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見鬼
“他……一定是遇到那些東西了……”
霍星闌骨顫肉驚，將整張臉都埋進自己的手掌，驚恐的眼淚已經不知是第幾次滑落。
陳凱平指着霍星闌怒吼：“你他媽的再亂說！”
沒有人知道，錄了一天一夜的監控，怎麼到臨門一腳的時候突然就全都變成了空白。當時在這別墅的人只有霍星闌和陳凱平，若是有人動手腳，必定只能是他們二人中的一個，但是目前看來這兩個人都沒有作案動機。
“除非……”丁煉雙手抱臂，佇立着摸着下巴上泛青的鬍渣若有所思，又看向池少川，似在詢問池少川的意思。
“除非什麼？你別賣關子啊……”曹敏芝急切地問。
池少川看着霍星闌，雙目炯炯映照出水晶燈的光亮，接過丁煉的話：“除非，事發時除了他們兩個，這屋裏還有第三個人……”
“什麼？還有別的人？”曹敏芝詫異。
在場所有人都為之一怔，的確，這是目前唯一說得通的假設。只是，如果有人，是怎麼進來的？那個人，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做了這麼多事，而身為民警的陳凱平卻毫無察覺呢？
“別墅鑰匙除了你，還有誰有？”池少川如鷹隼般犀利的眼眸望向霍星闌，敏銳如他，霍星闌的眼中閃現出一絲詫異，又攜帶着幾分恍然，同時還裹挾着不確信。
“鑰匙，林有貞也有，就是那個鐘點工，只是她都是白天來，幹完了活就回去了。你們，你們懷疑是她？”
池少川看了眼手錶，已經快十點了：“她是不是快來了？”
霍星闌望了眼牆上的壁鍾，點了點頭。
吳輝的屍體已經交由陸漫回去做進一步化驗，連同霍星闌每天用的那個紅酒杯和每天服用的安眠藥。陳凱平做完交接，已經回局裏彙報工作。只剩池少川幾人還在案發現場作進一步勘查。
等到十一點，霍星闌所說的鐘點工並未如期出現，儼然有種畏罪潛逃的意思。
如霍星闌所說，那個鐘點工名叫林有貞，已經在郭家幹了五六年了。以前郭恆還沒出事的時候她是住在這裏的，後來郭恆出了事，霍星闌再負擔不起那麼高的家政費用，本想讓她別來了，但是林有貞心懷感恩，便說願意每天來幫幫忙打掃打掃，只收取原先三分之一的費用。
之所以說感恩，是因為林有貞的經歷。她從窮鄉僻壤的地方出來，是村裡唯一一個考上大學的女孩子，畢業后便想着要留在桐城。後來去郭恆公司面試，錄取了，但是由於工作失誤，讓公司損失了一大筆錢，就被辭退了。剛好霍星闌那會兒懷了郭童，一個人在家悶得很，郭恆就問林有貞願不願意做家政。鑒於郭恆開出的薪資比原先公司的高很多，林有貞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得了名字，曹敏芝便走開幾步打電話去了。沒過一會兒從屋外匆匆進來，說：“池隊，查過了，沒有林有貞這個人，電話號碼也是空號……”
“什麼？什麼叫……沒有這個人？”霍星闌慌了手腳，活生生的一個林有貞，相伴了五年多的林有貞，怎麼可能沒有這個人呢！
“你打個電話給她……”池少川斬定的眼神不容置疑，這是命令，也是懷疑。如果真的沒有林有貞這個人，那麼一切矛頭，就都指向了霍星闌。
霍星闌顫顫巍巍地掏出手機，像極了一個帕金森患者，極其艱難地翻出了林有貞的名字，按下了撥號鍵。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查詢之後再撥。Sorry……
……
現場的氛圍陷入了凝滯，霍星闌頓時覺得自己跌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冰窟窿，四下籠起的黑暗瞬間將她吞沒，她無法呼救，也無法呼吸，只能順應地心引力，永無止境地往水底沉去。
池少川跟她說話，她也依稀只能看見他的嘴型；聲音，早已淹沒在一片冰冷刺骨之中。池少川轉而對曹敏芝說了點什麼，曹敏芝看了她一眼便走開了。這個世界，究竟怎麼了？怎麼曾經信以為真的那個世界，忽然就坍塌了？莫非百鬼夜行的世界，才是真實嗎？
再次醒來，霍星闌已經躺在一個病房模樣的房間。窗邊站着一個男人，逆光向陽，正在打電話。聽到霍星闌的動靜他回頭，掛了電話轉身明知故問般問了一句：醒了？
“嗯……我這是在哪兒？”霍星闌有些惶恐地拉了拉被子，雖然心中已有答案，但是有些事，必須經由他人之口，當事者方能死心。
“精神病院……”池少川收起手機，向她走去。
或許是長期睡眠不足，霍星闌這次昏迷整整睡了二十四小時。此時窗外艷陽正濃，日光破窗而入，將池少川的影子拉得頎長，最後折停在霍星闌白色的被子上。
醫生已經為霍星闌驗過血並測了腦電波，除了神經有些衰弱之外一切正常，並不應該存在臆想癥狀。可她為什麼口口聲聲說自己見了鬼？還有林有貞，丁煉和曹敏芝已經調取了小區出入管理處的監控和外來人員的記錄，並未發現有每天出入郭家的人。既然沒有臆想，林有貞，又該如何解釋呢？
池少川斟酌再三，並不打算告訴霍星闌這些事。要釣大魚，霍星闌，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餌。
“所以，我是瘋子？是我？”霍星闌如履薄冰，彷彿只要輕輕一動，就會再次陷入萬劫不復的冰冷池塘水之中。“可是，不可能啊！郭恆也跟她說過話，如果是我的問題，那郭恆呢？難道郭恆也有病嗎？”
“我們去郭恆公司查過，並沒有一個叫林有貞的入職記錄。而且郭恆那邊，我們也去問過了，他否認了林有貞的存在……”
……
天塌地陷，一切都變得混沌不堪……
“那麼，是我殺了那個警察嗎？”
“沒有證據，現在還不好說。事發那天晚上，你看到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看到……”
“你不是說見鬼了嗎？”
霍星闌陷入了回憶，那天晚上，她其實已經睡下了。或許是因為樓下有警察在，那些怪異的聲音莫名地就都消失了，她的睡眠質量有了前所未有的改善。直到後半夜，霍星闌從半夢半醒間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自己臉上遊走，睜眼一看竟是一個披頭散髮的東西！似人非人，矇著黑夜，霍星闌不能也不敢再多看一眼，便驚呼一聲連滾帶爬逃出了房間。這就是她所說的“鬼”。
“那東西，有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或是任何怪異的動作？”
裝神弄鬼的案子，池少川辦案這麼多年，也未嘗不是沒有遇到過。
“沒有……”
“連呼吸聲都沒有？”
呼吸？
“有！有有有！有呼吸，不僅有，而且還很粗重！”
所以，鬼會有呼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