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斷魂谷,此時從天上看下去,就像一條僵死在大地上的黑臉蜈蚣,昔日張牙舞爪的魔氣偃旗息鼓似的不知道縮哪去了,但經年日久的熏染下,魔神們早在此地留下了難以抹滅的可怕氣息,彷彿只要靠近一點就能把人撕成碎片。
這氣息深受魔神的怨怒洗涮,此時正支棱着血腥復仇的毒火。斜坡尖石上,儒雅的青年一身白色道袍在風中揚出了股仙氣,湊在他周圍的縷縷魔息在空氣中擦出了火花。
“如來的警鐘不知響沒,如今天界陷了,咱也沒地方去了。”燃燈望着谷底,“不知道下邊能不能種花,氣候潮濕不,師兄你老了,可經不起風濕骨痛。”
青年神色寧靜得近乎木訥,這話彷彿在他周邊徘徊許久才進耳內,良久他緩緩的看了燃燈一眼,那眼神的意味悠長到叫人心慌,雖然是放在燃燈身上的,卻好像透過他看到了一片虛無——每每燃燈被他這麼一盯臉上的笑總有點掛不住,總覺得對方把自己看得一清二楚,連他心裏有幾斤幾兩都被這人掂得明明白白。
“你就由着他胡來?”大師兄沒開頭沒鋪墊的緩緩說著,一波三折的語速在風聲中繞出點抑揚頓挫的韻味來,他聲音是一慣的懶散無力,跟老態龍鍾那會兒比並沒好到哪去。
燃燈笑了笑:“哪有?分明是我跟他一起胡來,你說話不要顧此失彼。”
師兄點點頭:“胡鬧。”
燃燈抬眉看着對方:星海的缺隙一旦拉到無根崖,後面的那些個未知世界也就能把這三千紅塵徹底摧垮,從此無論是天道神魔還是凡間的王公貴人販夫走卒都成了混跡在茫茫宇宙中的灰塵,悲莫大於心死,那時候大家都沒命了,連個為他們唱喪曲的人都沒了。
長明要在填補缺隙的時候踩魔神一腳——缺要拿命去補,魔要拿命去對付,這兩個東西都不是好下手的軟柿子,輕則自己灰飛煙滅,重則帶累世間跟着一起赴死,大師兄卻只用一個無關痛癢的“胡鬧”就打發了他......燃燈看向那深不見底的黑淵道:“如果我當初不亂跑,也就不會引動天河後面的星石。”
大師兄終於拿正眼看了看他,眼神里難得多了一絲複雜的東西:“你確實應該反省。”
燃燈低了低頭,旋即白了大師兄一眼:“混賬。”
“如果......”
對方悠悠道:“如果現在拉扯一把,在天崩地裂之前,興許還能做個‘相逢於江湖,相忘於道術’的大夢。”
燃燈臉上突然就露出一絲尷尬,他笑了笑,卻有點狼狽,偏開頭低聲抱怨道:“平時不見得你會說這麼快,今天吸多了魔氣開始浮躁了么......”
師兄見着台階就下:“然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風聲在兩人之間吵了一會兒,良久燃燈重拾舊笑,輕鬆道:“相逢於江湖,相忘於心死。師兄,我看夠了,先走一步。”
大師兄沒吭聲,盯着下方的深淵,兩眼中都是他心愛的“道術”,不知道燃燈這話要何時才能攘開纏封在師兄心上的堅殼,被他放進那雙連聽個蛐蛐叫都能聽出一腦門無情道術的耳朵里。
大雷音寺里鐘聲轟鳴,盤坐在大殿中的男人睜開眼睛,抬手一壓,下邊的交談聲便平了下來。卍字金紋花似的從殿中大柱上飄出來,散步似的打每個佛陀身邊緩緩飄過,接着沒入大磬鐘里,讓它閉了嘴。
厚重的鐘聲餘音不絕的在殿上徘徊,好像一個老頭在佛陀們面前咄咄逼人,柔麗的金光在餘音中乍然綻開,金剛怒目的佛陀們看向殿外——不知何時外面魔氣已經侵擾上靈山的花草,半天祥雲吸飽了墨水似的,黑壓壓的滾了過來,殿上的男人坐得很安穩,眼看魔氣要蹭鼻子上臉跑進殿中來了,他才像看夠了似的收回目光,搖着頭做了個沒出身沒來歷的總結:“危卵累得越高,摔得越狼藉。”頓了頓,“應戰吧,天界那邊已經沒人了。”
天界沒人卻有很多魔,那糾結在空中的魔氣好像有毒,只要神仙們沾到一點就能把道心丟開,立地長出一顆魔心——這些人全是新晉從封神一戰中提拔起來的,其中有天帝欽點加封的各種清君仙人,此時天帝他老人家不知道跑哪個旮沓角去了,魔神鬧到了老巢,大家拼了命跟着鬥了一會兒就犯了慫,沒被魔化的都跑了。
一時間九重天上的紅雲如血般淌開,黑紫夾雜的魔氣在雲中亂竄,下界海水倒灌,山崩地裂。
陸安期咬破舌尖,沾着精血在那破碎的五芒星上添了幾筆,猩紅的魔氣扭成霧龍,長嘯一聲沒入其中,虛空中靜了靜,接着發出一聲爆響。
白戎長城外震出了恐怖的地陷,連綿不絕的向外擴張,不知何時被定住的哈撒恍然回過神來,站起身時那隻跛腳已經伸直了,他眼睛通紅,一溜煙奔了出去,中途逮着一個慌亂的侍衛道:“傳命,讓族老即刻帶領大家南遷!”
陛下打炮似的說完便沒了影,須臾那匹黑馬仰嘶一聲疾影般衝出北城,朝地裂方向彈去。
黑森林下,臉上都快長苔蘚的男人手指一動,睜眼打量着立在他身前的男子。耀破寶抖了抖身上的綠苔,幽藍的眼睛沒露出半點情緒。
明黃袍的男子捏着劍,俊秀的臉都快扭成了麻花,惡聲惡氣道:“想不到我能找到你吧。”
耀破寶忽然把臉一拉,厭厭道:“蠢貨。”
對方俊臉一紫,道:“混成這樣倒是聰明。”
“你想要我的身子,拿去便是,我混成什麼樣無所謂,你開心就好,誰讓你比我小?”涼涼一笑,眼睛朝對方手中那把劍一掃:“還想怎樣?”
揭兀看着他用自己的臉做了個厭棄的表情,手心一緊道:“我要把你們殺光。”
耀破寶掀開眼皮從下往上掃了他一眼,彷彿在質疑其中真假,揭兀咬了咬牙抬劍抵在他脖子上,危險道:“你以為我是在跟你開玩笑?”
“是。”
對方手一抖,氣得滿臉發黑,丟了劍一把揪住兄長的衣領子,那身衣服在地下耗成了老古董,一扯就碎了,揭兀手一頓卡上對方脖子:“我就從你先下手。”
耀破寶涼涼一笑,抬手撫上他臉頰:“動手唄,你既想殺我又捨不得我死,‘揭兀’死那會兒把陛下急壞了吧?哦,是我小人之心了,您決然不會對我這種人有什麼大起大落的情緒。那就來個痛快,只是你以後拿什麼來回憶我?”手往下,伸進對方衣襟,“靠這具身體?”
揭兀心口一滯,接着就被人一把攥住腰身往下一帶,冰涼的唇落在脖子上的感覺像是被蛇舔了一下,瞬間荼毒萬里。
“我和魁陰,你要誰?”
軟在他懷中的人僵了僵,咬了咬牙道:“魁陰——”
耀破寶扣住對方後腦吻了上去,手往下探,趁對方反抗之時把人往懷中一扣,即刻將魂魄調轉回來,他許久沒回原身都有點不習慣了,接着將僵坐在石床上的人壓在身下,看着對方羞怒的臉道:“為個成親的破事,累你費心大鬧一場,連哥都不要了,還有沒有心?”
揮手將對方身上的泥塵清理乾淨,指尖輕撫過那明艷的眉眼,臉上的邪魅退去些許,找回一些天帝的老成:“有些事當時不方便說,如今不說恐怕以後沒機會了——”
揭兀抿了抿嘴把他往外一推,沒推動,臉偏向一遍:“我不想聽。”
耀破寶把他臉一掰,就見對方眼裏滾出了淚——墮神揭兀這個哭包,當年他成親的時候,這人從天界哭到魔界,他追上去時差點挨了一劍,這人揚言要追隨魔主,還要去暖魁陰的床,把他氣得啞口無言。
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倒霉東西,骨子裏有什麼尿性他還能不知道?人家說“不聽”,他耀破寶今天若是敢真閉嘴,揭兀分分鐘上哭下鬧給他看。
“你從小跟在我身邊,為了確認不是我胞弟費盡了千辛萬苦,什麼時候喜歡的也不說一聲,費了那麼大周章,還被人當猴耍。”
“去你娘的!”
“現在連罵娘都沒負擔了,久不相見,翻臉比翻書還快。”耀破寶看着對方隱忍的表情笑了笑,道:“寶貝,讓哥猜一猜,魁陰恐怕只告訴你喜歡就去追,沒把你想要的答案奉上,是么?”
“是又怎樣?你看我着魔的樣子,很好笑吧......耀破寶你個畜生,誰讓你點頭了,我殺了你!”
耀破寶耐心有限,聞言慨然一嘆,把跳竄的泥鰍重重壓了回去:“神魔初生於天地間本是一源,後來清濁都有了個去處,兩者之間的界限就分明起來,女媧娘娘怕兩邊鬧起來,所以向天道討了兩個嬰兒,一個與我本出同源,是神,另一個便是魁陰的胞弟,女媧娘娘將他們抱出來時做了調換,所以你跟了我,黎跟了魁陰,她老人家本意是想借這兩子掣肘神魔,以保雙方井水河水永世相好,沒想到魁陰殺了黎,所以我不能饒了他,知道么?”
揭兀眼睛一睜,說不上是高興還是難過,眼角先一紅:“......王八蛋。”
“罵誰?”耀破寶朝下逼近,頭髮搔下來,呼吸撲在他唇上,“這事女媧娘娘只告訴了我,她老人家苦心經營,本以為在兩邊鬧翻時能拿你們這兩個驚喜來緩衝一下,哎,緩衝個屁啊。”
“別哭,還有更驚喜的——”陛下虎嘴邊捋須,臉上被扇了一巴掌,他眉頭一皺把揭兀雙手一併壓在腦袋上方,狠狠在這人唇上咬了一下。
“黎被你心愛的魁陰姦汙了,還附帶得了一個孩兒,那時魁陰為了找他差點把天捅破,我這當哥的沒辦法,總得顧及幼弟顏面,所以跟驪姬合計着成了個親,好掩飾男人生子這種驚世駭俗的事故,你連給我個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再見面就直接送我下地獄......言兒,就算我做得再差,從小的情誼呢?”
揭兀被這話震得像五雷轟了頂,表情皸裂分攤在石床上,對方不慌不忙的把他衣服撕開,要笑不笑道:“可惜我沒魁陰那種魔葯,做一次也不足以讓你給我懷一個崽子,萬幸我知足常樂,肖想了這麼多年,總算能親自試一試這一瓢三千禍水了。”
這便宜哥哥像個氣定神閑的瘋子,都這種時候了還能有心思禍害人,揭兀收了收眼淚猛地起身,卻被耀破寶施施然捉住翻了個面,溫熱的氣息立馬撲在他耳朵邊:“你的身體是我重新鍛造的,這些年靠外面的小嘍啰尋求靈髓供養,斷斷續續的,你以為還能有多少力氣?”
揭兀臉色一變,對方沒提個醒便狠狠的貫了進去,他腰一軟撲在石床上,身上凝滯的血忽然活泛起來,把他燒成了熱氣騰騰的麵糊。
耀破寶摟着他,懲罰性的動了幾下,恨聲道:“小東西,這些年我每天都想把你拖下來弄死,要下地獄大家一起,倫常都崩了塌了我再拖着你朝上面踩一腳也無妨,你道我成親那些日子裏每天是怎麼過的嗎?東殿裏全是你的舊物,我守着那些死物守寡,西殿中大司命的家都快被搬過去了,驪姬是世界上最不可能跟我在一起的人,我們成親時大家都驚掉了下巴,唯獨你睜眼瞎連問一聲都唯恐我玷污了你!”
“外面被你鬧翻了吧,天界也被你搞成魔窟了是么?”猛地加快速度,揭兀眼角一燙呻/吟一聲,氣息紊亂得找不到准音,剛張嘴就被便宜大哥撞碎了。他沒想到自己蹦躂那麼久,喜歡的人在暗中看着從沒吭過一聲,竟然還有臉怪他!
耀破寶聽到對方壓抑的哭聲,心裏就有點堵,木着臉抽了出來把人往懷中一抱,同時清理了上面的痕迹化了一身衣服給這人穿着:“魁陰把你安插在天帝的高位上,難道你就不能好好做個清閑人么?非要鬧得不可收拾!”
“你好意思說我么!”揭兀厲目瞪着他,“若不是你負心......”
他忽然回想起來,在帝后成親以前這便宜大哥跟他也沒有過什麼,那高漲的怒氣來得快活去得尷尬,他聲音就有些沙啞:“魁陰說你不會輕而易舉的就死了,跟你換魂是下下策,屆時魔神就算落敗,還有重頭再來的機會,我沒想到太一會出那麼重的手,後來我都沒找到你,也沒好意思安享你的高位。”
“你在這種時候勾我來,是想讓我反踩魔神一腳么?”
“不——”耀破寶氣息還有點亂,沒輕沒重的在他唇上吻着,“我只是怕星海的狂潮把我唯一的念想撲滅,死到臨頭見你一面都不能。”
揭兀一頭霧水的想:星海是個什麼東西?
“你別誆我!”
耀破寶有氣無力的嘆息一聲,狠狠在他頭上揉了一把:“言兒吶!丈夫難為——”
伸手在空中一抹,外面的大千世界恨不得一下子就從虛幻的鏡子中把自己全部擠出來,滄海桑田變臉似的交替,時空不知道被扯到哪一個未知的點才堪堪頓住,畫面陡然往下,深入那沼澤底端,一道石門緩緩推開,揭兀的視線便順着狹長的階梯往下——這便是他們所在的地方。
接着一聲裂帛似的輕響從鏡中傳來,那畫面直鑽入地底,千層岩下是一個花草繁茂的地下世界,藍色水晶如花一般在清透的暗紫色穹頂下開得遍地都是,湍湍溪流婉轉的拉出一個柔和的弧度,給這幽美的世外仙境添了一絲活氣,巨大的視野一下子凝縮在一根爬滿藤蔓的石柱后,嬰兒的哭聲時斷時續的從柱後傳來,然後他看到了把手叉在腰間橫眉豎眼的驪姬,也看到了垂眸盯着懷中嬰兒的姣美男子。
這人男生女相,臉上還有一絲稚氣,看起來也就和十八九歲的凡人差不多大,他抱着嬰兒的手有點僵硬,彷彿怕摔了這軟乎乎的東西,小東西一哭他就慌起來,犯了錯似的看着驪姬,然後抿了抿嘴,朝這邊看了一眼,訕訕的笑了笑。
“幸好他長得不像魁陰——”這人頓了頓,實誠道:“不然可就穿幫了,魔界名聲本來就不好,‘弟弟’懷了大哥的崽,我們大人倒是習慣了無所謂,可他以後就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長大......說不準會還被他爹教壞。”
“再來一個小魔頭,這世間還要不要清凈了?”
“他爹?”耀破寶冷硬的聲音一字一頓地從鏡中傳出來,潑了盆冷水去:“人家要成親了,你少在這自作多情。”
對方臉色一滯,接着低頭笑了笑:“早該成親了,哥,這孩兒勞煩你帶去,我以後大概都見不到他了,對不起他得很,有我這種‘娘’是他倒了八輩子霉,孩兒不聽話了你們多擔待,該打該罵別心軟,我沒臉見他,卻還想留個念想——”
自己都還沒把骨頭長硬的黎猝不及防的當了“人母”,他半是驚慌半是好奇的看着懷中嬰兒,笑容有些苦澀,在嬰兒小臉上輕輕摸了一下:“叫他長明吧,沒什麼好的詞送給他,只希望他像長明燈一樣,別被風吹暗了那點光。”抬頭看了驪姬一眼,從懷中掏出一瓶子母漿,“他和我長得太像了,這水你喝了餵給他,他以後就會跟着你的模樣長了。”
驪姬神色踟躕一下,接過瓶子嘆息道:“你們把我坑慘了。”
黎抿嘴笑道:“司命給的東西,她知道的。”
驪姬這才瞪他一眼把水喝了餵給長明,然後生不如死的看向這邊:“師兄,吾命休矣,白佔着你老婆的位子,以後師嫂可得把我撕碎吃了。”
揭兀摸了摸鼻子,然後捏着耀破寶腰上軟肉狠狠一掐:“給我看這些做什麼......”
“誰讓你看這些了?敢情這半天你還沒看到後面的東西?”
揭兀這才把眼皮往上一撩,找了找,接着瞪着那個臉盆大的暗淡黑洞——這洞朦朧得緊,正在空中懶懶的旋轉,它旋轉的時候少歇氣的時候多,加之這仙境的色調本來就偏暗,不仔細看都見不到它廬山真面。
不就是個盆大的洞么?他洗澡御池下邊的出水口都比這洞大,說得像要生離死別一樣,離譜得叫他不知道該說這人什麼了。難道是被自己罷了一道,連膽子都跟着變小了?
耀破寶:“這只是當初的規模。”大手一揮,空中畫面一暗,狂風嘶叫的聲音從一片暗紫色的世界中傳出來,遠處有個饕餮嘴似的大黑口,其中偶爾躥出來的星光閃得叫人眼疼,大洞外面罩着一層封印,跟那飛速扭轉向外擴張的黑洞一比顯得有點薄弱無力——封印前面有塊星台,台上躺着個人,那人渾身呈半透明狀,姣美的臉上多了絲成熟韻味,雙目緊閉眉頭深鎖,他給人的感覺像是在煎熬着極痛的酷刑。
“我被太一粉身碎骨時碎魂流落到此地,被黎一點點合了起來,怕你們魔神暗中發現我‘活’了,我連出來都得貼上你的面具,幾萬年中我幾乎每天都要下去一趟,還得看看外面是何模樣,多的話哥就不說了,苦得很,你大概是疑惑黎為何在這吧?”
“魁陰......”
耀破寶冷笑一聲道:“魁陰當年拿成親做幌子,天下魔眼遍佈,等黎一現身就把人抓了回去,他自己要做戲也不跟那女妖說明,黎身上還背着個幼弟的名分就被他抬上了床......這事不知道有多少彎彎繞在裏頭,反正黎被魁陰發瘋逼死後,那女妖殘存的魂魄將他魂魄帶出大荒,這裏是招魂術唯一觸及不到的地方。”垂眸幽幽看着揭兀,“幸好黎還記着我,否則我被裂成碎片后都不知道會淪落到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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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昂。
你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全部生命就如此淌過,你卻從未真正享用過它?你是否意識到,你已經度過了小半輩子了?——海明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