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味少年1
一場流言蜚語席捲校園。
絕望的男孩不堪受辱,毅然決然地爬上了危險高樓。
她站在熙熙攘攘圍觀的人群之中,努力揚起脖頸想要看清他最後的模樣。
可是滿心的惶恐讓她視線模糊,根本沒有抓住他的最後一個表情,就聽到了群眾的驚恐尖叫聲。
她感覺好像有一滴涼透的血,濺到了她佈滿淚痕的臉上。
“所以——”
謝之權神情平淡地看完了短髮少女的生平記憶,雙手交握放在腿上。
“你想救他是嗎。”
平緩的聲調,帶着安撫人心的味道,已然成為一抹靈魂的少女,固執地虛跪在謝之權面前,滿臉虔誠地祈求謝之權的幫助:“是的大人,我想救救他。”
“可我普通至極,又懦弱至極,我又不敢救他。”
“因此我心甘情願獻上我的一半靈魂,祈求您滿足我這個願望。”
謝之權翹着二郎腿,姿態慵懶地背靠在系統空間的豪華大沙發上,在短髮少女看來模糊不清的面目,其中卻有一道清明透徹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真的心甘情願嗎?”
“即便失去這一半靈魂,投胎轉世的你可能會福運減半,成為一個病魔纏身亦或是孤苦無依的人,還仍舊願意為了心愿而獻出一半靈魂嗎?”
沉穩有力不容置疑的問話,讓短髮少女的神情越發堅定。
“我願意!”
“契約結成,待還願成功之時,我便會來取你一半靈魂。”
得到滿意的回答,謝之權勾唇揮了揮手,短髮少女的魂魄便慢慢從她眼前淡化消散。
“之權,你怎麼還了那麼多願了,還改不掉詢問祈願者意願的習慣,不論他們願不願意,一旦來到這裏,必是要付出代價才能轉世投胎的。”趁着謝之權休假前去指導新任還願者的系統姍姍來遲,一回來就腦殼疼地聽到謝之權已經重複過不知道數百次的結契問話。
“這叫儀式感,你不會懂得。”謝之權淡淡一笑,回過身望着自己身後一堵好似沒有盡頭的牆。
牆上劃分着整整齊齊的方格,大多數方格內都置放着一抹只有一半的光團,唯有幾個方格內,漂浮着一個完完整整的光團。
是儀式感沒錯,但也不僅僅是為了儀式感,畢竟一旦祈願者答應了她的結契問話,事後反悔之時,謝之權就有理由討要祈願者因毀約而必要付出的雙倍代價。
雙倍代價,自然就是一整個靈魂了。
......
思緒一滯,逐漸轉醒的謝之權睜開眼,窗邊傾瀉進來的耀眼陽光刺得她眉心蹙起。
角落裏散發著垃圾的腐臭味,腦子還不甚清醒的謝之權心裏更是憋得慌,重影交疊的視線之中,她好像看到了兩個流里流氣的傢伙正向她這裏走來。
不,或者是說,向她身旁的人走來。
“好你個小子,終於讓老子逮着你落單了。”張着一口被煙熏黃的牙,染着炫彩頭髮的男生凶神惡煞地無視掉還趴在桌子上的謝之權,直接一把揪住她同桌的衣領,將人硬生生提了起來。
“平日裏有夏流罩着你,今天夏流有事沒來,老子看你還能找誰護着你!”說罷炫彩頭便要直接將人從課桌上方拖出來,旁邊另一個黃毛也是冷笑着環胸觀看。
被威脅恐嚇的少年始終一言不發,沉默到底。
鼻尖瀰漫開的淡淡奶香讓謝之權漿糊的腦子徹底驚醒,她直起身抬眸望向那個即將就要被兩個不良拉走揍一頓的少年,白皙的肌膚和粉嫩薄唇,一雙乾淨眼眸暗淡無光。
是相青。
是祈願者心心念念想要救回來的人。
炫彩頭看着相青這幅任人宰割的模樣,就格外猖狂地笑出了聲。
現在正值午休,教室里還有三三兩兩安靜看書的同學,他們一律對此事視而不見,強裝淡定。
連謝之權佔用的這幅軀殼的原主,那個卑微祈求的祈願者,曾面對這件事時也選擇了埋頭沉默。
但。
迅速適應了這具身體謝之權站起來,伸手握住炫彩頭抓着相青的那隻手,平靜的眼神不容置喙地直視着那張表情扭曲的醜臉,瞳孔深處明晃晃寫了幾個字。
放開他。
被莫名其妙挑釁到的炫彩頭瞪大那雙不可思議的虎目,驚訝於眼前這個一向樂於裝鴕鳥的傢伙居然敢挺身而出攔人了。
“這位同學,跟你無關的事情還是少插手的好。”不待炫彩頭說話,有被冒犯到的黃毛就拉下臉色,嘲諷地看着強行出頭的謝之權,“畢竟我們這種人,生氣起來還是會打女人的。”
謝之權沒有說話,餘光掃了一眼相青,發現他神情始終一成不變。
他就好像已經習慣於這樣的場景,習慣了偶爾對他伸出援手,又因為恐懼而將手收回的人,沒了怨恨,沒了期盼,沒了動搖,只有一張麻木的臉。
清俊美麗的少年渾身朝氣皆被抽干,就像一朵即將枯萎的花。
謝之權收回目光,看着暗暗發力卻始終無法動彈的炫彩頭,忽而露出一個十分核平的笑容。
“那我可能比你們還差勁一些,因為我生起氣來,連狗都打。”
話落,在炫彩頭驚恐的目光中,謝之權微笑着攥住他粗壯的手腕,分外輕鬆地往骨骼生長的反方向一掰,腕骨斷裂的咯啦聲響起,炫彩頭的手軟趴趴地垂下,而被抓住的相青也自然而然脫離了出來。
“啊啊啊——你!你!”撕心裂肺的痛從手腕處傳來,炫彩頭捧住自己毫無知覺的手,漲紅了一張臉猛地倒退好幾步。
黃毛見炫彩頭一隻手說斷就斷,狠了心從空位置上撈起一把椅子,大手一掄就對着謝之權扔過去!
謝之權往旁邊一跨,側頭躲了過去,椅子砸在教室後方的黑板上,其拋擲的力道之大讓椅子上的木坐板都碎成了兩半。
“到我了?”
始終笑得漫不經心的謝之權不費吹灰之力地伸手抬起身旁抽屜里裝滿書的桌子,對着黃毛站着的位置打招呼似的晃了晃。
“你給老子等着!遲早一起弄死你們!”黃毛看謝之權舉起桌子身子就不可抑制地抖了一抖,他眼神兇狠地撂下狠話,轉頭卻拉住還在哀嚎的炫彩頭掉頭就跑。
謝之權見狀,挑了挑眉,將桌子好好歸位。
坐在教室里最糟糕的位置,既靠樓棟外側的窗,又靠臭味難當的垃圾堆。
謝之權揉了揉痛苦難捱的鼻子,坐回了位置,準備趴着睡一會兒。
雖然她並不是不知道身旁那道複雜的視線一直都在隱晦地打量着自己,但這種時候,想要成功破開兩人之間冰點的關係,還須得相青自己主動來交談。
即使這個幾率十分渺茫。
過了良久,聽着周圍一邊偷瞄她一邊努力壓低的討論聲,謝之權真醞釀出了些困意。
直到鼻尖縈繞着的奶香味越來越濃,一聲淡得幾乎聽不見的道謝,讓謝之權的瞌睡蟲瞬間跑掉。
“謝謝。”
相青多次猶豫之下,還是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自己幾乎貼牆的椅子,靠近了一點點謝之權。
他躲躲閃閃的目光在給自己做了數次心理建設之後,終於悠悠凝聚到了謝之權那張睡得十分恬靜安然的臉上,鼓起所有勇氣,傾身過去,小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
他確實應該好好謝謝她。
當他看到那兩個經常有事沒事就找他麻煩的人再度來犯,他的一顆心便在頃刻間落入谷底最深處。
教室里明明還有人在,但是這麼多年來,他周圍的人似乎都潛移默化地形成了一種習慣,那就是無論如何他遇到了什麼,不聽不聞不問不看便是了。
夏流告訴他,是因為他身上這股有別於人的味道,才讓大家這麼厭惡他。
唯有夏流始終願意陪伴在他身邊,不嫌棄他身上的味道,一直護着他。
其實他曾經也期盼過有誰可以像夏流那樣,也不用全心全意,至少可以不要在他被人折辱欺負的時候冷眼旁觀就好,在他被針對的時候也可以不管他直接跑掉,但好歹在他傷痕纍纍歸來的時候,心疼地問他一句,相青你疼不疼。
他曾對身邊這位因復讀而機緣巧合成為他同桌的人產生過期望,因為她會在看到他被人欺負時,滿眼心疼和不忍,他不要求她能夠勇敢站出來,只求她不要跟其他人一樣那麼冷漠,一句話都不願意同他說。
可多次的期望,最終也只能換來失望。
即使她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忽然一改過去的沉默,還能夠那般輕描淡寫地趕走壞蛋,可是相青心裏除了對她有幾分感激,其他的便也生不出點什麼了。
相青垂下薄如蟬翼的眼瞼,纖長濃密的睫毛因謝之權的毫無反應而微微顫動着。
或許她依然不願理會,也或許她睡熟了吧。
相青目光黯淡地抓住椅子邊邊,想要往回挪。
“沒關係。”
挪椅子的動作驟然一停,相青腦子一懵,難以置信地再度看向謝之權。
少女趴在桌上的臉正側對着他,一雙狹長凌厲的鳳眸因為笑意而變得格外柔和。
她被窗外灑進來的細碎陽光籠罩着,一瞬間居然溫柔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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