鬧過的那一場,心裏還是汩汩冒出了點苦澀——的酸水來。

不可思議,剛剛他才認了主,只跟她相處了這麼一點點時間,居然就對其他親近她的付喪神產生了醋意……不,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酸意吧?否則無法解釋,這個看似男孩子氣的纖細女孩是怎麼在如此短的時間……

他打斷了自己的胡思亂想,靜下心來,等待着審神者開啟話題。

她沉默了一會兒,感覺像是在思考如何能自然地引出她想要跟巴形溝通的話題,結果不太好——這種話題要怎麼自然引出啊豈可修!

所以她很熟練地賣了自己:“我嘛,本來在我出生的那個位面,只是一個普通學霸而已,中學時理科學得好,感興趣的方向是機械製造——其實是槍械製造,但是就我的家庭環境,那是根本無法通過審核的,所以那時候很理智地把理想志願定在了機械製造方面。”

巴形是有些疑惑的,他以為審神者叫他陪着聊天是為了開導他來着,沒想到是真聊。不過這樣子他更加滿意——說實在的,他無法否認自己對這位強大卻好脾氣的審神者存在着不低的好感,能夠多了解她一些,可是件好事……總比聊那些讓他覺得窒息的話題更讓他覺得輕鬆。

於是莫問看看巴形的表情放鬆下來,她就繼續說了下去:“可是沒想到我的退而求其次也沒法實現——養母說,最多允許我讀到高中畢業,之後就得南下打工,每月工資寄回來,給我那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弟弟攢買房錢。”

巴形的神色嚴肅起來,而在樓上剛剛平息好馬殺雞的舒爽感覺的葯研從本體那裏聽到這話,也馬上坐起了身子,輕手輕腳地從二樓溜下一樓,筆直坐在巴形對面的沙發上聽。

這時莫問正說到:“我當然不甘心,名義上他們是我的養父母,但實際上從上初中開始,每月我是得往家裏交生活費的,怎麼說呢,——還好學費因為成績好可以免交,不然的話估計我也只能是個小學畢業了。但是戶口本上,他們確實是我的監護人,可以在很多方面左右我——這也是我確定自己通不過審核的原因。”

她停頓了一下,無奈地看了一眼居然也會八卦(霧)的葯研,沒有在意他加入旁聽,繼續說了下去。

“所以我再次退而求其次地改了目標,開始主學英語,輔學……”她忍俊不禁道:“就是你們的語言——那時候我沒有閑錢去報班啊,英語可以找老師,你們的語言就是看動漫啦。有意思吧,我現在回想起那時候的日子也覺得有意思呢。”

“語言天賦是可以早早被發現的,後來我果然以省文科狀元的身份附加第二外語的高分考入了全國第一的外國語學院,之後就憑藉我所展露的出色天賦,請動了學校幫忙,請了律師,並聯繫到了婦女兒童保護組織,與養父母家庭簽訂了供養協議,可算是在我高中畢業考上大學的十八歲那年拿到了自己的監護權。——雖然每月要給他們高額的供養費用,但是已經充分展露語言天賦的我,那時候的兼職已經很能供得起這點花銷了。”

莫問說到這裏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意,這個笑容讓葯研的心裏憋着一把火——僅只是這樣而已,她都能覺得滿足,可見得一直以來,她過得都是什麼日子。

巴形的心情複雜,他開始覺得,審神者到現在為止還能保持這種……平和(?)溫柔的性格,還真是個奇迹。

然而就在這時,莫問的表情變成了死魚眼,聲音也一下子平板起來:“可是吧,那時候我還太年輕了,不知道福依禍所伏,禍兮福所依的道理。”

兩刃就都知道,轉折來了——“我那時候嘛,缺錢,賺再多還是覺得缺,然而專業技能又好,所以很多請我兼職的。”

兩刃眨巴眼,等下文:“emmmm……那次吧,價格確實好看,我沒多想就接了,然後捲入了一場……博弈。”

“雖然是被迫捲入,但是最終還是發揮了我作為自己國家所屬公民的一點點作用的——被我打了一下掩護的,確實是我國這方的情報人員。”

就連葯研都不由一呆——這個發展也太出乎意料了,誰能想到前面都是家庭倫理級別的,這一跳躍就到了這麼危機四伏的國家間的博弈呢?

莫問很是無奈了:“那時候我覺得這也沒什麼,大不了之後就專註於專業翻譯類兼職好了——這一類的也可賺錢了呢,畢竟我的家庭情況無法通過審核,上面要不就監控我一陣子,要不就對我視而不見才對。”

“結果卻是,被我掩護了一下的那個姐姐親自接觸了我,問我要不要參加冬令營。——類似於預備役挑選用的這麼一個活動。”

莫問此時的心情卻是被掩藏了的,面上是淺淺的笑意,至少現在,在場的兩把刀都沒看出什麼:“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原因,但是加入他們的話會讓我更加容易擺脫養父母家後續可能會給我帶來的麻煩,所以我答應了。”

她的選擇在意料之中,兩把刀都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而繞了這麼大個圈子,莫問才終於把自己要說的話引出來。

她並不看向巴形,只是神情平靜地繼續手上的保養工作:“那時候帶我們這些預備役的教官就說了,只要確定加入,那就得做好犧牲的心理準備,因為這個部門一旦進去了,就基本能確定沒有好下場,而之所以即使這樣還有那麼多各項能力水平都遠超常人、隨便往哪個行業發展都很能嶄露頭角的勇士們,前赴後繼地進入這個幾乎只進不出的部門,就是因為……”

她的臉上掛起些懷念來:“因為國家需要他們。”

隨後她嘆了口氣,懷念的神色也不見了:“那時候誰能知道我在自己出生世界學的這些入門級知識,最後卻是用在了異世界呢=_=”

“說實話,看到你的狀態,我就知道,要是真把這些用在我的出生世界,那麼我現在很可能也是暗墮狀態了——估計還沒有巴形你能挺呢。”

她這麼說著就搖搖頭:“那時候教官說了,像我這樣這麼大年紀了才半路出家的,最好用的辦法就是以真心換真心,就是吧,這樣做雖然不容易暴露,也相對能比較方便地達到目的,但是心裏這一關很難過去,可是為了心中的信念,又不得不去做。所以說,處在我們這個位置,就是這樣,看似兩邊都能靠,實際上呢?我們能靠的只有自己罷了。”

她說著突然反應了過來——不對啊,這次難道不是為了開導巴形才開啟話題的嘛?啊……搞砸了好像=_=

然後她就這麼沉默了下去,仔細看還有點沮喪。

沉默的氛圍就這麼蔓延了出去,這時長谷部的保養也到了尾聲,莫問於是說道:“那麼,巴形,到你了,按慣例,你不是應該回自己屋去嗎?保養的時候在我跟前的話,會丟臉吧?”

葯研的眉毛稍微揚起,但想想剛才主人才說過她在異世界是做情報的,這才又覺得理所當然起來。

巴形看了看葯研,明白了點什麼,看着主人沮喪得很不明顯的臉,他忽然沒來由地覺得感動,仗着自己主人的溫柔好脾氣(?),他站起身來,大膽地擁抱了一下這個纖細卻柔軟到不可思議的女孩子,然後忽然笑出了聲來。

“我的Boss真溫柔呢,現在我忽然慶幸之前乾的壞事了呢——怎麼辦,我這麼卑鄙,會不會無法被你信任?”

莫問的臉被迫貼在巴形的胸前,無法看清他的表情,但是聽聲音,他說這話時的情緒可算不上好。

於是她伸手摟住了他的腰,用力抱了一下,回應他道:“你現在既然這麼說了,這話本身就很能讓我信任了啊——不是對之後的保證,而是對自己的坦誠,很喜歡你的心態呢,難怪遇到那樣嚴酷的事,就只是稍微暗墮了那麼一點點而已。巴形,你很厲害,我是說真的,你這種程度,我覺得我很難做到。”

她的神情又有點沮喪了:“雖然我把前面那個世界的政體都推翻重鑄了一遍,其間又做卧底又做情報頭子的,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但其實,因為那不是我的世界,所以對於我心理上的衝擊,真的沒有現在的你多呢。”

頭頂上的巴形突然重重地呼了一口氣,鬆開莫問,在她面前單膝跪下與她眼神對視:“那麼Boss,跟着你的話,你會讓我再次失去自己跟隨着的人嗎?雖然你說我很厲害,但是不瞞你說,我真的沒有辦法像你這樣獨自前行呢,你能允許我一直一直跟隨你嗎?”

莫問梗住了,她遲早要離開這裏的啊,而巴形,不但是這裏的原住民,他還連本靈都不是。他連靈魂都不是自己的,又怎麼能跟她離開呢?

對於莫問的猶豫,巴形很知道原因。他剛來莫問這裏的時候,不想與其他同本丸的付喪神照面,聽說莫問本丸原先有一大批暗墮的付喪神被收在監牢裏,他就想跑去看看。

結果自然是沒見着,那裏早被莫問封死了,只有擁有本丸控制權的小烏丸可以進去。

不過他往那邊窺探的行徑讓經常關注那邊的小烏丸發現了,現身跟他聊了聊,所以巴形知道的,比現階段的葯研知道的都多。

他當然不會為難莫問,只溫柔了嗓音,輕輕說道:“現在還不到你必須回答我的時候吧?那麼現在你先允許我跟着,等時機到了,你再決定要不要繼續讓我跟?”

莫問仔細看着他的神態,不知是否是錯覺,總覺得他的眼底透出一點脆弱來,於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葯研在旁邊悄沒聲地推了推眼鏡——這傢伙,真狡猾呢。長谷部是聽到了的吧?他要被氣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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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如何能弄多些本丸用來造個宇宙飛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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