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風起九川 第三章
台下孩童抱怨老先生出題太難，卻不知老先生出題只是考校學生的動手能力。
題目是蜘蛛、蜻蜓和蟬共一十八，,共有足118,翅膀20對,三種動物各有幾何?（其中蜘蛛八腿無翅，蜻蜓六足雙翅，蟬六足單翅。）這種級別的難度確實對這群十歲上下孩童有些超綱，但是老先生多補充了一個提示：其中蜻蜓數量為最，試問三種動物各有幾何？
按照孩子們的**性，最尋常的做法無可厚非的是拿一隻只的動物依次推算，其中蜻蜓數量為最，限制了三種動物數量的上限，（假設二十對翅膀皆是蜻蜓的，蜻蜓數量上限為十，而又要滿足蟬的存在，所以蜻蜓的數量又降為九隻內。）加快其精準的推算力度，所以此題更多的是用上孩子們的動手能力。
“狡辯！”
老先生台上怒目而視，“再給你們兩天時日回去好生解答出來，不然罰抄經書三十遍。”
孩子們一陣幽怨，苦惱極了。
院外的十三貼着院牆附耳聽見隔壁院子裏傳來陣陣孩童的陣陣幽怨聲，有些好奇，但他卻不敢再靠近課堂半步。
微頃，一道白影劃過十三的院門，跑了進來。
那是十三的養寵毛毛，趁着主人無暇顧及，在外晃了一圈回來，同時他還帶了人回來。
“快——快，快抓住它！”
門外三道身影緊跟其後，是學堂內僅有的三位女孩，其中一位錦衣女孩衣着貼身幹練，身法敏捷，一個箭步單手就將速度飛快的毛毛扣住，一把抓進懷裏，顯然有些練家子功夫。
“哇，貞兒太厲害了。”另外兩位女孩衣着打扮略顯前者相比，稍微素錦了些，此時兩人正笑着拍手，歡快的湊了過來，對着毛毛一頓揉捏，這種袖珍毛茸茸的小傢伙對於她們這些愛心泛濫的女孩子，實在太有殺傷力了。
“哇，好可愛的白毛狐。”
毛毛突然被幾個陌生人擒住，一頓揉捏，毛毛害怕極了，張牙舞爪的極力掙脫女孩的懷抱。
錦衣女孩被嚇的一哆嗦，稍微沒抱穩，小傢伙找准機會一蹬腿掙開，撒溜的跑到主人腳下。
“咦，有個小孩。”三女孩這才發現院內的站着一位身着破爛，全身補丁的男孩。
錦衣女孩見小傢伙被男孩抱在懷裏，沒有掙扎的動作，於是道：“這是你的寵物嗎？”
十三木納的點點頭。
“能不能賣給我？”錦衣女孩道。
十三不解，為什麼每個人看到毛毛，開口就是一句賣不賣，這讓他很無語，於是他搖搖頭。
在女孩眼裏男孩站在院子裏像極了一塊木頭。
突然另外一個女孩眼神一亮，小手拽了拽錦衣女孩衣擺，朝着女孩耳邊說了句悄悄話。
小女孩恍然大悟，指着男孩道：“噢——我認得你了，原來你就是害得我陳叔和李叔挨了二十軍棍的人。”
十三摸了摸後腦勺不得其解，還是一言不發。
錦衣女孩是慕容將軍的獨女，慕容貞，兩月前正是她的生辰，慕容將軍時常帶着女兒巡視城樓，有培養她接班的意思。一來二往女孩早已經和城門的士兵打成一片，這不趕上趟想弄些孩子們喜歡的東西，惹上屬開心，這才有了之前一幕。
雖然眼前這男孩讓兩位叔叔白白挨了軍棍，但慕容貞也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孩子，父親勛勛教誨歷歷在耳：男孩身世凄苦，不久前沒了雙親，倘若在學堂遇到，切莫刁難。
於是女孩兩手叉腰道：“算了，不跟你算賬了。”
十三一頭霧水。
馮姨有過叮囑不要惹到院內其他孩子，裏面每個人身份他都開罪不起。
十三糯糯道：“我——我能走了嗎？”
“原來你會說話啊，我還以為你只會搖頭點頭呢。”
十三：“……”
“沒事了，你走吧。”
“哦。”
錦衣女孩正欲轉身，回頭也不望多瞅一眼男孩懷裏的小傢伙，不禁吞下一抹口水。
她實在是太喜歡那個白絨絨的小傢伙了。
“等一下！”錦衣女孩突然喊道。
十三轉身欲止，心裏忽然忐忑起來，看着眼前這位滿臉人畜無害的女孩不會突然改變主意，要戲耍他一頓吧。
所幸錦衣女孩並無惡意。
“你叫什麼名字？”
“十……十三。”
好俗氣的名字，另外兩名女孩相互對視，竊竊發笑。
十三小臉發紅，低頭不語。
貧賤人家文化低，給孩子起名就是如此簡單。
“十三？”錦衣並未取笑男孩，而是看着男孩沾着泥土的褲腳，猜測道：“你住在鄉下吧？”
“嗯。”
“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不會讓你白幫的。”說著錦衣女孩從袖口掏出兩枚刀幣，朝着男孩晃了晃。
幫忙？十三鬆了一口氣，看來他們不是來戲弄他的。
“您說？”
“不用稱您，我就想問你你能不能去鄉下田野給我們抓蜻蜓、蟬、還有蜘蛛，每樣十六隻過來？”
十三摸不着頭腦，這些養尊處優的貴家子弟平日裏接觸的都是四書五經，青銅禮爵，怎麼突然對鄉下這種腌臢之物起了興趣。
“你們要這些東西幹什麼？是不是老先生出的題需要這些東西？”
三女孩眼神一抬，眼前這個男孩定是偷聽了些。
“你就別管了，只管弄去。”
十三不敢多問，也不敢拒絕，畢竟是些尋常易見得東西，很好弄得。
十三點點頭，“嗯。”
“好，兩個時辰后我來找你拿。”
見男孩應承下來，女孩神情若然帶人離去。
等男孩反應過來，急得直拍腦門，彷彿為自己剛才不經大腦的答覆悔恨，“哎呀，現在是春天，哪裏能弄得夏蟲。”
兩個時辰一晃而過，正值未時（下午兩點），學堂的孩童每隔半個時辰便會有一刻的休息時間。
十三正蹲在院子中央擺着一副石桌石凳旁忙活着，不一會兒一隻用棕櫚葉編製成的蜻蜓就脫手而出。
錦衣女孩如約而至，這次只有一人，另外兩名女孩並未同行。
女孩見石桌上擺着用棕櫚葉編製的一堆形態各異的小動物，有蜻蜓、蟬、螞蟻、蚱蜢，數量若干，女孩目露新奇之色，拿在手裏不停把玩，愛不釋手。
“這些都是你一個人做的？”
“嗯，蜘蛛娘沒有教過我，我不會，對不起。”十三停下手裏的活計，委屈道。
錦衣女孩見男孩模樣，不禁有些好笑，她事後也才發覺現在入春，根本無法捕捉夏蟲。
錦衣女孩笑着掩飾自己對常識的無知，“沒事，那你幫我把螞蟻的腿編成八條行嗎？”
十三小臉疑惑道：“螞蟻有八條腿嗎？”
錦衣女孩噗嗤一笑，這男孩太逗了。
“好吧，這樣跟你說吧，我只需要用八條腿的動物替代一下就可以了，至於是不是其他的我不管。”
十三感到好奇，究竟老先生出了什麼難題，需要這些金貴的軍官子嗣如此折騰，於是問道：“你——你能跟我講講老先生出的什麼題目嗎，我——我也想知道。”
女孩輕視道：“說了你也不會。”
十三：“……”
“好吧，跟你講吧，不過你要是知道答案，一定要跟我講喔。”
十三一臉興奮，重重的嗯了一聲。
錦衣女孩便隨意的將先生的出題告訴他，錦衣女孩能有什麼心思，無非就是想多一個人幫她試出答案來。
“原來是這樣啊”十三立即撿起身邊一塊石子，在身旁尋到空曠的土地，開始比畫起來。
錦衣女孩好奇湊過去瞅了瞅，皆是些看不懂的字符。
不到半盞茶功夫男孩便道：“我知道答案了，蜻蜓七隻，蜘蛛五隻，蟬六隻。”
小女孩一怔，立即看向自己十指，不停比劃着。
“是對的！”
據說在沒有額外提示下，單憑先生當初也耗費了不少功夫，眼前這個怯懦的男孩竟然如此神速且精準的結算出來，小女孩感覺腦袋有些發懵。
得到答案，十三迅速的將已經編好的螞蟻加上兩隻腿，不到一盞茶功夫，十三將桌面的編製物清點了一下，用粗布包裹着遞給錦衣女孩。
“你把答案告訴先生，這樣你就不用受罰了。
錦衣女孩獃獃地站在原地點點頭，這次她更像一塊木頭。
“貞兒，快，老先生開課了！”
一名女孩跑進院子，叫醒了獃滯的錦衣女孩。
錦衣女孩應了一聲，沒有猶豫，將袖兜內的兩枚刀幣掏出來直接拍在桌上，轉身離開。
十三望着桌面上的兩枚刀幣陷入沉思，這可是相當於馮姨小半月的工錢了，女孩出手當真闊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