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生死托天崖（二）

田三七被拖動間不住地自傷處流下血來，嘴裏喘着粗氣，間或一陣劇烈地嗆咳，不斷有血跡咳出來。他身材高大魁梧，拖拉起來十分困難，等到拖到場外，十二一**坐在地上，已經是氣喘吁吁。

田三七道：“十…十……二，你敢殺人么？去將地下那些人殺了罷。”

十二遲疑道：“我…我去殺人？”抬頭看着地下捂住雙眼打滾地眾人，低頭剛想說不，卻見到田三七血肉模糊的雙腿和**腹中的劍，怒氣上升熱血上涌，豪氣道：“我敢。”從地上撿起一把鋼刀，走上前去看着眾人在地下打滾，又不知從何下手。

田三七竟似知道眼前情景一般，大聲道：“十二，狠下心去彎下腰，手起刀落罷。”

十二依言來到一個黑衣人身前，看準了那人的脖頸，將刀揮起閉上眼睛砍了下去。只聽“噗嗤”一聲，那人的叫聲戛然而止，十二隻覺得臉上一陣熱腥，睜開眼睛，見地上一具無頭屍體正自脖頸處流出鮮血，不遠處一個頭顱，顯然那人在自己手起刀落間身首異處。自己身上則濺了一身鮮血。

十二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處，但覺若小錘敲鼓般咚咚作響，用刀支撐住身體，滿眼儘是駭然，竟有些獃滯：“這人真的是我殺的？”

但凡人初做一件危險之事，必定是舉棋不定，本就不敢做的人有之，事到臨頭打退堂鼓者有之，事後懊悔着有之。只是若開了這頭，必定以後不再覺得難做。若是做得久了，說不得還有些癮頭在內。

這邊十二正發獃，田三七雖閉着眼睛卻也似猜到了發生何事。強行壓住咳嗽大聲道：“十二，怕了嗎？”

十二聽得大喊，渾身一激靈醒過神來，心道：“性命攸關時刻，我怎地糊塗起來？”大聲道：“田大哥，我不怕。看我的。”

說罷又將刀舉起，這次再不閉眼，一刀一刀向地下打滾之人砍去。旁邊田三七兀自再喊：“十二，記得我教你的么？穩准狠…咳咳。”

只一會功夫，攀上托天崖的六人便均斃命。十二手裏拿着鮮血淋漓的鋼刀，看着滿地死屍，呆了半晌，忽地跑到田三七身邊，不管不顧地竟哭起來：“田大哥，我殺人了，嗚…嗚……。”

“咳…咳咳……咳，別怕，殺人是你早晚要經歷地，咳咳……咳…”田三七用沾滿鮮血的手撫摸着十二的頭溫柔道。

十二覺得脖頸處一陣冰涼，反手抹去待回到眼前竟見得一手的鮮血。驚醒到：“田大哥受了重傷，我怎地哭起來？”一念至此，擦了擦眼淚道：“田大哥，你怎樣了？我去給你取葯。”說罷起身便要去茅屋。

田三七抬起上半身，伸出手來拉住道：“咳咳，不用。”又是一股鮮血自傷處湧出。

“十二，我有話對你說。”

十二反身將田三七的頭抱在自己懷裏，含淚道：“田大哥，你說。”

“十二，我知道今日大限已到……”

“田大哥，不會的，你不會死……。”十二哽咽道。

“十二，別…別哭，我告訴你，我……我的屋子裏…屋子裏牆角有一個…一個木箱，將它…它搬開，裏面之物…取……”說道此處聲音竟逐漸小起來，微不可聞。

十二抱緊了田三七道：“田大哥，田大哥……。”

田三七續喘了一口氣道：“取……取出…咳咳…你學…，咳…我…咳咳……我……咳咳…。”一言至此，口中一陣劇烈地咳嗽，一口鮮血噴了十二滿身，后力不濟，頭歪在十二懷裏，再無聲音。

十二將頭湊到田三七的口鼻間，已無呼吸，顯然田三七沒了性命。

“田大哥，田大哥田大哥，你醒醒啊，你醒醒…嗚……嗚……。”十二抱住田三七便大哭起來。

抱着哭了好大一會，再也哭不出聲來，但覺喉嚨嘶啞，渾身無力，飢餓、悲痛、疲倦一併襲來，十二腦袋一垂，昏睡過去。

此時已是月明千里，托天崖頂靜靜地，棵棵古樹沐浴在皎潔地月光之下，無數的雲霧在月光中緩緩流動，絲絲縷縷，如夢似幻般一番迷人景色。

十二醒了過來，一身酸痛。揉了揉紅腫的眼睛，站起身來看着四周，但見托天崖頂屍體橫陳，鮮血滿地。低頭看着躺在地上的田三七，淚水又模糊了雙眼。站立半晌，十二咬緊嘴唇在茅屋邊尋了一棵高大的松樹，又自茅屋中扛了幾把鍬鎬，挖起坑來。

不多時便挖了一個約莫兩米長一米寬的深坑，取了些生石灰灑在坑裏，將田三七拖到坑附近，取了些布沾些水將田三七身體擦拭乾凈，又用白布將屍體裹好，放進坑裏。惟恐有野獸飛禽來糟蹋屍體，想了想砍些樹枝放在屍體上，又撒上土。

做好這一切，十二看了看那些外來人，皺眉間怒上心來，將一具具屍體拖到懸崖邊準備丟下去。忽地又想起爹爹的一句話：“死者為大。”便在懸崖旁一棵樹下挖了個深深地坑，將眾人屍體並頭顱兵器放進去，又取土將坑埋好。

想了想恭敬在墳前鞠了個躬道：“本來你們都該下十八層地獄的，這裏離天近，你們能死到這裏是你們的福分。鬼魂什麼的莫找我，誰叫你們擅自闖上來的。要怪也要怪讓你們來的人。”

又唾了口唾液在地上道：“狗腿子，你們害死我田大哥，雖然是‘死者為大’，但我也要唾你們一口，罵你們一句‘狗腿子’才解恨。”

此時已經是天明時分，十二做了這許多也覺得渾身疲乏，拿了塊乾糧啃了會，靠在大樹上睡著了。

睡了一會，十二醒來時見太陽已經升起老高，起身去了茅屋，尋了把鐵斧伐起樹來。只是這托天崖頂樹木極為粗大，大概落日時分十二才砍倒一棵大樹。吃了晚飯，覺得雙臂酸痛，便逕自去了茅屋睡覺。第二天一早又起來砍樹，如此過了三天。第四天，十二又開始將大樹劈成木板，足足用了十天時間，十二將所有劈下的木板做了口棺材，拉到埋葬田三七的墳旁。

將土小心翼翼地挖開，將田三七的屍體取出，解開裹屍布看了看，這托天崖頂所處甚高，溫度較低；更兼十二土埋得不厚，因此屍體並沒有腐爛。

十二將田三七屍體放到棺材裏，將原來的那座墳坑又挖了挖，費力氣將棺材拖進墳里，堆成個墳包，折了幾束草插在墳頭上。取了些燒紙來，在田三七的墳前燒起來。

十二做好這一切，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看着田三七的墳，想起二人相處的日子，眼淚又是簌簌地掉下來。正哭間，十二一扭身，只聽“吧嗒”一聲，原來是當初留作紀念小金子的金邊木盒掉進了火堆里。

十二低下頭盯着木盒，又想起小金子來。怔了半晌，自語道：“莫非我是個災星？怎的做我哥哥的都死了？”目光一時有些遊離，竟未看見那金邊木盒已經在火中燃燒起來。

PS:生病中，很重，持續不好，請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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