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公主道歉
她就算是再驕縱也曉得剛成婚就讓駙馬跪自己再恩愛也得有齷齪,傅韶華這女人心怎麼就這麼毒?!
奚北的臉一下便又高又腫,可見剛才瓊怡使了多大的勁兒,小雀連忙過來扶着自家姑娘,奚北拉着她的手穩了穩身形,復又抬眸,“沈明旭,我們和離吧。”
奚北這話一出口,不止是沈明旭愣了,連帶着一旁的瓊怡公主譚嬤嬤都愣了。
小雀原本是扶着自家姑娘,聞言不由捏住她的手,甚至大逆不道的想堵上她的嘴。
怎麼能和離啊,女人家和離了還怎麼過日子?
“就因為公主打了你一巴掌你便要同我和離?”沈明旭不可置信開口。
“夫妻和離無非是因為日子過不下去了”,奚北淡聲道。
沈明旭盯着她那張臉,突然覺得他的妻子變了許多,她再不是從前見了他便目中含淚或是欣喜或是難受的模樣,她現在的一雙眼即便說和離也是無喜無悲,好像自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物,沈明旭心中莫名煩躁。
“你莫要胡攪蠻纏,我一娶一休,你是想要全京城的人看我的笑話嗎?”
“關我何事?”奚北淡聲道:“你為了攀附權貴娶了公主,叫糟糠之妻成了平妻不說,剛成婚第一日我便吃餿飯,挨這一巴掌,說是你的妻卻不如府中的奴才,我做這妻做什麼。”
“我不會同意和離的。”
沈明旭咬死了牙關,他自然不能和離,瓊怡公主容貌秀美卻一副頑童心腸,這樣的女人用來嬌寵可以卻實在不是管家的料子,傅韶華人能幹又會管家,便是娶了公主,沈明旭都沒想過休了她,可現在卻是傅韶華自己提出來要和離。
而他剛娶了公主就和離棄了糟糠妻定會被那些個朝臣彈劾,到時候瓊怡公主也得不了好。瓊怡公主已經做了人的平妻要是再逼走了傅韶華那些個史官不定怎麼寫她,惹了皇帝煩的公主能有什麼好下場。
“好”,奚北曉得他不會同意,這人把自己的利益看的比什麼都重要,於是她目光放在瓊怡公主身上,“你若不同意,我只有兩個要求。你答應就不和離,你不應我便去擊鼓狀告和離。”
“你說。”沈明旭咬牙切齒。
“第一,我還是府中的夫人,你待公主和我必須如一。”
“這點我應你。”沈明旭不至於對自己的女人捨不得,偏院的下人踩低拜高也非他吩咐。
“第二,讓公主給我道歉。”
“賤人你敢!”瓊怡怒道。
“好,小雀,扶着我起來,我這便去敲衙門的鼓——”
一旁的譚嬤嬤立馬去拉瓊怡公主,要知道因為她看上了狀元郎非要嫁給他,這些日子朝堂上的朝臣已經彈劾過好幾次駙馬,倘若真的和離了公主於駙馬逼走原配這事兒一旦傳出兩人都得不了好。
瓊怡驕縱但不蠢,死咬着唇瓣,慢慢吐字道:“傅韶華,今日是我錯了。”
這叫偏院伺候的一干下人都瞪大了眼睛,就連小雀也是,這可是公主啊,怎麼會同她姑娘致歉?
“我不接受。”
“你!”
奚北卻已經下了逐客令:“這是我的偏院,還是請公主回吧。”
“你當我願意在你這兒呆!”瓊怡今日賠了夫人又折兵,只恨不得吃了奚北,可偏偏那李子昂在,她還得叫奚北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做平妻,想到這裏氣極甩袖便走了。
沈明旭見瓊怡走了,才意味不明看着她,“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怎麼想的重要嗎?”奚北看着眼前的男人,“重要的是你不想和離,對嗎?”
“瓊怡已經走了,你想要什麼直說罷,”沈明旭淡淡道,“你支走瓊怡,不就是有話想對我說嗎?”
奚北直接了當道:“你幫孟飛鴻安排一個武將的官職。”
孟飛鴻的父親曾救過原主的父親,記憶里原主同此人也親如兄妹。可惜孟飛鴻一身武力卻報國無門,不如趁如今還在沈家能拉他一把。
沈明旭訝異自己聽到的,“你說什麼?”他以為她捏住了自己的把柄,會提出什麼叫他不能接受的要求。
“你已經娶了公主,幫孟飛鴻安排一個武將官職對你來說應該是易如反掌吧?”奚北以為他不肯,“我只這麼一個要求,你若不答應我就是不讓我痛快。我沒辦法叫你不痛快,便只能去尋你那公主嬌妻的麻煩了。”
沈明旭頓時捏緊了拳頭,她居然為了一個外人來威脅自己。
又一想孟飛鴻不過是個無名小卒,又是武將,能翻起個什麼風浪?便當是對她嫁他幾年的恩賜也無不可,“好,我答應你。”
——
沈明旭手段自然是有的,沒幾日孟飛鴻的任命狀便叫他送來了。
等着身體稍微好了些,奚北便同小雀一起出門去孟家。
原主記憶里上次與孟飛鴻見面都是兩年之前的事兒了,因孟飛鴻不喜沈明旭,私下曾提點過原主莫要太相信沈明旭。
那時的傅韶華一心一意覺得自家相公哪哪兒都好,叫旁人這樣說心裏怎麼會舒服,當即便減少了和孟飛鴻的往來。
奚北不是原主,跳出了沈明旭的虛情假意,她曉得孟飛鴻真心拿原主當親妹妹看才會說這樣一番吃力不討好的話。
兩人從正門出去之後便坐上了沈宅的馬車。
在京城這樣的地方城中心住着的都是高門大戶,馬車一路向外疾馳。小雀許久未出門一路看着外頭商販的叫賣,只恨不得自己衝下去也買東西。
奚北只是偶爾看着窗外,眼珠浮動間不知在想些什麼。
可前頭的馬車突然蹄子一仰,也不曉得是發生了什麼,車廂內小雀連忙扶着奚北,卻因為慣性她的額頭還是撞上了馬車壁,奚北搖搖頭,“無礙。”小雀卻是怒了,她姑娘病才剛好叫這麼一撞再病了怎辦?
一把揭開了馬車帘子,“到底怎麼了,什麼情況?”
“小雀姐姐,好像是外頭有人抓賊,直衝到咱們馬車跟前來,這沒辦法小的只能先勒住馬。”車夫忙道。
小雀順着他指着的去看,果然瞧見一個粗布麻衣的漢子正扯着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乞丐毆打,偏那小乞丐人生的瘦弱,被那漢子窩在地上打,那一拳拳的看的小雀都有些牙疼,“便是偷了他東西也不能這麼打人啊,這還是個孩子呢?”
“臭乞丐,還不把那玉佩交出來!”
漢子一把將那乞丐的頭帶了起來,怒氣沖沖道。
那小乞丐抬起了頭,小雀頓時驚呼一聲,他臉上紅一道腫一道的,連原貌都不怎麼看的出來,小雀心地善良,有些不忍:“前面那小孩兒,你若偷了人家的東西儘快還給人家就是,平白無故遭這份打做什麼?”
那乞丐看也沒看小雀一眼,只死死摟着懷中的玉佩。
“哎你——”
卻見那漢子一個拳頭下去,小雀不忍的閉上眼睛。可那拳頭最終卻沒落到小孩兒臉上,一旁奚北也揭開了帘子,“我乃當朝狀元沈明旭之妻,雖無誥命在身可也是官員之妻,你當街攔我的馬,致使我險些受傷。現在你既不賠禮道歉,還在我的馬前堵人,是覺得我好欺負?”
人都是欺軟怕硬,奚北先報了身份,在加上她通身氣質旁人自然不敢小瞧。
“我走,我馬上走,夫人饒恕。”說著便要提起那小乞丐。
“我叫你將他帶走了嗎?”奚北淡聲道。
“夫人,這乞丐搶了我家傳的玉佩!”那漢子急了,奚北卻只掃了兩人一眼,又沖小雀說了些什麼,小雀下了馬車,那兩人正扭打着,小乞丐防的住漢子防不住小雀,眼看小雀從懷中掏出他的玉佩,只恨不得眼神能殺人。
奚北拿到了玉佩,在手中觀摩,“你說這玉佩是你家傳的,可能說出這玉佩上的紋路刻章?”
漢子支支吾吾的,“我哪能記住,平時不看這個。”
那小乞丐目光卻一亮,很快又垂頭,只道:“上頭是一朵鳳凰花。”
“對,上頭就是一朵鳳凰花,我想起來了!”那漢子一拍大腿,當即就指着那小乞丐道:“他偷了我的玉佩自然知道我玉佩上頭是什麼花。”
可這會兒那乞丐卻揚了揚唇。
“家傳的玉佩上有什麼東西都不知道,你若真要非說這玉佩是你的,本夫人也不介意去府衙走一趟辨認辨認,看看誰到底才是小偷?”那漢子一聽府衙二字直接就跑了。
小乞丐看了眼轎內清麗女子,“那只是一枚普通的玉佩,除了穿根紅線什麼都沒有。”
奚北將手中掛着紅繩的玉佩顯示在眾人眼前,哪裏是鳳凰花,上頭卻是白白凈凈什麼都沒有,又看那小乞丐一眼,他倒是很聰明。
“呸,個爛心腸的東西,乞丐的東西也搶!”小雀罵了一句。
又把那玉佩還給那小乞丐,“你這乞兒今日也是走運,遇到了我家姑娘,否則定要被壞人欺負了去。”
“你家姑娘?”他捏着玉佩,忍不住抬眼看。
馬車之上,那人一身清淡氣質,卻彷彿在天邊。
“路既然通了就走罷,別耽誤時間。”奚北放下車簾,小雀哎了一聲連忙爬上馬車。
後頭那乞丐手中捏着玉佩,等那車馬走了,他突然忍不住抬頭沖前頭道:“我不是乞丐,我叫謝星馳。”
——
很快便到了孟飛鴻家中,孟飛鴻聽人稟報說是傅姑娘到了,人還有些意外。
畢竟那日之後韶華就很少往來了,孟飛鴻卻不後悔自己當時的話,在他看來沈明旭就是一個詭計多端的小人,之前求娶他韶華妹妹的時候說的好好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如今他傅世伯屍骨未寒,公主平妻就已經進了門。
這等子小人也配做當朝狀元?
不管心裏如何想,孟飛鴻卻是警告自己,今日韶華來了他必不能再說沈明旭的不是。否則以她的性子執拗起來兩人又是許久不言語,到那時沈明旭再欺負她,他連替她出頭都沒辦法。
“孟大哥。”
孟飛鴻抬頭,便見前頭那轎子下來一人,唇角掛着淺笑,不似之前兩人不歡而散時的態度,但也不是以前的親昵,他一時不敢往前。
“韶華可是還怨我之前說沈明旭不好?”她以前都叫他孟哥哥的。
奚北挑眉,孟飛鴻卻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好端端的又提那沈明旭做什麼?!
“沒有怨你,從前是我識人不清”,奚北淡淡道,不顧孟飛鴻震愕的眼神,她輕飄飄岔開了話題,“今日來尋孟大哥,是有要事要對你說。”
小雀也在旁邊笑嘻嘻道:“天大的好事呢,孟少爺!”
孟飛鴻好半天才轉了神色,他心知肯定是沈明旭那廝徹底傷了韶華的心才叫她能說出這樣的話。可現在他哪敢在她傷口上撒鹽,只笑道:“什麼好事兒?”
“進屋說吧。”
孟飛鴻這才一拍腦袋,“快,去拿個小爐子來,如今秋天冷的厲害,再泡一杯蜜棗茶!”
蜜棗茶是從前傅韶華最喜歡的,奚北也喜甜,因此再茶碗端上來時,也微微眯了眯眼睛,倒像一隻倦足的貓兒。她看了小雀一眼,小雀便獻寶似的將沈明旭給的那一紙任狀拿了出來,“恭喜孟少爺,日後便是從六品的武將了!”
孟飛鴻整個人愣了,拿着那紙任獃獃看着奚北,“韶華?”
“怎麼,嫌官職太低?”
怎麼可能,孟飛鴻為人穩重卻不是呆傻,“可是你找沈明旭要的?”
除了這她還能有什麼辦法,孟飛鴻正想說話。
奚北眼眸微抬,“如果是我找沈明旭要的,你便不要這官職了嗎?“
孟飛鴻沉默了些許,過會兒才抬頭,雙目迥然,“必不會辜負韶華美意。如今我只是一個六品小官,他日若我得戰功上去,所做第一件事兒便是為你求個誥命!”
沈明旭這個丈夫都沒說求誥命,他這個外姓的哥哥卻這般說?
奚北不禁微微翹唇,“那我等着你的誥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