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第295章

袁紹和曹操在漢末三國前期是主要的軍閥集團領袖和政治對手,他們有很多共性,同為遊俠,同是政治抱負的一代青年,但他們的不同社會背景:家庭背景、性格、對待人才的態度等,導致其形成不同的社會觀。在專制社會中,將領的人格魅力對集團的影響至關重要,不同的集團領導人導致其所帶領的軍閥集團走向不同的道路。

一、袁紹和曹操的社會觀

家族背景彰顯社會歸屬,袁氏家族從祖父袁安以來,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於天下”,同時袁紹“弱冠登朝,播名海內”,史料記載他“好遊俠,與張孟卓、何伯求、吳子卿、許子遠、伍德瑜等皆為奔走之友”。而曹操的出身雖也是官宦之家,但並非名門之後,曹操是權宦家庭,其祖父曹騰是當時有名的大宦官,官至大長秋,封費亭侯。

他收養曹嵩為其養子,即是曹操的父親。袁紹與曹操,二人都有着強大的家庭背景,然而,二人的出身卻差別極大,按照當時的標準,士族與庶族、寒門之間的根本區別不是基於官職的高低或財產的多少,而是基於宗族的血統。

雖然袁紹和曹操二人的家庭在社會上屬於兩個對立的集團,即士人和宦官,但袁紹卻和曹操不僅是兒時很好的玩伴,在後來政治上也一度結盟,二人皆是遊俠。遊俠的身份對袁紹和曹操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從另外一方面來看,他們早年帶有政治功利性的種種遊俠活動,使他們初步與士大夫集團相結合,積蓄了社會力量。袁紹與曹操在早年都有着強烈的積極向上的精神,而袁紹後來能在亂世中不斷發展並佔據四州之地,曹操也稱雄一方,這些也得益於他們童年即已開始的爭取優越感之戰的性格培養。

而曹操之所以能被士人所接受,其主要原因是曹操家庭不同於一般的宦官家庭,以及曹操個人努力向士人靠攏。曹操的祖父曹騰雖為宦官,但他“好進達賢能,終無所毀傷”,趙翼曾在《廿二史札記》中說“後漢宦官之貪惡肆橫,固已十人而九,然其中亦有清慎自守者,不可一概抹煞也”,趙翼所舉的人有鄭眾、蔡倫、孫程、良賀、曹騰等。而曹嵩“質性敦慎,所在忠孝”,所以曹氏家族跟士人並未形成特別的對立面。這種家庭背景對於曹操及其家庭接近士人打下了堅實基礎。

儘管如此,袁紹和曹操一樣都因為其家庭背景而使自己有着難言之隱,如曹操始終因自己的宦官家世而長期自我壓抑和被世人冷落,而袁紹則因其庶出身份,經常遭受別人的攻擊。如袁紹的從弟袁術見眾豪傑歸附袁紹,曾說:“豎群不從吾,而從吾家奴乎!”並寫信給袁紹的政敵公孫瓚,雲“紹非袁氏子”引得“紹聞大怒”,而公孫瓚也曾上疏給獻帝,屢次攻擊袁紹,“《春秋》之義,子以母貴,(袁)紹母親是傅’,地實微賤”。庶出的身份在當時社會及其士大夫眼中,是關乎綱常的大問題。由此可見,袁紹庶出身份在當時被認為是非常低賤的,而正因為如此,袁紹性格的形成也深受其影響。

當一個人無法改變或解決現實問題時,就很容易在感情上出現挫折感,也就是自卑情結,這種感覺讓人時刻感覺緊張,為了緩和這種緊張感,則需要人在其他方面爭取優越性以補償內心的不安。袁紹正是以不斷的造名為自己爭取優越感,《三國志魏志袁紹傳》注引《英雄記》說:“(袁紹)遭母喪,服竟,又追行父服,凡在冢廬六年”。《三國志集解》引周壽昌說:

“紹為庶出,此必其嫡母也。然漢臣久不服親喪,紹為母服三年喪,又能追行父服,此正紹少年養名之時也。”

袁紹不僅利用行孝養名,他為擺脫家庭出身的不利影響,是做了很多事情來掩飾的,他通過想方設法結識當時知名之士,同時,廣交青年俊傑,藉此來為自己的身價增加資本。他利用反對宦官的行動來展示政治愛惡,標明與士人同伍的傾向。他不僅好遊俠,而且能折節下士,這也正促使袁紹有別於袁術等其他士族,不斷積蓄社會資本,從而提高其社會影響力,這就使得袁紹更能得到人心。在這一點上,曹操與袁紹有着驚人的相似。為得到當時士人的認可,曹操也經常拜訪社會上有名望的人。如《後漢書橋玄傳》記載,

“曹操微時,人莫知者,嘗往候(橋)玄,玄見而異焉,謂曰:今天下將亂,安生民者,其在君乎!”

《三國志魏志武帝紀》注引《世語》說:

“(橋)玄謂太祖(曹操)曰:君未有名,可交許子將。太祖乃造子將,子將納焉,由是知名”。

而許劭為曹操作了一個人們熟知的評語,即“清平之奸賊,亂世之英雄”。正是這些社會名士的評價和熱捧,使曹操引起了當時士大夫集團的普遍注意,這給曹操帶來了政治上的一些利益,使眾多社會賢達投奔曹操,壯大了曹操的勢力及社會影響。

袁紹及曹操在家中是壓抑的,家庭環境帶來的自卑感,使他們只能把矛頭轉向外界發泄情緒,他們希望在外界有所作為來贏得社會地位,贏得尊重和重視。儘管如此,袁紹和曹操還是有區別的,雖然說袁紹為庶出,但相對於曹操其家世具有一定的優越感,由此使他對外界的變化缺乏敏銳感。在袁紹對待曹操的態度上,我們可以分析,在袁紹眼中,與宦官出身的曹操相比,他認定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曹操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宦官出身的曹操不會有很大作為,所以他根本不會認真的對待曹操。

而曹操卻利用袁紹的這種心理、藉助袁紹力量在袁紹身邊不斷成長壯大,但並未引起袁紹重視,這可以理解為袁紹過分強調家世,而不能對戰爭形勢作出正確分析的原因。在官渡之戰的備戰階段,袁紹的謀士便為其提供了良策,但袁紹未聽取,不僅如此,在整個官渡之戰過程中袁紹也有數次機會挽回戰局,如果袁紹能夠慎重考慮或是在戰術上及用人上稍有變通,就不會讓曹操勝利或是讓曹操這麼簡單的勝出。

袁紹之所以可以如此輕視曹操,也是有其政治憑藉的,在董卓進京后,袁紹代表世家大族勢力首先與董卓決裂,董卓怒斥“豎子!天下事豈不決我?”,面對董卓咄咄逼人的氣勢,袁紹卻強硬反駁:“天下健者,豈唯董公?”並引佩刀橫揖而出,如果是別人恐怕早已遭不測,但袁紹的結果卻是不僅沒有被殺,反而被任為渤海太守,封鄺鄉侯。相比而言,曹操在背離董卓后,其景象卻是非常狼狽的

“變易姓名,間行東歸,出關,過中牟,為亭長所疑,執詣縣,邑中或竊識之,為請得解”。

與袁紹的一路受到庇護相比,我們可以看出曹操逃跑時的狼狽相。在逃離后,二人的境遇也大不相同,袁紹很快成為關東軍的“盟主”,並不費一兵一卒而取得冀州,而曹操逃至陳留後“散家財,合義兵,將以誅卓”,在起兵討卓時因為兵少,“乃與夏侯惇等詣揚州募兵,刺史陳溫、丹楊太守周昕與兵四千餘人。還到龍亢,士卒多叛”。從二人的際遇可以看出袁紹的仕途之平坦,而曹操人生之坎坷,曹操在戰爭初期根本不能成為袁紹的對抗勢力。

袁紹和曹操都曾是遊俠,遊俠始終與政治有着不解之緣,袁紹與曹操相比,曹操在機智性及權術上要比袁紹高出一籌,史料有記載曹操小時一個小故事:

“太祖少好飛鷹走狗,遊盪無度,其叔父數言之於嵩。太祖患之,后逢叔父於路,乃陽敗面口:叔父怪而問其故,太祖曰:卒中惡風。叔父以告嵩。嵩驚愕,呼太祖,太祖口貌如故。嵩問曰:叔父言汝中風,已差乎?太祖曰:初不中風,但失愛於叔父,故見罔耳。嵩乃疑焉。自后叔父有所告,嵩終不複信,太祖於是益得肆意矣”。

從這個小故事我們可以看到一個既機智又有膽量的少年,而曹操從小善用計謀的性格也正符合許劭對他的評價——“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不僅如此,曹操在年輕時的政治管理才能也很突出:

“太祖初入尉廨,繕治四門。造五色棒,縣(懸)門左右各十餘枚,有犯禁者,,避豪強,皆棒殺之。后數月,靈帝愛幸小黃門蹇碩叔父夜行,即殺之。京師斂跡,莫敢犯者”。

可見曹操贏得社會尊重依靠的不僅僅是標新立異的風格,更有他傑出的政治治理能力,相比而言,袁紹則顯得很平凡且注重虛美,為了給自己增加社會榮譽,他標新立異“不妄通賓客,非海內知名,不得相見”,以及與眾黨人結成奔走之友等方式,不遺餘力的為自己養名。也正是這樣秉性使我們更能理解二人在後來的政治生涯的不同。

曹操成年後曾自嘆:“既無三徙教,不聞過庭訓。”曹操作為宦官之後,要想在這樣的社會選拔體系中出人頭地,自會有更大的困難,更何況他“任俠放蕩,不治行業。好飛鷹走狗,遊盪無度”。這樣的性格如果不經過後期的鍛煉,其很難成為一名成熟的軍事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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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之縱馬十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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