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生日
徐落雁留下一排齒痕，身影逐漸消失在街道拐彎處。
遊盪在周遭的香水味，隨寒風彌散於空氣中。
她的確很反常。
像是心裏藏着深不見底的心事，更像是一次永不回頭的訣別。
陳長青是個把任何事情都拎得很清楚的人，他並沒有半點傷感，但出於人道主義，還是要故作感傷一下。
“你這樣會傷我的心。”陳長青發去短訊。
“騙鬼去吧，渣男！”徐落雁的文字一直這麼有攻擊性。
有些事情旁人難以揣測。
北方之行，徐落雁似乎已經進入了角色，現在卻突然“反悔”了。
陳長青一時想不明白，暫時也沒有去刨根問底。
這時。
陳長青目光一轉，看到有個人，躲在前面的電線杆子後邊，雙拳緊緊握着。
走近一看，卻是那孫桂龍。
頭髮凌亂，鬍鬚也長時間沒有剃，看起來邋遢且油膩。
像極了那種躲在陰暗角落裏的猥瑣痴漢。
陳長青逕自從孫桂龍身邊經過，有着短暫的目光對視，也清晰的發現，孫桂龍緊握雙拳，好像有衝出來的架勢。
但最終，陳長青從孫桂龍身邊走過，他也沒有衝出來。
僅有一個照面，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更沒有半點言語交流。
一個不屑。
一個不敢。
僅此而已。
……
春節在即。
距離停工，也沒兩天時間了。
這天，廠子外頭來了一輛路虎，引得不少人圍觀。
在這個年代，路虎還是純進口車，在國內並不常見，更別提是這小縣城了。
很多人不認得這款車子，第一眼依然覺得霸氣，而且有昂貴金錢的味道。
從車子上走下來的，竟是庄林海。
“別看了，這是咱們老闆的車。”
庄林海搖晃着手裏的車鑰匙，笑着走進廠里，直入辦公室，在陳長青面前放下了鑰匙。
前陣子陳長青就說要買車了，庄林海說他有門路，陳長青也就由他去辦了。
現在大小是個老闆了，連個車子都沒有，實在不像話。
“錢我給你墊上了，記得還我。”
庄林海摸走陳長青桌子上的煙，點燃一根，笑道：“託了點關係，這車接近半價入手的。”
陳長青沒有過多詢問。
這車手續應該不太齊全，過海關的時候被扣押了，大部分同命運的車，都會被進行拍賣。
庄林海有關係，以接近半價的價格拿下，算是為陳長青省了一大筆錢。
要不然……別看陳長青現在風光，手上的錢其實不多，原價買這車會難受。
自己人也就不客套了，陳長青只說了句辛苦了。
庄林海則是更不客氣，“當然辛苦了，為這事兒我忙前忙后的，沒少求人。”
“有屁快放。”陳長青沒好氣道。
“嘿嘿，我侄女晚上會參加部門的一場聯誼酒會，等快結束的時候，你去接她回來唄。”庄林海笑道。
“？？”
陳長青疑惑道：“她不像是個虛榮的女人。”
“她當然不虛榮，但是調到市裡去，沒什麼根基，我這當叔叔的，背景也被她同事查得門兒清了，平時都不太把她當回事兒，特別是那些老油條，給當新人呼來喝去的。”
庄林海嘆息道：“能進電視台的，多數有背景，我就一小小生意人……你開着路虎去接她，啥也不用說，那些人自然會有遐想，這樣就夠了。”
倒是能理解他作為一個叔叔的用心，而且庄珊珊父母不在了，庄林海跟她父親無異。
這社會也一直都這麼現實，尤其在某些部門，沒有背景的，別說升遷了，平時能不能受到尊重都難說。
沒有等陳長青答應，庄林海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了，好像根本不擔心陳長青會拒絕。
不需要任何客套的交際，總歸讓人舒心。
儘管……
特地開車去市裡，有點麻煩。
這時，周心怡踏着小步子走了進來，怯生生的問道：“長青，現在……忙嗎。”
自從跟吳婷去了一趟廟裏，周心怡的心結就解開了，沒有再生悶氣。
據吳婷所說，周心怡在佛前祈禱了大半個小時，也不知道祈禱了什麼東西。
從始至終，陳長青什麼都沒有做。
看着那張乖巧溫柔的俏臉，陳長青內心多少有點愧疚，“不忙，怎麼了。”
“今天是大姐的生日，咱、咱們能不能回去一趟，把她帶出來過生日呀。”周心怡語氣不太自然，生怕影響陳長青的工作。
二十一年前的今天，方慧敏被陳大山撿回家裏。
儘管她不是這天出生的，卻也只能把那個日子，作為生日。
三姐妹都是如此。
見陳長青猶豫，周心怡弱弱的道：“你沒空的話也沒關係，我就是覺得，我跟婷兒過上了好日子，她連縣城都沒怎麼來過，也想讓她好好過一次生日……”
這些話說的很沒有底氣。
或許在她看來，無論跟陳長青提什麼要求，都是過分的，哪怕不是為了自己。
“我剛答應了老莊，今晚要去趟市裡，要不我去接她出來，晚上帶她一起去，反正這縣城也沒什麼新鮮玩意兒。”陳長青說道。
周心怡面露喜色，“好呀，大姐一直想出去看看，就是沒機會，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陳長青欣然點頭，“你跟吳婷一塊兒去。”
周心怡慌忙擺手，“不、不用了，帶大姐去就行，你是去辦事的，帶太多人不好。”
她事事都在為陳長青着想。
而且她也了解陳長青，出手實在太闊綽，帶大姐去市裡過生日的話，免不了各種買，到時候三人都有份兒，又要花好多錢。
無論陳長青有錢到什麼地步，都改變不了她的潛在思想。
陳長青知道她在想什麼，也就隨她了。
不多時，陳長青直接駕駛路虎回到上涌村，原本打算晚點去市裡，現在倒是不用掐時間點了。
這個點，陳大山夫婦不在家裏，因為在村裡名聲如日中天，也不知道上哪泡茶去了。
陳長青一進屋頭，沒有發現半個人影，房間裏也沒人。
直到推開後門。
眼前一幕，幾乎讓空氣停止了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