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一章 忘愁
荒古帝業第八百一十一章忘愁「你可以喊我繆斯!」女子笑道。
於尊一愣,忙着拱手抱拳,道:「在下於尊!幸得認識繆斯前輩!」
繆斯頷首笑道:「你是個不凡的人!」
「不凡?於尊何德何能?」於尊長吁了口氣,輕輕地嘆道。
「在你的身上,我可以看到當年世道還未沒落時的盛況!」繆斯道。
當年?當年嗎?
於尊的眼神變得迷惘,他的回憶里,總似有一片火燼,在熱烈的綻放着。可火燼所在之地,卻是一片莽原,冰冷而又荒闊的莽原!
有時候,心底也會無力,無力抬頭,無力望天。有時候,只會低着頭,看着腳下的路,默默地發獃。
他輕吁了口氣,視線再次變得嶄新。他聳了聳肩,無所謂的笑了笑,道:「於尊不配前輩的讚譽!」
繆斯道:「我對你沒有企圖,我等也不望離開此地!」
說時,繆斯的臉上,一片坦蕩,畢竟業已過了千百年,所有的一切,皆已變得物是人非了。
或者說,繆斯的心早已死了吧!在這片空寂而又遼闊的世界,心則被鎖在了一方逼仄之所,無法走出去,外面的人也通常不會走進來。.Ь.
這已然是一片破壁殘垣,是一片即將倒塌的世界。
於尊笑道:「於尊尊重各位前輩的選擇,於尊不會亂來的!」
繆斯笑着指向身後的那座山峰,道:「那座山,名為忘愁!」
「忘愁?難道進入此山,心底便已無憾事?」於尊若有所思的說道,當然他也是隨意的作想而已。
繆斯輕輕地搖了搖頭,道:「能被忘愁認同的人,心底多有深可見骨的憂愁!」
於尊心底一滯,長吁了口氣,笑言道:「我於尊,雖不是一個浪子!可我心底也確實裝了很多東西!」
「那你不妨去忘愁一觀,說不准你會得到那本殘缺的古籍!」繆斯笑道。
殘缺?
這倒令於尊的心底,微微一愣,自己想要找到的是一本完整的古籍,如此,內心也不覺有些失落。
繆斯道:「法則是很難讀懂的!即便是這本殘缺的古籍,你若讀懂,對於你今後的武學造化,也必將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聞此,於尊的心,算是打進了一片光,那片光很明媚,也很柔和,不太刺眼。
既然得到了繆斯的認同,那麼,他可以想像,若是自己得到那本古籍,自己究竟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繆斯道:「趁着天還未亮時,不如現在便動身吧!」
「前輩說的是,此時不應再多做啰嗦了!」於尊回頭望向孤玉,卻見孤玉也正望着忘愁山,不知在思量什麼。
「孤玉兄弟!有何打算?」於尊道。
孤玉道:「於兄!我覺得應該帶上他們!」
孤玉的雙眼,盯着地面上的幾人,可他究竟是如何作想的,也不便多問。
「我們之中,缺了任何一人,恐怕那本古籍,也不會現世!從一開始便註定了!」孤玉又道。
於尊覺得孤玉說得有些道理,是的,從一開始,他們便被捆綁在了一起,如今,這幾人皆是從生死中醒來的人,這是上天定下的命數!
於尊隨即落向地面,而眼前的幾個女子,也是最令他頭疼的事了。
「小笙!我們離開好嗎?」他的聲音,還很柔和,儘管內心裏的那把火,依舊在灼灼燃燒着,他盡量使自己平靜下來。
夜裏的風雪聲,在耳邊盤旋,遲遲沒有遠去。大地白皚皚的,已是雪原一片。
小笙用微乎其微的聲音,回復他:「在你的心裏,可有我的位置?」
她充滿希冀地望着於尊,她想要得到的答案,倒映在於尊的眼神里,是那麼的苦澀。
他想要點頭稱是,可話到了嘴邊,便又被他生生地咽了下去,他頗有些為難的說道:「小笙!你要知道,若是不同於尊離開,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小笙倔強地看着於尊,道:「我只想要一個答案!我不在乎生死!」
於尊怔怔地望着小笙,輕輕地嘆了口氣,道:「你很美,你也很善良,是於尊愛而不得!不怪你,小笙姑娘!」
那時的小笙,眼眶紅紅的,一日間,她哭過了好多遍,她為薄情的天元,也為難以抉擇的於尊!
難道,小笙在你們的心底,就是那麼的差勁嗎?
她拼盡最後的一份倔強,眼神黯然道:「小笙就不離開了吧!小笙寧願死在這裏!」
那一刻,不知為何,於尊的心底,是那麼的痛苦,他漸漸地讀不懂自己了,無論是遠望,還是回首,不得不承認,於尊的生命里,不能缺席這個善良的女孩兒。
這一次,於尊鼓足了勇氣,他將小笙緊緊地擁入懷中,輕輕地拍着她的脊背,道:「做我的妹妹,好嗎?小笙!」
他輕輕地說著,就怕驚擾到小笙,他輕輕地撫着小笙的後背,溫柔的說著。
「妹妹?」她迷惘的瞳仁里,終射進了一道光。
她抬頭怔怔地望着於尊,默然的點了點頭,道:「你會把我放在心上嗎?哥?」
「嗯!會,肯定會的!」
小笙看着眼前的這個大男孩兒,他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幾歲,他一臉陽光的時候,真的很迷人!
「小笙,等我!」於尊再一次將小笙擁進懷裏,那時候的時間,過得可真慢啊!小笙貪婪地吮吸着於尊身上的味道,很乾凈,很清澈。
於尊一步一步地走向凌,可在凌的眼神里,卻儘是陌生,這一次的挑戰,似乎比小笙更加的艱難,只是,一個蒼老的婦人,卻擋在了於尊的身前。
「你無需擔憂,我自會帶她與你一起前往忘愁山的!」婦人言語極為的平和,慈愛的臉上,儘是時光留下的刻痕,她的長發,被風吹得亂蓬蓬的,就像一片白霜掛在了草葉上。
這時,於尊的心底,才最終落下了一塊巨石,在他的心底,他早已將凌視如己出,這種感情更加的微妙,較之小笙,則是深沉而又刻骨的愛吧!
因為,在凌的身上,他找到了一種熟悉的感覺,不似小笙,是剛剛認識的那種感覺,嶄新而又明亮,但在凌的身上,那股氣息,卻是溫暖的,是很深沉的!
「天空總有變亮的時候不是嗎?」碧落笑吟吟地望着於尊,道。
「這是最後的時刻了!說到離開,心底會不會有遺憾呢?碧落姑娘?」於尊道。
碧落嘆了口氣,仰頭望着天空,笑了笑,「於公子,那我問你。你的人生里,可有遺憾?面對遺憾時,你又是如何抉擇的呢?」
言及此,光陰似短了幾寸,而回憶卻加深了一丈,於尊一臉無奈,「碧落姑娘,問的好!於尊現在可以感受到了。所以,若是我的話,我大概會含恨離開吧!」
「就是這種感覺,就是含恨離開!」碧落的眼神悵惘,兩道彎月眉,揪在一起,她的笑容,雖然很美,但她卻在苦笑。
於尊的聲音很沉悶,他似乎被碧落帶入到那種感覺中去了,「碧落姑娘,我和天元還有小笙,都會離開此地!所以,我就不多說了吧!」
身後的碧落,眼神中雖有一分惆悵,可那種感覺,漸漸變得很輕很淡,相似天上的浮雲,變成了絮狀,變成了夢境裏的溫暖與柔軟。
柳詩詩見於尊走向自己,向於尊微微施禮,道:「公子會帶
我去找那個人吧!」
於尊笑着點了點頭,道:「我知你生命里的那個人是誰!柳姑娘隨我一同離去,或會遇見他!」
「那柳兒,便沒什麼好說的了!公子,柳兒會隨公子一同離開的!」柳詩詩笑沖於尊,輕輕地點了點頭。
當於尊走向天元時,天元道:「於尊!趁着好時候,我們即刻便離開此地吧!」
於尊或也沒有想到,天元比自己還要着急,只是,在天元的眼裏,卻總有些遺憾,他時而望向小笙,又時而唉聲嘆氣,這似乎是能夠用心觸摸到的,那些落寞與愁楚!
或許,天元在於尊的意識里,形象早已凝固了,就像陶器,經過烈火后,逐漸成型,后慢慢地變得堅硬,只是即便如此,若是墜地,也會瞬間碎裂。
看似是形象,卻恍似一個人的一生......
有些東西,本來就很脆弱,大抵是靈魂盡頭的物質,冷漠中有一分堅硬,堅硬中有一些脆弱。
既然打算離開了,那麼,此地也再無留戀的必要,幾人躍上高空,起初,凌是有一分不願的,在凌的意識里,這裏似乎總有一些難以遺忘的事,儘管,那種感覺,在逐漸消失。
她獃獃地望向那片黑暗的角落,在她的心底,那裏似乎總是站着一個人,可當她的眼神,瞥向於尊時,凌的心底微微一怔,眼神里,總有一片寸光,轉瞬即逝。
可當她再次望向那片黑暗的角落時,她的眼神卻漸漸變得空洞了......
似乎總有一種聲音,在召喚她,可當她看向於尊時,心底似乎有些答案,在慢慢的向她闡釋。可她讀不懂眼前的少年,儘管,他看起來似乎有一些熟悉。
婦人道:「凌!你只要相信我,我會給你一個答案的!」
「答案?你會給我一個什麼樣的答案?你是誰?我又是誰?他呢?他是誰?」凌指着婦人,指着自己,又指向於尊,她的手臂總在顫抖,可她的心底,卻是一片空白。
婦人笑道:「我會讓你心底的那些失落,慢慢地變得充實!」
「你會帶我找到那個人嗎?」凌一臉迷惘,可心底總歸漸漸有了一個答案,儘管答案的輪廓,依舊很模糊,就只是有一個影子,在自己的內心盡頭,左搖右擺。婦人笑着點了點頭,也只有凌被蒙在了鼓裏,也被蒙在了一場久未醒來的夢境裏。凌的眼神很清澈,是一個好女孩兒,她的笑容很乾凈,也很明媚。
可她通常不會笑得,只有看到喜歡的人的時候,她會毫無保留的綻放,她就像一朵花,一朵開滿了枝梢的花兒。
所以,她還會看着自己笑嗎?
偶有一刻,於尊也會靜靜地看着上天,發一會兒呆。那一刻,大抵也是最平靜的時候吧!
當他望向天空時,故時的畫面,便會在自己的眼前,一幀一幀的上演着,就像一片墨色山水,可那片山水卻動了起來。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望向凌的眼神,也漸漸變得柔和了許多,他變得很安靜,就像凌一樣安靜,他願時光靜好,陪在一個人的身邊,慢慢老去。
儘管,他心底最完美的狀態,是因雪琪兒,他也漸漸地明白,世界也總有一些欠缺,是不曾路過自己一生的。
凌是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吧!是無法錯過的那個人,他也曾想起在自己的人生里,路過的無數女子,其中有像凌一樣,在自己的生命里,頗為重要的存在。
她們像花兒一樣,在自己的人生里,綻放過一陣子,可最後,她們卻皆選擇了離開。所以,能不能留住凌,在他的心底,也總有一些悲觀的想法。
是對自己,更是對上天的懷疑,終其所有,是自己的內心,不夠自信!
黎明前夕,是最黑暗
的時刻。幾人躍上高空,眼前是青龍一脈,自然也看到了那片破壁殘垣,心底也自是荒涼不堪的。
而在那片破敗的城池后,卻有一座高聳的山峰,直欲破天而去,於尊指着那座山峰,道:「那便是忘愁!」
說到底,見慣了風雨的人,也有厭倦了風雨的人,他們的眼神,都出奇的平靜,他們不像於尊一般熱誠,他們追求的事,在於尊的眼底,看起來並不值得。
可於尊追求的事,在他們的心底,也同樣是不起眼的。
凄迷的風雪,又重新染指這片光陰,而大地東方,已經有了淡淡的雲霞。
天終要亮了,在於尊的意識里,夜是如此的漫長,一眼望不到盡頭。倒是白晝的到來,似乎也為自己的心,平添了一分喜悅。
風雪歸來后,大地便被冷凍了,連夜的雪,下個不停,風起雲散時,大地上,是一片寂寥的光。
像水一樣,從東方開始,慢慢地向西方蔓延,這片世界,已然淪陷進白日裏的赤光下。而忘愁山,也在諸人的眼前,變得愈發的清晰了。
在雲間飛舞,似乎不受此地法則的管束,幾人立在雲間,腳下如有實物,而於尊率先消失在幾人面前,在前方引路的他,大喝一聲:「諸位,跟上於尊!」
直至那聲吶喊,漸漸地消失在殘風中,直至,心底的憂慮,也如大地上的積雪,慢慢地被風吹散。
世界突然變得寬闊起來,這已然不是一方逼仄的世界。此時,心情也自是暢爽,內心的憂慮,漸漸地消散在彼此眼前。
這是一座獨峰,傲立在風雪中的山峰。可即便是昨日的雪,下了一夜之久,但在忘愁山上,那片霜白的落雪,卻依舊無法掩蓋滿山的蒼鬱、碧翠!
但,此時的忘愁山,雖在諸人的眼底,是如此的。可並不代表着其真實的面貌。
於尊皺了皺眉,眼前似乎有一處禁制,在阻擋着自己深入忘愁山,正當他眉頭緊皺時,他的身後,也漸漸地出現了天元等人。
可令他感到驚訝的是,天元的身後,竟有一尊千丈之高的佛陀,看似實物,實則只是一片影像罷了,可即便如此,也足夠令人吃驚了。
天元向著眼前的世界,輕輕地推出了一掌,與此同時,他身後的那尊佛陀,亦推出一掌,只覺那時,天地恍似倒置了過來,天光碎裂,大地崩殂。
竟然僅僅只是一掌之力而已,足以令人震驚了。
於尊皺了皺眉,大喝一聲:「天元,勿要如此!」
這話似乎說得晚了一些,忘愁山中,似乎隱沒着世間最為乖戾的鬼神,如今,血雨腥風,已入耳目,鋒利的刀刃,躲藏在一片片猖獗的冷風中,它們皆是殺人的物什!
冷風包裹着素雨,一遍一遍地吹着,雨絲打落在發隙間,卻覺天下即將大亂。琇書蛧
不僅僅是於尊,逐漸出現在他身後的那些人,可以感同身受。
此時,若是拼的乃是法則奧義,那麼還有挽回的一刻。可若是牽扯到別的機緣,那幾人,大抵會死在這裏!
信仰之力,已經流逝殆盡,世界在漸漸地崩殂。眼前的這座獨峰,形似一副潑墨山水,可這幅山水畫的裱褙,卻已經破損嚴重。
該怎麼辦?
難道,這片世界,真的要在自己的眼前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