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1 章 漠北篇266-奪取

第 271 章 漠北篇266-奪取

虞紅衣這時道,“就在那一瞬間,我從那個年輕公子的臉上,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貪婪!”

沒錯,正是——貪婪!貪婪的心理,讓那位年輕公子原本清秀的臉龐都扭曲了。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盯住村民手裏捧着的琉璃瓶。

神色有變,只是短短剎那,年輕公子的表情很快就恢復了。他換上淺淺笑容,然後用目光向身旁的人示意,老管事馬上心領神會,兩步搶上前去,伸手從村民手裏接過了琉璃瓶,一轉身,送到了年輕公子面前。

年輕公子並沒有馬上接過水瓶,而是微笑着道,“把這泉水先烹上。”

等泉水被倒進風爐上的壺內,水瓶又再次被送到了年輕公子面前,這一次,他伸手接過,拿在手中,細細審看。

老管事踏前一步,向前傾身,開口道,“公子,這……”

年輕公子一揚手,老管事立刻會意,閉了口,退回原位站好。

把手中色彩斑斕瑰麗、晶瑩剔透的琉璃瓶細細賞玩一番之後,年輕公子看向眼前老老實實低頭站着的村民,問道,“這是你家所用之物?”

村民答道,“是的,呃,不……”

一旁的另一個管事聽了立刻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這難道是你們偷來的不成?”

村民一聽,唬的變了臉色,連連搖頭,“不是,不是!回郎君的話,這瓶子原本是村裡一位老爺爺的,是他的東西。今年年初,他過世了,在過世前,他把一些器皿用具分送給我們,其中就有這個瓶兒。”

聽了這段話的年輕公子和老管事,迅速捕捉到了村民言語內的信息。那年輕人眉頭微皺,然後和身旁的老管事交換了一下目光。

老管事又問道,“你說的那個老爺爺,是不是送了不止一件這,這,這瓷器給你們啊?”

村民老實道,“村裡一共五戶人家,每一戶他都送了好幾件,嗯,總有二十來件吧。”

那年輕公子聞聽,眼睛都亮了,臉上露出又驚又喜的表情,揚頭和身旁的老管事對視。

老管事接着就向旁邊的僕人們吩咐道,“去,你們去村裡,讓他們挨家挨戶,把那些,嗯,那些瓷器都拿出來,讓咱們郎君瞧瞧,一件也不許落下,記住,一件也不許落下!讓他們都拿出來,統統拿出來!”

不僅是僕人們,連侍女們都跟着去了,進到村中各家各戶里,不多時,各家原本“壓箱底”的贈物,就被這夥人連索要帶翻找,統統拿了出來。

二十餘件琉璃器皿被擺在了年輕公子的面前,他和老管事逐個審看,眼神里不時閃現出貪婪的光。

村民們不明所以,個個懵頭懵腦,面對着這一夥看起來非富即貴的人,又不敢拒絕。交出全部器皿之後,村民們就像一群被網住的灰雀,由年輕公子帶來的僕人們看守在村裡。

等把琉璃器一個一個細細看過,老管事又分別叫來了幾個村中的老者,挨個向他們詳細詢問了老爺爺的情況,同樣的問題反覆問了又問。

等到把老爺爺的來歷等事盤問清楚,年輕公子放了心,他沖身旁的老管事示意,兩人耳語一番。

之後,老管事先是叫過三個年輕僕人,讓他們上半山坡去,只說“向村裡人借些香燭等物,咱們也祭一祭老人”,又讓被叫出來的村民們各回各家。

藏在草叢中的虞紅衣,眼見三個僕人沿着出村的路往半山坡來,她嚇了一跳。

該不會是過來尋我的吧?大家現在全都在村裡,只獨缺了我一個,難道是阿爺阿娘告訴他們我還沒回家?

一時間虞紅衣的心裏亂糟糟的,連忙縮起身子往草叢深處藏去。她內心很低觸,非常不願意現在回村,不願意去見那伙“富貴人”。

那時的虞紅衣對看到的村裡發生的種種事,還是懵懵懂懂不太明白,但,人是有靈性的動物。以前時,從大官道上尋到村裡來的陌生人們,也是有男有女,有少有老,各色樣貌,有的人亦是一臉兇相,可是,那些人的眼神、笑容,會讓人感覺到對方流露出來的平和、友善,虞紅衣從陌生人們的笑臉中感受到的,是人與人之間萍水相逢時互幫互助的美好情義。

然而,今天進得村來的這一大群“富貴人”,就算露着笑臉,那笑容也讓虞紅衣覺得不舒服。穿綢着錦的他們,明明應該是一群“知書識禮”的人,虞紅衣從他們那兒,卻只感受到一股“惡意”,彷彿是面對着一群帶着攻擊意圖、有敵意的野獸似的。

別讓他們找到我,別讓他們找到我。

被高高的茅草和灌木遮掩住,虞紅衣從枝葉的縫隙間向外看,見三個男僕沿着山路往半山的平坡那個方向去了,往那邊走,會走到老爺爺的墓地。

他們是往墓前尋我的嗎?知道我還留在老爺爺的墓前。不管了,我先藏好,我不出去。

心裏拿定主意,虞紅衣繼續藏着。她和老爺爺學了幾年武,這時拿出“穩”字功來,放輕呼吸,一動不動,只繼續往不遠處的村子裏瞧着。

村民們都被各自“趕”回家中,有僕人跟着他們進到屋裏,另外還有人守在各家院子周邊。

虞紅衣看着這情景,心裏覺得怪怪的。

明明是我們的家,怎麼被他們趕的,倒像是要把人關起來似的。

不多時,去半山墓地的僕人回來了一個,他向老管事和那年輕公子報告了一些話。接着,老管事另外又派出了三名僕人,往山坡上的山神廟舊址,也就是之前老爺爺的居住去。

虞紅衣這時覺得,接連派出的人,分明是衝著老爺爺去的。

自從老爺爺去世之後,他的居住已經無人居住,屋舍仍在,村裡時不時有人過去打掃。

過了一會,幾名僕人從老爺爺的居住回到靠山村,他們向老管事報告了一些話,又退下了。

講述到這裏,虞紅衣難忍內心的悲傷和憤怒,停了下來,捂住了臉。

陸星坐在虞紅衣身旁,他自幼在街面兒上長大,比同齡人更通人情(事)故,這時候已經猜到了這一夥“富貴人”向靠山村的村民們細細問話,又先後派僕人去老爺爺的墓地和生前居處的原因。

“那些人見着了琉璃器皿,一定拿話哄騙了村裡人,又讓僕人挨家去搜,讓各家各戶把老爺爺的贈物統統交了出來。得了那些琉璃器,他們一定還懷疑村民們藏了私,把人都叫過去,分別一一細細盤問。饒是這樣,仍不放心,再派僕人去搜老爺爺住過的屋舍,還有墓地。是這樣吧。”陸星輕聲說著。

虞紅衣哽咽地應了一聲“是”,然後帶着一腔怒火說道,“他們……他們後來,連墓都掘了,以為還會有名貴值錢的賠葬品。”

陸星的內心這時也升騰起一股怒火,不由說道,“……真是一幫……畜生,這種缺德事都做得出來!”

虞紅衣傷心道,“他們摸到村裡來,大家好心好意地待着,馬吃的牧草,喝的清水,還有人要喝的泉水,都供給他們。瞧不上咱們窮苦人家的飯食,嫌棄咱們的屋子臟。可他們那麼闖到村裡來,我們還沒有嫌棄他們呢!竟然……竟然……”

派去墓地的僕人只回來的一人,另兩個就留在墓地處準備掘墓找寶了;去老爺爺的生前居處的僕人,細細搜檢一番,並無所獲,回來向那富貴公子和老管事回報了。

認定村民們已經交出了全部的琉璃器皿,那年輕公子把幾個管事叫到身旁,湊在一起說了一會兒話。散開后,有侍女拿着綢布過來,開始一件一件包起那些琉璃器皿,又有侍女抬過小木箱來,把包好的琉璃器裝進箱子裏。侍女們的舉止,就像是在收納起自家所用的物品。

他們這分明就是要把村民們的琉璃器拿走的意思。

看到這一幕的虞紅衣又詫異又生氣,立刻就想衝進村裡去跟那些人理論。

這些是我們的東西!是老爺爺送給我們的念想,如今拿出來,不過是暫且使用罷了,這些個物件既不贈也不送,是我們的,你們憑什麼就要拿走!憑什麼!

虞紅衣心裏着急的不行,而這時村民們都被“關”在各自的家裏,誰也不知道這到村裡來歇腳的“富貴人”竟然就這麼“明搶”村民們的東西。

這時陸星也說道,“這,這分明就是明搶啊。”

“不止……”虞紅衣想到後面更加慘烈的一幕,再也抑制不住悲痛的心情,說道,“那一伙人,不僅是明着搶奪,他們還……殺人!放火!”

陸星愣了一下,驚訝道,“他們真的……!”

虞紅衣傷心道,“於我們,那是老爺爺送的禮物;在那些人眼裏,那是大筆的財寶。為了奪寶,為了不讓惡行敗露,他們……”

那時那刻的虞紅衣,人雖着急,心裏卻像是有什麼牽住了她似的,她並沒有往村子裏沖,沒有站起現身,甚至仍然沒有出聲。

接下來,虞紅衣就看到了讓她至今不忘的一幕。

那些做家僕打扮的年輕男子,各自走到車輛旁,從車下抽出一把把明晃晃的鋼刀,握在手中,然後幾人結成一隊,進了村裡五戶人家的院子。

幼小的虞紅衣察覺到了危險,又覺得難以置信。

他們這是要做什麼?難道?可是……?光天化日之下,他們怎麼敢?怎麼敢?

接着,虞紅衣就聽到了呼救和哀號,還有求饒的悲泣。

聲音只是響起來了一下,很快就又安靜了。

家僕們提着刀從各家院子裏出來,虞紅衣能清楚看到,他們手裏的鋼刀上沾染着血漬,鮮紅刺目。

虞紅衣整個人瞬間都麻木了,憤怒和恐懼充滿了她幼小的心靈。

只片刻功夫,整個靠山村的村民們就被屠盡了。

一邊,是數名美貌侍女們在輕聲笑語,一雙雙戴着寶石戒指和金玉手釧的纖纖玉手,將精美的琉璃器皿一件件裝箱;另一邊,數名家僕打扮的年輕人,在向年輕的家主回復,有別的僕人遞上手巾,那些人用來擦拭手上和刀上的血漬。

虞紅衣眼眶灼熱,雙手緊握成拳,既悲且憤,幾乎要暈厥過去。

“我那時……一點辦法也沒有,我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做不了……”虞紅衣哀哀地訴說著。

而更讓虞紅衣憤怒的是,“至今,我都不知道這一夥‘富貴人家’究竟是哪家哪戶,不知道那個‘富貴公子’到底是誰,他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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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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