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4 章 番外
“電腦拿開。”克勞森提着披薩餅的外賣,把金斯利和她的辦公電腦趕走。
“什麼味道的?”金斯利胡亂抱着她的小電腦。
其實她沒有在辦公,僅僅是在打發無聊時間,看一些紀錄片。保安的生活就是單調而無聊,不起什麼波瀾。
但這不影響她開着辦公軟件,盯着屏幕發獃。
“我買的芝士條。”克勞森歡快地說道,她洗了手,拖了把椅子過來,剛坐下,又像坐在彈簧上一般,彈起來,“女士。”
“女士。”金斯利也跟着問候。
伊蓮恩穿着家常衣服,一件很淡雅的米黃色針織裙,艷麗顏色的長發理順,溫柔地垂在肩頭,“金斯利。”她輕輕地拍了下金斯利的肩,“來一下。”
金斯利在離開前不忘叮囑克勞森——【芝士條和餅給我留一份】
她跟隨着伊蓮恩女士來到書房,兩人隔桌而坐。
“有一個事情。”伊蓮恩安靜了會兒才開口。
“您請說。”
“是這樣的。”伊蓮恩支着頭,忽然換了一個口吻,她先聊起了雜事,“說起來,阿黛有沒有交往的小朋友呀?”
金斯利在沉默了足夠意味深長的時間后,讓伊蓮恩女士自行領悟,並去有針對性的質問阿黛,她不想摻和別人的家事,因此回答道,“那我不知道,我的工作是負責安全。”
“這可不像你。”伊蓮恩笑着搖搖頭,“金斯利經理不應該眼觀八方么。”
“那個金斯利是特殊時期的金斯利。”金斯利攤手,“現在是普通的公務員金斯利。”
“假如我需要特殊時期的金斯利呢?”伊蓮恩女士說,“就像你的前輩,在極特殊的時期,我們有與眾不同的解決方案,現在或許仍然需要金斯利。”
“那我聽憑差遣。”金斯利回答,“以前是,現在仍然是。”
“這次不一樣,你可以選擇接受,也可以選擇拒絕,你為我做的足夠多了。”伊蓮恩女士是一個溫文爾雅的女子,她看起來並不強壯,但莫名其妙地,纖細軀體裏蘊藏着驚人的魄力,讓人既敬畏,又充滿安全感,她似乎每個決斷都會取得勝利,是常勝不敗的傳聞。
“您給了我一份新的人生。”金斯利會斟酌自己的回答。
她認為此刻她和伊蓮恩兩不相欠。
伊蓮恩於她有恩,但她也立下了汗馬功勞。
她是吉普賽人,本效力於巴黎的一家小公司,和伊蓮恩相識於中非泥沼。在那次區域衝突時刻她遭俘虜,被伊蓮恩招募后在凈水總部做經理,兼職安保,除負責安全外,時不時她也要替伊蓮恩處理一些叢林和東非草原上的一些小活,非洲不歡迎她,不過在這邊她是保安頭子,只是有時候也要負責保護伊蓮恩的小孩。
在非洲做的工作其實比不上伊蓮恩幫她改頭換面,重付新生,可她負責接送伊蓮恩的小孩上下學,去課外興趣班,間或還要輪國外陪讀的崗,兼職水管工,保險絲修復工,修電腦,拿外賣,甚至,間歇還要幫忙一起搞衛生——字面意義上的搞衛生而非指代意義上的,這些零零碎碎的加起來,她覺得她挺夠意思的,已經是個稱職的保姆了。
“假如成功了,你可以留在那裏,也可以選擇回來。”伊蓮恩倒了兩杯咖啡,分給金斯利一杯,又推過方糖,“她願意給予你三個部長兼任的職位,回來的話,雖然無法給你任何明面上的升遷或職務兌現,但我可以保障你和你女兒的後半生,一份擁有漂亮頭銜的工作,新的化名,和哥倫比亞大學的預留就讀名額,或許她更優秀,能夠去哈佛或者耶魯。”
“我想一和一半。”金斯利沉吟片刻,提出了議價。
“可以,但是你要做的更多一些,更穩定些,而非,曇花一現。”伊蓮恩點頭,“你準備把孩子託付給哪個朋友?”
“我會告訴你一個名字。”金斯利說,“她會願意的。”
“那好。”她說,“班圖。”她給出了一個名字,“加蒂爾是紫藤目前用來和南美對接的港口,我需要你控制那裏。”
處理這些事務她得心應手,將兩面三刀發揮到極致,可回頭去解決阿獃的雙黃蛋事件,她啞巴了,她甚至不知該怎麼說,開口的能力都沒有,一張嘴,舌頭就在嘴裏打結。
本來她想把這件事推給弗萊婭。按她生病的經驗,退燒開始不停咳嗽,是快好了,於是她準備給弗萊婭一點小事做做。
結果弗萊婭更是不成器。
阿獃翹家出走在里奧妮家避了會兒風頭,回來就趁弗萊婭神志不清的機會,一直粘在弗萊婭的身邊,防止和她單獨相處遭遇盤問。
阿獃的陪伴讓弗萊婭心軟了,即便阿獃什麼都沒幹,她每天只是在不上班的時候拿弗萊婭當IPAD架子,趴在弗萊婭肚子上看電影。
奈何弗萊婭吃這一套。
一直到第二天,弗萊婭都緘口不言,正巧這是周末,不上班的阿獃在床上擰成個麻花。
趁阿獃去洗澡的機會,她問弗萊婭,“你有沒有和阿獃好好談談?”
弗萊婭揚起無辜的綠眼睛,說,“干涉太多好像不太好,阿黛是個成年人了,我覺得……”她越說聲音越小。“我覺得……”她卡殼了許久,忽然找到了台詞,“反正,她們沒有血緣關係,沒關係,而且也訂過婚了,我旁敲側擊地問過阿黛怎麼看待陳小姐,她很想和陳一分高下,暫時來看,不會影響到什麼大局,就先……這樣吧,這樣吧。”
“瑪戈。”伊蓮恩低語,她魔鬼似的報出這個名字,“單純她們兩個,確實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她們不是一個物種。”弗萊婭很擅長否定式洗腦。
理智叫她反駁,情感為這個回答拍案叫絕。
這下她的邏輯也自洽了,很好,不是一個物種,沒有任何的問題,一切仍在控制之內。一個視線交匯的功夫,她和弗萊婭各自拋棄了所有的愧疚和驚愕——是的,她們有些自責,認為這種情況的出現是她們沒有盡到義務,但現在,她們達成了新的默契,一個另一物種生靈,不受人間社會道德束縛,一對合法訂婚的小麻雀,這非常棒,壓在心頭沉甸甸的陰雲又散開了。
只是支棱起來的弗萊婭變得更奇怪了。
莫名地,她又開始對李雲斑出具敵視目光,同時,她現在特別討厭克洛伊。
她攢了個局,位置定在了狩獵俱樂部,遷就所有人的航程及特意將這次私下宴會舉辦在紫藤公司附近。
所有合約的簽訂都在會議室,但默契在宴飲上商談,宴會是最省事的,可以把內外所有能說上話可以發表意見又應當聽取的湊在一起,效率很高。
她現在沒什麼好借口,她不能說慶祝弗萊婭大病初癒,這件事一開始就壓下去了,而現在又不是任何人的生日,只好說這是里奧妮女兒的命名日——雖然里奧妮不太樂意,但也只能默許。
在飛機上弗萊婭就陰陽怪氣了克洛伊幾句。“你姐姐對你真好。”
這句恭維她也知道是不符合實際的。
只是克洛伊確實實話實說了,“我姐對我是很好,”她盯着伊蓮恩,重複着,“我姐。”
“珍惜你來之不易的幸福人生。”伊蓮恩隱晦地敲打了克洛伊。
這不影響克洛伊對她說:“我呸。”
好不容易將這種酸溜溜的質問遮掩過去,她問弗萊婭,“怎麼了啦。”
“她帶壞阿黛。”弗萊婭說,“她教唆阿黛去唱音樂劇,阿黛天天不務正業,我生氣。”
這次還算理直氣壯,她覺得這個回答有理有據,可以接受,直到弗萊婭下次異常水準的發揮。
每當她竭力將所有的八卦消弭於無形,弗萊婭總要倒點鮮榨橄欖油。
娜斯佳有點手欠,她喜歡享樂,閱人無數,同時,她是一個取向正常的女孩,有時會通過肢體接觸表示自己的友情和善意——她只是習慣性的在問好時摟了李半月的腰,稍微有點出格的是她喜歡雙手環抱,不過反正沒有記者在,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在她努力辯白多次很多事不是娜斯佳所幻想的,這沒什麼因愛生恨和求而不得的戲碼,重複多了,娜斯佳半信半疑,結果這會兒弗萊婭順手挽過娜斯佳手臂,把她拖走了。
“你生氣啦?”娜斯佳倒着跟着她走了兩步,扭過頭來,“她都沒生氣。”突然就恍然大悟,隨後,一個“偽君子”的八卦視線掃來,“狐狸尾巴,抓到了哦。”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伊蓮恩有些沮喪,現在她覺得這句話要多乾癟又多乾癟。
“我很敬佩你對時機的把握。”弗萊婭給了娜斯佳一杯雞尾酒。
“不客氣,又是我,啊哈,總是我。”娜斯佳很得意,“不是你歡迎的客人,但沒辦法,你要忍耐我的存在。”
“非常榮幸。”弗萊婭端着高腳杯,眼角餘光瞄着阿黛。
當阿黛企圖像一隻歡快的知更鳥,乍着並不存在的小翅膀,往那個花名華夏夜鶯的女人方向貼近,她便不露痕迹的往該方向靠攏,在中途,一把揪住阿黛,把阿黛拖走。
但效果卻很像她高調的牽着女兒,站在華貴的水晶吊燈之下。
阿黛是個人來瘋,很無所謂,只是從艾拉的神情來看,回家她們可能又要吵架了。
但她沒什麼別的辦法,只能硬着頭皮,笑意盈盈地摟着阿黛的腰,舉杯。
伊蓮恩警告似的送了個眼神,可這不影響李半月湊上來。
“她是真的有點不對勁。”李半月和她咬耳朵。
“小翅膀乾的好事。”伊蓮恩很擅長歸類總結,“都是小翅膀的錯。”
“小翅膀運籌帷幄,謀在無用之處。”李半月挖苦道。
結果話趕話,剛說完,小翅膀款款走過來,“你好呀。”
“你到底能不能分清我們誰是誰?”李半月好奇地問。
“有時候能,”小翅膀歪着腦袋,“只要你們裙子的拉鏈不在一個地方,或者你和她誰多戴一款首飾。”她撲扇着顧盼生輝的眼眸。“阿姨,你晚上有空嗎?”
“看情況。”她沒將話說死,也可沒答應。
其實她不願意承認冷冷那真豐富的情史,只是小翅膀真的找上門來,她又不得不面對現實——顯然,冷冷是真了解這個“女友”。
“能為你減負。”瑪戈和李半月象徵意義上的碰杯。
“是會做夢的小星星?”李半月很明顯似乎知道些什麼。
“不是。”瑪戈搖頭,“我晚一些時候要拜訪您一下。”
她的運氣總是好的時候也很不好。
從好的一方面來說,宴會的第一天大家都會喝很多的酒,早早上床睡覺,從不好的一面說,她看見阿獃這個凌晨才會睡覺的夜貓子哼着跑調小曲一臉賊兮兮期待地爬進了被窩。
這就讓她很後悔送給阿獃星塵。
她不是很喜歡阿獃和麗貝卡在她不在的時候貼貼,可又徹底把事情搞砸。
這讓她在家懊惱了會兒才去找李半月。
李半月在書房見的她,很正式的,可以稱之為接見,因為會客的晚禮服還沒有換下來,仍然是華貴的銀灰色流蘇魚尾裙。
“我要帶你去個地方。”她拿了一個一次性紙杯,用羽毛劃開手腕,讓血流到紙杯里,只是她的計劃不夠周全,現在她有點尷尬,“額……我現在要干一件猥瑣些的事情。”
她雖然能當這艾拉的面抖羽粉和梳羽毛,但這個女人嚴格來說是個陌生人。
即便尷尬,她仍然舔了舔手腕上的傷口,讓傷口癒合,天使的身體就是這個樣子,表面的傷好的奇快,但內部的傷卻不肯復原。
隨後她將杯子遞過去。“含在嘴裏,別咽下去。”
李半月看她的視線可以稱之為刻意讓她明白的一言難盡。
她在桌子對面坐下,從包里掏出一盒很樸素的蘋果型香薰蠟燭,“把你的血也給我一份。”
“感覺好像什麼邪惡的儀式。”李半月瞥了她一眼,離開了會兒,回來時拿了根針筒。她可能是生病的原因,甚至知道怎麼找血管。
“給。”李半月看起來有些費解,但把針筒遞了過來。
“至少給我一個杯子吧。”瑪戈可憐巴巴地說。“我直接倒進嘴裏嗎?”
“不好意思。”李半月又拿了個酒店裏附贈的茶杯過來。
“握住我的手。”瑪戈將蠟燭點燃,手臂壓在桌子上,伸出手。“閉上眼睛。”
李半月依言垂下眼睫。
不知是心理原因還是瑪戈確實是一種奇怪的生靈,倏然間她覺得自己置身於另一重黑暗。
原本房間很亮,即便閉上眼,她也能感受有光的存在,但此刻眼前是徹底的黑,周邊是徹骨的寒冷,令她戰慄。
可能是太冷的原因,她的心臟開始絞痛,卻又不同於每一次發病時的痛苦,這次是刺痛,甚至,她感覺心口很冰。
漸漸的,她適應了這種疼痛,開始覺察到不對勁。
她有着錯誤的觸感,膝蓋和小腿似乎是跪在冰面上。
她沒等瑪戈下一次開口便睜開了眼睛,下一剎那摒住了呼吸。
她置身在一個奇怪的房間,六面由鏡子組成,而她跪在正中,手臂被鐵鏈反吊,而膝蓋被鎖在地面,利刃自心而過,點向鏡面,有水沿着劍刃向下滴落,每一次落下,鏡面忽然消融,化為池水,泛起漣漪。
倏然間巨大的恐怖讓她反手緊緊握住綁縛她的鐵鏈。
水面另一端也是她,卻又不是她。另一個她面對着她,和眸躺着,如死了一般,了無聲息。
“我原本。”瑪戈的聲音忽然響起來。
高跟鞋敲擊在鏡面上,她竟然走在天花板,這個房間似乎是有兩個不同的重力場,即便瑪戈在天花板上站立,長發卻沒有倒懸,而是服帖的散在背後。
“不打算,”瑪戈沿着牆的稜角,款款走下,重力隨她移動,“把你牽扯進來,我原計劃是一些柔和的,奇怪的,方案。”她走到李半月的面前,站定,忽然揮劍斬斷從空中蔓延下來的鐵鏈,又看着李半月因失衡而跌伏,“我原本想讓弗萊婭介入這件事,可她拒絕了我。又還是只有你。”
她蹲下來,“不過,保險起見還是問一句,你不會瘋掉吧。”
“應該不會。”李半月撐着鏡面,緩緩撐起身子,跪坐在地。
“那很好。”瑪戈這時一個特殊的舉動引起了她的注意,或許小翅膀是有點傻,她像是坐在什麼東西上似的,又彈跳起來,坐下去的姿勢很像人類下班回家栽到沙發上的那一刻,這時小翅膀的人類製造來源十分明確。
小翅膀從看不見的沙發上彈起來,理了理裙子,歪着腦袋,“我……”
她忽然抬起手,按模糊記憶里蠟燭的方位,蓋在蠟燭上,將那盞燭火按滅。
下一秒奇怪的空間消失不見,她在一個奇怪的客廳,四周是如鳥籠般的落地窗,白紗窗帘曳地,窗子敞開着,這個房子是法式裝潢,色調優美。
水落下的聲音傳來,茶水的味道蔓延。
她側跪在茶几前的抱枕上,而瑪戈尷尬的站在另一個沙發前。
另一個她在倒茶,手在半空微頓,又倒了第三杯茶。
“這是我最後的存貨了,應該請你吃些點心的。”另一個她將三杯茶分好,“但那個時空毀滅了,沒人會來看我了。”
“你還是有點厲害的。”瑪戈訕笑着坐下來。
“某種意義上,我也很了解你。”李半月捧起茶杯。“確切來說我了解我,但你不了解我。”她莞爾一笑,“我不是什麼殉道之人。假設靈魂是有感知的,那麼共存一定是痛苦的嗎?”她柔聲提問,“既然痛苦,為什麼會允許共存?人類的社會,不夠良善。我也不怎麼善良。”
雖然她不歡迎這裏存在着另一個自己,但她對伊蓮恩的存在更多的是一種奇怪,仔細品讀心境,她沒覺得對這種存在有任何痛苦,相反,她喜歡和伊蓮恩扯談。
倘若投影論成立,高維也不應該是疼痛和恐懼的。
因此她揣測,鏡子可能是幻境,而瑪戈作為高維生物本身擁有奇怪的能力是正常的,但蠟燭很明顯是便利店買來的。
“你性格里這個側面很有趣。”瑪戈點點頭。
“我允許共存的原因很可能是想蹭些吃喝?”她用玩笑化解了尷尬。
“稍等我一下。”瑪戈忽然離開了,丟下她和另一個時空的來客面面相覷。
過了會兒瑪戈從樓上下來,拿出一個小盒子,“這是一些剩下的偽影。”小翅膀打開盒子,讓她們看裏面。
盒子裏裝着亮晶晶的像透明果凍似的奇怪東西。
小翅膀露出狡黠的笑容,像惡魔似的輕聲闡述着,“想不想用三維的身體——會心跳,會呼吸加速,有着生理反應,活生生的軀體,感受一下愛,想不想感受一下溫暖和親情?即便對你們來說,剩餘的生命或許只有十到二十年,可,這也是很長的一段時間,你們想不想用另一個視角,走完剩下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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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雞腿包。”阿獃站在便利店櫃枱前,“這個,還要一個肉包,拿鐵,不要換燕麥奶,要稀奶油,沒有啊,那就全脂牛奶好啦。”
“魔芋絲,蘿蔔。”陳冷翡倒不餓,她沒什麼想吃的,隨便買了些關東煮。“還有豆腐。”
“你們喜歡吃的東西好奇怪。”李半月在她們點完東西後起來結賬,她們坐在便利店臨窗的桌子邊,這個世界真的是過於智能了,桌子上甚至還有沒收走的垃圾。
“我在現實世界裏。”阿獃捧着包子坐下來,“根本不敢一口氣吃兩個這麼大的包子。”她小口小口地啃着,“最多只吃半個。”
“為什麼?”李半月好奇地問。
“因為會胖。”阿獃說,“我原來是個……”她卡了會兒殼,隨後像報菜名似的開始說,“編劇、編導、製片、動畫片導演、演員,我在百老匯唱A卡。”
似乎影視界存在某種陳冷翡不知道的歧視鏈,阿獃總喜歡提百老匯,卻不怎麼說荷里活。
“你是學藝術的。”李半月托腮看着阿獃吃飯,卻似乎陷入沉思,“但好像沒記錯的話,你不是學藝術的。”她揉揉阿獃的臉,“不過你太瘦了,我指現實里,我見過你的。”
她與現實的感知時而互通,時而不互通,有時她知道是自己在掌控身體,有時她又是旁觀者,她也不理解原因,對於想不上去的問題只能暫時擱置。
“我要開始幻想我自己是個武力天下無敵,”阿獃說,“又胖又結實的女拳擊手,鄭給我等着,我要讓她好看。”
“說起來,你呢?”李半月又看向那個比較沉默的小姑娘。“你說話聲音很好聽。”
“我不喜歡唱歌。”叫冷翡的小姑娘柔聲說。
“啊,”阿獃說,“其實我很想和你一起唱一幕戲。”她解釋道,“她聲帶做過手術的,不能多說話。”
此刻陳冷翡深切領悟了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可能回來找她。
“其實沒有。”她解釋道,“他們當時會叫我華夏夜鶯,我覺得口吻很褻/玩,這讓我不舒服,所以我會說謊來推脫。”
阿獃臉貼到她手臂上,“叮咚——叮咚——夜鶯小姐在家嗎?能不能陪我玩呀。”
“壞蛋。”她揉揉阿獃的腦袋。
阿獃笑起來,輕輕咬了咬她的臉蛋。
“喂。”李半月看起來有些無語,抗議道。“你們兩個不務正業的傢伙可以在三維世界捲款私奔嘛,為什麼總跑到這裏玩,討厭。”
這會兒話題終於來到了現實世界裏她們是做什麼工作的了。
這導致她和阿獃都沉默了下。
“可能,不太方便,捲款私奔。”阿獃用一種看起來很克制,盡量冷靜,但就是又驕傲又自滿的語氣說,“我大閨女,檸檬蛋糕,超厲害的AI。”
隨後是對瑪德琳的一番介紹,描述地宛如銀河帝國。
無可避免提及虎鯨時,很尷尬地給了個排序,指着她,一語帶過,“她超厲害的二閨女。”
“真厲害啊。”李半月感慨道,不過視線落過來,看不清心緒是怎麼變化的。
“我可能在用這個科技製造的孩子裏面,智商只是中等,或中等偏下。”陳冷翡坦言道,“不過會比普通人聰明一些。”
這話讓阿獃很不高興的哼了聲。
忽然間李半月的反應讓她覺得不太對頭。
李半月捧着熱水,感慨說,“要是我活到有這個科技的時候就好了。我要去搞一隻我和我的小可愛。”
“咦?”
“不過我女兒肯定會討厭死我的。”李半月又搖搖頭,“我會利用她的。”
“怎麼說?”陳冷翡有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她似乎,就是一個非常倒霉的人。
“我會逼她去學機械人,利用她打造機械人軍團統治世界。”李半月開玩笑似的說道,“李半月和她的奧古斯塔,想一想都好刺激。”
“我們就是這個世界最大的反派母女,嘿嘿嘿。”阿獃吞掉了雞腿包,開始啃肉包。“你統治東半球,我統治西半球,想想都覺得好爽。”
“那時候肯定就不是你這個小麵包啦。”李半月樂呵呵的枕着阿獃的肩。
“我會以另一種形式出現的。”阿獃抗議道。
“也蠻好的。”李半月和阿獃貼貼臉,罕見的特別開心,說話語氣都歡快起來,“那我就能見到超厲害的瑪德琳了。”
在迎上帶有笑意的柔和視線的那一剎那,陳冷翡倏然驚醒。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明明並不是一個噩夢——其實也算是噩夢,她仍心悸氣喘得厲害,擁被坐起緩了很久,抬眼看去,現在是凌晨一點半。
她倉促掀開被子,走下樓。
套間的燈沒有熄,李半月說有點事要處理,她這會兒才回來,正好提着裙子走上樓。
她們在樓梯上相遇。
“媽媽。”她轉過身。
李半月也站定,忽然抬起手,捧着她的臉,凝視片刻,笑了起來,和她貼了貼臉頰,是一個和平常一樣卻似乎又不一樣的禮貌問候。
她安靜站立着,而李半月與她擦肩而過,去了樓上。
過了會兒她下定了決心,追了上去,“我覺得……”
李半月在刷牙,她從浴室探頭出來,舉着個牙刷,“咦?”
“我覺得或許……”她沒想好該怎麼說。
“哦對了。”李半月把牙膏吐掉,洗漱好從浴室出來,“小翅膀確實來找我了。”她準備梳一下頭髮再去洗澡,“我已經處理好了。”
可貓貓看起來卻有些失魂落魄,“是這樣。”
“惡魔小翅膀。”她點評道。“是個壞傢伙。”
貓貓坐在床上,往後一仰,枕在斑斑的腿上,突然問,不知道為什麼,聲調怪怪的,“你姐姐,是怎樣的姐姐?”
“是我啦。”她把髮飾拆下。
但這不影響斑斑追憶似水流年,“你問我初戀是什麼樣子的姐姐?”斑斑又很高興的爬起來,似乎是終於逮到機會能和小孩訴說心事,她將貓貓圈住,“還是我夫人是怎樣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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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對比格的愛僅限於前三個月,對自己幼崽的愛有時僅限於三天,乃至三分鐘。
早上醒來時,阿黛是能幹又聰慧的小能手,這讓弗萊婭既欣慰又慶幸,刷個牙的功夫,她就和阿黛打起來了,很快,還沒到早飯時間,她和阿黛隔着茶几爭執。
“你以為養大你們姐妹兩個很容易嗎?”她真的是滿心滿腹委屈,這麼多年來,阿黛專供她委屈,“蒼天,我一旦買回家單數的雞翅、雞腿、曲奇、蛋糕和小點心,我必須搶先把它們吃成雙數的。不然你和瑪戈你們兩個混賬一定能打出腦子來,臉都抓花了。”
“你憑什麼不多買一個湊成雙數?”阿黛揪着這句話開始新的一輪耍脾氣,這場爭執的原因很簡單,她不許阿黛將《出埃及記》搬上舞台,她認為這會削弱阿黛的專業素養——同時,太浪費時間了,說不準有這幾個小時,阿黛就能想到新的鏈式方程。“你為什麼一定要吃掉一個,說不準,說不准我想多吃一個雞翅呢,是因為瑪戈吃不到,你就一定要把我想吃的小雞腿吃掉嗎?”
“夠了!”弗萊婭猛地一拍茶几,“你真的夠了。”
“兩個小時,能做什麼?”阿黛倒也很有道理。
“你每天浪費的都不止兩個小時。”伊蓮恩還煽風點火,“你再額外浪費兩個小時。”
“我有時候還會在衛生間裏玩手機。”阿德萊德氣笑了,“哦媽媽,我現在想到了一個新笑話,哦,我媽買回家的食物一旦是單數,她要先偷吃一個,讓數目變成雙數,好大家分配,多公平,她明明多吃了一個。你簡直不可理喻。”
弗萊婭氣的她要出去冷靜一會兒。
只是臨出門前一摸風衣兜,她口袋裏裝着一小盒杏仁豆腐。
原本這是她答應那個神奇靈魂世界裏的艾拉去買這個小零食送給弗萊婭,告訴她一切安好,但她現在心情很不好,起了個大早,原本因雙黃蛋的事情對雙親有些愧疚,想討好一下她們,可現在她沒這個想法了。
阿德萊德本想默默把這個吃的塞回口袋,可弗萊婭眼睛太尖了,她看見了,快步走來,追問,“這是什麼?“
她劈手把小杏仁豆腐向弗萊婭丟過去,“媽媽叫我買給你的。”
趁弗萊婭撲過去如獲至寶般的在半空中搶到這個小甜點,她摔上門走了。
原本她不準備出席首演,她對克洛伊說的也是只要編劇署她的名字就可以了,但出於逆反心理,她真開車去了劇院。
後台頓時一片嘩然。
她站在化妝間,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和寶冢劇院社長小林紫枝不歡而散的洽談。
“哎,我們現在也是全女班了。”她沒忍住,笑了起來。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少,所以大家都沒懂她的笑點在哪裏。
雖然她很想叫唱摩西的姑娘今天放假,她來,可是一看化妝室的化妝品,回憶起長閉口和痘痘的感覺,她果斷打消了這個念頭,只是等着安可時亮個相,也不算太拗着伊蓮恩和弗萊婭那兩個討厭傢伙的脾氣。
她站在幕後,看着大幕徐徐拉起。
出埃及記分三幕,第一幕叫捆綁。
開場曲名為《繁榮與痛苦》,羅馬攻打了西奈,衣衫襤褸地以色列人背井離鄉,逃亡他鄉,這是一曲流亡路上的鄉間小調:“在遠方/那裏繁榮富饒/在他鄉/那裏遍地輝煌/文字/成詩成文/貝殼/是我們的貨幣/我們曾是商人/我們曾是官員/我們曾是學者/遠方的他鄉/光明節使我們共聚一堂/在此刻/尼祿的腳步/響在耳畔/在此處/尼祿的鞭子/打在我身。”
“你們聽好/賤民們。”尼祿一身西裝,坐在辦公桌后,“這裏屬於羅馬/你們的房租到期了。”
“穿過沙漠/經過綠洲/走過叢林/渡過河流/何處是吾鄉/何處可容身。”這群倒霉蛋們一路乞討着來到了埃及,緊接着是第二首曲:《蒲公英落地生根》。
她將亞倫改成了利害相關。
歌曲里,小亞倫漸漸長大,變成出色的化學家,她舉起燒瓶,所過之處,經常產生白色的煙霧和劈里啪啦的爆炸聲,背影人聲里被克洛伊別出心裁的加上了一些“你真討厭”、“走開”、“應該中止你的實驗室權限”。
就這樣,被踢出實驗室的亞倫走在街上,唱着《我是科學怪胎》。
在雨中,她和另一個被踢出實驗室的科學怪胎相遇——摩西,摩西是生在埃及的以色列人。
《相見恨晚》的曲調響起,兩個科學家牽着手,對唱:“我真的好喜歡/炸掉燒瓶/我真的很擅長/讓儀器爆表/但這又不是我的錯/沒有錯誤的實驗/怎麼能叫實驗呢/我們就是/天生一對(狼狽為奸)/炸掉的燒瓶/聲音多麼美妙/爆表的儀器/生產廠家的錯怎麼能算到我頭上。”
其實阿德萊德很想和麗貝卡一起唱這首曲子,只是現實中無法如願,因此她只能注視着兩個混亂邪惡的科學家被踢出家門,逐出部族,走在一起,最終下定決心,準備讓所有親朋好友刮目相看,她們準備重返西奈,因此想了一個欺騙埃及經費的計劃——《不妨一試》。
第二幕拯救里開幕便是《薄伽梵的傳說》,摩西和亞倫兩個坑蒙拐騙的發揚她們實驗經常爆/炸的優點,為法老描繪了可怕武器的藍圖。
野心勃勃的法老自然報以《應許》。
而在這個故事裏,她將十災進行了修改,讓雅度城的奎師那變成投資分子,為贏得俱盧之野的大戰,來埃及借用薄伽梵。
而《十災》一曲用來描摹薄伽梵的威力——“十六億/戰士/屍骨無存”。
此幕終結曲名為《應許之地》,對應了法老所唱的《應許》,摩西和亞倫提出重建西奈國的要求。
最終幕開場曲《紅海會議》算她的得意之作,在會議桌上,法老及阿周那坐下商討重返西奈半島的計劃,她們需要牽制羅馬的腳步,讓尼祿不再進一步擴張,而又恐懼薄伽梵德威力,最終不情不願地答應了摩西和亞倫德要求。仟韆仦哾
很寫實,雖然很憋屈,但事實就是這麼憋屈,阿德萊德自嘲地想着,她認為自嘲將有利於她更好的處理當前的窘迫,比如紫藤一群拿着中微子和一堆該有不該有技術的科研瘋子。
事實上大家就這麼捏着鼻子,認為紫藤的存在是合理的,為紫藤存在的合理找了無數的牽制借口,最離譜的當屬穩定石油價格。
這些借口不能改變事實,即棘手的新秩序。
當以色列人重回故鄉,落幕,返場,她走上台,和唱亞倫的阿什莉一起唱《薄伽梵的傳說》。
其實她們應該合唱《相見恨晚》,但不知為何,或許是寫這首曲子的時候她帶上了些許個人情感,於是她選了另一首。
“阿什莉·漢普森。”她抬手介紹,而阿什莉行禮,站在一邊。
阿德萊德走到舞台正中,拿起話筒,“晚上好。”她理了理有些亂的頭髮,嚴格來說她不該這個打扮登台,太隨意了,她只穿了件毛呢格子裙,不夠隆重,也沒化妝,但真站在人前,燈光下她又坦然,“這將是我最後一次在百老匯登台,不過沒關係,很快,你們會在其他地方再見到我。首先為那些被親朋好友拉過來一同觀賞此劇卻還不認識我的人們介紹一下——當然首先我要為我的蹩腳之作道歉,你們不會喜歡我的,我很菜,但我不在乎。大家好,我是風暴誕生丹妮莉絲,開個玩笑,言歸正傳,我藝名阿德萊德·薩伏依,本名露易絲·阿德萊德·黑爾,民主/黨/人,太空軍總司令,AI瑪德琳的建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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