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之實

海棠步步緊逼：“你許我的這些東西，你自己有嗎？你在這個位置上，快活嗎？自在嗎？”

晏清和面上閃過一絲恍惚，海棠一副並不意外的神情：“你自己都沒有，拿什麼來給我？”

晏清和抬眼去瞧，眼前的海棠，依舊是那張動人的臉龐，眉眼那般熟悉，可眼眸中的神態，卻如此陌生，他的心掉下去：“海棠，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所以故意說這些話，來刺我嗎？”

海棠撇頭，心頭難忍不適，聲音依舊冷清無比：“你現在不過是為了哄我留下，自然什麼話都能說得出口，什麼願都許得出，可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腦筋不清楚的蠢貨了，經歷過一次，了解得越發清楚，在深宮內院裏，最最犯不得的錯，就是相信所謂真心，付出自己的真心，我蠢過一次，不會再有第二次。”

晏清和深深望着她：“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你都不肯再給我一次機會，再信我了是嗎？”

“是。”海棠想都沒想，張嘴便道。

晏清和登時火起，他兀自站起來，疾行兩步，隨後站住，回過頭來，竟有些惡狠狠地盯着海棠：“說來說去，不就因為陸陌陽嗎？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瓜葛，你既為他對我這般鐵石心腸，好說！我殺了他便是。”

海棠大急，想要起身，卻因為藥效身體無力，手臂沒有撐住，險些栽倒在地，晏清和一個箭步衝過來，將她扶起，嘴裏關切的話還不待問出，就被海棠推了開來，只因無力，沒能推遠，隨即聽她說：“你手握生殺大權，我敵不過你，但你若對陸陌陽出手，大不了我也一死！”

晏清和胸中劇痛，恨意填胸，欺身上前，大力將海棠雙臂用力捏住：“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大不了陪他一命，要死一起死！”海棠咬着牙，忍着肩頭傳來的痛楚，一字一頓說著。

晏清和大怒，霍地起身，將她丟回床上，見她騰得眉頭蹙起，又忍不住心疼，強迫自己背過身去不看她，咬牙切齒道：“你想要殉情儘管去想，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求死無門。”

海棠望着他的背影，眼眶發熱，挺着脊樑不肯讓自己眼淚掉下來：“我現在受制於你，我認了，你打什麼算盤我也知道，覺得只要看住我，時間一久，求死的心也就淡了，可我告訴你，或許我現在懦弱不敢，可你這般待我，讓我行屍走肉地活着，我總有受夠了的一天，那時候隨便自己配付葯，或者宮牆一跳，菜刀一抹，要死還不簡單嗎？你能防我一時，難道還能防我一世？”

晏清和恨極，她總是能一句話戳穿他的心窩子，他曾經慶幸過，世間有人如她，那般了解自己，與他心意相通，可每每她想要傷害自己的時候，也如入無人之境，無法抵擋，一劍封喉。

回身死死盯住她，晏清和沉聲問道：“你就這般不願留下？”

海棠撇開頭：“是。”

晏清和怒極反笑，緩步上前，靠近她坐下，欺身上前，語氣冰冷：“那不若，我今日就要了你，你同那個陸陌陽，也休要再生其他雜念！”

海棠震驚回望，眼裏滿是不敢相信，晏清和被她這麼近盯着，心如刀絞，卻硬撐着，繼續道：“你原本就該是我的人，早年我疼惜你，不願讓你沒名沒分就跟了我，可卻讓你有了異心，也罷，你既已回來，我便不能再這般縱着你了。”

說完，晏清和藏於袖間的拳頭鬆開再捏緊，他望向海棠，面對着夜夜入夢的人兒，方才狠戾的心思便再難維繫，可觸及她冰冷的眼神，心中恨意陡生，他毫不遲疑上前，卻聽海棠說道：“我早就是陸陌陽的人了，王上莫非也有奪他人之妻的喜好？”

晏清和愣住，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你說什麼？”

海棠聲音反而更大：“我說，我早就同陸陌陽有了夫妻之實，我同他郎情妾意，情深似海！你聽明白了嗎？”

晏清和面色鐵青，眸子中像要噴出火來，突然大聲冷笑兩聲：“如果陸陌陽知道你在我這裏，委身於我，你說，他還會再要你嗎？”

海棠有些不明白他話什麼意思，眉頭結成疙瘩看過來。

晏清和像是也並不打算聽她的回答，自顧說道：“但我會，我不管你是不是已經跟了別人，我都不嫌棄你，也不會計較。”

他說著，緩緩抬起手撫上海棠的面頰，海棠要躲，卻被他另一隻手扣住，不容她閃開，說完，手沿着她的面頰向下，停至脖頸。

海棠震驚無比，她沒料到晏清和會說出這種話，自己已經被他擁住，想要掙脫，卻動彈不得，再難維繫面上強撐的平靜：“你是不是瘋了？”

晏清和聲音沙啞：“我是瘋了，被你逼瘋的，”眼裏全是痛楚，又道：“你為什麼要這般折磨我？”

海棠拚命向後仰，好在晏清和只是將她納入懷內，並無其他動作，但眼下景況仍舊不妙，海棠大急之下，心一橫，索性說道：“即便陸陌陽不要我，我也不會跟你，你想做什麼就做吧，大不了我就當做被狗咬了。”

晏清和徹底被她激怒，原本只是輕撫的手瞬間施力，用力一扯，海棠單薄的外衣便如數退去，只剩貼身裏衣。

海棠心中大急，略一思索，乾脆迎向晏清和，直視着他的雙眼，極力壓制着自己內心的恐懼，故作輕蔑道：“我跟陸陌陽情投意合，當日是我主動獻身，如今是你強迫我，無妨，你就當我死了，對一具屍體，你自然可以為所欲為。我若實在噁心，忍不了，就閉上眼睛不看你這張臉，你有過那麼多女人，實在太臟！你不嫌棄我，可我嫌棄你！”

“啪！”

海棠撇開臉，面無表情，心中卻鬆了一口氣，料想着自己今日應當是躲過一劫。

晏清和痛苦地閉上眼睛，右手止不住顫抖，痛麻感像是靈巧奸詐的蛇，趁虛而入，傳遍他全身，明明打人的是他，可疼得難以自抑的人卻是他自己。

復又睜眼，望着眼前這個折磨他的人，海棠皎白的面龐上明晃晃的紅色手指印，一下子又刺痛了晏清和的心，他痛楚不已，顫聲道：“海棠……”

待想要上前輕撫臉龐，海棠略一向後仰頭，便輕易躲開了，她幽幽問：“晏清和，咱們兩個之間變成現在這樣，你可如願？”

晏清和無言以對，仿若只能徒勞喚着她的名字：“海棠，我……”

海棠面朝里，並不看他，晏清和手足無措，悔恨之心翻騰不已，半晌，他才開口說道：“我不會放你走的，你一天不改變心意我就關着你，你也甭惦記着陸陌陽，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本事找得到你。”

末了，晏清和起身離了海棠，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