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救鳳駕
第七十一章草莽脫困救鳳駕
咚，咚咚咚……
沉悶無序的敲擊聲喚醒了一夜心驚膽戰並無好眠的少年和老婦人，不等二人從酒缸中探出頭來，一個極不耐煩的聲音開口道：“吃飯了，吃飯了。”
房屋內燭火熄滅，明媚的陽光透過紙窗映射在缸口邊緣，送飯之人容貌盡收眼底，中等身材倒是生得眉清目秀，一身僕役打扮則是讓這張還算俊俏的臉龐失分不少。
不知對方有何底氣居然不遮擋不隱藏真容就這般大大咧咧呈現在二人面前，這可是擄劫當朝太皇太后掉腦袋誅九族的大罪。
“大哥，你辛苦不知道抓我來是為了什麼？你放心小弟雖然不算富裕但總歸有點家底，只要你放了我多少銀子都不是問題。但凡我走出這個門你我便是從來沒見過，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會爛在肚子裏，怎麼樣？”萬利祿諂媚笑道。
可惜，他這番言語迎來的不是送飯僕役漫天要價的勒索。反而是一個響亮的耳光，啪一聲清脆悅耳，但見對方手掌都隱隱泛紅這力道着實不輕。
被一巴掌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萬利祿愕然看向對方心中怒火更是蹭蹭上涌，不等他開罵對方倒是先罵罵咧咧起來：“愛吃吃，不吃就餓着，浪費大爺時間。你以為來了這兒還能有回頭路？醒醒吧，別管我沒提醒你們，吃一頓少一頓的主，別給臉不要臉。”
橫豎都是逃不掉，萬利祿也就放開了罵，渾身酥軟動不了手，嘴起碼不能弱了氣勢：“奶奶個腿的，有种放了你萬爺，就你這貨色我一隻手能打十個，有種單挑啊，放了……”
又是一個響亮巴掌，直打得對方揉搓掌心，猩紅手掌顯得格外刺目：“你能打我十個又怎麼樣？如今不着樣只有挨揍的份兒。”懶得理會口吐芬芳的萬利祿，僕役轉頭看向後方太皇太后，道：“喂，老太婆你也和他一樣不識好歹？”
十三歲進宮從小金枝玉葉的太皇太后並沒什麼硬骨頭，怯懦懦低喃道：“我吃，我吃……”
僕役嘴角上揚，忽地拽起太皇太后散亂青絲，另一隻手直接在飯碗中挖了一大把。也不管會不會噎死眼前的“貴人”，粗暴蠻橫的將手中飯塞入後者口中，口中還念叨：“吃啊，給老子吃啊。”
萬利祿雖然不是好人，但這般模樣欺負一個老人家他着實看不下眼，怒罵道：“奶奶個腿的，狗雜種，有本事沖老子來啊，欺負老幼婦孺算什麼本事！”
被塞得眼冒金星的太皇太后只覺得咽喉處壓力驟減，耳畔傳來僕役笑聲：“那就沖你來。”
萬利祿倒是個硬骨頭，被對方折騰來折騰去硬是沒求饒一下，等到對方再無米粒可塞再無飲水可灌這才罷休。
房屋內重歸平靜，太皇太后低聲抽泣，這幾天她所遭遇比之前半生總和都凄慘，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萬利祿則是在僕役離開后一個勁兒的嘔吐，只覺得腹中翻江倒海，什麼酸水膽汁都要吐乾淨才休止。
“太皇太后，你放心他們關不了咱多久，等我手腳恢復知覺，就帶着你跑路。奶奶個腿的等老子重獲自由，非讓剛才那狗雜種知道花兒為何這樣紅，嘔～”實在是吐得太久，萬利祿好半天都沒緩過勁兒來。
太皇太后也是止住哭聲，問道：“萬少俠可是有了什麼對策？”
萬利祿神秘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計，先等我恢復功力再說。”
如今太皇太后唯有依靠這個素昧平生的少年郎，最起碼有那麼一絲絲希望不是？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對方雖然模樣不靠譜可心底卻難免生出一絲心安。或許，這是絕境中她唯一寄託的緣故吧。
修行《眾妙經》讓萬利祿對於一切毒物毒藥都有一定程度的抗性，這一點在面對襲殺永樂的五毒時便有印證。
如今他周身各處大穴經脈被封加上毒藥抑制內力，使得十成功力不足半成，耽誤之際是憑藉《眾妙經》內力的玄奧化解藥效。同時嘗試腦海中不斷浮現的各類沖穴破穴的武功破解經脈竅穴的封阻。
隨着萬利祿調動體內舉步維艱的功力，按經脈中無時無刻不在流轉的《眾妙經》內力軌跡運行，忽地心中一動，猛然睜開眼睛，失聲道：“怎麼會這樣？”
太皇太后被對方突兀驚喊嚇了一跳，忙問道：“萬少俠，發生了何事如此驚慌？”
雖然大家現在是一個繩上的螞蚱，但關乎身家性命的武功可不能對外人言說，即便他說出來對方或許都不明白其中奧秘。隨便扯了理由安撫下太皇太后，萬利祿再次沉心練功。
姜臏傳承給他的《眾妙經》本是最不服管教的，早先無論用何種辦法除了擁有使用權外想要拔高哪怕一絲一毫功力都是難如登天。
可如今自己體內《眾妙經》功力卻彷彿變了一個人般，居然主動迎合他驅使，數月不曾見漲的功力在此刻居然起了波瀾。
而隨着他完成一個小周天，體內隱藏的另一門奇功《炁脈同源》竟像是釣魚連鉤，一併被引了出來。
《眾妙經》《炁脈同源》二者從根本而言皆屬道教武功，其主旨無外乎一個“道”字，正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中氣以為和。”（出自《道德家》）
《眾妙經》由內而外，以獨有內力演化天下萬千武功，從而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炁脈同源》由外而內，以自身精氣神熔煉一爐，化同為和。
二者經脈路數雖然大相逕庭，但歸根結底卻是一脈相承。加上玄妙之處相差毫釐之間如今卻被一副抑制內力的藥物激發同仇敵愾，倒是悄然符合大道陰陽之術，故此萬利祿原本無法修鍊的《眾妙經》內力此刻卻是有了順服契機。
只可惜，這千載難逢的兩門奇功卻遇上了個天資奇差的主人，正如早先宮兮梧所言，他此生功夫能入下九流已是不易。遑論如今草雞變鳳凰一步登天，做了個二流高手那。
有運無命，為之奈何。
好在他本就是洒脫之人，出身青樓，幼年喪母，平日靠給人出售白石散過活。這種凄慘童年換做一般人不是早夭便是心性大變為虎作倀，萬利祿雖說混成地痞流氓，但也是個有底線的地痞流氓，傷天害理打家劫舍他可不屑去做。
如今不過是天賦太差武功進境緩慢而已，算不上大事，再說憑他如今的身手三流小宗師里也算得上好手。這些可是他以前當混混時想都不敢想的，倒也知足。
雖說境界無望更進一步，可面對眼下情境卻是天大的好消息，原本《眾妙經》對於解毒解封便是有奇效，如今加上《炁脈同源》更是如虎添翼，遠遠超過一加一等於二的理論，便是三四五也不足為過。
心中有了底氣，萬利祿自然越發放縱，接下來午飯和晚飯，算是徹底讓久居深宮的太皇太后見識了一把市井潑皮無賴的罵人本事和耐揍程度。
太皇太后瞪大眼睛，唇齒長久開合導致僵硬得出現酸軟癥狀，只見萬利祿滿臉得瑟的口吐芬芳，時不時哎呦一聲，呸一口濃痰。另一邊被萬利祿罵得暴露本名的雲靄，怒火中燒，曾幾何時有人敢如此污言穢語辱罵自己，最重要對方便像是那茅房裏的石頭又臭又硬，自己軟硬兼施居然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最終渾身大汗淋漓的雲靄負氣敗走，而酒缸內被揍地鼻青臉腫他媽都不認識他的萬利祿卻是一副勝利者模樣，耀武揚威。
隨後，太皇太后很熟悉看到萬利祿臃腫的小嘴繼續嘔吐，整整一天對方不管雲靄喂他吃什麼，他都是一個“吐”。
年紀雖不輕可腦子還算靈活，太皇太后怎麼說也是從那個宮斗陰暗的皇宮走到巔峰的人物，簡單的食物投毒還是了如指掌的，可惜她被雲靄硬生生喂下去不少米飯，又沒有萬利祿那種想吐扣扣嗓子就能吐得昏天黑地的本事。
好在萬利祿和她說，這毒藥姑且是抑制武夫內功並不會毒死人，這才讓她稍稍安心些許。手無縛雞之力的太皇太后如今也只能禱告萬利祿所言非虛，僅此而已。
夜半三更。
烏雲遮月，風也有些涼。
空氣中莫名彌散開一股肅殺的氣氛。
兩道身穿夜行服的人高來高走，沿着國賓館高聳圍牆悄無聲息潛入其中。二人腳步皆屬輕快，且目的性極強。
不到一刻鐘便摸到厄蚩勒部七皇子所居住的客房，此刻房內仍是燈火通明，交談聲遠遠都能聽聞。
“大漢皇帝到底何時才能召見我等，婆婆媽媽，和我們草原上的男兒半點不同，一點都不爽快豪邁。”
說話之人乃是此次跟隨護衛厄蚩勒獅的草原勇士，在沙場也是一員猛將如今被龜縮在一個小小國賓館內，皇宮進不去，國賓館出不去，可把他憋屈壞了。
緊接着一道更顯年輕的聲音喝斥道：“額那駑，中原有句話：禍從口出。既然跟隨我來到大漢京畿那就收斂好你的脾氣，不然光是剛才你私下非議大漢帝王就夠他們殺你十次的，我也不好多說。”
被喚作額那駑的漢子滿臉不快，大手一揮罵咧咧道：“不說就不說，睡覺去。”
七皇子厄蚩勒獅並未阻止對方離去，在草原越是有本事的人才越有脾氣，沒本事的連個屁都不敢放要來何用。
“國師，他們走了？”七皇子低聲詢問身旁一直沉默寡言的一流高手努馬爾赤鷹，就在剛才這位國師以傳音入密的法門告訴自己有人夜訪此處。
不然，憑藉他三流小宗師的耳目可發現不了梁外的夜行人。
努馬爾赤鷹只是搖搖頭，不再施展傳音入密的法門。
“可是和昨日大漢皇宮裏的騷亂有關？聽說是丟了什麼重要皇室成員，但具體身份卻是被嚴禁封口不得而知。莫非是我此次求親的對象那位永樂長公主又被擄走了？要真是如此，她還真是有夠倒霉啊。”七皇子厄蚩勒獅玩味笑道。
努馬爾赤鷹仍是搖頭，隨後閉目冥想，似乎七皇子所言之事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完全沒有一點興趣。
厄蚩勒獅早已習慣國師老神在在的模樣，低聲自語：“大漢皇帝已經同意讓我和其他兩人三日後進宮面聖。我倒是很好奇，他們該如何處理那位被採花賊擄去的長公主，廢物利用和親？還是有點骨氣拒絕我等？”
正當厄蚩勒獅發散思維之際，一道堂皇大氣的冷哼聲回蕩在寂靜的國賓館內。
“宵小鼠輩，三更半夜窺視皇孫貴胄，還不束手就擒。”
聲音傳來方向來自西南，正是西域朝韓國皇孫金正泰落住房屋。能僅僅憑藉一聲呵斥聲傳百餘米的估計也就是與國師並肩的孔白而已。
坐於椅上的厄蚩勒獅，虛着眼，心中不屑道：“這朝韓國要麼是故意要麼是愚蠢，估計後者的概率居多。彈丸之地傲氣還不小，他們也不想想這裏是什麼地方，這般明目張胆的造次是不準備給大漢面子了？”
西南房舍，那發出呵斥的朝韓國一流高手孔白昂首傲立，恐怖金身境氣勢席捲面前兩人。
為首身材魁梧之人緩緩抽出腰間佩劍，為了掩人耳目向無涯並未佩戴長年使用的名劍龍淵，而是選用一柄江湖常見的鑌鐵鑄劍。
“你先走，我斷後。”
向無涯很果斷，作為忠義神候義子，他的境界或許不是十天干密探中最高的，但說道與人對戰，他從未膽怯過。逆伐一流對旁人而言或許天方夜譚，但對他而言並非沒有一戰之力。
他身後那位天下第二盜賊也不客氣，腳下輕功踏房而起，不過轉瞬便躍出百餘米。單論輕功造詣甚至不輸突破層層重圍逃出京畿的西門卿和沈楠兩人。
“哼……”此時，孔白臉色鐵青的展開掌中摺扇，見對方不過二流宗師居然持劍擋在面前，當即冷笑一聲，高聲說道：“愚蠢的人，你難道不知道宗師與大宗師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
“知不知道，打過才清楚。”向無涯冷然回道。
言罷，二人紛至沓來，在庭院內接連交手。一時間，扇影劍光縱橫交錯，叮鈴桄榔碰撞聲回蕩在整間國賓館內。
運轉一天內力試圖自救的萬利祿自然也聽到外面嘈雜的叫喊聲。心中不由得感慨，佛祖老天爺都要站在我這邊，現在不逃簡直對不起自己平日燒香拜佛的香油錢。
“喝……！”
提氣運功，萬利祿面色潮紅最大程度衝擊着為數不多還處在封閉的竅穴，伴隨着一聲輕喝，四肢百骸被一股氣勁貫穿通達。堪比二流宗師巔峰的磅礴內力便開始瘋狂的反撲宣洩，配合一指金剛法霸道無比破壞力，小小酒缸可攔不住。
“咔嚓”一聲，化作無數碎片散落一地。
萬利祿脫困而出最高興的並非他本人，而是隨時都在風雨飄搖中的太皇太后，擔驚受怕的日子總算要熬過去：“萬少俠，快救救我，等我回宮定讓陛下重重賞賜你。”
萬利祿等得就是對方承諾，不自覺笑容諂媚，高聲道：“來了來了，太皇太后，現在由小民來救駕。您放心，除非踏着我的屍體否則那群賊子休想傷害您一分一毫。古有義結金蘭摔酒碗，今天我萬利祿砸酒缸救太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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