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約定(二)

第二十四章 約定(二)

十二再睜眼時,已經日上三竿。.卻見田三七在旁正拿着一個葫蘆喝酒,田三七將頭高高仰起,那葫蘆已經豎在嘴巴上,許久不放下。

十二羨慕道:“這葫蘆真能裝酒啊,這麼久居然還沒有喝完!”

田三七將倒豎的葫蘆拿開,一滴酒也未曾落下,吧嗒吧嗒嘴,仰天長嘆道:“哎!沒有酒喝的日子真難受啊!”說完從懷裏拿出一大錠銀子來道:“十二,煩你去幫我打些酒來吃。”

十二愁眉道:“大俠,這荒郊野外叫我哪裏去打酒?”

田三七指着大路拋了拋手裏的銀子道:“沿大路西去五六里有一個鎮子,叫牛家鎮,有賣酒的。你若是去,只管打酒來,其餘地銀子都歸你。”頓了頓田三七又道:“再買些黃豆來喂我的馬。”

十二不快道:“我去打酒是為了貪圖你的銀子么?”說完接過銀子向西去。

西行不大工夫,果然有一個小鎮子,十二先去鎮上老酒鋪打了些酒,又去米鋪買了袋黃豆,又想了想轉身去肉鋪割了些熟牛肉、狗肉、豬肉,便向回走。

十二回去時,田三七正靠在樹上眯縫着雙眼,望天發獃。十二道:“田大俠,給你酒。”

田三七將酒接過來,打開仰頭大喝幾口,只聽得“咕嚕咕嚕”地喉嚨下咽的聲音,田三七又抓過肉來,大口咀嚼起來,但覺得十分美味。十二看着忍不住咽了幾口唾液,喉結也**了幾下,覺得不好意思,便扛着黃豆走到黑馬面前,將黃豆袋子打開,那黑馬便自顧吃了起來。又見拉車的馬看着那黑馬彷彿十分艷羨,便又捧了幾把黃豆放到那拉車馬的前面道:“你也辛苦了,吃吧”。那馬低頭吃起來。

田三七聽的清楚,覺得這小孩頗有幾份愛心,心中歡喜起來,舉起酒葫蘆示意道:“十二,你要不要吃上幾口,喝上幾口?”

十二雖從來沒有喝過酒,但每次大人們在一起喝酒,聞到酒香便覺得醇厚無比,只是因自己年齡小父親又嚴厲從不敢喝。這次有了機會可喝酒,登時喜上心頭,接過酒來仰頭喝了一大口。只覺得入口處極辣,到了舌根部又轉為香甜,及至咽下時口中幽香回甘,又有一股熱氣從肚裏湧起,渾身十分舒服。又從袋中撕了一塊狗肉塞入口中,覺得入口處肉香四溢,忍不住大呼道:“好酒,好肉,真是舒暢!”不察覺自己已經是紅上臉龐。

田三七見了道:“十二,你小小年紀便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將來必成大器!”

十二聞聽笑道:“我爹一輩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便成了大氣!”

田三七奇道:“你爹成了什麼大器?”

十二道:“每日喝酒回家和我娘說話便是大氣的很。”

田三七聽了止不住仰頭大笑,道:“十二,你小小年紀倒是會說話逗趣!”忽聽得遠處有人大聲道:“三七兄,果然是信義之人!別後一向可好?”

田三七道:“馮兄、衛兄,你兩位也好啊!”

十二聞聲心中頓覺緊張,抬頭瞧向聲音來處,只見大樹對面山坡上兩個人快步走來,須臾間便到了面前。

一人是年邁老者,滿臉皺紋,卻臉泛紅光,偏偏兩道眉毛白白長長直垂到耳。另一個是四十來歲的漢子,高高瘦瘦,臉色泛白,是個禿子,腦殼光光白白如剝殼雞蛋。二人同時向田三七抱拳。

田三七右手抬起道:“兄弟胳膊上不方便,不能行禮了。”

那滿面皺紋老者道:“即是如此,又何必客氣?”那禿子眉頭卻是微微一皺,顯然略有不滿。

十二心想:“田大俠怎的將自己肩上受傷一事也說與人聽,等下打起來不是吃了大虧?”

田三七道:“這裏有酒有肉,兩位吃一點嗎?”

那老者道:“如此我便不客氣了!”坐在田三七身側,接過葫蘆,卻是一失手灑出了少許,滴落在老者右手所帶銀戒指之上,那老者餘光瞥了眼戒指,銀光依舊,便咕咚咚喝了一大口。田三七卻將此景都看在眼裏,也不戳破只是含笑不語。

十二大喜暗道:“原來這兩人不是來打架的,是田大俠的好朋友。待會敵人到來,這兩人也可幫忙打架。”

那老者將手伸進肉袋撕下塊肉來,放入嘴中,將葫蘆又湊到口邊,待要喝第二口,那禿子說道:“馮大哥,這酒不喝也罷!”

那老者一怔:“為何?”

那姓衛的禿子道:“既是受傷了,還來赴約,豈不是將我等不放在眼裏?那老者聽了也是一怔,旋即看着田三七不言。

田三七道:“馮兄,衛兄弟,咱江湖之人要講個義氣不是?難不成我田三七響噹噹的漢子到為了些許小傷便要爽約么,豈不是被人恥笑?平白壞了我的名聲。”

姓衛的禿子臉上雖一片頗以為然,心卻道:“你在江湖上還有名聲么?想必是趕來途中受傷的。”

那老者聞后哈哈大笑,說道:“三七兄是鐵錚錚的漢子,斷不會因此爽約。”說完便“骨嘟骨嘟”喝了兩口,將葫蘆遞給姓衛的禿子,道:“你不喝酒,那便是瞧不起三七兄了。”

那禿子接過葫蘆,放到口邊喝了一大口,坐下來抓起牛肉便吃。

田三七道:“我給兩位引見一位小兄弟。”指着老者道:“這位馮老先生,大號叫作一滴,江湖上人稱‘留命不流血’,手中一把青鋼劍,取人性命決不流血,在江湖中大大有名。”

那老者笑道:“三七兄倒是有些言過其辭了。”說著環顧左右,除十二外不見另有旁人,不禁頗為詫異。

又指着那禿子道:“這位衛師傅單名一個‘微’字,外號‘落筆生花’,一隻點**钁使將出來,當真是神出鬼沒。”那禿子道:“三七兄,既是你的手下敗將,莫臉上貼金,愧不敢當。”

田三七指着十二道:“這位是我的小兄弟,人稱‘肩擔日月兩崑崙’,大號十二。”

馮衛二人看着十二對視一眼,這小孩年歲既小人又瘦弱,除了這名字有些特別,實在想不出這‘肩擔日月’是怎樣地擔法。

田三七見二人面有懷疑之色,也覺得言過其實,卻又怕失了面子,情急之下指着遠處黑馬正在吃的那袋黃豆道:“那袋黃豆是十二一人扛來,你可見過如此瘦小孩子有這樣大的力氣?你們三位都是我的好兄弟,以後要多親多近”。說完面有訕訕之色。

二人看着那黃豆,面色鄭重抱拳道:“久仰久仰。”

十二心道:“我什麼時候變成‘肩擔日月’了?又加上‘兩崑崙’,想必是田大俠抬舉我,不可失了面子”。便也依樣畫葫蘆抱了抱拳,道:“久仰久仰。”面色中甚是嚴肅。

這田三七和馮衛三人見十二如此嚴肅,倒頗有些江湖氣息,三人相視間便“哈哈”仰面大笑起來。

十二見三人大笑,也不知是為了什麼,還道不再打架,便也跟着笑起來。一時之間四人倒分成兩幫,那三人笑十二故作老成,十二則以為田三七和馮衛二人化干戈為玉帛。

四張嘴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多時便將酒肉吃了個乾乾淨淨,那衛微食量甚大,又不忌口,那豬牛狗肉倒讓他吃了大半。

衛微擦了擦嘴道:“三七兄,你既是身受重傷,又以一敵二,那說什麼今日也不能打起來,不如等段時間等傷好后再說?“

田三七用右手擦了擦嘴巴上的油,道:“衛兄弟,早先就說過,些許小傷怎地可壞了我的名聲?況且我也是二人。”

十二聽了在心中暗道:“既是田大俠說我‘肩擔日月’,那就要擔起來。”跨步上前一拍胸脯道:“不錯,也算我一個。”

馮一滴卻心道:“這田三七素來在江湖上出了名地難纏,怎地今日居然講起俠義來?又無端地弄出個小孩,端的可疑,無論如何不能打。”一念及此便道:“三七兄,我既是喝了你的酒,吃了你的肉,便是當你做好漢,怎能說是壞了你的名聲?何況這小兄弟我們新認識,若是打鬥之時有了損傷,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田三七笑道:“無妨,”指着十二道:“這小兄弟既是新認識地,那在下有個不情之請,等下若是打鬥起來我若輸了能否放他一條生路?”

衛微是個直人,爽言道:“沒問題。”

馮一滴看了眼衛微,面有不愉之色。衛微見馮一滴沉下臉,便住嘴不言。馮一滴接着笑道:“不可不可,今日真不可打。若是三七兄真打。那我等算認輸便是。”

衛微在旁忍不住插嘴道:“怎地不打便認輸?”那馮一滴狠狠地瞪了衛微一眼道:“要打你打,我丟不起這人。”

田三七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卻是將地下的刀拿起一把道:“衛兄說的是,馮兄衛兄咱們便較量一番,十二你在旁觀戰,若是我不敵二位英雄好漢,你再上也不晚。”言語間甚為響亮,哪裏有一絲受傷癥狀。

馮一滴聽了愈發肯定有圈套,站起身來抱拳對田三七道:“三七兄,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今日的架無論如何也打不起來。衛微,我們走罷,改日再和三七兄較量。”說完,不理睬衛微,一人大步離去。衛微怔了一下,對着田三七二人一抱拳:“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三七兄改日再見。”說罷起身追趕馮一滴。

田三七高聲道:“怎地就走了?置我於何地!”言下之意竟是甚為惋惜。

只見馮一滴二人沿着來時的路,片刻間便消失在山坡背後。

待得目送二人消失在山坡下,過了好一會兒,田三七身子一軟緩緩地靠在樹上喘着粗氣道:“終於走了。”言語間竟十分慶幸。

十二這才知道使地是疑兵之計,非但沒有小看田三七,心底竟生出一絲佩服來,心道:“果然有勇有謀!示敵以弱,我怎地沒有想到!”

突地,遠處大路上塵土飛揚,接着便是馬蹄聲響轟轟而來,目光所及之處,五六騎馬飛馳而來,頃刻間便來到了近前。田三七一見,苦笑一聲道:“怎的小鬼剛走,判官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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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男人叫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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