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高樓平地起
鄭興下意識以為是被眼尖的競爭對手識破了，這年頭做生意的人都過於謹慎。
但仔細想想也不太對，他們看起來都是賣魚的販子，也不像是源頭供應商，如果縣城裏多一個養殖戶拉低進貨價格，對他們來說也絕對算是好事啊。
鄭興當然不想惹麻煩，聽了這話只能笑着解釋道：“這有啥不對勁的，我就是個窮小子，買東西之前想貨比三家嘛。”
“我看你是想套行情價吧？看了半天又不買。”
沒辦法，為了打消質疑，他只能挑選了一條大青魚當場宰殺。
這種情況在那個年代其實也算常見，因為那時候還沒有普及互聯網，市場上各種貨品的進貨價格都是秘而不宣，這對於商人們來說就已經算是重要商業情報。
只要價格不透明，中間就會有很大空間工人做手腳，比如人為地製造供給緊張，甚至掀起淡旺季等等。消費者對於商家來說，必須保持足夠的信息不對等，否則就沒啥錢可以賺。
當然，這種觀念在互聯網普及之後就會被徹底推翻，畢竟每個時代都有不同的競爭手法。
買完這條魚，鄭興忍不住抬頭看了看招牌，想記住這家‘店大欺客’的店面，以後就盡量避免與這種格局太小的老闆合作。
但仔細一看，果然同行是冤家！這家店不僅是賣魚的，居然還是隔壁村一個養殖戶開的直營店，怪不得剛才對自己如此警惕。
鄭興早就聽說過，本縣一共有兩個水產養殖戶。其中一個規模較小，而且主要是養王八或者蟾蜍這種藥用價值高的東西，基本上和肉類市場不存在什麼競爭。
而另外一家，看樣子就是眼前這個頂着碩大招牌的‘金氏水產’了。
既然是競爭對手，鄭興便順道多問了幾句。但為了避嫌，他也只是大概打聽了一下這家養殖場的基本信息，對他來說一個小縣城競爭對手還是構不成威脅的。
老闆金雲祥是本地人，據說家中有個親戚是承包礦場的暴發戶，幾年前他從這個親戚手上借了筆錢四處投資。但由於本人並沒有周密的商業計劃，最終只剩下幾畝魚塘存留下來。
雖然魚塘具體規模尚不知曉，但也由此可見，在本地做水產生意確實很賺。既然能靠這單一產業發家致富還清債款，說明其中的暴利外人都不知曉。
而讓鄭興覺得不對勁的是，那另一家養殖場好像前些年也是做食用魚類的，但後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忽然倒頭養起了王八。按理說在本地這一行應該穩賺不賠，至於這個老闆為什麼忽然改變營銷方向，看樣子值得一番深究。
回到家中已是下午，鄭興趕緊收拾了一桌子飯菜。母親還一頭霧水，明明只有兩個人吃飯，怎麼做了好幾個菜，而且還有魚有肉的？
“您先吃吧，等會兒有個朋友要來，我再等等。”鄭興笑着答道。
“朋友？你說的不會是…”母親張蕙蘭聽了會心一笑：“難怪今天這麼勤快啊，應該是林薇那姑娘吧？看來你還挺開竅，這男娃子有了心上人，到底是變得比以前懂事多了。”
確實，和之前那個廢柴相比，鄭興如今的變化簡直讓人難以想像。而母親似乎把這一切都歸功於‘找了個好對象’，畢竟對男人來說，責任感的建立就標誌着成熟的第一步。
鄭興笑而不語，既然母親喜歡，這事就犯不着強行解釋。而且現在這種曖昧狀態倒也挺不錯，如果以後二人真的有緣分，那當然最好不過了。
不一會兒，林薇如約而至，手裏還提着一瓶未開封的雜糧酒。
“不好意思來晚了，下午有點事情耽擱，久等了吧？”林薇抱歉地致以笑意，隨即把酒瓶遞過來：“我不太清楚你喜歡什麼，就隨手帶了這個，聽咱們主任說男人都喜歡酒…”
鄭興撓了撓後腦勺，一時有點哭笑不得，林薇這姑娘有時候倒也傻萌可愛，而那供銷社的主任想必是個酒罐子。
“這多不好意思，說了來做客，還帶什麼東西？”
“行啦，我知道自己有點笨，不會投其所好。但總不能空着手過來嘛，你這次就勉強收下吧。”林薇稍微嘟嘴，隨即俏皮一笑：“而且看這桌上都是大魚大肉的，我都不敢動筷子。”
“咱媽身體不太好，我給她補補。你平時工作也辛苦，儘管敞開了吃。”
這聲‘咱媽’一出口，林薇的小臉蛋再次變得緋紅。但她想起之前二人的約定，最終也只是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看起來你手藝不賴啊，這些菜很有食慾的樣子，我都得向你取經了。”
鄭興洒然一笑：“那是當然，我之前說過，男人就像魔方，有很多面。只有你慢慢去深入了解探索，才能發現其中魅力，男人也才會向你展露更多東西。”
這些俏皮話把林薇逗得小鹿亂撞，再這麼下去鐵定會心跳加快。為了堵住鄭興的嘴，林薇趕緊把那瓶酒打開，讓他多吃多喝少說話。
茶飯作罷，林薇二話不說立刻搶着洗碗做雜活，平時張蕙蘭卧病在床，鄭興又整天忙於事業，家裏這些事情一直沒個人來收拾。
酒意微醺的鄭興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看着屋子裏忙前忙后的林薇，心裏不免浮想聯翩，甚至連孩子叫啥名字都想好了……
隨着天色漸暗，魚塘那邊的施工隊也做完了一天的活兒，工頭過來彙報了一下進程便帶隊離開。
“我要去驗收一下施工現場，你這會兒急着回去嗎？要不要一起去瞅瞅我的養殖場？”
“嘿嘿，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二人趁着天黑之前趕到工地，施工隊的進展還是挺快的，僅僅四五天的功夫，養殖場已經初具雛形，只剩下那間倉庫的外牆和魚塘圍欄尚未竣工。
鄭興給林薇介紹起養殖場的各個分區，大概說了一下這片池塘養什麼魚，那片池子養什麼蝦之類的，林薇雖然對這方面一竅不通，倒也聽得很認真。
“看起來做任何事業都得一磚一瓦慢慢壘砌，真是不容易。”
“哈哈，不愧是讀過高中的人，說話都是一語雙關。”鄭興笑着答道：“沒錯啊，萬丈高樓平地起，咱們以後能否過上好日子，就全指望這幾片水塘了。”
鄭興這三句話離不開‘咱倆’，林薇明顯有點招架不住，憋了半天偷笑着反擊道：“哼，就算你真的飛黃騰達，我可沒答應真要做什麼老闆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