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是你祖宗

昔日橫波目，今成流淚泉。

青磚鋪成的街面上在一處角落的縫隙中一顆草綠意十足，其中生出一個花苞，上面有水珠積蓄，下一刻便可能滴落。

有風拂過那株草，上面的水珠果然隨之滴落，那被花萼包裹住的花苞似乎伸展了一些，看着將要綻放一般。

水滴落下之時，雅閣內依舊沉默，直到上官婉兒像水滴一般的淚水又滑落幾滴。

她的臉靠着的地方已經有些濕，那是李白的後背，衣服濕了，他卻沒有什麼感覺，還是一動不動，不知道是怕，還是不舍。

又好一會兒后，上官婉兒收回了雙手，趕忙回身後胡亂的擦拭着自己臉上的淚水。

李白見腰間緊抱着自己的雙手已經不在，他重重的鬆了一口氣，然後轉身看着上官婉兒，剛要問點什麼，可是欲言又止。

上官婉兒似是怕他下一刻會問自己什麼，而自己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頓時有些慌亂說道：“走，走吧。”

李白問道：“去哪？”

“你不是想去郢酒坊嗎？”

“嗯，好吧。”

上官婉兒覺得太丟臉了，腳步有些快，很快二人就出了金咬樓。

人去閣空，雅閣里放酒的托盤中不知何時多了一片金葉子，掌柜的將其拿在手中，覺得不知道該怎麼處理，說好的免費，只好再次去請示三樓那位。

上官婉兒在街口略微仰頭，想要呼吸點新鮮空氣，來平靜一下自己的雜亂心情與酒意。

她駐足剛要閉上眼睛時，街口不遠處傳來一個有些懶洋洋的聲音，且有些陰陽怪氣，但世間絕對沒有人敢嘲笑這個聲音，就算她是上官婉兒她也不敢，因為這個聲音代表着女帝陛下的意志。

“上官大人，你可算出來了。”語氣淡然卻充滿了不滿之意。

上官婉兒心裏一驚趕忙扭頭看去，眼神隨之而寒：“怎麼會是你？你來做什麼？”很顯然她也沒想到會在此處見到此人。

這人是陛下跟前的紅人，宮裏最有權勢的宦官，且又與朝中武家那幾位交好，深得陛下喜愛，平日裏哪會出宮，而且與自己也不對付，為何如今會在此等自己呢？

“呵呵，咱家自然是來找上官大人您的。”他笑的很假，話說的很尊敬可是語氣中卻毫無尊敬之意。

“公公說笑了，這天底下有誰能當得起馮公公你親自去等。”她不想與之客套，直接暗諷一番。

這公公名叫馮源一，很年輕，約莫着也就接近二十多歲，但是多年在宮中摸爬滾打，顯得有些老沉。

馮源一雖是聽出上官婉兒的諷刺，不過她只是笑了笑然後拱手向天：“奉旨。”說完這兩個字后馮源一便沒有繼續說話，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上官婉兒，用心極其可惡。

他是奉旨前來，或許只是傳達女帝陛下的一道口諭，但那依舊是旨意，既然是旨意，那麼上官婉兒便要跪下接旨，而女帝陛下此時沒在，那麼跪的人自然是他。

上官婉兒眼角拉得很長，微動的睫毛上似乎已經掛滿了從眼神中流露出的無限寒意，她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久，最終還是走向了馮源一。

馮源一依舊滿面的笑容，有些蒼白的臉上雖然有笑容掩飾，但是依舊蓋不住那一抹森然。

他身後的幾個小太監見上官婉兒有些服軟，先前心中所想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心裏鬆了一口氣微微低着頭，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大人物間的事情，他們不敢摻雜，他們也知道今日之事其中定然有許多貓膩，不然放在平日裏給這位帶口諭的人定然是個宮中女官，不會由自家總管大人親自來跑這一趟。

李白依舊站在原地，他知道此事他無法參與進去，也不能參與進去，若一個不小心，可能會連累到上官婉兒，所以他沒有動，只是看着之前在金咬樓樓上看到的街上青磚上的那淌水跡，以及水裏的那朵雲，看的很認真。

上官婉兒沒有管他，徑直的走到馮源一跟前很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馮源一依舊拱手向天，視若無睹。

上官婉兒手握摺扇，單膝跪地說道：“婉兒恭聽聖意。”眼裏沒有馮源一，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扇子，心裏想着這上面的詩是哪一年與陛下同出遊而作的呢？當時這個死太監還啥也不是吧。

馮源一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滿面笑容的臉上卻出現一縷陰毒之意：“宣上官婉兒即刻前往大明宮議事，不得有誤。”馮源一緩緩放下手，上官婉兒起身。

“上官大人，請。”馮源一伸手示意上官婉兒先行。

上官婉兒沒有再看他一眼，只是回頭看了看李白，李白輕微搖頭表示無事。她見此，也不再多言，直接離開，行走間暗用魔道之力將體內酒意盡皆驅散。

馮源一也是饒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李白，二人眼神交織了片刻，馮源一此時的眼神如同看死人一般，片刻后他收回目光，緊緊跟着上官婉兒而去，行走間魔道之力頓出，完全沒有隱藏自己的修為的意思，倒是更像在故意展示一樣。

李白看得心驚不已，眉頭不展，心裏不由得為上官婉兒當心起來，這人一身修為如此高深，比婉兒高了太多，完全不像是個二十歲該有的樣子，希望別出什麼事才好。

他想着這些，希望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然後轉身，向著大街的另一邊而去，他要去郢酒坊。

李白走着，然後踏在那塊青磚里，踏在那汪水跡中，水花濺起，水裏的那朵雲不見了。

他看見前面街上站着一隊士兵，為首的卻是個身穿白衣，手持長槍而立，表情卻是無比冷漠孤傲的年輕男子。

街上剛下過雨，本來行人就不怎麼多，又看着如此陣勢，更是躲的遠遠的不敢靠近。

“你就是李白？”李白停下腳步看着對方，顯然沒有見過，那他怎麼會認識自己呢？

“是的，我就是李白，你是誰？”

那白衣青年冷笑一聲答道：“我是你祖宗。”

至此，李白雖不知此人是誰，但自然也知道他為何而來了，看着白衣青年手中那桿長槍，肅殺之意讓李白隱隱有些悸意，暗想這是什麼樣的一桿槍才能影響到自己的心智。

又打量了一番這個持槍之人，手腕力量鏗鏘有力，一看就是常年練槍之人，自身力量應該也很強大，而且他身後跟隨的這些士兵，穿着不像是在長安城裏駐守的士兵，倒是和自己以前在長城上見過的那些有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