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03

“小禹，你在哪裏？”

黑暗中，俞禹似乎從很遠的地方聽到了霍鉞的聲音，雖然模糊得幾乎要聽不清楚，但他實在太想念霍鉞了，以至於在聽到霍鉞的聲音后，就不停地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想跟霍鉞說一聲他在這裏。

他感覺到周圍似乎有人，有儀器運作的聲音。大腦恢復清醒的那一刻，俞禹第一個想法是，他獲救了，他一定是被搜救隊伍從海里撈了起來，他還活着，一切還有機會！

這個認知使他激動不已，他用力地想抬起自己的手，讓周圍的人知道他清醒過來了，但是他的手十分沉重，無法順利抬起。他又嘗試着張開嘴巴，但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是不是在海里吞咽了太多的海水，導致嗓子壞了發聲艱難。那一刻他想了很多，也許他以後都唱不了歌了，但沒關係，至少他還活着，活着就有希望了。

他的努力似乎得到了回應，有人發現他醒來了，大概是醫生還是護士什麼的，突然激動地喊道：“病人蘇醒了！”

接着他的四周就亂糟糟起來，醫護人員似乎在給他做檢查，他能看到很多人影，但身體很沉重，做不出任何反應，只能安靜地躺着給醫生做檢查。

意識到自己還活着，俞禹感動得幾乎熱淚盈眶，他第一次感覺到生命是如此美好。

在場的醫護人員也看到他眼角流出了眼淚，十分驚奇地感嘆道：“病人居然有了情緒反應！”

這個發現使在場的醫生都感到驚訝，因為病人是在他們醫院出生的，是缺氧而提前出生的早產兒，生下來時就有智力障礙。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是他們醫院的常客，他的情況醫生們最清楚不過，他極少因為外界因素而產生情緒，比如笑和哭。但是一次意外的落水，他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哭，這難道是生命的本能，還是醫學奇迹？

病房外面的人聽說人醒后，都激動得要進來看，但是護士攔着他們，對他們說：“不行，虞先生，虞太太，醫生還在為病人做檢查，請你們保持安靜在病房外等候。”

俞禹雖然清醒了過來，但他的身體實在太沉重了，短暫的清醒過後，他又陷入了昏迷，還來不及弄清周圍的情況。

等他再次醒來，病房裏已經變得十分安靜了，醫生護士們不知去了哪裏，他只能看到自己身邊運作的醫療儀器，還有守在床邊的一位中年婦女。

他不認識這位中年婦女，雖然她看起來有些憔悴，但還是能從她的衣着上看出她應該是位有錢的貴夫人。俞禹看到她后，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在海上遇難的時候，被這位貴夫人家的船打撈起來了，是這位貴夫人救了他，並且帶他來醫院，親自看護他？

想到這一點，他就特別感激這位素不相識的貴夫人，他想要起來感謝對方，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身體沉重得難以控制，壓根坐不起來。

他的動靜引起了貴夫人的注意，貴夫人見他醒了，連忙激動地撲上來，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哭着問道：“寶寶，你沒事吧寶寶，有哪裏不舒服嗎，告訴媽媽，啊？”

俞禹被貴夫人的一系列反應給弄懵了，他不知為何這位貴夫人一見到他就喊他寶寶，還自稱是他的媽媽。他忍不住想，難道他的運氣這麼好，一場空難居然讓他遇到了當年拋棄他的親生母親？這又不是演電影，怎麼會有這麼湊巧的事情？

他動了動嘴巴，想要問清楚這是什麼情況，但可能他太久沒說話了，導致他發音有些困難，半天發不出一個準確的音來。

貴夫人見狀，一邊將他抱在懷裏安撫，一邊按下床頭的呼叫器。

然後醫生們又趕來圍着他做了一系列的檢查，確定他身體除了溺水后的虛弱以外沒有別的後遺症才離開。

整個過程俞禹都是懵的，因為醫生使用的儀器他從來沒見過，比起他印象中的醫療儀器要先進得多了，更讓他感到困惑的是這位自稱是他母親的貴夫人。

他急於知道自己現在處在哪裏，距離飛機失事過去了多久，霍鉞知不知道他出事了，有沒有擔心他。他試圖和面前的貴夫人交流，但是他似乎因為溺水而得了失語症。

貴夫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焦慮，開始不停地安撫他，但他並不能冷靜下來。

虞母看着幼子激動的反應，以為是昨天那場意外落水嚇到他了，一邊哄着他一邊自責道：“對不起寶寶，是媽媽的錯，媽媽不應該讓你一個人在游泳池邊待太久的，媽媽對不起寶寶，讓寶寶受苦了。”

俞禹聽到貴夫人對自己說的這番話后，陷入了震驚之中。

什麼游泳池，他之前明明是掉進了海里，他乘坐的飛機遭遇了空難，不得不在海上迫降。而他為了救人跳入了海水裏，之後他就被海水淹沒，失去了意識，醒來就到了這裏。但是為什麼這位夫人說他是掉進了游泳池？

他剛醒過來的腦子一片混亂，他強迫自己回憶之前發生的事情，但是那些事情變得十分虛幻，彷彿只是一場遙遠而模糊的夢境，想得越多，頭就越暈越痛。

俞禹受不了這麼大的刺激，他痛苦地閉上眼睛，眼前卻出現了一個家庭小游泳池，他看到自己失足掉了下去，在水裏不停地撲騰，然後沉入了水裏，陷入昏迷。

不，這不是他的記憶，他從來沒有去過這個地方，更沒有掉下游泳池，這是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眼前這個眼生的貴夫人會喊他寶寶，還跟他道歉，他並不認識她啊！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俞禹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試圖跟這位貴夫人溝通，他努力地張開嘴巴，斷斷續續地發出幾個音節，聽在他耳朵里完全是陌生的聲音。

但此時他已經顧不上這些細節了，他急着跟眼前的人確認自己的身份，甚至還抬起不太靈活的手，想把自己要說的話比劃給對方知道。

而他的反應在虞母看來，像是受驚過後急於跟母親訴說委屈的表現。之前醫生第一次給他做完檢查出去的時候曾對她說，她的兒子身上似乎因為這次溺水事件而出現了一些暫時不能解釋的醫學奇迹。結合兒子現在的表現來看，醫生說的也許是真的，她這個過去十七年間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的兒子，似乎因為這次意外的溺水，懂得表達自己了。

作為母親，她比誰都要感到欣慰，她能感覺到兒子正在吃力地跟她溝通，她不敢催促兒子，給兒子壓力，而是柔聲引導他說：“寶寶乖，你要跟媽媽說什麼，慢慢來，媽媽在這裏聽着呢。”

雖然兒子出生不久就被醫生宣判了智力障礙，但是這些年他們一家都沒有放棄過這個孩子，一有時間就教他說話，即使他們的努力沒有任何收穫。虞母甚至辭去她最熱愛的工作，在家裏當全職太太照顧這個小兒子，就為了有一天，兒子能夠跟正常人一樣跟他們交流。如今看來，他們這些年的努力終究還是有效果的，兒子要說話了！

俞禹十分緊張，也很焦急，他試着張了幾次嘴巴，但是嗓子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發出來的聲音微不可聞，他反覆嘗試了幾次，才終於表達出一部分他要說的話。

他對面前比他還要激動緊張的貴夫人說：“我、我是、俞禹……”

俞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是什麼情況，為什麼說話如此困難，發音也不準確，聲音陌生得可怕。他說完這句話后，就急切地看着面前的貴夫人，希望她能給自己一個他在這裏的解釋。

沒想到對方聽到他說的話后，更加激動了，甚至撲上來將他緊緊抱住，不停地說道：“是的寶貝，你是語語，是媽媽的心肝兒。”

看到對方跟他想像中截然不同的反應后，俞禹陷入了更加迷惘的困惑中，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夢中，但是手心下真實的溫度和觸感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為什麼，他多了個媽媽？

目前沒有人能給他解開困惑，而在他努力吸收眼睛所看到的一切時，病房裏又進來了兩個人。

是兩個長得差不多，看着年齡相差挺大的男人，他們一進來，這個單人病房變得逼仄起來，俞禹也更加不安了。

這時貴夫人抱住他，拍着他的背安撫道：“寶寶不怕，這是你的爸爸和哥哥啊，你不記得他們了嗎？”

比起這兩個完全陌生的高大成年男人，還是已經接觸過一段時間的貴夫人要值得信賴一些，俞禹躲到貴夫人身後，小心翼翼地看着來人。他確定他不認識這兩個男人，為什麼卻說他們是自己的爸爸和哥哥？

而那兩個男人見到他這樣的反應，都有些挫敗，聳着肩說：“好吧，看來子語並不喜歡爸爸和哥哥的出現。”

貴夫人就笑着對他們倆說：“可能是你們身上穿着嚴謹的西裝，看起來太嚴肅了，嚇到他了吧。要知道，寶寶剛清醒，現在就跟一個新生兒一樣脆弱呢。”

那兩個男人便投降一樣舉起雙手，笑呵呵道：“好好，既然寶貝子語醒了，那我們也就放心了，先去換身衣服再回來陪他。”

等他們倆走後，俞禹才鬆了一口氣，後退着離開貴夫人的背後。

結果貴夫人突然回過頭來，嚇了他一大跳，他的手不小心撞到床邊上的柜子，有什麼東西嘩啦啦地掉了下去。

他像做錯事的孩子那樣一驚一乍的，下意識要縮成一團，貴夫人笑着安慰他說：“寶寶不要怕，沒事的，媽媽去撿起來就好了。”

說著她就起身過去，將落在地上的東西撿起放回柜子上，俞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只見柜子上的枱曆上寫着20xx年1月3號，距離他在飛機出事那天，整整過去了18年零兩天！

這是怎麼回事？俞禹只覺得眼前一陣暈眩，他吃力地抱住腦袋，回想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十八年，為什麼他多了一對父母還有一個哥哥？為什麼他腦海里會閃過游泳池的畫面，他現在是誰，他在哪裏，他是死了，這是他在死亡過程中做的一場夢嗎？

還是說，他早在十八年前那場空難中死去，然後又投胎轉世了，又因為一些意外，失去了過去十八年的記憶，想起了前世的事？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最能說服自己的理由了，懸疑靈異的故事書里不也是這樣寫的嗎？可是他為什麼轉世了，他轉世變成了誰？霍鉞呢，他知道自己轉世了嗎。不對，霍鉞他存在於這個世上嗎？十八年過去，霍鉞活得怎麼樣了，有沒有因為他的意外去世而難過，現在是不是已經跟誰結婚了？

他現在這具身體的大腦似乎十分排斥他前世的回憶，想的事情太多了，就痛得厲害，把他現在的母親和剛進來的父親以及哥哥嚇到了，又把醫生喊來。

醫生給他的身體做了檢查后，建議讓他好好休息，虞父虞母雖然還有很多話想要跟突然變得正常的兒子說，但是看到兒子痛苦的樣子，還是選擇了安靜地陪着他，哄他入睡。

俞禹作為一個相信科學的人，在接受了這一系列現實生活中根本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后，腦子亂得壓根就睡不着，他閉着眼睛在病床上躺了一會兒，還是很在意自己醒來后發生的事情，於是掙扎着要從病床上起來。

他一動，全家人都注意到了他，忙上前扶住他問：“寶寶怎麼了，是要什麼東西，還是要去哪裏，告訴爸爸/媽媽/哥哥就行了，你快躺着。”

看到“家人”這麼緊張關心他，俞禹心裏一暖，之前那些因為到了陌生環境的恐懼也減少了些。

他上輩子的時候是個孤兒，孤兒院的姆姆說他是被拋棄在孤兒院門口的，不知道父母是誰，他也從來沒有感受過父母的愛，所以他一直很羨慕有父母疼愛的孩子，而如今他陰差陽錯也有了愛護他的父母。

雖然他還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大家表現出來對他的好意安撫了他不安的心靈。他告訴自己要鎮靜，就當自己真的轉世成了這家人的孩子，而他們都是自己的親人，不用害怕他們。

他比劃了一下自己的需求，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想去，衛生間。”

他現在的母親似乎因為他說的這句話而感到欣喜萬分，忙轉過身對丈夫和大兒子說道：“寶寶要去衛生間，你們誰幫他一下。”

於是他的父親和兄長就十分熱忱地過來要抱他去衛生間，俞禹還是不太習慣陌生男人的懷抱，對他們比劃着要自己去。

但是他的身體這麼虛弱，大家都不放心讓他自己走去衛生間，僵持了一下，虞父就折中地將他扶到衛生間裏，看他坐在馬桶上才關門出去。

俞禹撐着馬桶和盥洗台挪到衛生間的鏡子前，入眼的是一張陌生但又有一些眼熟的臉，跟他以前的長相有幾分相似，看上去年紀還不大，皮膚白得嚇人，但他敢保證，這不是他原來的臉。

難道，他真的轉世了嗎。在十八年前那場空難喪命之後，他又重回世間，而且還擁有了一個完整的家和疼愛他的家人。

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好的事情，還發生在他身上，他何德何能再世為人？

他摸着自己的臉，突然又想起在機場上幫的那個老爺爺對他說的話——好人有好報。他瀕死的時候還以為這句話只是說來好聽實際上沒有一點用的話而已，沒想到居然真的在他身上應驗了。

太好了，他還活着，沒有什麼比這還要幸運的事情了。俞禹看着鏡子裏有些陌生的自己，這樣對自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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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我魚小魚又肥來啦！

俞禹是重生，只是他那個年代重生小說還沒盛行，他不知道有重生這個說法，所以他以為自己是投胎了，不是靈異文哈。

今天又帶兔寶去醫院打針了，還做了血檢，顯示一起都正常，但是他到現在都不吃東西，也不拉屎，回來的時候倒是喝了幾口水，希望他能快點好起來嗚嗚嗚總是擔心他的病無心碼字，存稿嘩啦啦地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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