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會議上的刁難
聽着琴琴這麼說話，李秘書的心裏亦是無奈，“藍小姐也真的是狠心……”
“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再去怪罪誰狠心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先讓喬大哥把狀態調整過來吧。”
李秘書在電話這邊點了點頭，他想的也是先讓喬若檀把狀態調整過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李秘書總覺得喬若檀會陷入另一個循環。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循環，李秘書不知道，可是喬若檀自己清楚，他現在在做什麼。
G城上空的天漸漸暗了下來，這裏入夜了，那裏便是天明，悠悠醒來，藍小婭知道這一夜，自己依舊沒能夠安眠。
拿過手機，輕輕劃開屏幕，習慣性在搜索欄目上輸入法蘭集團和喬若檀的名字，可近日似乎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微微皺眉，大概之前所有的八卦消息都已經被攔截了吧？
撐起身子，看着外邊灰濛濛的天，藍小婭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了，雖然起得有些早，不過這些時間可以好好收拾一番，今天她要去出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工作，畢竟想要將當初藍晨曦想去的地方都走一遍的話，還是需要一筆不小的開支的。
到最後，她選擇離開，都沒有帶走多餘的一分錢，或許正是如此才叫喬若檀更加絕望吧？
G城的深夜，躺在曾經兩人相擁而眠的大床上，喬若檀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腦子裏止不住去想，那抽屜里，那好好的銀行卡……一張不少……藍小婭帶走的，只有當初自己工作時候存錢的卡。
似乎觸碰到了快退的按鍵，記憶倒回到兩人在喬家別墅短暫同居的日子，那是一個有希夕陽的黃昏時分。
暖黃暖黃的光打在二樓的露台上，那天，喬若檀不知道為什麼提前回了喬家別墅，而藍小婭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去上班，總之兩人就這樣一起坐在露台的小沙發上看着遠處的太陽一點一點沉入小小的山坳里。
耳邊似乎漫出那時候說的話：“藍小婭，你說咱們老了以後找個環境更好的地方，就這樣養養老，是不是很悠哉？”
“誰要和你養老？喬若檀，我可是有存款的女人，我可以自己孤獨終老？”
“孤獨終老？”
“嗯呢！到時候啊，你自己買一棟房子，我自己買一棟，咱們就做鄰居，你不覺得這樣的生活方式比較好嗎？”
“不覺得！”
夕陽西下，喬若檀一把將藍小婭拉入懷裏，微微低頭吻住藍小婭的額頭，“我覺得我們現在這樣比較美好，兩個人就這樣安安靜靜生活在一起，你說不是很好嗎？”
藍小婭窩在喬若檀的懷裏悶笑出聲，“可是你奶奶不同意呀……”
畫面漸漸模糊，而最後那句話卻是久久停留在耳邊，喬若檀的心像是被人緊緊抓住一般，生疼的厲害……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奶奶已經答應了，為什麼還是要走？
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千重阻礙了，為什麼還是要放我一個人？
就因為是我先愛上你的嗎？
喬若檀的心裏有千百個問題，可是每一個人問題都沒有辦法得到回答，因為那個人終究是不在了，帶着她說要孤獨終老的存款消失在他的世界裏，找也找不到。
只是沒想到，當初兩人的對話，竟是一語成讖。
H國，藍小婭收拾好了一切，吃了簡單的三明治，便提上自己的小包包出門去了。
第一站，H國，在這裏要生活多久，藍小婭的心裏沒有任何想法，她只知道藍晨曦以前和她念叨過，“姐，你知道嗎？H國有很多山神廟，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滿是神魔的國家！”
“那樣神神叨叨的國家，你很喜歡嗎？”
“很喜歡！”
“藍晨曦，你說你一天天是看的都是些什麼鬼？嗯？”
“姐，你這就不懂了，你聽說過百鬼夜行嗎？你想在那樣的國度里，大家都有自己崇拜的神靈，有狐妖，有貓妖，有熊精，還有樹妖，可是每個人都尊重彼此的信仰，在他們的傳統節日裏—百鬼節就換上各自代表的服侍，配上他們國家的傳統樂器，你不覺得這個畫面怎麼看怎麼神秘嗎？”
“不覺得！”
回憶里的聲音留在耳邊，藍小婭想着，不禁笑了，那是什麼時候的對話了？
大概是她高中時候和藍晨曦的對話吧？
其實，藍晨曦的那一番話藍小婭是嚮往的，她也喜歡這些文藝又帶有一種神秘氣息的東西，那種神秘會引誘你，一步一步走向那些秘密的深處，可是那時候，藍小婭希望藍晨曦能夠多多在功課上用心，畢竟他們的家庭並不富裕。
只是現在想來倒也後悔，如果她願意和他聊，或許，現在到了H國就不會那麼陌生了。
走在大街上，看着路邊的商鋪，確實很有H國多民族的特色，鮮艷的旗幟和黑白的裝潢，竟是將整個街道點綴出了一種別樣的氣息。
藍小婭微微抬頭走着，清晨的街道似乎沒有什麼人，也許正像藍晨曦說的那樣：百鬼夜行。
這個國度的人的生活作息都停留在了夜晚，所以清晨時候的街道是安靜的，安靜得叫人以為這裏是個小小的仙境。
嘴角帶着笑，藍小婭的心裏默默念叨了起來：你說你喜歡H國，可是我覺得你要是真的來了，你也不會喜歡的。
姐弟十幾年，縱使不是親生姐弟，可是默契卻是有的，她太了解藍晨曦了，那樣跳動的一個人，是不會喜歡這樣安靜的生活方式的，他愛的不過是這個國家的表面而已。
可是藍小婭能夠想到這一層，卻忘卻了另一層，也許藍晨曦那樣跳脫的個性所愛亦不過是她作為姐姐的一面而已。
作為姐弟生活了數十年，彼此知道彼此沒有血緣關係，有些模糊的關心容易被青春期中的人誤會，亦是一件常事。
可能，藍晨曦所愛的只是藍小婭對他的關心和無微不至，而非那種男女之愛？後來的所謂愛而不得，大概是小孩子的一種倔強心理？
也許當初縱身一躍的時候，藍晨曦已經明白，自己心裏的負擔不是愛而不得的痛苦，而是愛錯了卻以為真愛了的痛苦。
然而這個問題的答案，終究是隨着藍晨曦的離去，長眠於地下了。
藍小婭抿着嘴角的笑意，就這樣走在街道上，看着周邊的店鋪—大多數都還沒有開，她的心裏有些失落，今天難道要找不上工作了？
轉過街頭，藍小婭的眼睛落定在一塊招牌上，一時間竟是不知道招牌上寫的是什麼文字……
亦是這個時候，藍小婭才猛然發現，原來自己的語言還沒有學好……
忽然的意外，叫藍小婭的心沉了幾分，這樣的話，恐怕也是找不到工作的吧？
負負得正，兩個負面的信息結合在一起，亦是能夠碰撞出不一樣火花，就如此刻，藍小婭的心裏竟是放鬆了些。
既然暫時找不到工作，那就好好把語言學好，這樣以後也是有資本的不是嗎？至於今天，就當成是出來看看，看看弟弟最喜歡的國家究竟有什麼值得留念的。
漫步在街頭，不知道走過了幾個路口，似乎已經很久了，可是藍小婭卻渾然不覺得累，因為她看到了那暖暖的高升在天空上的太陽。
腳步微微怔住，藍小婭抬眸看去，不禁笑了起來，“還真的冬天了啊？太陽都學會賴床了！”
話音才落，藍小婭的耳畔便傳來一陣熟悉的言語，“要什麼？火腿吐司三明治加紅茶一套？”
回身側頭去尋找母語傳來的方向，最後，目光落定在街角的一家小小的店，用學得一般的H國語言辨認出了這家店是一家三明治店……
是華夏的人來開的嗎？
藍小婭的心裏嘀咕了一聲。
而她的肚子也十分配合發出了一聲不合時宜的聲音來，似乎在和她說：你要是想知道就去看看唄？反正我是也餓了！
微微低頭看了看自己肚子，又抬眸看了看裝修得很是精美的三明治店，藍小婭的心裏忽然有了想法，抬腳想着對面街口的店鋪走去，她是要在這裏再吃上一餐，那三明治，看着似乎挺好吃的。
走進店裏，就有熟悉的H國的早安問候方式，隨之而來的便是老闆娘轉身問她：“吃什麼？”
沒有用H國的語言，而是用中文直接開口道：“請問有沒有雞蛋三明治？”
對方愣了一愣，大概沒有想到在這裏，竟然可以遇到老鄉吧？
所謂他鄉遇故知，老鄉見老鄉，老闆娘的臉上也揚起了一抹燦爛的笑，立刻轉了語言，用帶有南方口音的普通話問道：“你是華夏的人？”
藍小婭點頭，“是的，G城的！”
“誒喲，口音還真的有點像，我也是G城的，不過我不在市中心，我在地級市！”老闆娘也嘮了起來，“小姑娘一個人？”
“對，一個人。”在他鄉遇到老鄉。藍小婭也不介意多聊一會兒，就當是給這幾天一直緊繃的自己一些安慰吧……
“來旅遊的吧？我看很多華夏的人都回來這邊旅遊，也是，畢竟文化比較相近，這裏的人和咱們那裏的人還都長得一個樣，來這裏旅遊也比較舒服！”老闆娘滔滔不絕了起來，“不過有一點不好，就是這裏白天很少有人出來，一個個都是半夜出門的……”
藍小婭淡淡搖頭，“算是旅遊吧，不過想要在這裏住一段時間再走。”
老闆娘是個過來人，聽了藍小婭的話，琢磨琢磨藍小婭的語氣便也猜到了七八分，遂嘆了口氣，“小姑娘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阿姨可告訴你了，這女孩子一個人出門在外可沒有那麼安全的，要是心情不好，出來旅旅遊，差不多就回家去，一個人漂泊在外，那可還行？累得很的！”
說著老闆娘似乎想起來自己還要做生意了，忙笑着道：“聊多了，你剛才要的是雞蛋三明治是嗎？行，我們這邊三明治是現做的，你坐會，我待會給你送到位置上去，對了，要點茶飲嗎？阿姨免費送你！一個人出來旅遊，也挺不容易的！”
藍小婭依舊是淡笑着，“紅茶！”聲音微微一頓，藍小婭低聲又道了一句：“謝謝。”
能夠在異國他鄉遇到同個國家還是同城的人，還是這樣暖心的人，這是一種莫大的幸運，藍小婭一直以為自己得不到這樣幸運，可是沒有想到竟是得到了。
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靜靜看着外面的櫻花，藍小婭的心裏有千萬種感嘆……
如果一個人漂泊是苦難，那麼帶着愧疚享受那一份幸福是什麼？
藍小婭忽然有些迷茫了起來。
她知道自己現在不是為了自己而活，而是為了藍晨曦而活，為了那一份愧疚而活，所以她沒有別的退路……喬若檀絕對不是她的退路。
不過一會兒，阿姨便端着一份雞蛋三明治還有一小壺紅茶上來了。
“小姑娘趁熱吃。”放下東西，阿姨順嘴囑咐了一句而後便轉身離開了。
藍小婭微微回頭看向老闆娘的背影，不知為何，她忽然有些傷感了起來……
還記得曾經，她和喬若檀約定過，以後的以後，他們要去開一個小小的工作室，做自己喜歡的設計，做自己愛的創意，不奉承別人，也不折損自己……
那樣的狀態大概就是現在這家店老闆娘和廚房裏忙碌的老闆的狀態吧？
眼眸落在那個不大的點單台處，看着老闆從小廚房李探出頭來，看着老闆娘微微回頭同其嬉笑幾句，很美好的畫面……
而這便是她想要的簡單的幸福。
可是如今，這一份幸福，她亦是不能擁有。
喬若檀不屬於這樣簡單的生活，他的肩上有家族的使命有一整個法蘭集團還有死去的父母的期待。
而她更不配擁有這一份簡單的幸福，因為她是痛苦的源泉，因為她是斷了藍家一切的罪魁禍首。
想到這裏，藍小婭的眼睛不禁發酸起來，怕自己眼裏的淚水掉落，藍小婭忙微微抬頭，硬是將自己眼裏的淚水逼了回去。
可這一幕終究是被細心的老闆娘看到了。
悄然抽了一張紙巾，輕輕在藍小婭的身邊坐下，老闆娘緩聲開口，“怎麼了？是不是勾起了什麼傷心往事？”
聽到這樣的關心，藍小婭再也憋不住了，連日來一個人的孤獨和恐懼化作淚水，就連抬頭也沒有任何作用，淚水點點滴滴從眼角湧出，滑過了臉側，滾燙的淚水，在初冬微涼的天氣的襯托下更顯得炙熱。
就連老闆娘都不忍心疼了起來，忙伸手拉住了藍小婭的手，“好孩子，好孩子，有什麼委屈你就和阿姨說說，雖然我們誰也不認識誰，可咱倆同鄉人，能在這異國他鄉碰上一面，也算是有緣，你要是相信我這老婆娘，你就和我說說。”
聽到這樣的安慰，藍小婭的眼淚更是掉得更快了，她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握住老闆娘的手，抽泣着，似乎心裏有萬般的委屈似的。
老闆娘也不着急，反正大清晨的，人來的不多，來的人，家裏的老頭子也能夠應付得過來，於是乎，她就這樣靜靜由着藍小婭拉着她的手哭着。
門外一陣風傳來，小店門口的風鈴被吹得陣陣響，門外的櫻花樹似乎也很應景，掉落了幾些櫻花下來，店裏暖色調的裝修，一個坐在窗邊的姑娘握着慈祥和藹的大媽的手，微微低垂的腦袋，還有因為哭泣而微微抖動的肩膀，一切似乎是自然而然構成了一副圖畫一般。
店裏的人，誰都沒有注意到，街對面，一個留着中長發的男子就這樣獃獃站立在那裏了……
他盯着那個窗口，看了許久，這才舉起之手中的相機，輕輕按下快門，這是一台拍立得……等到手裏的相片呈相出來的時候，他只覺得心裏滿是滿足。
躊躇了一會兒，那個中長發的男子還是沒有推門進去，他不知道窗邊的女孩子在哭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美好的清晨遇上這樣一個悲傷的人，可是他知道，此時此刻不該去打擾這個女孩子。
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周邊的街道，他記下了這家店的地址，想來能夠在這裏吃早餐的人應該不是遊客吧？畢竟來這裏旅遊的人都是想來體會一下那種帶有神秘氣息的夜生活。
嘴角抿出淡淡的笑意，輕聲留下四個字：“有緣再見。”
店裏的藍小婭不知道自己此時已成了別人眼裏一道風景，她的全身上下只有滿溢出來的悲傷。
只是這樣的背上終究是會被驅散的，因為這裏是一個溫暖的店。
“小姑娘，是不是感情不順利？”老闆娘低聲問了一句，沒有得到回答，老闆娘便也默認了，畢竟坐在她對面的藍小婭看起來也不過是大學畢業的年紀而已。
“感情的事情，真的只有隨緣兩個字，阿姨也不知道你經歷什麼，但是如果真的很難過的話，就好好哭一場，再好好散散心，等你有一天走出來之後，你會發現，過去的那些事情還是很美好的！”
“阿姨知道現在這個階段對你來說很痛苦很痛苦，可是人生處處不得意才是生活的常態，感情不順只是一時的，你還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長，錯過的就是不合適的，不要再去糾結了，以後你會遇上一個對的人的。”
“你一個人來H國，應該是為了避免去勾起往事回憶吧？你剛才說想要在這裏贊住一段時間？也不知道你房子找好了沒有，要是不嫌棄的話，這店裏樓上有一個一居室，阿姨可以便宜一點租給你，你要是想的話，可以留在這裏工作？嗯？”
老闆娘真的是一個大善人，絲毫沒有懷疑藍小婭的來歷有問題，只是看不得她這樣哭……
可藍小婭又怎麼可能就這樣接受呢？
輕輕擦乾臉上的淚水，紅着眼睛看向老闆娘，嘴角儘力抿出一抹笑，“阿姨，我沒事的，我剛才就是看你和叔叔感情好，一時間傷心了起來，你不要擔心！”
“叔叔？”老闆娘笑了起來，“你說我和他感情好？”阿姨似乎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一般，大笑了起來，“哎喲，老頭子你聽見沒有，小丫頭說咱倆感情好呢！”
老闆當然聽見了，也跟着在廚房笑了起來，“小姑娘那你是沒有見過店裏忙的時候，她是怎麼罵我的！”
“我那是叫罵嗎？你要是好好做事我能凶你嗎？”老闆娘側身去回嘴，似乎是為了證明她和老闆的感情並不好一般。
可是這樣的鬥嘴，正好可以證明他們夫妻二人的感情很好很好，好到令人羨慕。
看着這樣的畫面，藍小婭的心不禁空了一拍。
剛才老闆娘的話又遊盪在耳邊……
她還年輕？
是啊，她確實年輕，否則也而不敢就這樣任性離開。
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心裏住了一個人，而她的心只有那麼大，容不下第二個人，除了那個人以外再也不會有旁人可以住進來。
可悲嗎？可悲！
她選擇不要的幸福，又是她渴望得到的幸福！
最後的最後，藍小婭自然沒有選擇留在店裏，她知道用自己的懦弱博得好感不是一件光明的事情，雖然她很想很想留在這家店裏工作，可不是現在，至少現在她還不應該接受老闆娘的幫助。
因果有循環的，種什麼因得什麼果，藍小婭的心裏清楚，自己就是一個災難，否則何以至於是，對她好的人最後一個個都離他遠去？
走在回住處的路上，藍小婭的臉上滿是傷感，H國，她真的不喜歡。
這個國度太過神秘，也太過唯美，總是讓人不禁去想起過往的點點滴滴，可是藍晨曦喜歡，所以她只能選擇留下。
輕聲嘆了口氣，藍小婭不禁問道：“你和爸爸媽媽在那邊還好嗎？這裏的櫻花很好看，可惜你沒有看到。”
這裏的櫻花很好看，可惜你沒有看到…….
這句話里有莫大的遺憾，有莫大的愧疚，唯有藍小婭一個人知道。
如果非要說還有誰知道，那就是同樣深受思念之苦折磨的人—喬若檀。
因為有同樣的苦，所以他清楚極了那樣的遺憾。
分開以後的兩個人便是兩個世界的人，黑夜與白天不會交融，喬若檀和藍小婭的世界也沒有了任何的碰撞，唯有的只有那無盡的思念，而這樣的思念又同時折磨着兩個人，這大概是藍小婭當初所設想的短痛？可是這真的只是陣痛而已嘛？
或許，並不其然。
法蘭集團，執行總裁的辦公室里，李秘書站在喬若檀的面前，一句一句念着行程表上的安排，“上午有兩個會議，九點鐘，國外分公司總經理MR.LEE彙報季度報表，方式：視頻會議；十點鐘，三點鐘，各部門部長彙報季度報表。下午有一個會議，據云集團高小姐約見，會議內容：關於國外市場的合作進展，地點：會議室；今天一共有五個重要文件需要簽署；邀約兩個，楊氏集團老總約您打高爾夫，意圖：介紹您同是楊氏集團千金認識，總裁決定；Z集團總裁張成想要請您吃個便飯，意圖不明，已經拒絕。”
話落，李秘書安靜站在喬若檀的辦公桌前，不敢出聲，實話說，他現在有些拿不定喬若檀的心思，正是如今的喬若檀的性情拿捏不準，所以已經當了這麼多年秘書的他，念叨起安排的行程，竟也有些發慫起來。
沉默，一室的沉默，喬若檀只是沉着頭似乎沒有聽見李秘書的話一般。
見狀李秘書輕聲咳嗽了一下，“總裁要是不想同楊氏集團老總見面，我可以幫您拒絕，畢竟……”
可，李秘書的尾聲“畢竟也沒有答應”這一句還沒有說完，喬若檀便逕自開口打斷了他的話，“不用了，聯繫一下高雲一，看能不能將下午的會議改到上午，通知下去，要求各部門的季度報表彙報的時長控制在六分鐘以內，我只要聽明確的內容。”
聲音微微一頓，喬若檀似乎想到了什麼，翻開自己手邊的每周行程表，大致看了一遍，而後緩聲開口，“明天有兩個會議？都挪到今天下午過來。”
“總裁……”李秘書輕呼出聲，想要制止喬若檀的決定……
明天的兩個會議，一個是關於法蘭集糰子公司的季度報表彙報，一個是關於AKON事務所項目的研發方向，雖然不是大型會議，可是一天五個會議，正常人怎麼可能吃得消？
然而，李秘書的反對要是有用的話，喬若檀的話又是幹什麼吃的？
所以他才開口，喬若檀便冷下了臉色來，“照我說的做，還有把這周後面的行程表修改一下，要簽署的項目文件緊上日程，不要拖拖拉拉。”
拖拖拉拉？
李秘書的心裏嘔出一口老血，這就是以前喬若檀那的工作強度啊！這個強度已經不低了，更不要說以前喬若檀除了處理公司以外，還有處理別的事情……
想到這裏，李秘書的心不禁在滴血，因為喬若檀想要加班的話，意味着他也要跟着加班，就好比修改行程表這件事，把所有的事情提前的話，就等於整個月的行程表都要換了……
可是那又怎麼樣？
喬若檀想要這麼做，李秘書作為秘書，只能陪着了。
“是，總裁。”李秘書俯身接過那一份行程表，轉身便要離開。
卻不曾想，喬若檀又叫住了他，“對了，我記得你之前說過，葉百合在出獄之後和張愛蓮有聯繫？有什麼具體的證據嗎？”
聽到這話，李秘書整個人微微一愣，這是要做什麼？秋後算賬嗎？
正想着，喬若檀那邊又開口了，“能夠買通張愛蓮的私人醫生嗎？”
這下李秘書知道了，喬若檀是動真格的了。
回身看向喬若檀，“之前查到的證據是張愛蓮的私人醫生開具了鎮痛葯的藥單，可據我所知，張家父女兩個人沒有人需要這一劑葯，所以我懷疑是張愛蓮暗中給了葉百合資助……至於能不能買通這個私人醫生，可能還要再查查看，才能知道。”
喬若檀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桌面上，臉上的冷意堆滿了，“那就查查看，我倒是要看看跟在張愛蓮身邊的人能有多少的骨氣。”
尾聲帶着冰，就連站在門口的李秘書都能夠明顯察覺到。
心裏一個咯噔用餘光偷偷去看喬若檀，李秘書心裏忽然生出了一個想法：喬若檀在找一個泄氣的渠道……看來張家父女的好日子是到頭了。
喬若檀沒有再多的吩咐，李秘書便也退了下去。
辦公室里，以黑色為主的裝潢被喬若檀渾身的冷冽浸出了一種別樣的冷意，或許這便是一個想要復仇的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叫人膽寒的氣息吧？
坐在辦公椅上的男人，緩緩合上自己的雙眸，手漸漸捏緊成拳頭，心裏有無數的恨意還有悔意……
當初要是沒有放葉百合出來，可能藍小婭便再也聽不到葉百合那張狗嘴裏說出來的風言風語，便也不會受到刺激，最後選擇離開了吧？
這是他想了這麼多天，這麼多天，才想出來的，藍小婭為什麼又回到了最初的原因。
明明清醒過來以後，藍小婭已經一步一步好轉了起來，為什麼在葉百合出現之後，藍小婭又開始封閉自己？
一定是葉百合說了什麼！
可，葉百合已經死了。
死無對證。
喬若檀忽而冷笑出聲，“葉百合，為什麼你要入地獄，還得拉上一個人墊背？”
這是喬若檀想不通的，當然他這輩子也沒有辦法理解葉百合那樣自私的人！
睜開雙眸，那眼裏滿是通紅，這是喬若檀平生第一次覺得後悔，錯信一個人，導致滿盤皆輸！
可是，如今再去想這些已經於事無補。
只不過，喬若檀是什麼人？他可以寬宏大度，但是如今能夠壓住他身上戾氣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寬宏大度”四個字，喬若檀便也將之丟在腦後了，他要讓那些人，一個一個付出應有的代價。
而這，首當其衝的便是葉百合。
只不過葉百合已經死了！
那好，就讓當初是跳得最厲害的人明白明白，什麼叫做“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坐直身子，捏了捏太陽穴，又甩了甩腦袋，努力將腦子清空，而後拿過手邊的文件，耳邊只留下喬伊安的話：你要好好的，等找到小婭那一天，你才能夠保證給小婭幸福！
是啊，他要好好的，否則等到再次相遇，他有什麼臉面要求小婭回來？
辦公室里，只剩下手指翻動文件的聲音。
門外，久久站立的李秘書也猛地鬆了一口氣，“阿彌陀佛，幸好總裁沒有發瘋！”
小聲嘀咕了一句，下一秒鐘，李秘書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忽如其來的動作，把李秘書嚇了一跳。
好在他的素質夠高，驚嚇的聲音在要溢出嗓子的那一刻戛然而止，看清來人是軼坤之後，李秘書忙比了一個“噓聲”的動作，而後將人拉到了秘書室里。
“軼社長，我和你說，總裁一定是瘋了！”
軼坤挑眉，他當然知道喬若檀一定是瘋了，不瘋了，能夠這副德行嗎？
可是他又好奇，喬若檀今天到底做了什麼，能夠讓李秘書發出這樣的感嘆。
“總裁他，他是要我改行程表，把後面的行程挪到前面來，還接受了楊氏集團老總的邀約，他明明知道楊氏集團那邊的老狐狸一定是知道了藍小姐的消息，想趁這個時間，撮合自己的女兒和他認識，卻還是答應了！你說總裁是不是瘋了！”
聞言，軼坤跟着點頭，“確實是瘋了，明知道有女人要倒貼，還上趕着去，嗯？他放下小婭了？”
“呵呵，總裁要是能夠放下藍小姐，我也就安心了，問題是總裁這分明是在自我虐待！”
說著，李秘書看了一眼喬若檀的辦公方向，而後湊近到軼坤耳邊，小聲開口，“軼社長，你知道嗎？總裁剛才要我查查張愛蓮的私人醫生當初和葉百合的聯繫，你說這樣他是放下了嗎？”
軼坤本來也就是隨口說說，他和喬若檀認識了這麼多年，心裏清楚得很，喬若檀人和他一個德行，認定的人是不可能輕易放手的，否則的話，當初回國之後，也不會在局勢還沒有穩定的情況下，非要將藍小婭綁在自己的身邊，說到底還不是怕人小姑娘有了喜歡的人！
只可惜事與願違，喬若檀想要綁在身邊好好愛護的人，最後還是選擇了遠走高飛。
想到這裏，軼坤不禁嘆了口氣，“要你查，你就查吧，我們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再說了要是真的查到了有什麼聯繫，也算是給喬若檀一個泄氣的出口，這樣也好過於他一直把這些負面情緒一直憋在自己的心裏。”
話是這麼說，可是李秘書心裏還是擔心，“要是喬總不惜用法蘭集團的全部去攻擊Z集團呢？到時候又是一場血雨腥風了……”
“呵！”軼坤輕笑一聲，“別人不知道，你會不知道？Z集團配得上‘血雨腥風’這個詞嗎？”
自然是配不上，法蘭集團想要捏死Z集團，簡直如同踩死一隻螻蟻一樣簡單……
軼坤抬手拍了拍李秘書的肩膀，“這段時間呢，就辛苦你了，你盯着喬若檀，不要讓他亂來，至於找人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找人？”李秘書低聲重複了一下。
軼坤淡淡點頭，“若檀不會放手的，既然如此，想要他能夠恢復到以前的狀態，只有找到藍小婭，就算是最後的結果還是分手，那也應該當面說清楚這些愛恨情仇，若檀愛得深刻，到那時候，便也可以徹底明白，有些事情是勉強不來的，如此才有可能放手。”
這話歷，有慢慢的無奈，可又是滿滿的現實。
唯有如此了解喬若檀的軼坤才清楚，此時此刻喬若檀要的不是藍小婭一定要回到他的身邊，而是藍小婭親口說的那句話。
喬若檀不是不愛藍小婭，而是夠愛，愛得夠深，才會無法選擇放手。
可等到藍小婭當面、親口告訴他，他們的一切都結束了，喬若檀再如何難過，也會說服自己放手。
在喬若檀的世界裏，愛一個人，是希望她在自己的身邊能夠幸福，如果不能，那便放手，讓她飛向真正幸福的地方，到那時候，喬若檀可能會選擇孤獨終老，也可能會選擇和被人聯姻，但至少不會耿耿於懷了。
想到這裏，軼坤不禁嘆了口氣，為什麼有些人生下來便是情痴呢？
大概是因為是世界太過於無情吧！
沒有多在秘書室逗留，軼坤逕自推開了喬若檀的辦公室門，走了進去，果然，那傢伙正在看文件。
在喬若檀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軼坤玩味道：“現在是打算做一個拚命三郎，好好發展法蘭集團的版圖了嗎？”
而喬若檀是什麼反應？
眼皮抬都不抬一下，冷冷的聲音甩了過來，“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
這是陳述句，顯然，喬若檀亦是了解軼坤的。
“來討一分差事。”軼坤說得倒也是直接。
“什麼差事？AKON事務所還不夠你忙的？”
“夠我忙的，但是呢，我不是有幫着總部辦事嗎？想着，一直都是以旗下分公司的社長身份，似乎不正式？所以想來跟你討一份差事！”
“你想要什麼職位？”喬若檀放下手裏的筆，抬眸看向軼坤，他知道軼坤的目的不單是為了一個職位。
“隨便你安排，反正你現在的心思都在公司上，我於心不忍，只能來這裏幫你了！”軼坤笑了起來，而後傾身向前，“喬若檀，我說你不會是連個職位都不肯給我吧？”
肯！
如何不肯！
知道好友為了自己擔心，都能夠做到這個份上，喬若檀怎麼可能會不肯，只是他怕拖着軼坤下水……
“你來總部以後會更忙，你確定葉芸那邊沒問題嗎？”喬若檀反問。
“要是你能夠不讓別人擔心的話，我也不願意來，說實話，你不知道我在AKON事務所有多舒服，幾個高級合伙人策劃項目，我負責悠哉悠哉的！”軼坤聲音微微一頓，臉上露出嫌棄，“你再看看我給你做了多少事，想想都覺得對不起我事務所的高級合伙人！”
看着軼坤臉上的嫌棄，喬若檀的心忽然鬆了一些，至少有人還知道他不那麼正常。
“副總吧？到時候會很忙，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喬若檀收回眼神看向手裏的文件。
軼坤嘖嘖出聲，“行，副總就副總吧，現在喬副總要顧着家裏，正好我來搭把手，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工資加三倍！”喬若檀低聲開口。
“誰要你的臭錢？說得好像我沒有一樣！”軼坤嘁了一聲，“年假批長一點，剩下的隨意。”說罷，軼坤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錶，“好了我不和你說了，下周上任，這周你自己好好工作，我想帶葉芸去H國逛逛，她一直念叨想去看櫻花來着。”
說著軼坤臉上揚起了笑，那笑里有多少幸福？喬若檀知道，軼坤知道，可是如今，喬若檀再也沒有辦法擁有。
看不得軼坤那幸福的小模樣，喬若檀心煩地擺了擺手，“快滾！”
話落，軼坤大笑出聲，也不再逗留。
而喬若檀則是按照行程表上的行程繼續工作。
九點鐘，喬若檀準時接起了國外分公司的會議邀請，而李秘書還有張經理兩人也早就候在了一旁。
會議進程很快，喬若檀沒有給分公司的人說廢話的機會，將原先一個小時的回憶緊緊壓縮到了半個小時以內。
會議結束之後，遠在國外的分公司總經理愣了許久，她實在沒有想明白喬若檀是怎麼了，便連忙給李秘書打了電話，“咱們老大怎麼了？”
聽到有人這麼問，李秘書終於流下了心酸的淚水，“你別問我了，你只要知道接下來的時間皮繃緊一點，我不知道咱們老大什麼時候會發瘋……”
是啊，喬若檀已經進入另一個極端了，接下來會做什麼，李秘書不知道，軼坤攔不住，喬伊安更是勸不了，所以只有他們這些做下屬的人，把皮繃緊一點，時刻準備着。
有了李秘書這句話，國外分公司的總經理也明白了，接下來的日子真的不好過了。
而更叫人窒息的是，原本十點鐘開始的季度報表彙報會，提前了半個小時。
真箇總部的部長都緊張了起來……畢竟這前一天，喬若檀才把帝都合作項目的相關負責人都給批了一遍，這件事，早就已經傳遍了公司，總部的部長一個個都不敢懈怠。
果然到了會議室，就看到了喬若檀沉着一張臉坐在中間的位置上。
分針剛過九點三十分，喬若檀的聲音便在會議室里響了起來，“六分鐘以內結束，我不要聽你們講虛的。”
此話一落，幾個部長面面相覷了起來，多少有些擔心了起來。
而這擔心果然不是白擔心的。
項目部，作為公司部門的核心之核心，其部長當然是第一個上台。
看着台下的喬若檀，項目部部長咽了一口口水，深深呼出一口氣才開始了自己的彙報。
“本次季度報表彙報主要集中在三個方面，一個是項目策劃的數量，一個是項目實施的情況，一個是項目部員工創意產出指數。”
聲音略微一頓，項目部部長用餘光確定喬若檀臉上的神色沒有太難看，心裏暗自放鬆了一下，這才繼續道：“項目部在這個季度一共策劃了大大小小的合作項目共二十個，單獨開發項目共十六個，其中合作項目簽約成功十八個，主要集中在帝都合作和海外合作兩個方面，單獨開發項目簽訂了十五個，有十個單獨開發項目是為了應對帝都的相關合作，其餘五個則是同國外分公司共同策劃的項目，主要集中在時裝方面……”
話到這裏，喬若檀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杵着下巴在下面聽着。
看到這裏，項目部部長的心裏更是鬆了一口氣，看來他的彙報沒有什麼問題……
然而，事實證明，項目部部長想太多了。
六分鐘的時間到了，項目部部長很精準卡住了時間，結束了這一次的彙報，“以上便是項目部這一季度的彙報，還請總裁和各位股東過目。”
可，喬若檀的臉色卻在這一瞬間冷了下來。
“吳部長，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從分部調到總部已經五年了？當初是奶奶調你進來的吧？”喬若檀沒頭沒腦來了一句，一時間，會議室里的人皆是一愣，台上的項目部部長—吳部長，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只能低低應聲：“是，是的，總裁。”
喬若檀手指點在桌面上，眼裏儘是冷意，“你覺得你夠格做總部項目部的部長嗎？”
一句問話，更是讓人背脊發涼，這是要調離的意思？
沒有理會眾人的反應，喬若檀繼續開口，“我問你，項目策劃了二十個合作項目為什麼只簽約成功了十八個？還有既然是單獨開發的項目為什麼其中有多達十個項目是為了帝都合作方案服務？請問吳部長對單獨開發項目的理解是什麼？”
“總裁……我……主要是我們公司這個季度的重點項目都在帝都……”
“重點項目都在帝都？”喬若檀直接打斷吳部長的話，“沒錯，我是要要進軍帝都，我也想要分割帝都的市場，可是我何時說過帝都是重點？”
喬若檀的聲音有多冷？
就連李秘書的手心都滲出了冷汗，他很想讓上面的吳部長閉嘴，可是他不敢現在開口，因為李秘書心裏也清楚，上面的人，德不配位。
“我們的市場重點是全國，哪怕現階段的任務是攻克帝都的市場，我也不覺得法蘭集團現在的全部項目都是為了帝都市場服務的！”喬若檀合上手裏的文件，將身子靠向椅背，沉聲道：“如果吳部長有仔細看過關於帝都的商業計劃應該知道我的最終目標從來都不僅僅是一個帝都！”
是啊，喬若檀的商業計劃那麼明顯，最終的目標是拿下京都，從而輻射全國，聯繫國外的是分公司，把這一塊蛋糕做大……
可作為項目部部長竟然沒有明白這一層意思，既然這樣，又如何能夠繼續坐在項目部部長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