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4 章 漠北篇234-一波三折

第 234 章 漠北篇234-一波三折

廓州刺史李淮平,是小青山大營的主將,擁有大營的最高管理權限,實際上他的工作時間幾乎都是在廓州城的府衙里辦公,只是偶爾去營里巡查一下。小青山大營里的日常事務是由副將阮長知負責。

阮長知是李淮平的親信,年紀四十齣頭,穩重勤勉,他是個武將,也確實會些馬上步下的功夫,不過他更像是個“儒將”,於日常管理和後勤調度、分配上做得更好。在營里閑來無事時,阮長知愛讀讀詩集,偶爾自己也謅上兩句。

營里暫時“不募兵”是李淮平給阮長知的暗令,不明白原因,阮長知沒有多問,只是暗中傳令下去,嚴格執行。

營里新來的那位楊校尉是李淮平引薦進來的,李淮平介紹說他也是受友人所託,這個郎君性格玩劣,家人擔心會學壞走歪路,故而送到漠北的軍營里來歷練歷練。關係一般,也不用給予過多的關注和照顧,只和普通軍士們同樣看待就好。這番說辭阮長知絲毫不懷疑,同樣照做。

校尉是低階的閑散武官的官職,沒有什麼權利。入了營,“楊校尉”除了在住上略有優待,不是住大營房睡大通鋪,而是有獨屬於他的屋舍,其他方面,都和普通軍士沒有分別,穿的一樣,吃在一處,白天一同操練,天黑后遵守夜禁,不在營內隨意走動。

阮長知現在和“楊校尉”是見面點點頭的交情,他在暗地裏對這個新入營的人留着意。起初阮長知擔心這個年輕少爺吃不得苦,可能會鬧騰甚至是鬧事,也許在營里呆不了多久就會想跑。結果相處之後,他就發現李旭身上一點兒紈絝子弟的脾性毛病都沒有,性格相當隨和可親,吃什麼住什麼都不挑剔,每日操練摔打不叫苦,被分派去做營里的各種活兒不說累,和營里軍士們相處的也不錯,也很守軍營里的規矩。

阮長知暗想:嘿,這不是個挺好的孩子嘛,怎麼說他玩劣任性呢?也許是家裏人要求高,希望孩子能更上進吧。

阮長知原本以為李淮平是給了他一個“燙手山芋”,知道李旭要入營時還犯過愁,現在見一點兒麻煩沒有,他放心了,更是幾乎不怎麼管這個閑散無權的校尉,由着他在營里行動。

那天,陸星到大營來,把盧俊保給他的小玉葫蘆交給守營門的軍士,請軍士代為傳遞進營里交給“楊校尉”,那軍士是把玉葫蘆送進來了,可偏巧那時李旭有事,不在他住的屋子裏,軍士找了一大圈都沒找到李旭,正站在那兒着急,一眼看到阮長知走過來。

考慮到阮長知才是這座大營的“總管”,有事該先知會他,更何況是這種傳遞私物進來的事,再想想“楊校尉”是個無職無權的閑散武官,在營里人是在阮長知的管轄下,又才剛入營不久,如果是想托“楊校尉”辦事,恐怕“楊校尉”沒有這個能力。那守軍也是好心,想幫陸星一把,就覺得這玉葫蘆交給“楊校尉”不如交給阮副將,於是就把玉葫蘆交給了阮長知。

拿着玉葫蘆,阮長知一頭霧水,等到守營軍士向他稟明原委,他知道是有人想要入營從軍。心思一轉,阮長知想到,李淮平已經下了“不募令”,大營暫時不收人,而且李淮平提點過,說“營門是敞開的,不過來的人也要挑一挑才好”,阮長知原本就是個有點謹慎過頭的緊張性格,行事一向小心翼翼,李淮平的話就是明示,他更要尊從。

皺着眉盯着手裏的小玉葫蘆看了一會,阮長知一搖頭,哼道,“不知所云。”

送玉葫蘆進來的軍士聽了這話,糊塗了,問道,“副將,這是……”

阮長知手一擺,把小玉葫蘆還給軍士,說道,“拿出去還給他罷,營里現在不募兵,讓人回去,莫再空跑。他若是有心從軍,且往別入投去。”

那軍士還迷糊着,說道,“哎,嗯,那人說,把這東西遞進來,就知道了。”

阮長知不悅地暗想:知道什麼!

“還給他罷。”阮長知又道,“讓他回去。”

軍士道,“那小哥說,只遞進來就是,不用還給他的。”

阮長知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又盯着手裏的小玉葫蘆看了一下,確認了這不是什麼名貴玉器,就是個很普通的白玉所雕的小把件,不值幾文錢,看了一眼身旁正眼巴巴瞅着他的軍士,阮長知說道,“他這是要用這個買通什麼人嗎?”

軍士一聽連忙搖頭,“不是,不是,這……這……該是個信物吧。看那小哥的意思,遞進來該有人認識。”

阮長知暗想:認識什麼!

“罷了。”袖了小玉葫蘆,阮長知擺擺手,“不知所云。”他讓軍士趕快回到值守的崗位上去,不可擅離職守,吩咐完就做他的事去了。

就這樣,那個軍士回到大營門口,向陸星回復了四個字——不知所云。

那個小白玉葫蘆,隨後就被阮長知放進了一個抽屜里,忘在了腦後。

而陸星,就這樣陰差陽錯,被擋在了小青山大營之外。

一轉眼,林子心進輜重營已經有十五天了,他越來越習慣營中的生活,而陸星那面,他去過了廓州城附近的兩個牧馬場,馬場那邊也有意留下他,陸星卻還在猶豫,因為那不是他真正想要的去處。

九月的最後一天,王好好和與他同去彥州城辦事的軍士們,有的騎馬,有的駕着載滿物品的大車,一路說說笑笑地回到小青山大營。

守營門的軍士們看到同僚回來,遠遠地就揮着手呼叫起來。

有軍士道,“喲,你們回來啦。”

有軍士說道,“喲喝,可是回來了,這一趟你們去了好久。”

又有軍士大聲笑道,“啊哈,在彥州城你們可逛美了吧。”

待走到營門口,原本坐在車上悠閑地晃悠着小腿的王好好,啪地一下跳下地來,一手叉腰,衝著守營軍士們大聲道,“美?屁!可累死老子了。”

一見王好好這副模樣,眾軍士們哈哈大笑起來。

有軍士說道,“王司務,差使辦完了?”

王好好一指馬車,說道,“喏,差使是都辦好了,得咧,我這兒還趕着要去復命呢。”

一行人騎馬駕車,鬧鬧哄哄進了大營,王好好去找阮長知復命。

在阮長知的營房內,王好好把去彥州辦差的經過情況一一稟報了,帳目冊子也上交了,阮長知聽了覺得不錯,留下帳目,口頭誇獎了幾句。

這二人說完了公事,王好好就要走,他在彥州辦差十餘日,接連奔波,確實是累了,想回去休息休息。人都走到門口了,王好好回過頭來隨口一問,“楊校尉呢?”

自從入營以來,李旭常往阮長知這裏跑,向通曉營中軍務的阮長知請教各種各樣的問題。今天進了營直到現在,王好好一直都沒見着李旭的身影,他內心挂念着李旭,不由就問出了口。

阮長知一聽也愣了一下,略做思索,說道,“這……我也不知道,今天沒怎麼見他。”

王好好心想:我去尋尋殿下。

就在王好好又要走的時候,李旭來了。

一見李旭,王好好就笑了,“哎喲,正說你呢,你就來了。哎呀,可見這不能背後說人啊。”

李旭邁步進了屋,先向阮長知行禮,然後看着王好好笑道,“嘿,司務,說我什麼壞話呢。”

王好好笑着看向阮長知,說道,“唉,原想說來着,這不是還沒來得及么。”

李旭哈哈大笑,伸手向王好好肩上捶了一拳,又笑問道,“王司務,你往彥州辦差回來了?”

王好好應道,“回來了,這不,正向阮副將復命。”

李旭今天一直在兵器庫那兒,他從旁的軍士口中得知外出辦差的王司務回營的信息,心裏牽挂,也想知道彥州那兒現在的情況。李旭知道王好好一定會向阮長知復命,就找來了。二人可以私下悄悄見面,但李旭擔心營里人多眼雜,被人窺見,引發懷疑,索性做在明面上,就在阮長知眼前跟王好好相談。

李旭告訴阮長知,之前他在兵器庫那兒查看,說罷又笑着向阮長知道,“忙了這半日,這會兒怪渴的,向副將討杯茶喝。”

聽李旭這麼一說,王好好也笑道,“哎,我也怪累怪渴的,我也蹭副將一杯茶喝喝。”

阮長知一向暗地自詡是個“儒將”,他在營中的住處,除了盔甲兵刃,還有琴棋書畫,香薰爐和好茶葉也都有,他聽李旭和王好好這麼說,笑着一指他們道,“嘿,一塊兒起鬨是不是,就算計着我存的那點兒茶葉呢。”

王好好笑道,“副將,看在我出去採辦了這些天的份兒上,賞點兒唄。”

阮長知伸手招呼道,“來,都來坐,我去燒水泡茶。”

喝着茶,王好好向阮長知和李旭說起了他在彥州採辦的事,並告訴阮長知,彥州城內街市繁榮太平。阮長知邊聽邊點頭。

正事說罷,王好好講起了他在彥州城遇到的趣聞趣事,說的口沫橫飛,期間還提到他遇見的一個“黑臉老古板”,直說“哎喲喲,那人實在是有趣得緊”。

李旭在旁邊聽着,心裏知道王好好所說的這個“古板”,其實就是杜玄,不由暗暗發笑。王好好藉著說“趣事”,用暗語向李旭說了他見着杜玄的事,告知李旭,彥州別院內“一切安好”。

聊過彥州的事,王好好和阮長知又說起了最近大營里的種種事情,兩人言來語去。這阮長知是個性格謹慎的人,有的時候行事過於謹小慎微了,人也有些絮絮叨叨。聽着阮長知和王好好說著營里一些瑣碎細小的事情,李旭漸漸地就走了神兒。

感覺有點無聊,李旭挪到桌邊,摸摸放在桌上的閑章和硯台,伸手翻看桌上的一本詩集。這時,李旭無意地隨手一拉抽屜,看到抽屜里擱着的一個小玉葫蘆。

本以為這個玉葫蘆是阮長知的,李旭笑着拿起來把玩。玉葫蘆質地普通,樣式簡單,打磨得光滑細緻,葫蘆身上雕着隱隱的纏枝紋路,這時,李旭突然注意到在葫蘆底兒上刻着一個字——盧。

盧,李旭瞬間想到了遠在盛京城的一個人。

這……這……

越看手裏的玉葫蘆,李旭越覺得眼熟。盧俊保被叫做“小葫蘆”,這是自他幼年起就得了的綽號,他是侍郎家的公子,因此京中的官場,甚至是皇城裏,知道他這個綽號的人很多。盧俊保並不以為意,還專門找玉工做了很多葫蘆玉飾,或當扇墜,或做佩飾,或當玩器擺件,他身邊的玉飾都是葫蘆形的,而那些玉葫蘆上,多半在暗處刻有他的姓氏——盧。

這……這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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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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