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君王謀略
回到榮王府之後,懿澤讓卓貴去打探消息,以確定那天她離開霧靈山之後,人間都發生了什麼。
卓貴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消息靈通,很快就搜集來了一大堆情報。
原來那天,在她去追蛟龍之後沒多久,乾隆就帶着侍衛禁軍趕到了霧靈山腳下,碰到了琅孉、以及從山上下來的倖存士兵,並從士兵口中得知了山頂發生的一切。
乾隆便讓禁軍上山搜尋,將活着的、死去的人都帶了回去,送還各家,其中也包括將孟冬的遺體送回履王府。
當時被永瑆集合上山的士兵,共有三十六人,僥倖逃命的有十一個人,其中三人受了重傷,七人受了輕傷,毫髮無損的只有一人,就是急中生智抱起琅孉的那個,也是箭法最好、一箭向高空射中懿澤手臂的人。
而永瑆本人,也算幸運,在乾隆搜尋時,被發現掛在樹枝上昏倒了,救了回去,傷的不輕,但還能治。
得知此事的同時,懿澤也知道了永瑆與所有士兵都簽了生死契約的事。
永瑆既然生還,自然不能賴賬,為安撫死去士兵的家人,他分家后攢了十幾年的積蓄,被耗掉的所剩無幾,不得不要求府內上下過着更加勤儉節約的生活,以至家中怨聲載道,也十分無奈。
此外,乾隆又在如蛟人間的母家之中,另召了一位汪氏女子入宮,冊為惇妃,以頂替琅孉生母的位置,接替撫養琅孉之職。
其目的,是為了堵住悠悠之口,儘可能讓關於蛟龍的傳聞在宮內外銷聲匿跡,希望琅孉的未來不會受流言蜚語的影響,能夠正常的長大成人。
過了幾天,乾隆傳懿澤入宮,在養心殿單獨召見,連貼身服侍的太監毛團都被打發外邊守着。
懿澤來到養心殿,還像過去一樣,按照規矩行禮。
乾隆的架勢,一半像是要嘉獎,一半像是興師問罪,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把朕最愛的公主騙出去,冒那麼大的風險!”
懿澤道:“皇上恕罪,也實在沒有別的主意,若不如此,奴婢又如何完成得了皇上的囑託?”
“就算你是去執行朕的命令,折了公主,你也一樣有罪!”乾隆冷笑一聲,道:“幸得公主無恙,不然,朕一定跟你們算賬!”
“可是……孟冬死了。”懿澤黯然神傷,在執行計劃之前,她一直擔心着小公主的安危,還差點因此跟孟冬爭吵,其結果是,小公主的幸福如舊,孟冬卻與世長辭。
這個結果,太諷刺,也太讓她心痛了。
“朕知道。”乾隆也長嘆一聲,道:“永珹生前是履郡王,朕已經擬旨,追封他為親王,孟冬追封為履親王妃,喪儀就參照親王嫡妃之例。另外,再封綿惠為履郡王,朕正在為他物色一個賢淑的福晉,以慰孤獨之苦。”
懿澤知道,這些死後殊榮,其實沒什麼用,只不過是做給活人看的,但若能給綿惠一些安慰,也總算有點意義,於是拜道:“奴婢替孟冬,謝皇上恩典。”
乾隆又道:“朕今天叫你來,主要是為了告訴你關於十五阿哥的事。朕說的十五阿哥是誰,你心裏有數,朕就不解釋了。
先前,朕承諾過孟冬,若你平息蛟龍之事,就對你論功行賞,如今你已經做到,朕也該兌現了。朕預備昭告天下,冊立十五阿哥為皇太子。
但昨晚,他對朕說,別的他也都理解、接納,也會努力,只是關於名字,他無法接受‘永’這個字輩,說實在不敬。朕思慮,他所言有理,所以,朕與他商定,改了名字,你過來看一下。”
說著,乾隆提筆,在桌案上寫了兩個字。
懿澤便走到乾隆身側,低頭看到了紙上的兩個字,是“顒琰”。
懿澤笑道:“既然這是皇上和阿哥共同的意思,奴婢自該從命,也多謝皇上體恤。”
乾隆點點頭,又說:“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了。朕還有另外兩個要求,你必須做到。”
懿澤又微微行禮,道:“皇上請吩咐。”
乾隆道:“第一件事,你要好好的照顧你家裏的綿億,教他該學的一切,讓他變得和所有正常人一樣。第二件事,等做完了該做的事,你必須死。”
說到這裏,乾隆又似強調一般:“朕知道,你是神仙,不會輕易死去,但大清未來的新君,不可以被神左右,朕也不允許他身邊有什麼奇奇怪怪的、不能以常理解釋的事情發生。”
乾隆詼諧的笑着,戲謔性的低聲補充了一句:“想必你們神仙的地盤,也是不會輕易允許凡人涉足的。那麼同樣道理,朕的地盤,也不太喜歡有凡人以外的人佔着,你懂么?”
懿澤忽然記起,她潛入如蛟夢境時,如蛟告誡過她的一句話:“天帝和魔君,還有人間的皇帝,都是假仁假義、自私自利的偽君子!他們都慣於過河拆橋!我若交出魔珠,我的死期就到了。你若殺了我,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事實,真的被如蛟說中了,當魔珠離開了如蛟之後,如蛟果然死了。她除掉了如蛟,現在,乾隆命令她必須死。
懿澤淡淡一笑,不過,自永琪死後,她對活着本不眷戀。死,也未嘗不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孩子。
乾隆似乎看透了懿澤的心思,笑道:“你放心,朕會好好的栽培顒琰,等到朕認為他羽翼豐滿時,就禪位於他,朕會退位做太上皇,扶持他把江山坐穩。
這樣,等朕歸西的時候,大局已定,就算是了解內情的人,也不好作亂了。何況,宮中、朝中,總是處在新人不斷代替舊人的過程中,時間久了,一切都會真假難辨、虛實難猜。
這個,也是孟冬之前給朕出的主意。如果朕手把手的帶着他,他還是不能把江山坐穩的話,那就是他的能力問題了。但朕料想,也不可能如此。”
聽乾隆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懿澤也只好答應了,道:“皇上的心意,奴婢都懂了。皇上賜死,是聖旨,奴婢豈能抗旨不遵?”
“那就這麼說定了,你肯定是要親眼看着新君即位才放心的,朕也得能看到你死才放心……”乾隆思索着,饒有深意的說:“那麼就……新君即位之日,便是你的死期,如何?”
懿澤跪下,規規矩矩的行了個大禮,道:“奴婢叩謝皇上隆恩。”
這時,他們忽然聽到門外有動靜,像是誰不小心碰到了門。
乾隆抬頭,留意到,有個人影貼在門外。忽然,又聽見毛團從別處趕來,喊了一句:“貝勒爺這是怎麼了?”
乾隆一陣不快,向門外喊問:“誰在外面?進來!”
毛團忙帶人進來,乾隆看到,方才貼門而立的人是永瑆。
永瑆渾身多處纏着紗布,還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也無法下跪,就站着扶着拐棍,以躬身低頭的方式向乾隆見禮,道:“兒臣給皇阿瑪請安。”
乾隆先沒理會永瑆,卻問毛團:“朕叫你在廊檐外守着,你幹什麼去了?這麼大個人,都輕輕鬆鬆的站在門口了,還要你何用?”
毛團驚慌的跪下,叩首道:“皇上明查,奴才一直是守着的。貝勒爺要求見皇上,奴才跟他說皇上這會兒不得空,他說他就在院裏等,奴才看貝勒爺這樣,哪能一直站着?就去旁邊屋裏搬了一把椅子,不想就這麼點功夫,回來就看到貝勒爺在門外了!”
乾隆冷笑一聲,朝毛團吼道:“滾出去!”
毛團嚇得一身冷汗,忙灰溜溜的繼續出去守着。
懿澤站在乾隆身邊,看着永瑆滿身的傷,心裏也別有一番滋味。
從霧靈山回來后,她也考慮過,出於道義,她應該去看望永瑆的。
可是,她不敢去,她害怕和永瑆的交集更多,只會給兩人都帶來困擾。那樣,不如不見。
可是沒想到,他們卻在這裏碰了面。
乾隆瞪着永瑆,問:“你在門外聽見了多少?”
永瑆低着頭,幾乎不敢看乾隆,弱弱的答道:“兒臣什麼都沒聽見。”
乾隆冷笑了一聲,問:“什麼都沒聽見?是在山上把耳朵給摔壞了嗎?”
永瑆戰戰兢兢的站着,不知該如何作答。
乾隆忽然拍案怒吼:“混賬東西!你不知道朕最討厭人偷窺偷聽嗎?”
“兒臣知錯……”永瑆被乾隆的吼聲嚇住了,不假思索就跪,一時間忘了身上的傷,拐杖也沒扶好,一下子摔了下去,趴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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