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梅開二度
天地間閃爍過一道曦光，方軒塵的意識幾近崩潰邊緣！
他的呼吸逐漸薄弱，嘴巴微張，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寒風如刀尖，割開他的皮膚，可血液早已凝固，硬是沒流不一滴血！
終究，迎來了最後一道曙光！一百四十四個時辰，過去了......
最後一條“錦鯉”破出冰面，散發著無盡的暖光，比春天的暖陽都要燦爛得多，且最顯溫暖養人！
“錦鯉”將身前的冰川撞毀，甚至天空都隨之破裂了幾寸，天地都為之而顫抖！
一條蔚藍色的龐大身軀在空中盤旋，遮天蔽日，瞬間將漫天冰雪消融，這已然不是錦鯉，這便是...傳說中的鯤鵬！
鯤鵬展翅，獨自承下方圓萬里的風雪，身軀何止萬丈！只見鯤鵬盤旋了幾圈，隨後幻化成一條巨大的海流，如同颶風中的漩渦，其中能量何止浩瀚！
蔚藍色的海流環繞着方軒塵乾枯的軀體，他的身上已然沒有絲毫血色，與骨架相比，也許只是多了一層外皮罷了！
海流溫和的親吻着他，給予他肌膚全新的活力，更盛從前，原本薄弱得不能再薄弱的呼吸，也逐漸變得平穩！
這具軀體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着，在雪地下愈加晶瑩剔透，新生的皮膚不含一絲雜質！膚如凝脂，猶如一塊雕琢好的白玉，完美無瑕！
他緩緩睜開雙眸，此刻，這片雪地上的寒風再也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影響，正如秋風般舒適愜意！
原本瘦弱的身軀也多了幾分健壯感，隨手一握，便能激發出透徹聲浪，如激洪般震起一大片雪花！
此刻的他，前所未有的強大，雖如此，卻依舊缺了幾處不言而喻的心塞感，似乎有某些自己該有的，卻突然消失，即便那很微妙！
漆黑的夜空中，裂開一片曦光，千萬碎片凝聚，變成了老者的模樣，此時正滿臉欣慰的看着一臉愁容的方軒塵。
“小友！實在可喜可賀，這魚所承之量，乃是你自身的造化氣運，對你而言，將受益終身，在未來，這會是你開啟大道的秘鑰！”老者發自內心的感嘆道。
“待你入道后，你便會知道其中的益處了！時間不早了，是時候送你回去了，你也累了罷！”說完，老者抬手釋放一層光幕，將他包裹住。
“且慢！”方軒塵突然打斷道，主動走出了光幕。
老者疑惑的望着他，問道：“怎麼了，小友？”
方軒塵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道：“老爺爺，我想繼續垂釣！”
老者幾乎沒有猶豫，一口回絕道：“不行！無論是什麼人，身體都只能承受八條魚的哺養，並且此處已經沒有任何魚可釣！”
說完，他指了指身前的碎冰，地面已然被最後一條鯤鵬敲碎，竿子都斷成兩截了。
“沒有魚的池塘，你能釣什麼？可別太貪心了！”老者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方軒塵默默看着身前的廢墟，只剩下支離破碎的冰塊與泥土，夾雜在一起，可是...這片泥濘下，似乎有東西在等着他！
他思索許久，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於是拱手道：“老爺爺，我還是想嘗試一下！”
“放棄吧！屬於你的大道已經全部被釣起來了，這片雪地之下已經沒有屬於你的機緣了！再留於此，也只是浪費時間罷了！”老者勸道，眼眶中難免流露出失望。
“世上的人從出生開始，皆被天道刻下烙印，不可能有人可承載九條魚的機緣，這是永恆不變的規律！”
“你永遠無法與世界規則為敵，不懂嗎？”
方軒塵低頭沉思良久，還是決定一意孤行：“老爺爺，我願一試！”
老者滿臉的恨鐵不成鋼！覺得他就是朽木不可雕！定然是被貪念沖昏了頭，人心不足蛇吞象！此等心性，將來能成就什麼大事？
他憤憤不平的甩手罵道：“隨你的便！你在這也是浪費時間罷了！真是愚昧！”
老者的身軀在落下最後一句話后，再次幻化成無數碎片，消散於天地間，“外界的時間不會流動，你愛釣多久釣多久，等你釣夠了，再來找我吧，哼！”
方軒塵拿起剩下半截的魚竿，捏起魚線就往廢墟處扔去，可這片區域已然沒有任何可釣之物，魚線瞬間被彈回來，輾轉幾次都如此。
他也不急躁，魚線的每一次彈回，他都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熟悉的氣息，這讓他愈加相信，下邊必然存在彌補他內心最後空缺之物！
此時，天地的寒風已經阻擋不了他，因為這並不算考驗環節，第八條鯤鵬的氣息一直環繞在他身邊。
終於，在第八十萬次拋線后，魚線沒入土中，這幾乎花費了他二百多個時辰，他幾乎每天都在重複着拋線，撿線的過程，日復一日。
所幸鯤鵬的能量一直沒有消失，他也不曾感覺到睏乏之意，只是難免會產生枯燥感。
若說之前的是寒風的刺骨煎熬，那麼如今，便是最純粹的時間折磨！
他看着眼前不曾發生變化的雪景，如同白紙般雪白，帶着幾分朦朧的美感，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的雪白從始至終，一直都在充斥着他的眼眶。
方軒塵眼神迷離，他已不知睜開眼是黑，還是白？他的世界已然只有黑白兩色，他更不知曉現在是睜開眼，還是閉上眼......
這就是最純粹的孤獨！
老者也時常在天邊看着他，期盼他早點後悔，可總事與願違，無論怎麼勸，他就像一塊木頭那樣，死不變通！
垂釣的過程中，他的眼睛不曾合上，彷彿被這冰雪凝固，甚至，他忘了自己在這裏的意義！
半年，一年，十年！他依舊挺直着腰板坐在椅子上，不曾走動，更不曾放下手中的魚竿！
魚竿也安靜了十年，那是一點兒抖動都沒有！他的心，雖平靜，卻早已千瘡百孔！
與這種非人的折磨相比，那還不如千刀萬剮來得痛快！一刀又一刀的數着，至少還能看見盡頭！
可現在，何談盡頭？連結果都未知！能讓他堅持下去的，只有他自身那模糊的直覺！
一眨眼，他就與這單調的雪白光景，共度了百年光陰！
就在這時，魚竿...動了！
方軒塵麻木的雙手不再僵硬，眼神也不再暗淡，我等了足足上百年，便是為了這一刻！
他用盡全身力氣，試圖將地底下之物拉出，可這一次與往常大不相同！
往常的魚都是主動跳出，可這次竟然在掙扎，不願上鉤！
方軒塵用腳拚死抵住木椅，可就連穩如泰山的木椅都陷入地面九分，魚竿更是發出斷裂的響聲！
他咬着牙，吃力的用手繞一圈魚線，強忍着那誅心般的疼痛，等了上百年！這點疼痛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崩”
魚竿終於承受不住這力量，徹底斷了，魚線如同一把利劍，陷入他的肉裏邊，直抵指骨深處！
可是，就連骨頭都發出了刺耳的斷裂聲，食指骨在魚線的擠壓下，徹底斷裂！
鮮血隨着魚線，流入地底，就在血液流入地底的那一刻，地下之物突然停止了掙扎，隨後瘋狂的汲取着魚線上的鮮血，僅僅數息，整條手臂失去絲毫血色！
“轟隆！”地面驟然碎裂。
老者在睡夢中被驚醒，千萬碎片凝聚，原本傴僂的老者變成一個中年人模樣，雄姿英發，盡顯無盡威嚴！
他詫異的看着雪地上的方軒塵，怎麼可能會有第九條魚？莫非規則出現了遺漏？
不對，規則從出生就定下了，此烙印無人能逃！即便是有遺漏，在此界生存數載，便會潛移默化的被封印，最後一竅不可能存在！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方軒塵是個穿越者，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
他不由得心一緊，心底也在默默為他祈禱，竟莫名有些期待，地底下的機緣，連他都看不透！
九竅者，這是一個不可能誕生的奇迹！
方軒塵的手臂已經沒有任何力氣，青得泛白，只能藉助腰腹力量，吃力的向後拉扯，魚線終究被拉起毫米！
“刺啦！”
就在這時，天空中裂開一道縫隙，竟然出現了那根璀璨到極致的神矛，這是...蒼寂滅神矛？！他竟再次引來這逆天之物？
這次的蒼寂滅神矛，威能竟要比先前要大的多，欲要誅殺下方的不祥之物！
方軒塵不由得一驚，天上竟出現一柄如此可怕的長矛？矛頭所指之處，便是那地底之物！
他正欲鬆手，可老者喝道：“給我抓穩了！這是屬於你的機緣，誰也奪不走！有我在呢！別怕！”
方軒塵看着他那宏偉背影，眼神中流露出感激的神情，便重整思緒，奮力將那地底之物釣出！
蒼寂滅神矛散逸出令人恐懼的氣息，正在鎮壓這片界域，似乎天與地的距離，都縮短了萬丈！
老者抬手，將它散發出的威勢消融，穩固住這片天地，神情冷漠的看着這根神矛，眼神愈發不屑，這是一種從內心油然而生的鄙夷感！
只見他擋在神矛根前，身軀散發的光芒絲毫不比神矛之威弱！
“呵呵？別太猖狂了啊！這裏並不是你所能掌控的界域啊！哼，真是懦夫之舉！”
老者伸出大手，輕輕抵住那堅不可摧的矛尖，一陣劇烈的金浪隨之席捲矛身，將它的光芒打碎，氣息瞬間削弱了許多，只有先前的百分之一！
“哼哼，在外界，我還避讓你三分，當真以為此處是爾等的規則？在這裏，你就是個屁！竟膽敢如此？”
老者身上的氣勢不再保留，氣焰滔天，瞬間將蒼寂滅神矛的表皮摧毀，露出了原本的古銅色，散發著遠古斑駁神威。
古銅色的神矛非但沒有減弱威能，那無上神光反而愈演愈烈，欲將這片天地捅破！
老者不由得一驚，笑容愈冷，一陣無名火在心頭湧現，“好啊，天妒？動真格了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臉都不要了！”
“連這點屁膽都沒有，還做個鳥的天道，當初尊主就該將你斬碎，我呸！”
只見老者身上爆發出強烈的靈力波動，正以舉世無雙之姿，一字一頓的說道：“天地玄黃，萬源劫滅！”
這片天地的氣息為他而起，如滔天洪水源源不絕！使得他自身的氣勢愈加恐怖逼人！
他豎起中指，喝道：
“干你丫的天道！”
“無階-萬物終焉之花！”
漫天絕美花瓣飛出，整片界域都下起了花雨，與雪花交融纏綿，愈顯晶瑩透麗！
可在這般絕美下，卻暗藏無數殺機！花瓣纏繞在神矛上，發出極致的流光，將神矛自身的遠古神威消融殆盡！徹底變成了一根普通的長矛，沒有任何的能量波動！
“花落！”
老者目光一凝，漫天花瓣瞬間炸開，如同綻放了一朵極致璀璨絢麗的煙火！
神矛被徹底粉碎，連灰都不剩！
與此同時，老者的身軀也逐漸模糊，顯然剛才的攻勢消耗了他大量的靈力，在雪白的天空中若隱若現。
他無奈的搖搖頭，獨自呢喃：“丫的，都怪那神秘銹劍，將我半數碎片給斬碎，甚至連尊主的碎片都給老子斬碎了！”
“他丫的，他日如果再見這柄斷劍，非要再弄斷他不可！要不是被它吞噬了大量本源，哪怕再來幾柄神矛，老子都不帶怕的！”
話音未落，五柄散發著無上神威的蒼寂滅神矛破開這片空間，氣息更勝從前，徹底將這片天空碾碎！
無數個七彩光圈環繞着滅神矛，一環接着一環，將它的氣勢提拔到極致！並且，它似乎無上限！
老者看着這不可思議的壯觀一幕，真夠狠啊天道！唉......
“完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