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七章通風報信
山洞的盡頭，一床棉被撲在雜草上，王三兒的衣服疊的很整齊，就放在床頭的位置，充當枕頭，一口鍋，一個石頭堆砌而成的簡易灶台，還有一個裂了口的臉盆，就是王三兒所有的家當了。
“外面說話不方便，我看的出來，你們不是山上的人，對吧？”王三兒從床的旁邊撿起幾根樹枝，熟練地點燃之後扔進了灶台里，本來寒冷無比的山洞漸漸地暖和了起來。
王宗靠在山洞的洞口，抱着肩膀看向外面，耳朵卻支棱着聽着裏面的聲音。
“說不定我們是來投靠仇天理的呢？”江淮接着火光看着王三兒的眼睛。
“少來，投靠他的除了吃不飽飯的莊稼漢就是殺了人的亡命徒，你們那種都不是。你們是軍人對吧？”王三兒指着趙凌雲的手：“他手掌上和虎口都有老繭，明眼人一眼就知道他玩了很長時間的槍。”
“好眼力，你這種人怎麼會只是一個看門的嘍啰？”趙凌雲稱讚他。
“呵，我的事情還不急，先說你們的，你們想知道什麼？只要能弄死仇天理，我都可以告訴你們。”
“你這麼恨他？”江淮倒是有些明白了，這個王三兒，很可能是山下某一家的獵人，被仇天理逼迫上山，所以才對他懷恨在心。
“他殺了我的弟兄，用他的家人威脅我為他賣命。”
“我們是部隊上的人，你大可相信我們。”江淮咳了兩聲，示意趙凌雲證明身份。
趙凌雲翻着白眼，從鞋墊下面掏出證明，晃了兩下有塞了回去：“看見了?”
“你們真的是部隊上的人？”王三兒看見三人的身份非但不害怕，反倒興奮了起來，連滾帶爬地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原十七師三二七旅下屬一團三營二連長王民，向首長報道！”
江淮和趙凌雲有些驚訝地看着王三兒，也就是王民，甚至連一旁看着外面的王宗都驚訝地看着他。
“你就是當年奉命攻山的人？”趙凌雲顯然知道這些事情。
“準確的說，我是當年攻山的人之一，我們一個營四百個人，打了兩天兩夜，都沒有打下來，仇天理聰明的很，他讓村子裏的老弱婦孺站在前面，土匪們躲在後面，我們不敢開槍，他們卻敢，所以才打了兩天兩夜，結果你們也知道，我們被打退了，我和我的兄弟被他們抓住，我兄弟是北平人，他們就用他的家人威脅他，可誰知我那兄弟也是個有血性的漢子，趁着他們強迫我們干農活的時候，掄起鋤頭砸碎了兩個土匪的腦袋，自己也被人打死了，他死了一了百了，但他的家人不能跟着他一起倒霉啊，我就只能替他接着賣命，才能保住他的家人。”
“好漢子，都是好樣的。”趙凌雲聽了王民的事情之後，眼眶都紅了，對着他豎起了大拇指。
“我是個屁，我就是個不敢拚命的懦夫，當時我要是和他一起，說不定還能多殺幾個。”王民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話不是這麼說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不也是為了他的家人么。”王宗走過來坐下，雙手攏着火，呼哧呼哧地呼着涼氣。
“這都是后話，你們帶了多少人來？”
“三個。”江淮指了指王宗和趙凌雲。
王民看着三個人頗為驕傲的神情，有些發愣，隨即清了清嗓子：“你確定你們三個不是上來找死的？”
“我們其實也不是上來剿滅他們的，我們只是來查點事情。”江淮有些不好意思。
“什麼事情？”
“前段時間的物資，日軍丟了一批物資還有一個小隊的日軍，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們就是為了這件事上來的。”
王民想了想，扯了扯嘴角：“我想起來了，物資已經被他們分了，還有幾十桿槍和十幾箱的手雷炸藥子彈之類的東西，足足一大車，日軍的屍體都被埋在後山的亂葬崗里。你們查這件事幹什麼？死的都是日本人。”
“我們自然有我們的目的，那些物資有可能偷出來么？”江淮並沒有告訴他自己的身份，只是問他。
“偷不出來，幾十桿槍，都被他散發給自己手下的禁軍了。”王民搖頭。
“這群什麼狗屁禁軍真的那麼厲害？”趙凌雲有些不相信地看着王民。
“都是傳出來的，其實就比普通的莊稼漢強一點，槍法准一點而已，一個土匪能訓練出什麼厲害的人物？”王民不屑地笑笑，否定了趙凌雲的說法。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我還以為真的是一群精英部隊呢。”趙凌雲如釋重負，長長地出了口氣。
“別說他們不是精英部隊了，就是兩百多頭豬，拱也拱死你了，你們三個人怎麼打下來？”王民還是不相信。
“實不相瞞，我有些，特殊的能力。”江淮站起身，神秘兮兮地看着王民。
“什麼能力?”王民一臉狐疑。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江淮從兜里掏出折刀，扔給王宗：“去找武藤生，讓他上山來找我。”
“武藤生？那個日本的中將？”
“沒錯，有什麼問題么？”江淮詫異地看着他。
“沒事，沒事。”王民有些吃驚的看着江淮，坐回了地上。
王宗拿着折刀，馬不停蹄地跑下山，會北平找武藤生去了。
江淮看了一眼手錶：“你這麼長時間不回去，他們不會來找你？”
“不會，仇天理根本就不怕我跑了，反正我兄弟家人都在他手裏，我也跑不了，明天早上回去就行。”王民笑笑：“你們先睡覺吧，我守夜就行了。”
江淮和趙凌雲擠在‘床’上，本來還算寬敞的床鋪在趙凌雲躺上去之後頓時只剩一小塊地方，要不是不想睡在地上，江淮才不願意和他擠在一起。
“江淮。”趙凌雲躺在裏面，側着身，陰惻惻地叫了江淮一聲。
“幹啥？”江淮沒好氣地回應他。
“你小點聲，別被他聽見。”趙凌雲捅了捅江淮的腰眼。他，很顯然，就是王民。
“怎麼？他有問題？”江淮看着外面坐在洞口用樹枝無聊地在地上寫字的王民。
“這個人不一般，他手上的老繭不比我的薄，少說也玩了幾年的槍，這種人你說他會跑不出來？我要是他就帶着他朋友的妻兒跑，誰敢攔着我我就殺光他們。”趙凌雲目光透過江淮的的肩膀審視着王民。
“管他呢，先睡一覺，什麼都知道了。”江淮一邊說著，一邊閉上了眼睛。
“哎，別睡啊。”趙凌雲輕輕地推了江淮兩下，卻沒有推動。轉眼間，江淮就已經睡著了。
“嘖，真是屬豬的，睡的比誰都快。”趙凌雲不滿地嘖了一聲，也閉上了眼睛。
王民看着床上熟睡的兩人，長長地嘆了口氣，披上外衣，輕手輕腳地走出了山洞。
他剛剛走出去，床上熟睡的江淮和趙凌雲便不約而同地睜開了眼睛。
“我說啥，這貨不安生吧？”
江淮臉色陰沉：“拿上東西，走。”
兩人背上乾糧，將火焰撲滅，離開了小山洞。
不一會，王民抱着一大捆樹枝走了回來，看着空曠的山洞，有些不解地撓了撓頭：“人呢？”
兩人不敢停留，一路跑回了村子裏。
天還沒亮，江淮看着手錶，現在已經凌晨四點半了，按着北平的時辰，初冬就算六七點也不一定會亮天，兩人並不怕被發現，一路殺回了村子裏，最開始收留他們的老婆婆家。
讓兩人沒想到的是，老婆婆和女人竟然在家，而且還在熟睡，看起來絲毫沒有是告了密之後心虛害怕的樣子。
趙凌雲暴脾氣上來，一手一個，將兩人從被窩裏拽了出來，用廚房裏的繩子緊緊捆好，扔在了地窖里，又將銅鎖掛上，在地上撿起一個樹枝插進鎖孔里，再掰斷，這樣就沒有鑰匙能再打開門鎖了。
做完了這一切，趙凌雲和江淮不顧兩人的哭喊聲，躺在床上倒頭便睡。
兩人睡醒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慢條斯理地做了一頓飯犒勞自己，江淮這才用短刀將鎖孔里的樹枝撬了出來，放這對母女兩個出來。
趙凌雲坐在一旁，手裏轉着手槍，危險的動作讓母女兩個嚇得半死，緊緊地抱在一起。
“餓不餓？”江淮並沒有直接問自己想要的事情，反而開始和兩人拉起了家常。
“兩個人拉扯這麼一個家不容易吧？”
“昨天做的菜還不錯，我們吃得還挺好。”
“二十多了也不找個人嫁了？”
終於，女人忍不住了，閃過身子擋在老婆婆面前：“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知道為什麼。”江淮抬起眼皮看着兩人。
“沒有為什麼，你們殺了人，我們要活下去，就這麼簡單。”女人義正言辭。
“你們通風報信了之後看見我們不在裏面，竟然還能睡的下去覺？我也是佩服你想活下去的勇氣。”江淮啼笑皆非。
“愛信不信。”女人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江淮。
“你們看書么？”趙凌雲突然插了一嘴，端着手裏的手槍指着女人和老婆婆。
“看，看過一點。”女人顯然有些慌了，趙凌雲的眼神不像是在嚇唬人，而是真的想殺了他們兩個。
“那你看過水滸傳么？你知道裏面的李青和孫二娘么？”
“知道，打家劫舍，靠賣人肉包子而生。”女人點點頭，身體有些顫抖。
“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你們就是他這山上的旱地忽律吧？”江淮笑笑，有些失望的搖搖頭：“我原本以為你們只是兩個可憐人，沒想到你們竟然真的已經到了生啖人肉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