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1)

逝水流年(1)

“南姑娘,公子說你天真,我看你是真傻啊!”

魏樂安一邊給她把脈,一邊搖頭嘆息道:“不過也怪不得你,你一個孤島上的黃毛丫頭,從小被送去公輸一脈學藝,十四歲出師才來到公子身邊,一路就只知道打打殺殺,我們哪有時間在這方面教導你?等到了十七歲你隨公子回歸故土,又要按照你師父的吩咐,去挑釁江湖中其他各家後人……”

“什麼叫挑釁呀?”阿南照例軟綿綿地趴在桌上,“我師父說是拜會,這是江湖規矩。”

“你們公輸家的江湖規矩,就是派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挨個把所有成名的前輩都羞辱一頓嗎?”魏樂安示意她給自己坐端正點,搖頭嘆息道,“就你這囂張氣焰,在拙巧閣折戟沉沙也是情理之中。只可惜呀,你去我師弟那兒養傷又過了快一年,你說說看,你和我們相處的時間有多少,公子哪有功夫對你言傳身教?”

阿南忍着他亂飛的唾沫,虛心討教:“所以,公子真的不可能和朝廷合作嗎?”

魏樂安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反倒朝着旁邊的幾箱東西努了努嘴。

阿南轉頭一看,是幾隻精巧的藤箱,上面繪着三枚新月組成的青蓮形狀。

“青蓮宗?”她錯愕之下,脫口而出。

“對,青蓮宗不知從何處得來消息,與公子會面約談。本來我們只想打探一下究竟是何人泄露了風聲,但見面后發現對方頗有誠意,並且與我們聯手幹掉了前來偷襲的官兵。如今我們已是一條船上的戰友,共同對抗朝廷圍剿。你說,公子還會不會與朝廷合作?”

阿南皺眉:“可青蓮宗名聲很壞啊!尤其這次黃河水災后,他們專門去黃泛區糾集災民燒殺搶掠,連去杭州求賑濟的登州知府苗永望都被他們殺了。我這一路過來,甚至看到有全村被焚婦孺不存的慘劇,打探之後都是青蓮宗所為,公子……怎麼會選擇與他們合作呢?”

“慘劇?二十年前朝廷傾覆,三族、九族瓜蔓抄,殺得人頭滾滾的場面,難道不慘?”魏樂安翻她一個白眼:“我問你,你跟公子回來是幹什麼的?”

阿南遲疑道:“老主人臨去時不是留下囑咐,要公子隱姓埋名落葉歸根嗎?所以公子帶我們回來,創立了永泰行。只可惜泄露了行蹤,如今退避海外……”

“呵,隱姓埋名?那為什麼不永留海外,還要落葉歸根?”

阿南張了張口,無法回答。

魏樂安聽聽船艙外的動靜,低低問她:“南姑娘,你自小跟隨公輸一脈埋頭苦練,懂得什麼叫國讎家恨嗎?”

阿南怔了怔,遲疑問:“你的意思是,公子要刺殺那個謀朝篡位的那個大惡賊?”

魏樂安盯着她問:“如果是呢?”

阿南抿唇不語。若是在半年前,她必定毫不猶豫跟隨公子,哪怕就此殞命,也是無怨無悔。畢竟,她這條命就是公子給的。

可現在,一想到公子要殺的那人是阿言的祖父,她的心裏就閃過一些隱約的不安。

天下人皆知阿言與他祖父感情深厚,她若是將他祖父殺了……

阿南不敢再想下去,在魏樂安的逼視之下,只能喃喃道:“刺殺皇帝哪有那麼容易啊?”

魏樂安打量她的神情,問:“如果不止呢?”

確實不止。想着順天地下那差點發動的殺陣,阿南心亂如麻。但面對魏先生,她只能機械回答道:“只要公子有需要,我豁出命也會替他去做。”

“這不就結了?”魏樂安一直繃緊的神情,此時終於開始鬆動,“南姑娘,復仇可不只是殺幾個人而已,最重要的,是奪回自己曾經擁有的東西。”

阿南愕然,問:“難道說……公子要改朝換代?”

“是啊,可天下若沒有大亂,就這麼安安穩穩的,有可能改朝換代嗎?”

改朝換代……就算她再怎麼不願去想,可朝廷動蕩必定殃及整個天下。到時候哪還有現在的太平日子,囡囡啊,綺霞啊,金璧兒啊……她認識的所有人,以後怕是都要流離失所,再無寧日。

而,傅靈焰留下的陣法,對於公子來說未必不是助力。有災禍便有動蕩,有動蕩才有可操作的方向——

公子的五行決,是絕不可能用來幫阿言和朝廷的。

走出魏先生的艙室,阿南情緒有些萎靡。

她靠在欄杆上,望着海天相接處,腦中一片混沌,茫然不知出了多久的神。

耳邊聽得公子聲音響起,隔着海浪與海風,卻依舊溫柔:“阿南,你身體不舒服嗎?去魏先生那兒做什麼?”

阿南抬頭看向旁邊船上的公子。碧海藍天之中,他白衣勝雪,神情溫雅,望着她的眸子似有繾綣煙雲。

因為他在凝視她、關心她,所以阿南只覺心口那些壓抑的氣息似乎也散開大半。

她翻過欄杆躍到他身邊,朝他一笑:“沒有呀,我怎麼會有事呢?只是我一個朋友身體不太好,所以請教下魏先生調理方法。”

他轉頭看着她,雙眼微眯:“又結交了我們不知道的朋友?”

“是一個教坊的姑娘,和碧眠也認識的,叫綺霞。”阿南想起上次向他交代阿言時的狀態,心肝有點微顫,趕緊解釋道,“她對我可好了,特別講義氣,為了我差點把命都送在監獄裏了!”

她把綺霞寧可帶着月事在水牢中站了兩天兩夜,也不肯將她招供出來的事對公子詳細講了一遍,又道:“所以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要幫她除掉病根,讓她恢復得好好的,不然,我這輩子都對不起她!”

公子也點頭道:“這姑娘如此講義氣,也算風塵俠女了。以後我若遇見她,也該好好謝謝她。”

“是吧?綺霞人真的挺好的……”阿南說到這裏,突然回過神,詫異問,“公子要謝她?”

“嗯,畢竟她豁命保護你……”竺星河的手落在她的頭上,輕輕揉了揉她的髮絲,“而你對我們來說,重要無比。”

阿南心口湧起一股溫熱的甜蜜,抬頭朝他一笑,只覺得自己胸膛中的心跳都加快了一些。

“所以,我現在還得回去幫幫她啊,至少,我得把她的日子給安頓好了,公子你說對不對?”

竺星河微皺眉頭回望她,卻見她支頤靠在欄杆上,一雙比常人都要更為晶亮的眼睛盯着他,一瞬不瞬。

他輕嘆了口氣,十四年前,他也是被這樣的眼睛盯着,於是她讓他帶走她,他便向她伸出了手。

而現在,他別過頭避開她的眼睛,說:“我與大夥商議下再說。”

阿南聽他口氣鬆動,忙又趁熱打鐵道:“我那邊事情不完結,總是沒法安心的,公子也不想我回來后心裏還有記掛吧?”

他淡淡道:“好,我知道了。”

兩人再不說話,靠在欄杆上看着起伏的海浪與翻飛的雲朵,就像之前無數次那樣,安安靜靜,什麼都不必說,就像是已經說了很多。

船在前方碼頭靠了岸,是一個渤海中地勢頗好的小島。

阿南“咦”了一聲,跟着公子跳下船后,看着面前井然的屋舍與巡邏人員,驚嘆道:“公子果然厲害,來這邊不過短短月余,已經佈置得井井有條了!”

“這邊離陸上有段距離,哪是輕易可以整頓好的。是青蓮宗之前在這邊有據點,我們合作之後,便接手了此間,倒也省事。”

阿南心中湧起難言的不安。她有些躊躇地看向竺星河,遲疑道:“可我看青蓮宗謊稱佛陀降世,藉此欺騙無知百姓,斂財作亂……”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青蓮宗雖是一群亂民,但若能為我所用,散沙未必無法聚力。”

阿南有些焦急,道:“可……”

還未等她說出口,卻聽旁邊方碧眠溫柔含笑的聲音傳來:“公子,知道南姑娘回來了,大伙兒都很高興,已一起聚在院中要為南姑娘接風了。”

“走吧,別讓大家久等了。”竺星河對阿南笑道。

心中雖有猶疑,但阿南踏入院中見到諸多熟人,一激動就把所有都拋到了腦後,只顧着與大家敘話。

“南姑娘,你可算回來了!知不知道俞叔添了個孫兒啊?趕緊和他喝一杯!”

“阿南你好沒良心啊,把我們拋下說走就走,還不快自罰三杯?”

“來,咱兄妹走一個,這回你再敢走我就跟你急知道不!”

席間熱鬧非凡,觥籌交錯間笑語連連。

阿南與他們多日未見,遞過來的酒來者不拒,不多時便面帶酡紅,興奮得就差與眾人勾肩搭背了。

“阿南,你醉了。”公子走到人群中,親自將她扶住。

“沒醉,我高興,真的……我們回到陸上這麼久,今天大家終於又重聚到一起,就像當年在海上一樣,我……我真是開心極了……”

她像只網潮般,雙手不住地往公子身上摸搭,差點要纏上去了。

竺星河看着一院子正望着他們笑的兄弟們,只能無奈道:“方姑娘,你扶阿南去屋內歇息一下吧。”

阿南一邊喊着“我酒量很好我沒醉”,一邊趔趄着被方碧眠拉進了早已為她收拾好的廂房內,倒在床上便沒了動靜。

方碧眠推了推她,見她沒反應,便幫她脫了鞋子蓋好被子,出來對公子抿嘴而笑:“南姑娘倒頭就睡,看來是真醉了。”

竺星河對眾人道:“大夥適可而止,以後別再這麼灌酒了。阿南畢竟是個姑娘,和咱們這群男人不一樣。”

聽他這樣說,馮勝先笑了出來,道:“公子所言極是,只是這丫頭太能逞強,比男人還彪悍,我們老忘記她是個小姑娘這回事。”

“也不是小姑娘了,不知不覺也十九歲啦。”常叔嘆道,“我還記得五年前她忽然跑來婆羅洲,差點被我們打出去的情形呢。”

“那可不,一個黃毛丫頭說公子救過她,她努力學習了九年,現在出師來找公子了。”馮勝大笑道,“誰會記得九年前救過的一個小孩啊,我還以為是哪股海盜混進來的姦細呢!還是公子記性好,一下就認出了她。”

竺星河道:“我後來曾去拜訪過公輸師父,是以與阿南見過幾面。”

“總之,公子與阿南姑娘緣分不淺啊!”俞叔新添了孫子,眾人給他敬的酒不比阿南少,此時帶着醉意道,“公子,您與南姑娘也老大不小了,當初咱哥幾個在海上商議讓您成親,您說守孝未滿。等三年期滿,南姑娘又受了重傷差點成了廢人。如今她平安歸來,我看擇日不如撞日,就趕緊辦了吧?”

竺星河笑了笑,還未回答,便聽到常叔道:“我也是這個看法。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公子您已經二十六,南姑娘十九,再拖下去,可不像樣了。”

馮勝笑道:“可不是,別看南姑娘悶聲不響的,那是姑娘家臉皮薄,其實指不定這些年心裏多委屈呢。”

公子嗓音清淺,語氣平淡:“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如今我們正在顛沛之中,又怎能分心去想成家的事?”

“公子,你這些文縐縐的話我聽不懂,可匈奴沒滅的時候,漢朝那麼多大將軍,就不成親不生娃了嗎?咱在海上討生活的時候,把腦袋都提在手裏過日子,還不各個都有了孩子?”馮叔急吼吼道,“再說了,管他明天後天,最要緊的是眼下!您和阿南成親了,有了小少主,我們這群老傢伙也就安心了!”

竺星河沒有回答,在一片安靜中,只聽到竺星河將手中的酒杯擱在桌上,輕微的叮一聲。

他淡淡開了口,問:“怎麼,你們是一起來當阿南的說客了?”

“唉喲,這還需要說客?誰看不出南姑娘的心思?”馮勝那大嗓門,震得方碧眠趕緊往屋內指了指,他才壓低了點,“一個姑娘家,跟着您水裏來火里去,眼看都成老姑娘了,公子您說是為什麼?她被人斷了手足后大不如前,可為了救您連命都拼上了,您說是為了什麼?”

庄叔嘆了一口氣,拍拍馮勝的背,附和道:“公子,這麼多年來,阿南她真的不容易,您不能辜負南姑娘這一顆心。”

院內眾人都在等待着,唯有竺星河沉默不語。

“恕老朽直言,公子要是錯過了南姑娘,以後怕是尋不到這麼好的了。”一直在首席沉默的魏樂安終於開了口。他年紀最大,又是公子開蒙的老師,說話也帶着一股子慢悠悠的腔調,“這些年南姑娘為您出生入死,居功甚偉啊。婆羅洲那一片海域,十二股勢力沒一股好惹的,要不是南姑娘定計將他們困在珊瑚島暴晒了五天,他們哪會乖乖歸順咱們麾下,奉您為四海之主呢?還有清江島那一戰,生死攸關之際要沒有南姑娘,我們的命可都葬送在那邊了……”

竺星河開口打斷了他的話:“魏先生的意思,阿南對我、對你們而言,太過重要,所以我們不能沒有她,是么?”

魏樂安聽他口氣不佳,忙解釋道:“所謂鳳凰于飛,直上九天,公子志存高遠,若有長風相送豈不是更好?而南姑娘,一直以來便是您雙翼之風,既然她能伴您翱翔天際,公子又何須另尋佳偶呢?”

“嗨,我知道了!”說到佳偶,馮勝一拍大腿,道,“這有啥,南姑娘好,方姑娘也好!公子是干大事的堯舜,兩個姑娘一個助您前程,一個體貼周到,大可效法娥皇女英嘛……”

竺星河聲音微寒,打斷他的話:“馮叔,你喝多了。”

方碧眠臉色暈紅,偷偷看了竺星河一眼,趕緊低下頭去。

庄叔在後頭趕緊扯了馮勝一把,馮勝閉了嘴,不防醉醺醺的俞叔卻插嘴道:“是啊,南姑娘這回在應天養傷以來,我們是處處掣肘,連公子您都失陷敵手了。南姑娘這次又捨生忘死為您殺出血路,您難道就沒有觸動么?請公子聽我們這群老傢伙的話,就把終身大事給辦了吧,不然的話,別說我們着急,南姑娘也無法安心呆在您身邊啊!”

竺星河聲音冰涼,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怎麼,沒有阿南,我這個四海之主便寸步難行了?”

這話一出,頓時滿院肅靜,所有人都不敢再出聲。

“罷了,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再說了。”眼看這場接風宴場面變得十分難看,魏樂安站起身,嘆息道,“如今公子您也大了,我們說多錯多,只會讓您心理更逆反,更不願意考慮與阿南之間的事。只是公子,阿南真的不容易,求您……不要辜負她!”

天色暗下來,院中挑起了燈籠,照着狼藉席面。

一群人都陸續散了,方碧眠默不作聲地帶着人收拾東西,頭壓得低低的,不敢抬一下。

司鷲端着解酒湯從她身邊繞過,進了廂房內,剛把東西輕手輕腳放在床頭時,卻發現一動不動躺在床上的阿南,眼睛睜得大大的,似是茫然,又似是出神。

他心中一驚,不知她什麼時候醒的,肯定已經聽到了外面的議論。他結結巴巴道:“阿南……你,你醒了啊?”

阿南“嗯”了一聲,看到他捧來的醒酒湯,便坐起來喝了兩口,皺起眉頭:“又酸又澀,下回幫我多放點糖啊。”

見她神情無異,司鷲才略微放心,無奈道:“哪有醒酒湯放糖的,那還有效果嗎?”

“我說要就要嘛,哪來這麼多廢話。要是阿言的話,我要多少糖他肯定給我加多少。”

司鷲嘟囔:“阿言阿言,口氣這麼親熱,你在外面認識了多少亂七八糟的男人?”

“我認識的男人可多了,絕對超出你和公子的預計。”阿南埋頭喝湯,含糊道。

司鷲毫不留情奚落道:“反正就算認識全天下的男人,你最終還是要回來守在公子身邊的。”

“你真懂我。”阿南笑嘻嘻道。

司鷲見阿南還是這副臉皮奇厚的模樣,倒也放下了心。等她喝完,他幫她掖了掖被子,說:“睡吧,明天早上我給你做敲魚面吃。”

“不用了,我今晚趁着沒人看見,悄悄走。”阿南將被子拉起,蒙住自己的臉,聲音有些發悶,“你懂吧,司鷲……我現在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們,馮叔啊,魏先生啊,俞叔常叔他們……還有公子。我不知道明天起來后,該用什麼表情,說什麼話。”

司鷲心下一涼,急道:“這有什麼啊,你喝醉了,什麼都沒聽到啊!”

“我聽到了……我都聽到了。”阿南低低道,“所以我沒法在這兒呆下去了,我……”

她說著,用被子胡亂揉了揉臉,強迫自己清醒一點。她跳下床,穿好鞋子,緊了緊自己的臂環,說道:“我走了,之前也和公子談過的,我……那邊還有一點點事情,我得去解決掉才行。”

司鷲見她馬上就要走,急忙攔住她問:“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這可不一定。”阿南說著,將他的手一把推開,快步往外走去。

在經過正堂的時候,她朝裏面看了一眼,

竺星河正坐在燈下,方碧眠彎腰小心翼翼捧住他的手臂。

他被牽絲剮后的傷口比朱聿恆要嚴重許多,再加上逃離時傷口在水中泡了太久,如今手腕上肉痂雖退,尚留着淺色疤痕。

方碧眠正用毛巾沾了溫熱的藥水,輕輕柔柔地幫他洗去舊藥粉,又換了乾淨帕子,幫他將藥水小心拭乾,才無比輕緩地幫他上藥。

她那嫩生生的手跟新剝的春筍一樣細長白嫩,動作就如毛羽輕拂,柔軟得令人心動。

阿南冷冷的目光從方碧眠的手上轉到臉上。

玉白的一張小臉,玫瑰般的雙唇因為傷心憐惜而輕抿着,蝶翅似烏黑濃密的睫毛覆蓋在專註的一雙剪水秋瞳上,微微顫動。

阿南心想,挺好,美人兒一日日親手伺候,公子的傷口說不定也能減輕點痛苦。

竺星河察覺到了,抬眼向她看來,啟唇想說什麼,但阿南已朝他笑了笑,一揚手便轉身下了台階。

她大步向外走去,司鷲小跑着跟上她,有點擔心地打量她:“阿南……”

“我走了,你好好照顧公子和大家。”阿南出了門,挑了艘自己喜歡的小舟,解開纜繩一腳將它蹬到海中去,然後縱身躍上船頭。

她的酒已經醒了,身形在船頭只微微一晃,便立即站住了。

她回頭再看了公子所在的屋子一眼。或許是方碧眠還未上完葯,公子的身影並未曾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她笑了笑,抓起竹篙揚頭對司鷲道:“告訴公子我走了,這回我可不一定什麼時候回來。或許,他得親自過來把我哄回去才行。”

※※※※※※※※※※※※※※※※※※※※

第二卷已經寫到二十萬字了,然而,後面還有很多情節,遠遠打不住。

我的編輯哭了,問我,你知道現在的紙價有多貴嗎?

嗚嗚嗚,為什麼我這麼會嗶嗶,為什麼我這章又寫了六千字……

我會因為字數超太多而被出版社退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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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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