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味少年2
“沒關係。”謝之權看着一臉愣怔的少年,那不敢相信居然可以得到回應的模樣,沒由來得便讓她的心軟了軟,“之前是我太怯懦了,總是害怕自己沒有能力幫助到你反而會害了你。”
“但是我到現在才明白,一昧的沉默只能讓這些惡人變本加厲,我的忍耐並不能讓你過得更好,所以日後只要在我看得見的地方,就絕對不會讓你再碰到這樣的事情。”
她說得不緊不慢的,聲調緩慢平和。
有人沒忍住嗤笑了一聲。
謝之權神情不變,只全然注視着面前這個看不出一絲喜悅的少年。
相青沒拒絕,也沒感激得連連道謝,甚至看起來無比平靜。
但唯有他才知道,自己的心裏究竟掀起了一陣多麼波瀾壯闊的浪濤。
能信嗎?她的話。
連別人都覺得這個保證虛假無比更是自大好笑。
可相青看着謝之權包容深沉的雙眸,就忍不住去信服。
或許可以試着再相信一次。
就算是欺騙,也沒關係。
相青雙手交握在一起,慢慢收回目光,他偏過頭抿唇輕輕點了點頭。
謝之權唇邊的笑意越來越濃,那張以往黯淡無光的面容忽而變得奪目起來,她沒再軟綿綿地趴在桌上,而是拿手撐着自己的臉,笑吟吟地看他。
還好只是開始,還沒有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她知道因為祈願者過去的怯懦,現在這話聽起來就沒多大的說服力,甚至非常不自量力,但至少相青點頭了,那便是默許她插手的隱晦信號。
午休結束,開始上課。
高三階段的課程,大多是複習,基本都很枯燥無味。
謝之權其實已經不大愛接同校園有關的心愿,因為在她還是新手的時候,就經常接校園的來積累經驗,為了融入那個世界更好地還願,她一開始便認真學習課程知識,然而每個世界的校園基本換湯不換藥,她很快掌握基本知識之後,乖乖坐在教室里就成了一件相當痛苦的事情。
就像現在,黑板上她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的英文複雜句式,老師要站在台上反反覆復地舉例解釋分析。
昏昏欲睡的謝之權看一眼相青認真清秀的側臉,摸了摸鼻子。
若不是因為他身上特別的香甜味道,她大概率是不會來的。
時間可以是漫長的,也可以是轉瞬即逝的,一天的課程終於在謝之權的哀嘆聲中結束了。
第二天上課,謝之權嘴裏叼着個還冒熱氣的肉包,渙散的目光忽然飄到便利店貨架上的牛奶。
草莓味看起來粉粉嫩嫩的。
謝之權想起了相青的嘴唇。
其實她並不是什麼禽獸類的生物,只是剛好聯想到了而已。
“你好,一共五元。”
拿着一盒草莓牛奶出了商店的謝之權撓了撓頭。
距離早讀還有二十分鐘,教室里已經坐了不少人。
謝之權拿着盒草莓牛奶晃晃悠悠地進教室,一抬眼就看到有人坐在她的位置上,和相青談笑風生。
或許可以說是單方面的談笑風生。
“青青,昨天因為家裏臨時有點事,所以沒有過來。”
“你也知道,我家裏那個糟糕的情況,我父親不是什麼潔身自好的人,昨天又帶了個私生子回來,我不得不回家處理了一下。”
“你呢,昨天過的如何,有人欺負你嗎?”
夏流坐在謝之權的位置,身子轉向相青,高大俊朗的男生帶着溫潤的笑意,柔和的目光全神貫注地看着眼前這個始終安靜的少年。
看着依然沉默寡言的相青,夏流唇角的弧度越發高挑。
“如果有人欺負過你,你一定要跟我.....”
“有啊,來了個炫彩頭,把我同桌欺負得可慘了,手都斷了一隻。”
謝之權將草莓牛奶放在桌上,用飽含同情及憤懣的視線望着相青。
夏流笑意一頓,眼底溫度降了降,回首看來人是誰。
“是真的嗎,青青?”夏流只瞟了謝之權一眼,便收回輕飄飄的目光。
他看向相青的時候,立刻換上了一副擔憂難過的表情。
相青的手指在褲腿翹起的邊緣搓了搓,他偷偷看了一眼明明表面看起來很擔憂,眸子裏卻亮晃晃的全是笑意的謝之權,最後不知道為什麼,選擇了點頭。
“他們這是找死!”夏流猛地站起,一雙黝黑眼眸猶如濃稠夜色,他憤恨地一拍桌面,劇烈的晃動讓謝之權抽屜里滿滿當當的書都滑落了出來。
悶聲讀書的學生們嚇了一跳,皆拿書擋着臉偷偷看過來。
然而夏流似是沒有注意到這些,俊美的面容全是對朋友遭遇的憤怒,他一腳狠狠踩過謝之權的書,離開前轉頭對相青信誓旦旦地說:“青青你等我,我去好好教訓他們一頓!”
話落,身姿修長的夏流轉眼就不見了人影。
謝之權站在過道,差點給笑出聲來。
好傢夥,有錢人是不是聽話都只聽前半句的?
“吃過早飯了嗎?”撿起地上沒被玷污過的書,謝之權都一一拍乾淨上面的灰,重新塞回抽屜里,至於那本被夏流踩了一腳的,謝之權看也沒看,直接丟垃圾桶里去了。
對於昨日忽然換了性子的謝之權,相青看着她的所作所為,已經沒有太大的驚詫感了。
這些對於他來說,並沒有什麼細究的必要。
點了點頭當做回應后,相青坐直身子,準備起早讀要用到的材料。
眼前忽然被推過來一個粉嫩嫩的盒子。
“給你喝。”
轉過頭,是謝之權笑得一臉燦爛的模樣。
相青置於腿上的雙手猛地握緊,不好的記憶忽然洶湧而來。
她這是在,嘲諷自己身上的味道嗎?
“早上本來想買咖啡喝,但是進了小賣鋪忽然想起你來。”謝之權又懶洋洋地趴在桌面,絮絮叨叨地說著話,“甜甜的奶香味,大概草莓牛奶比較符合吧?回過神來,我就買了。”
“如果不是很喜歡這個口味的,我下次給你帶別的。”
不是別有深意,只是興起而為。
相青高高提起的心緩緩落下,放開被揪得皺巴巴的褲子,相青說了今早的第一句話:
“謝謝你。”
謝之權眸子一彎,好心情地看着他染着點點薄紅的耳尖。
但良好的氛圍在夏流再次來到的時候,便破散得一乾二淨了。
在全校人心目中一向都是溫文爾雅的夏流,第一次陰沉着一着臉。
他站在謝之權的桌邊,周身像縈繞着一片可怖的陰雲,因他家中權勢滔天,有資本狂傲的他待人卻是翩翩有禮十分溫和,對被全部人排斥嫌惡的好友不離不棄,這樣溫柔優秀有情有義的人,大家都羨他愛他敬仰他,然現今卻是難得地見他冷了一張俊臉。
周圍同學都覺得,不知好歹的絕對是謝之權。
“你不是說青青昨日被欺負得很慘,還斷了一隻手嗎?”夏流清朗的聲音變得低沉,他看着謝之權的目光冷得掉冰渣,“可好像情況並不是我所見的那樣,同學,你是不是該解釋解釋。”
謝之權直起腰身,抬頭看着居高臨下的夏流,疑惑道:
“我沒說相青斷了手啊,我只是說他被欺負了,同學你是不是聽岔了啊?”
“你跟他聊了那麼久,他斷沒斷手你會沒察覺?”
周圍靜默了一瞬。
夏流臉色更差,根本掛不住所謂的溫柔模樣。
“不是你說他被欺負得很慘嗎?為什麼我過去找那兩個人算賬,慘得反而是他們?”
這下子謝之權的表情更加迷惑了,她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視線打量夏流,直看得他差點就要忍不住攥緊拳頭揍她,才慢悠悠地說道:
“他昨天的確挺慘啊,被人抓着衣領憋得小臉煞白煞白的,教室里明明有人,卻沒一個肯幫他的。”
“倒是你,你怎麼知道有兩個人啊,我不是只說了有個炫彩頭嗎?”
“而且你怎麼一聽到炫彩頭就知道找誰,我們學校炫彩頭不少誒。”
周圍更加安靜了,甚至大家都有點害怕。
夏流身上滲出的森冷氣息有如實質化,恨不得當場將一臉無辜的謝之權扎得千瘡百孔。
“看我.幹嘛?”
謝之權將雙手交握,下巴擱在上邊,看着夏流的眼神十分挑剔。
“這些都先排開不說,你身為相青唯一的朋友,即便是誤會了他斷了手,那第一反應不應該是先看一看他的傷勢嗎,怎麼問都不問急急忙忙地就跑了,跑就算了,你再次回來了居然並不是對於相青安然無恙感到開心,而是先對我說的話產生了誤解而朝我生氣。”
“好傢夥,你真是好朋友啊。”
謝之權張口閉口都在夏流的底線反覆橫跳,她這一番話,在別人看來已經是遺言了。
同班認識她的,都覺得她今天估計是吃錯藥了。
即使她說的確實挺有道理。
但夏流是誰,他是站在上流社會頂尖的夏家,欽定的下一任家主。
再好的脾氣被人這麼挑釁,都得恨不得將其大卸八塊,更何況還有挑撥他和相青關係的嫌疑。
夏流眼眸里醞釀起一場恐怖風暴,但他卻是在一陣冗長的沉默過後笑了出來。
“青青,今天的事是我不對,怪我對於你被欺負的事情太着急了,從而忽略了關心你,我之後一定會好好跟你解釋,並且彌補我今天犯的錯。”夏流在人前對相青是真的百般容忍,一個大少爺對一個眾人眼中的怪人這麼低聲下氣,屬實難得。
“而我現在要先解決一件事,我懷疑這位同學在惡意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得跟她好好聊一聊。”
夏流看著錶情冷冷淡淡的謝之權,笑得十分和氣。
“同學你跟我出來一下,為了青青我們好好談談。”
謝之權沒有意見,起身跟着走了。
夏流走之前,看到了相青桌面上那盒格外顯眼的草莓牛奶。
他嘲諷憐憫似的看了一眼謝之權,他認為這是謝之權十分上不了檯面的低劣討好,二話不說便將那盒牛奶拿走,一點不問相青的意願。
“青青不喜歡喝牛奶。”
蓋棺定案,霸道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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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謝: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