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測橫禍

第二章 不測橫禍

終於到了道觀前,雖然這道觀破損的嚴重,從外面看,有幾堵殘留的牆已經搖搖欲墜,可是兩人還是高興的很,只看那頂棚依然完好,想來總能遮擋住漫天的風雪。wenxuemi。com

兩個少年並未急着進去,而是站在道觀那隻余了半根殘柱的大門階梯上,細心的將褲上雪花拍打幹凈。這雪花如果不拍去,待會兒身子有了暖氣,自然會融化開,將衣服弄濕,穿在身上冷得要命。將罩在頭臉上的衣衫取下,兩人露出了臉面。冉威虎頭虎腦,沈逸少則清秀的很,因為長期食不果腹,兩人都是一般的瘦削。

互相將身上的雪花都拍打幹凈后,兩人這才興奮的叫着跑向道觀那搖搖欲墜的正殿。

進了正殿,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冉威舒服的呻吟一聲,喜孜孜望着雜亂的大殿,尤其當中那破損的不成模樣的石鼎,引去了他大半的注意力。

歡呼一聲,冉威正要跑向石鼎,沈逸少卻一把抓住了他,肅容喝道:“這裏藏着什麼人!”

話聲剛落,角落裏一蓬亂草中躥出十幾名衣衫襤褸的乞丐。中間一名乞丐一邊挑着身上的草屑,一邊怒罵道:“媽的,原來是兩個小毛孩子,惹得老子們一頓緊張!”

一個年紀和冉威差不多大的小乞丐走上前,粗暴的推搡着兩人:“快滾快滾!這裏可是爺們的地盤!”

冉威眉毛一挑,用力將小乞丐推開,很是不服氣:“這裏怎麼就成了你們地盤了,打前年開始,我們兄弟就住在這裏了!”

他這舉動惹來了許多乞丐的目光,登時,四五名年紀略大些的乞丐走上前來,惡狠狠盯住兩人。

沈逸少眼見乞丐們眼神惡狠,趕緊將冉威拉到身後,擠出一個笑臉,苦聲求道:“各位大哥行行好!我們兄弟兩個年幼無知,冒犯了大哥們,這漫天的大雪,附近有沒有什麼遮擋的地方。我們再出去,可就是只能在野地里凍死了!”

一名年紀大些的乞丐走上前來,一拳砸在冉威胸膛,惡狠狠說道:“不管你們怎麼樣,趕緊滾!這地方,容不下你們!”

冉威是個火爆性子,被乞丐一拳砸的倒抽一口涼氣,血性登時涌了上來:“這道觀自然是道士的!道士跑了,凡有無個依落的,自然可以進來。這漫天的大雪,你們獨霸着道觀,難道別人的性命不是性命!”他提起小拳頭,上前一步,砸在乞丐下頜上。

這舉動惹了眾怒,一眾乞丐一擁而上,不止老拳連連招呼在兩個少年身上,更有下作些的,將兩人身上衣物都給扒去。

兩個少年畢竟體弱,先時還遮擋還擊兩下,不一會兒,便吃痛再也沒了餘力撕打。兩人相擁抱在一起,嘴裏慘叫連連。

“好了好了,不要再打了,莫要在手上惹了人命!”一個蒼老些的聲音響起,止住了眾乞丐的踢打。

兩人滾到牆角,身上衣服都被撕爛,只餘下兩件貼身小衣還零落掛在身上。冉威骨架要比沈逸少大一些,一直撲在沈逸少身上,傷痛自然更是加倍,不止眼角青腫,嘴角還有血絲沁出。沈逸少的鼻子不知被誰踹了一腳,血流不斷,他看自己身上的冉威一直緊閉着眼睛,不由急怒吼道:“阿威,威少爺!你怎麼樣了?”他費力的搖晃着冉威的身體,生怕他會生了什麼好歹。

似是被動到痛處,冉威激靈靈一個顫抖,眼皮緩緩掙開,望着身下的沈逸少呲牙道:“你這傢伙,這麼大力,想害死我啊!”

眼見冉威醒轉,沈逸少鼻涕淚水混着血液流了滿臉。他掙扎着扶起冉威,冉威卻突然慘叫,沈逸少大驚,低頭看去,冉威的右小腿彎成一個詭異的角度,顯然已經折了!

“你們難道是畜生!不樂意讓我們在這裏獃著,我們走便是了,怎麼下了這麼重的毒手!”望着冉威蒼白不時有冷汗流下的臉,沈逸少只覺得渾身冰涼。在這寒冬,缺衣少食,大雪如鵝毛飄落,冉威受了這麼重的傷,顯然極有可能活不下去了。

眾乞丐是被冉威那一拳激起了戾氣,這一通發泄已經平靜下來。雖說這亂世人命賤如草芥,如此這般為了一點東西爭鬥鬧出人命對他們來說已是尋常事情,可是這畢竟是兩個孩子。聽到沈逸少凄厲的叱問,乞丐們臉上都有些羞紅。

狠狠環視了一周,沈逸少手把着冉威往外走去。走到殿外,他將自己身上零落的布條扯下,鋪在地上,然後靠着牆小心的將冉威放在牆根。左右看了看,大殿左旁有半根渾實的木頭門檻橫在地上。沈逸少拍拍冉威的肩膀,咬牙說道:“就算這麼走了,我也沒可能保住你的性命。我們兄弟相依為命這幾年,我多承你照顧,今天,我們一起死在這裏吧!”

話一講完,沈逸少抬起裸露的胳膊,擦擦臉上的血水,不理會冉威的拉扯,快跑幾步,撿起地上的木頭門檻,一路叫囂着再次衝進大殿。他的眼睛已經紅了,心裏怒極,眼見面前有活動着的東西,便一棍子抽過去。可是,他畢竟是一個力弱的孩子,又久未進食,不過是將一名乞丐打倒,便被側來一腳踹飛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小子,你找死啊!”那名被沈逸少掄到腦袋的乞丐手捂住頭上傷口,臉上滿是戾氣,快走兩步,一腳踏在沈逸少胸口,拳頭便要落下。

“住手!”又是那蒼老的聲音止住了那人:“大家同是漢人骨血,緣何自相殘殺啊!這兩個孩子壞了規矩,該打!可是你們也多有不對,這事情便這麼算了。”

沈逸少轉頭看去,講話的是一名白髮蒼蒼的老乞丐。他吐了一口血水,怒視着老乞丐,嘶喊道:“算了?你說怎麼算了?我大哥骨頭生生折了,眼見活不了幾天!”

那年老乞丐將踩住沈逸少的乞丐一把拉開,扶起了沈逸少,避開他那憤怒的眼神:“你那兄弟受了重傷,你當然要留下性命照顧他周全,卻又跑進來尋死,這可不是明智之舉。”

這時,冉威雙手扒着地面已經爬到了門口,他口中哭喊着:“逸少!你回來,逸少~~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我們都要活下去啊~~”

沈逸少望望地上的冉威,神態變了幾變,心裏仔細掂量后,一把甩開老乞丐的胳膊,走到門口,扶起冉威就要離去。

“等等!”老乞丐再次出聲,他回頭將眾乞丐手中搶來的兩人衣物討回,又自石鼎中一陣掏弄,掏出一個黝黑泛着熱氣的團團東西,一併遞給了沈逸少,又說道:“這正殿後還有一間廂房,餘下了半邊屋頂,好歹可以遮擋一下風雪,你們去那裏吧。”

沈逸少接過衣物,趕緊披到已經凍得嘴唇發青不住哆嗦的冉威身上,再看老乞丐另一手中,原來是一塊番薯。他本來不想接過,再看冉威已經迷離的雙眼,一把拿過還冒着熱氣的番薯,急急塞進冉威的懷中,再望望老乞丐,說道:“你做好事,會有好報的。”

沈逸少背着冉威,走到老乞丐所說的那間廂房,小心的將冉威平放在鋪着一層乾草的地上,又將衣物盡數蓋在冉威身上,自己身上只剩下薄薄一層單衣。

冉威已經昏迷過去,右腿骨折處腫起老高。沈逸少站起身,手忙腳亂的在地上好一番搜索,找到兩根直直的木板這才走回冉威身邊。他拍拍冉威的臉頰,低聲喚道:“威少爺,威少爺,你醒一醒!”

冉威眉頭緊皺,眼睛睜開一道細縫,瞅瞅沈逸少,眼神迷離,卻忽的說道:“怎麼?又要去磨坊打工了?”

他已經開始滿嘴胡話了。

沈逸少強忍着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輕聲說道:“你忍着些,這斷骨如果不接上,以後可就廢了!”又拿起一根稍短一些的木棍硬塞入冉威的口中,生怕他一會兒吃痛不住咬到舌頭。

“你還記得那次我們發現劉二愣子去王寡婦家嗎?他給了我們兩串銅錢做封口費。哪想到我們沒有將事情敗露出去,卻是劉二愣子自己喝醉了將這事講給別人聽,醒來不記得又怨我們兩個。我記得那次,我想要買燒鵝,你卻偷偷的買了一柄匕首藏在槐樹洞裏,被劉小元給偷去了~~”沈逸少絮絮叨叨的說著以前的事情,眼見冉威臉上露出陶醉的笑容,手上驟然發力,兩根木板生生將冉威那扭曲厲害的小腿夾直,再手忙腳亂扯起地上堅韌的乾草牢牢將木板捆縛起來。

這一下,冉威口中發出驚天慘叫,身體高高彈起,再重重落在地上,臉色一片灰白。

“好了,好了,一會兒就不疼了!”沈逸少額上大滴汗水混着淚水滾滾落下。

眼見傷勢已經處理,沈逸少又拿起那塊番薯,扳開冉威緊咬的牙關,將番薯掰成一小塊,塞進冉威的嘴裏。

“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你一直想吃的松江鱸魚,又香又甜,好不好吃?”沈逸少抱着冉威的腦袋,一邊喂着他番薯,一邊柔聲說著,想要將他的心思引到別處。

“鱸魚~~好吃~~”冉威嘴唇乾澀,口中吃吃只是這幾個字節。

好不容易喂下了大半塊番薯,再看冉威已經睡熟,沈逸少這才鬆了一口氣。看看手中僅余小半塊的番薯,沈逸少咽了好大一口唾沫,他早就餓了,又經過這一番動亂,現在聞着糯香的番薯味道,肚中一陣抽搐。

“我只吃一小口好不好?”雖然知道冉威不會回答他,沈逸少還是開口問道。

冉威已經發出均勻的鼾聲,自然不會應聲。沈逸少鼻頭一皺,故作狠狠說道:“臭東西,有了好東西也不捨得分我一些!”口中說著,他還是自身上找了一塊乾淨的布片,細緻的將番薯包裹起來,揣進懷中,神態間滿是珍重。又見手上因為剛才喂冉威沾了一些番薯屑,他抬起手,仔細的將番薯屑舔個乾乾淨淨。

夜已經深了,嗚咽的風拍打散碎的窗欞,和着冉威粗沉的呼吸,聽在沈逸少耳中,愈發的凄涼。他伸手一探,只覺得冉威身體火炭一般的燙,心裏咯噔一下,手足無措的站起身來,焦躁的在廂房內走來走去,總算是發現一塊埋在雜草中的火石,趕緊堆起一堆枯草木頭,生起火來。

流民中有個規矩,不論是什麼人,不準拆了無主的房子引火取暖!這是為了保證房屋能夠多存在一些時日,使流民能有遮風擋雨的住處。不過,現在沈逸少可不管什麼規不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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