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五章 宇宙中的暗與光
荒古帝業第八百一十五章宇宙中的暗與光這座小宅,聳立在半山腰,而小宅的身後,則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森林,小宅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年郎,扔在人群里,大多數人都不會看它一眼。
可此時,於尊卻笑吟吟地望着那座小宅,似乎品出了莫多的滋味。
倒是,站在於尊和常川面前的老者,微微有些錯愕,站在老者身後的俗家弟子,都將手扣在了腰上,他們隨時都會拔劍。
天上的雷雨,更顯得此地的靜謐,雷霆萬鈞,瀟瀟雨歇,漫天的霹靂,就像一片蛛網,將蒼天遮蓋得密密實實。
雨勢愈來愈大,整片林子,被暴風、驟雨,席捲其中,更似是風雲詭譎的江湖,冰冷刺骨、冷漠蕭條。
一刻前,頭頂上也依舊是一片和煦的暖陽,天氣倏而就變了,變得黑暗,變得陰森可怖。
萬家燈火,在意識的盡頭,依舊在微微閃爍,山巒上,闃寂的寺廟或是道觀,又或是那一處處宗門,卻皆選擇了緘默。
所以,縱使雨勢再大,天上就像被一層黑色的濃霧籠罩,這片晦暗的山林間,也依舊是死一般的沉寂。
而此時,於尊面前的老者,以及追隨在老者身後的那些俗家弟子,身體卻恍似凝固成了一片亂石,他們的眼中,漸無神光,他們雖佇立在那裏,但生命卻恍似虛設。
沒人知道,此地究竟發生了什麼,在沒有人意識到時,這片世界,已經開始轉變,變成了眾人所不熟知的樣子。
於尊長吁了口氣,遠望深山的雙眼,也漸多了一抹薄涼,有時候他的世界,就像是一片冰原,茫茫冰原上,終年落着靜寂的雪花,這一落就是一整年......
常川從於尊的身後,走到近前,他輕輕地推了推老者的身體,老者的身體,竟在頃刻間,化為了一片塵埃,散盡在空氣里,散盡在那些還得以倖存於世之人意識盡頭。
一刻后,群山絕唱,山峰上,也慢慢的被一盞盞星宿照亮了,異世界的星辰,較之凡人世界裏的星辰,更加的璀璨,也更加的浩瀚。
老者身後的那群俗家弟子,也在那一瞬,化為了一片粉塵,是時光彈指一笑,當時光觸及到他們時,他們的生命,就已經走到了盡頭。
笑話......更似是一則笑話......
出現的倉促,離開的亦是如此的倉促,甚至沒有來得及,說幾句話。
天空黑壓壓的,積雨的雲層,籠罩了全世界。伸手不見五指,像曾經一樣,漸成為了一種常態。
於尊忽的從腰間,拔出源天刃,他瞬間消失在眾人面前,當一簇簇火花,像流星一樣,迸濺在半空時。寂寞的鬼神,也開始在此地造次了。
無眠的殺意,在此地,漸成為絕唱,生命的餘音,在身後,綿延了數百里。然後,慢慢的沉寂,沉寂在一片碎碎念着的往事雲煙里。
山間,有幽鬼在笑,佇立在半山腰的那座小宅中,一簇流光,首先點燃了這沉默的夜色。
可似乎沒人知道,此地是何時入夜的。
常川呵呵笑着,此時的常川,好似運籌帷幄。
常川喝道:“於兄!慢慢來!不着急!”
而後,常川輕輕一躍,像一根穿雲箭,直射蒼穹,不多時,於尊的眼前,又多出了一人。
深山中,竟有無數的枯骨,在溝壑中,慢慢地蠕動着,這些枯骨,應是孕出了神魂,看到那片白茫茫的枯骨,令於尊的心底,生出了一分惡寒。
多少人死在此地?當年這裏究竟發生過什麼......
常川笑道:“於兄!可是看清楚了?”
於尊心底一愣,一臉驚愕地望着常川,眼前的常川,竟亦化為了陰森白骨。
於尊難以抑制心底的躁動不安,心臟越跳越快了......
當他回過神時,他獃獃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他的手掌......竟亦化作了白骨。
是神的詛咒嗎?
心底的聲音,是如此詰問於尊的。
難道,這世間真的存在神明?
惡寒的冬,沒有落雪,就只是一片輕盈的雨線在,在頭頂上下了一場又一場。
眼前的枯骨,是常川所化,他似在笑,下頜開開合合,他嘎嘎地笑着,像一個瘋子一樣。
群山被一層濃霧,慢慢地遮掩其中,直至,再也看不到回頭時的群芳爭艷,直至再也看不到面前的竹林碧翠。
山嵐從身邊慢慢地掃過,掃着地上的塵埃,而那片塵埃多是骨屑。
所以,自己究竟還活着,還是業已死去了?
當群山之間,再也沒有活生生的人,當所有的一切,皆已被時光雪藏。
亂石間,一道道龍吟,破天而動。巨龍昂首在東方,可,眼前也依舊是一片闃寂的夜。
可片刻后,那些殷紅的血光,卻代替了紅日,自東方慢慢地崛起。
血腥氣,在殘風中,漸變得濃郁。
常川笑道:“於兄,這一刻,在這座詭峰中,名為生死一線!”
“於兄!我們離開這裏吧!”
直至,腳下那片枯骨,漸漸地化為一個個武境不俗的青年,直至,於尊的手臂上,再次覆滿血肉。
這一時間,於尊的心,還在砰!砰!砰!瘋狂地跳着。
過了些許時候,他方才之前的驚愕中,慢慢地清醒。
眼前的銀峰上,在於尊心底最耀眼的也依舊是那座小宅,枯草與泥土蓋起來的小宅,平平無奇,可內里,卻恍似蘊藏着生死之道。
所以,在頃刻間,自己便會死去,像所有人一樣,化為一片枯骨。這或許就是法則的力量,一種驚人的力量。
一刻間,經歷了生死。可自己並沒有死的覺悟,更深刻的是,對生的瘋狂。
而此時,天忽地明了,可沒過多久,群天之上,再次變得漆黑一片。光與暗相互交錯,慢慢地糾纏出一條浪漫的曲線。
於尊怔怔地望着那座小宅,他的心底,也漸漸明白,想要弄清一切,或者說,想要找到那本法則之書,勢必要進入那座小宅。
可自己與那處小宅,卻好似生生地隔了一個人間,這是地獄與凡間的距離,這是生與死相互交錯的距離。
或許,自己所在的地方,才是地獄吧!小宅里,燈火昏黃,像水漬一樣溢出了窗紙。掌燈的人,靜坐在一方桌案前,很模糊。
常川道:“於兄!想必你心底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吧!”
常川指着那座小宅,道:“那座小宅,正如你所想的那般,奧義叢生!”
既然常川都指明了,於尊也不必再多做猶豫。他的身體,像一道流光,消失在黑暗中,就只是稍歇的功夫。
而站在於尊身畔的常川,也神奇般消失在了這片黑暗的大地間。
時至午夜,銀峰上,烏風怒號,似鬼泣一般。燈火下,是清歡的時光,已不再那麼的洒脫、率性。
時光再次變慢,像之前一樣,而方才,天地明暗相接,更似是因這片世界法則紊亂所致。
天空更像是一片明鏡,倒映的是,每個人心底盤算的那些事。當望天時,更似是看到自己的倒影。
是自己的前世今生,是自己那片偌大的未來。
黑暗在窒息,黑暗中,很難呼吸。急促的喘息聲,也擱淺在了黑暗中,直至,心跳聲趨向更加深沉的一處角落。
慢慢地接近小宅,沒有遇到任何的兇險,這座小宅中,更似是當年的平安喜樂。裏面也定是住着一個蒼老的人吧!
風在輕輕地吹着,它變得輕緩,也變得溫柔。它更似是一個懷才不遇的女子,終日在樓台上,淺唱自己的憂愁。
推開那扇門,無數的流光,從於尊的身邊,流淌而過。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恍似驚擾了時光,自己的眼前,是一簇簇明媚的光。
它們刺穿了宇宙,也刺穿了光陰,它們的倒影,在於尊和常川的心底,久久不熄。
生死的奧義,再次提筆描繪在眼前,而此時,站在銀峰上的燕潯,嘖嘖稱奇,因為,那座小宅,此時業已不在。
頭頂上是億萬顆星辰,而那座小宅便是群星之一。
安詳的小宅,像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者,背靠着梧桐,頭枕着江山的寂寞。倏而一瞬,小宅業已消失在天外。
頓挫的時光,時而激昂,時而平靜。可於尊似乎還沒有意識到,小宅的外面,發生的事。
看到自己的身體,時而變成枯骨,時而又覆滿血肉,此時的於尊,才慢慢地體會到時光的殘忍與刻薄。
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似看到了死亡在那一瞬間,迸濺出的火星,之後,便只剩下了一片塵埃,一片飛舞在暗影中的塵埃。
自進入小宅的那一刻起,於尊和常川的身體,就一直盤旋在半空,很驚人的一幕,宅子內,竟是一片古老的宇宙。
儘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面對眼前的一切時,心底也依舊難以平靜。
於尊也慢慢地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化作一顆星辰,那些血肉,慢慢地化為一片片尖利的岩石,而靈魂,則化為了地底的岩漿,炙熱的可怕!
這就是我隨追求的法則源頭嗎?
在星辰間起舞,那些瘋狂的撞擊聲,才是於尊的心聲,直至耳邊,全是生生死死,是寂寞在逃亡,與絕望在奮起。
然後,耳邊也僅剩下了時光暴躁的吶喊。
常川沒有離開,意識里,依舊有一道清明的光,一直伴在自己的身邊,模糊的聲線,可以辨別的是,“於兄!”
那些星辰在暴走,那些生命在逃亡。
不知過了多久,宇宙間,有一道最為清亮的光,更似是人間,山川上流淌的小溪。
當仙人的幻影,慢慢地浮現在廣袤的宇宙間時,仙人盤坐在半空,身後是一副陰陽太極圖。
於尊願意將此人稱為仙人,或許是萬年的時光里,殘餘的最後一位謫仙吧!
可若是說起來,那些所謂的仙人,也不過是武境達到了某種程度,被世人刻意地稱謂。
在於尊的意識里,灼灼閃耀的不是仙人二字,而是更加神秘的神靈!
仙人虛浮在宇宙中,那是一位鶴髮童顏的老者,他手中握着一柄拂塵,他輕輕地揮舞着手中的拂塵,宇宙中里的一切,總會在他輕揮拂塵時,慢慢地轉變。
暴漲的強光,是星辰與星辰相互撞擊時,殘餘的魂光,所以,懸浮在宇宙間的星辰,乃是富有魂靈的。
可於尊卻從未作想,曾經他所歷經的宇宙,群星之間,竟皆孕有魂靈。
他也想像不到,星宿乃是眾生所化,所以,在眼前盛放的或許正是大道之姿。
遙遠的傳經,響徹在耳畔,於尊的意識里,有人在安靜地呼喚他,模模糊糊,能夠聽清的幾個字眼,“打起精神,此乃悟道之聲!”
或許,他已經意識到了,聲音的源頭,正是陪伴在自己左右的常川。
意識里,有一束光,慢慢變得盛大,直至,那些嘹亮的嗓音,變得愈發的清澈。
老者手握拂塵,在黑暗中,研讀大道。
倏而一瞬,天地一片通明,古老的宇宙里,黑暗只能逃亡,畏畏縮縮地聚集在一方偏遠的角落裏。
所以,此時是生與滅不平衡的一瞬,於尊也隱隱約約的明白,或許,下一刻,死亡的鐘聲,便會在自己的耳邊敲響。
那些從容的流光,慢慢地覆蓋了整顆星辰,而於尊的靈魂,則浸漬在那片流光之中。身邊掠過一顆顆白矮星,世界在暴漲,然後在崩碎。
直至,強烈的紅芒,盛極一時,而老者的身後,則聚集了億萬星辰。他端坐在半空,他的身體,在明亮的光線下,浮浮沉沉。
老者的眼中,也載滿了星光,當那座矮小的小宅,再次出現在於尊的眼前時,他看到一個佝僂的老者,站在小宅的門邊,在遙遙地窺探着天空。
而小宅里,似乎立着兩個人,兩人的身體,皆瘦削且高挑,一個面容黢黑,一個生得白白凈凈。
於尊心底一驚,喃喃自語道:“那不是自己嗎?”
所以,現在自己究竟在何方?是在荒古的宇宙中,還是在那座矮小的宅子裏?
這玄而又玄的世界,在自己那些經歷中,不是特別奇特的,卻是最為玄幻的。
這麼多年了,也是自這一日起,才慢慢地將謫仙二字,印刻在自己的意識里。
所以,以後的自己,會更加坦然地接受這一切,接受世間的玄奇與瑰麗。
宇宙中,那座小宅的門,在開開合合,儘管那些殘暴的狂風,從未停過,可狂風卻無法吹滅小宅中的一盞燭火。
令於尊感到驚訝,甚至感到興奮的是,古老的宇宙中,竟流淌出了幾段文字,那些文字,是星光鑄成的,是一個個沉重的鉛字。
難道,這便是法則之書?
說起來,於尊的意識,總是這麼的敏銳,甚至敏銳得有點可怕。
他在見證着一切,也在見證中,慢慢地成長了起來。
古老的文字中,透露出一片殺氣,殺氣逆天,那片殺氣中內孕着鬼魅魍魎,這一刻,於尊在慢慢地認真起來。
在他沒有留意到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然從一顆赤紅色的星辰中剝離開。
而他的靈魂,卻如一片燃燒着烈火的莽原,那片烈火在焚盡一切。
鬼魅的影子,在荒蕪的宇宙間,若隱若現,但此地,似乎只有老者一個仙人。
故人說過,幽羅界本就是鬼神莫測之地,那麼,那些殘餘的謫仙呢?大概早已不在了罷!
鬼魅魍魎,黑暗的夜鬼,在古老的宇宙中,囂張、猖狂地飛舞着。
天地間,唯有燭台半盞,卻是自那座小宅中,洇出來的。
宇宙中,華光褪去,再次被一片黑暗包裹其中,只有星辰的光,依舊在自己眼前閃爍。
而於尊深深地明白,當黑暗襲來時,這片世界究竟會發生什麼。
小宅已在風雨中,微微戰慄,群星的光,無法引燃群雄的靈魂,魑魅魍魎,會在瞬息間,將宇宙中的一切,淹沒其中,會像一場荒潮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