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宿
第二天冬日的暖陽緩緩照射在二樓房間的被窩上,因為太亮了,南佑疏有點不舒服地翻了個身。
過了幾秒,突然睜大眼睛,然後嗖地一下彈起來,想起昨天自己被油膩的大手摸來摸去,胃裏一陣翻滾,小小的手把被子抓緊捂在自己身前,緊張地打量着四周。
一覺醒來,可能是因為床太軟,南佑疏腦袋瓜睡得有點暈乎,人也是恍惚的,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在老男人的魔爪之下,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夢,而自己夢一醒就回到了那個漏風的小偏房,蓋着因為回潮有點潮濕的被子。
再之後,南佑疏清醒一點了,她看到歐式風格的房間裏面空調開在運作着,又看到了木地板上的比她腳稍長一點的羊毛居家拖鞋,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
床頭櫃處放置着一瓶哮喘噴霧,下面壓了一張紙條:出去辦你的事了,葯隨時帶在身邊,不舒服記得自己噴葯,家裏的公共電話按1可以聯繫我。
許若華的字因為經常簽名習慣龍飛鳳舞地寫連筆字,應該是怕南佑疏看不懂,把龍飛鳳舞的“出去”兩個字又劃掉了,最後用端正娟秀的楷體寫下了這段話。
南佑疏心裏一陣暖流,睡意朦朧的臉蛋上浮現出了淺淺的笑意。
看了看外面的太陽,已經升到了高空中,南佑疏很久沒有睡到自然醒了,以前她雖然不用上學,但是得起在南志宏和王梅的前面,提前做好早餐。南佑疏關好房間的空調,踏着長長的拖鞋下樓走到了客廳,一看時鐘,已經下午1點了,客廳中也果然沒有女人的身影了。
餐桌上放着一張醒目的紙條:餐桌上的小蛋糕,保溫箱裏的吃的,都是你的。言簡意賅,像是許若華的風格。
南佑疏受寵若驚,打開保溫箱,有大碗白米飯,還有玉米燉排骨、口水雞、小炒時蔬還有一個蝦仁蒸蛋。這比南佑疏家過年的菜還豐富了,散發著一股誘人的香氣,勾起了南佑疏的饞蟲,細嚼慢咽地仔細品嘗了起來。
最後吃的差不多了,南佑疏挺起個小圓肚子坐到了客廳的皮沙發上,顯得有點無所事事,突然看到茶几上放了一本名為《黑駿馬》的書,作者是安娜西韋爾,不過這一本好像是中文譯本。
南佑疏隨手一翻邊翻到了“為自由抗爭這一章”,好奇心讓南佑疏仔仔細細地從頭閱讀起來,雖然有些句子有點深奧,人的名字也很長,但是她讀得津津有味。這本書是寫維多利亞時期,一匹黑駿馬的故事。
“可我還是不明白人類為什麼會這麼喜愛這種運動。在整個過程中,他們往往會弄傷自己,有時也會毀掉駿馬,田地更是被踐踏地不成樣子。他們這麼坐只不過是為了追一隻野兔、一隻狐狸或是一頭鹿。他們完全可以用更容易的方式來捕捉獵物。我們不過是馬,無法理解人類為什麼這麼做”。
南佑疏看到這段的時候有點難過,心想現在人和人之間都不能和平共處,何況那個時代的馬。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下午5點鐘,南佑疏把這本書徹底翻閱完畢。
還好,黑駿馬最後有了一個好的歸宿,幾位女主人也保證不會賣掉她,結束了所有的苦難。
南佑疏揉了揉眼睛,開始發困,她覺得家裏太大,顯得微微冷清,她有點想許若華了。
冬天天黑得快,南佑疏索性不開燈,躺着沙發上,蓋好了小毛毯,打算邊閉目養神邊等許若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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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若華根本沒睡幾個小時,今天一大早就着手處理南佑疏的事情。
走之前,女人去看了眼被自己收留的小女孩,只見她恬靜地睡着,小小的身體使勁縮做一團。
許若華嘴角勾起一絲弧度,除了那一身觸目驚心的疤痕,小女孩從內到外都散發著可愛。
想起什麼似的,許若華輕手輕腳地靠近聞了聞女孩,身上確實有一股極淡有清爽的奶香。
不過不仔細聞是聞不出來的,要像她這樣,貼着女孩的後頸聞——許若華瞳孔一縮,立馬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
自己此時的行為說是變態也不為過吧,像極了自己的私生飯,看來自己真是還沒睡清醒,女人迅速把葯和紙條放好,退出去了。
等許若華風塵僕僕地回來時已經滿臉倦意,因為累,沒有維持以往溫柔的神情,眉頭不自覺地微皺,像一個不近人情的冷美人,令人不敢靠近。
怎麼家裏黑乎乎的,沒有開燈?許若華加快了腳步。
小梓連忙提着大包小包的跟在後面,誰知道這位老闆今天突然跟她說自己撿了個孩子,連着休息一周的小梓一大早接到消息的時候,人都要昏過去了。
怎麼莫名其妙多了個孩子啊,不會是老闆的私生子吧??!!小梓感覺自己內心有一萬頭草泥馬邊跑邊發出呱呱呱呱呱呱呱呱的尖叫聲,代表着她無聲的訝異。等等,為什麼是呱。
隨後又聽到要她先跟着去見孩子爸媽,把孩子買下來,小梓覺得自己心臟都要驟停了。
不是自己的孩子,人、人口買賣更不可取啊老闆!小梓默默背誦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的十八字真言。
在趕來公司的路上,小梓聽了三遍老闆長長的語音,前後捋了又捋才明白是怎麼回事,放下了心。
原來只是打算把孩子接在身邊養幾年,等孩子成年了自己決定去留,那對夫婦此時此刻怕是掉錢眼裏了,不會善罷干休,而許若華身份特殊,授意讓小梓出面。
小梓覺得孩子雖然可憐,但自己老闆是不是有點太上心了?
她記得老闆不喜歡孩子,有帶孩子的綜藝都是一併拒了的,而且老闆現在的事業蒸蒸日上,收留一個孩子,恐怕對老闆是沒有一點好處的。
但小梓她知道老闆的性子,利害關係老闆自己想清楚了,確定了的事也不會改。
況且那是給自己發工資的老闆啊,她敢說什麼嗎,她不敢,她怕被炒魷魚再也遇不到這樣體貼員工又大氣多金的老闆。
許若華決定好,小梓定會會盡心儘力地幫老闆處理完善,她的業務能力還是母須質疑,許若華髮的工資,她從來不白拿。
小梓為保險起見還是稍微改變了造型,畢竟是大明星的助理,會有一定出鏡率。
隨後又將錄音筆塞到腰后,又戴上假髮和口罩,看起來完全不像同一個人。提前了十幾分鐘前往和南志宏夫婦約好的咖啡館。
咖啡館裏放着悠然的輕音樂,小梓先點了一杯冰美式,邊計劃邊等人來。過了一會,咖啡館的門被推開,只見兩個大人抱着一個沉睡的嬰兒吵吵嚷嚷地進來了。
南志宏和王梅這幾天已經是窮見底了,老男人坐牢之後,沒人承包他們在s城的開銷,南志宏也不敢報警,怕老男人的事查到他頭上,但南志宏又不甘心於是帶王梅住最便宜的招待所湊合了這些天。
今天凌晨南志宏和王梅正為招待所的環境吵架,一個電話突然打過來,南志宏懶得跟王梅扯皮,罵罵咧咧地接通了電話:“喂?哪個?!”
給南志宏打電話的人是許若華,電話那頭男人的聲音很大,連帶着電話都帶出了絲絲雜音。
許若華對這對夫婦沒什麼好感,皺了皺眉,神色不悅,壓低了聲線:“我想拿錢把你們的女兒買下來,我可以給出比那個男人更高的價錢,下午2點,xx街xx咖啡館,40萬,自己過來拿。”
南志宏這邊響起了電話掛斷的的嘟嘟聲,剛想打回去,卻發現電話已經是個空號了。
旁邊的王梅嘴巴笑得要咧到耳朵上去了,眯了眯她精明又混濁的眼睛,用胳膊肘推了推南志宏:“聽見沒!有錢——比十萬還多,一二三四,四十萬吶!!!你那個病秧子女兒還挺值錢的。”
南志宏聽到錢,也忘了剛剛和王梅在吵什麼了,親了王梅的臉:“噓,臭婆娘,你小聲點,財——不外露。”
咖啡館已經被包場了,南志宏夫婦不知道,嘴裏念叨着,不請自己去好一點的飯館,來這種洋地方,一點生意都沒有。
不過南志宏夫婦倒沒客氣,坐下先翻起了菜單,大聲喊幹活的快點過來,說什麼貴上什麼,又指着小梓的咖啡,說這玩意也給我來幾杯。
小梓一陣尷尬,咖啡店老闆第一次遇到這種客人,心裏吐槽着去做餐點了。
“直接說吧,我的時間比較緊,能在10分鐘內談完最好,你們的女兒被我們老闆看上了,你們也懂,上一個人已經進局子了,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快點決定。”小梓淡淡地說道,又遞過去一本新存摺,裏面有存款記錄,確實有四十萬。
南志宏和王梅一對視,王梅便懂了,開始扯皮,尖着嗓子說:“我們也是很捨不得這個女兒的呀,我們是看着她長大的,養了那麼多年,我確實很為難。”
小梓也是個人精,知道這對夫婦恐怕是想再訛點錢了,嘲諷一笑:“怎麼,之前十萬就願意賣,四十萬就不願意賣了。你們的感情難道是比較廉價那一掛的?”
王梅臉色一黑,又上演了出了一出苦情劇,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自己家裏多麼困難,大的平時幫着家裏幹活,要是走了,自己身體受不得累,會垮的,孩子奶粉都喝不起了,沒了一個孩子,那以後少了個養老的人,怎麼都要再加二十萬算是給自己一個養老費。
見面前的女人沒有半點反應,王梅又惡狠狠地說,這個賠錢貨已經給自己家裏帶來太多負擔……
小梓突然很想回去看看許若華的電影洗洗眼睛,這已經不能用演得拙劣來形容了。
嘆息了一聲,小梓知道這樣扯皮是沒完沒了的了,出去打了個電話:“老闆,跟你想的一樣,他們太貪了,要不要我威脅他們?說可以報警?”
許若華想都沒想:“不用,把錢打給他們。”
在許若華心裏,南佑疏不止值60萬,她料到夫婦倆的德性會這樣做,本來準備了200萬,這下直接給60萬就行,省事。
小梓回咖啡館的時候南志宏和王梅正吐槽咖啡:“什麼玩意苦死人了,有錢人就是愛裝,也不知道那拖油瓶能不能再給自己掙掙錢嘍。”
好噁心,小梓丟給了南志宏夫婦一張20萬的銀行卡,附帶存款票據。
這下南志宏和王梅才喜笑顏開,絲毫也不在意她們的女兒到底被賣給何人。
不說王梅是個后媽吧,南志宏這個親爹居然笑嘻嘻地把自己的親生骨肉當做物品來賣,簡直是披着人皮的牲畜。
小梓一秒都不想多待,徑直離開,丟下一句:“記住了,以後南佑疏這孩子跟你們沒半點關係。”
回到公司的小梓恭恭敬敬地把錄音筆放到了桌上,許若華點點頭,終於放下心來。
以後這個可憐的小傢伙就養在自己的身邊也好,自己的錢養個孩子完全綽綽有餘。
隨後許若華又差小梓再陪自己去商場挑選衣服和日用品。
小梓本來以為是要讓自己挑選的,結果沒想到——自己是來干苦力的,拿了大包小包的,一包包地往車裏搬。
這個南佑疏到底是何方神聖?老闆為其選的冬服都是質量很好的品牌,小到連拖鞋這種小東西都要把手塞進去比劃半天。
終於逛到最後了,還差一個手機,許若華看中了兩個,一個是自己的同款,一個是新出的新款型號,最後都買下來了。
小梓:“……”
真是她家老闆的作風啊,壕無人性。
許若華見家裏沒開燈,擔心女孩出事,快速衝進來,開了燈才發現,沙發上有一個“凸”起來的小糰子,睡得正香,女孩嘴角處還在燈光下反射出一縷銀絲。
居然睡得流口水了,許若華蹲下,用指尖擦去了那一縷銀絲。
門口的小梓在懷疑她的老闆是不是被什麼東西給魂穿了,改天是不是要給老闆求個符什麼的。
據她所知,老闆不喜歡和人有肢體接觸是因為有潔癖。今天一天內,小梓已經開始質疑這個世界的真實性了。
女人轉身示意小梓放下東西,又去門口送了送:“辛苦你了,月底漲工資。這件事暫時不要讓我家裏人知道,等時機合適了我再自己告訴他們吧,免得他們擔心。”
小梓感動地點了點頭,甚至有點想當場給老闆磕幾個頭,自己已經買了車了,再漲工資,這樣下去過幾年就能買房了。
這樣好的美女老闆那裏找?小梓感覺自己浮在了雲端上,照這樣下去,自己也是個小富婆了,家裏人催婚,她就能十分有底氣說:“工資沒我高,賺得沒我多,看不上。”
許若華看小梓興奮的神色,了解她在想什麼,趕緊阻止了她:“免了免了,你不用謝我,以後好好辦事,虧待不了你的,而且我用人,也習慣是你了。”
“用人,習慣是你了。”小梓心想老闆真是撩人不自知,心中暗自嘆氣,還好自己是直的,定力夠強,隨後驅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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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許若華是有點小潔癖的~從小全家人都寵着她,算是“富養”長大的,以前更沒有照顧過別人,所以可以看到許若華對南佑疏是特別的,也有很多很暖的小細節。
許若華:按1找我。
南佑疏:不小心按到了0。
許若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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