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上窮碧落下黃泉7
張川穹白天少有叫南星辦事，若是要辦事也是頭天晚上把他們放在兜里裝起來，第二天要用再帶上。
因為南星拿了杜若仙不少好處，他在杜若仙這裏靠臉吃飯，所以也要做點有用的事。
杜若仙讓他陪他，南星便利用白天陪他。
反正杜若仙這個莊子大，能躲陰的地方多，白天也不怕被太陽曬着。
而且他白天在這裏，還能吃到早餐、午餐，然後傍晚回到張川穹的身邊吃香火和雞腿，他的鬼生簡直完美！
南星也時刻記得，不要讓杜若仙發現自己是鬼。
艷鬼說被發現是鬼的風險很大，輕則討不到食，重則喪命。
這個杜若仙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到不會有什麼危險，就是被發現可能吃不到東西。
艷鬼幫忙給南星買了身新衣衫，不是什麼好款式，很是隨意的一件白色袍子，套在身上空蕩蕩的，袖子也大，但南星穿起來卻意外的好看，隨意撿了帶子往腰上一系，倒是像模像樣。
突然有一天杜若仙問廚娘：“這幾日怎麼多做了這麼多東西？不是說兩人份的嗎？”
廚娘說：“少爺，是兩人份。”
“為什麼倒掉那麼多？”
廚娘說：“少爺，您吃不完的我也不能給您吃剩食，所以倒了。”
杜若仙胃口不錯，每日不剩什麼，南星也是吃得很多，兩人份能剩這麼多？
南星躲在一旁聽着，他怕杜若仙發現了他不是人，如此，吃得更小心。
杜若仙能看見鬼，能看見他吃東西，可是陽世的東西實體還是在的，他吃的是陰食。
於是南星想到了一個既能吃東西有能蒙蔽杜若仙的法子。
這日，吃的是雞肉，杜若仙像往常一樣喊他：“南星，吃飯了。”
南星很快就坐在飯桌前，杜若仙笑道：“之前看你很喜歡吃雞肉，今日又備上了，要是你吃膩了和我說一聲。”
杜若仙也不是什麼聞名的大善人，他養着南星一是覺得他可憐，怕他被什麼壞人欺負，二是每每見他吃東西，總覺得心情很好。
他吃得很是認真，好像世上再也沒有什麼比口中的食物更重要了，便是明日命絕，今日也要吃飽。
南星的眼睛直直看着碗裏的雞肉，想吃。
但是他不能在杜若仙的面前那麼不防備的吃，杜若仙雖然粗心大意不注意，但總有一天會看到他雖然吃了可是碗裏的東西沒有減少。
南星說：“你可不可以先閉上眼。”
杜若仙不知道南星為什麼要他閉眼，他笑着問：“你是不是想做什麼壞事？”
南星心虛的低下了頭，的確，他想在杜若仙看不見的地方把東西吃完，這樣杜若仙就不會感覺他既吃了東西但食物沒有減少。
杜若仙見南星一副心虛的樣子，也覺得十分有趣，南星總是一副坦坦蕩蕩懵懵懂懂的樣子，從來沒有見他心虛過，現在臉上就差寫着“我要幹壞事”這幾個大字，於是他故意順着南星，“那我把眼睛閉上了，好嗎？”
他想看看南星到底在做什麼，他閉了一會兒，又慢慢睜開了條縫看，誰知道剛剛睜開，正看見南星的臉對着他。
很近。
那一雙漂亮的眼睛一動不動盯着他，近得似乎是南星要過來對他做什麼。
他驚得忙往後仰了仰，南星說：“你騙我，你不準睜開看。”
杜若仙又很快把眼睛閉上，他耐心極好：“你說讓我睜開我才睜開，好不好？”
南星說：“好。”
南星看他老老實實閉上眼，好像不騙人的樣子，於是連忙端起碗狼吞虎咽的吃，他一邊吃一邊警惕的看着杜若仙，他看見杜若仙眼皮一挑，嚇得趕緊躲在桌子底下。
杜若仙聽見“咕嘰咕嘰”的聲音，好像是吃東西的聲音，他心裏想，難道南星想偷吃他碗裏的東西？是不是沒吃飽不敢說？
他慢慢睜開眼一看，竟是沒看見南星了。
他豎起耳朵一聽，好像是桌子底下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小老鼠在吃東西，又像小貓小狗在打滾。
“南星？”
他終於忍不住也把頭伸進桌子底下去看，一眼便望見了南星。
南星蹲在桌子底下鬼鬼祟祟的，也正在看他。
杜若仙唇角微抿，不知怎麼耳朵也紅了。
“你、你在桌子底下做什麼？”
南星的臉紅紅的，一臉心虛的樣子：“我喜歡在桌子底下。”
可是南星蹲在這裏，蹲在他腳邊，不知是在底下做了什麼，也離他很近，就好像他沒有喊住他，他便會順着他膝蓋爬上他的腿一樣。
漂漂亮亮的蹲着，紅着臉，唇色淺緋水潤，好像是剛剛吃過東西，或是自己舔了唇一樣。
可是桌子上的雞肉是沒人動過。
肯定是自己舔過唇。
杜若仙一時間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南星要做什麼。
可是南星表現得這麼明顯，一點也藏不住事藏不住心虛。
好像是要幹壞事。
去年有個下人撥來了這裏，也是明裡暗裏的要貼着他，後來被他趕了出去。
南星這個樣子，好像是要勾引他。
一副單純的模樣，心裏藏不住事，連勾引都是這麼笨拙。
剛才湊他那麼近，是不是想親他？
但是並不惹人討厭，反倒是多了幾分可愛。
可能是孤苦伶仃的，想要抓住個人收着他，也不是什麼壞心思。
但是他並不喜歡男人，也想掰正南星這種思想，於是板著臉說：“不能在桌子底下，下面臟。”
南星以為杜若仙發現了什麼，連忙從桌子底下鑽了出來，乖乖的坐在凳子上。
杜若仙見他緊張兮兮的，又軟着態度說：“你要是沒地方去，我會一直讓你在莊子裏工作，你不犯錯我不趕你走的，你別擔心。”
南星連連點頭：“知道了。”
好像沒被發現。
杜若仙見南星好像聽了進去，也放心的吃飯。
可南星不動筷子吃飯了，他問。
南星說：“我很飽，不用吃了。”
杜若仙以為是自己說重了話，又笑着說了幾句，可是南星始終不再吃。
南星有了這個教訓，此後幾日都不再杜若仙面前吃東西，往往是杜若仙喊“南星，吃飯了。”
南星是一動不動的守在那碗飯，等着下人收東西時，偷偷去灶台上吃。
下人看不見他，杜若仙也喊了他吃東西，他可以吃到東西，也不屬於剩菜殘羹。
杜若仙好幾日不見南星上桌吃飯，有幾次碰見他鬼鬼祟祟從廚房出來，好像是去偷吃東西。
都嚇得不敢吃東西了？
杜若仙仔細想了想那天的話，是不是他說重了？或者是，南星真的是喜歡他、被他暗示着拒絕，所以傷了心？
可是他不喜歡男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想，也許該敞開了和南星談談心，免得他心中鬱結。
只是沒想到，當天傍晚南星出去，此後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
最近張川穹管南星管得更嚴了，不太隨意讓他出去，他不犯錯，每日的香火都不會少的。
“南星，你是我最看重的一隻小鬼，別的天師可不會像我這樣好吃好喝好香火的供着你。”
南星說：“謝謝主人，南星一定好好變強幫主人打架。”
如果不是也能吃到杜若仙的東西，張川穹的食物是他的唯一來源，他這會兒都要感恩戴德下跪磕頭了。
可是現在張川穹已經不是他唯一的飼主，張川穹不給飯吃他還能去找杜若仙，杜若仙的飯雖比不了張川穹的香，可是也是能吃得飽，而且杜若仙客客氣氣，說話好聽，也准他稍微放肆。
張川穹仔細聽着南星說話，他近來刻意修鍊了鬼語，這會兒聽南星說話，聽起來已經很像人聲了，就好像是是瀑布下聽見別人說話，多了些嘈雜。
其他的鬼沒有南星這麼強也不及他聽話順從，張川穹這幾日讓南星留在他身邊陪着他修鍊鬼語。
主要是讓南星多說話，夜裏有月光也是督促他修鍊，讓他別上街瞎逛。
南星吃上雞腿或者供上香火時說話較多，張川穹如此修鍊十幾日，突然有一天陪着南星吃東西時，竟是清晰的聽見了南星的聲音。
“昨天拿着雞腿比今天的肥一點，主人明天給我買只大肥雞好不好呀？”
南星一邊啃雞腿一邊碎碎念：“今天又屋裏抓了兩隻老鼠，臭老鼠、壞老鼠，還想偷吃主人的東西，把你們全部趕出去！”
“南星？”張川穹突然喊了一聲。
南星嚇了一跳，以為張川穹要下什麼指令，嗚嗷嗚嗷的三兩下把供奉吃掉，連忙回道：“主人，我在呢，您有什麼吩咐？”
張川穹摸了摸耳朵，確信真的聽見了南星的聲音，他說：“吃了供奉就去修鍊，把靈體提純。”
張川穹不告訴南星自己能聽到他說話，他想聽聽南星是否忠心，是否說他壞話。
如此聽了幾天，他發現南星好像傻乎乎的，一天到晚最在乎的是吃，只要能吃東西他幾乎是感恩戴德的高興。
又乖又傻很是順從，腦子不是特別好使，以為自己一身力氣是他手底下最強的鬼，能得到主人的重視，在其他鬼面前是得意洋洋，在他面前是又乖又甜。
他若是在吃飯沒趕南星出去，能聽到南星一頓飯的碎碎念。
雖然看不見南星的具體模樣，他都能想像南星是什麼表情。
南星應該是偷偷摸摸鑽在桌子底下露出一雙眼睛看他吃飯。
“這頓飯比上頓飯做得少了一大口，主人是不是剩不了飯菜了？”
張川穹心想，不是給他吃供食了嗎？他怎麼還這麼餓？
南星盯着張川穹碗裏的肉饞得要命，小聲的喚：“主人主人，可不可以給我吃一口呀。”
張川穹做的飯菜的確比杜若仙那邊香太多了。
張川穹瞥了眼那團黑乎乎的鬼，心裏想着這到底是只什麼鬼，怎麼這麼能吃？真是饞得要命，好像小貓小狗圍着主人討食一樣，偏偏他喚得很好聽。
喊得又甜又急切，好像不給他一口就會死一樣，張川穹算是鐵石心腸，也清楚這些惡鬼是什麼下賤玩意，但南星喚久了，還是給他裝了一小碗。
終歸是要做杜若仙的魄的，不能虧待了。
南星驚喜的發現自己得了一碗飯菜，還不是剩菜殘羹，他連忙奉承說：“主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主人，南星會一輩子好好保護你的！”
張川穹心中好笑，心想這隻鬼可真傻，不到一年便要成為別人的魄，說不定被神冥錘糅造靈體時會恨他入骨，如今可是心心念念的，還說一輩子要保護他。
可笑。
他手裏的鬼多得是，死了一隻再馴服更強的便是，不過是一隻下賤的惡鬼，大言不慚說什麼保護。
明明是被他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