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尊主殺害長老和幾十位修士們的消息不脛而走。
第二日,薑糖下山經過殿門口時,一排排的藍衣弟子擠在前方,仰頭望着,鬧鬧囔囔的聲音隔了老遠的距離傳到她的耳朵里。
“太慘了,他們死得太慘了。”
“還有三個清心殿的女人也沒放過……”
“尊主這是發了什麼瘋!”
隨着他們的聲音揚頭,薑糖正和垂掛在廊角下的數個面目猙獰的人頭對視上一眼。
還是那個熟悉的場景……
她面無表情地移開了目光,心裏瘋狂吐槽,果然打擊打擊着,心理素質有了驚人的進步。
起碼不會再一驚一乍了。
但讓她從無數個人頭底下走過去,仍然是個巨大的考驗!
薑糖崩潰地想,聞鏡為什麼喜歡掛人頭!為什麼偌大的極寒門只有一個殿門口!
修士們可以直接飛,門只是一個裝飾品,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嫌麻煩直接御劍飛行或者騎着諸如白鶴之類的靈寵,薑糖能理解這種屬於修真界的特色。
可生為凡人的苦卻無人知曉!
該死的聞鏡!討厭的聞鏡!
薑糖癟着嘴巴,一邊罵罵咧咧地閉上眼睛,一邊頭頂着可怕的人頭,低頭穿過聚攏在一起的人山人海,匆匆走下山去。
待她走後沒多久,門口飛來了一男一女,正是聞鏡手下的兩位護法。
圍聚在一塊指指點點的弟子們很快被趕來的兩位護法冷着臉趕走。
待周圍的人散去,唐映雪和唐映風面色難看地凝視着人頭。
那裏有他們熟悉的長老和經常碰面的弟子。
唐映雪不忍再看,微低頭,顫抖着聲音問:“尊主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心目中尊敬崇拜的聞鏡,那個孤傲不群的男子,站在頂峰受人仰望的尊主,怎麼突然舉止失常,做出這等窮凶極惡的事!
聞言,唐映風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中。
唐映雪近乎自言自語道:“一定是中了詭計,喪失了心智。”她抓着兄長的手臂,急切道,“我們要去援助尊主。”
“映雪。”見她不願相信這個事實,抽出劍便要御劍飛行,唐映風死死拽着她,艱難地勸阻道,“尊主不喜有人擅闖天鶴宮,你冷靜一些!”
“尊主在等着我們!”
“不,不是這樣的……”
“你知道些什麼?”
唐映風神色一頓,唐映雪懇求道:“哥,你告訴我!說啊!”
“沒什麼好說的。”唐映風透過廡殿式的飛檐,遙望雲霧蒸騰的天鶴宮,語調微有滯澀,“這才是他本來的面目。”
他一直都是這種人。
聞鏡暴戾恣睢的真面目毫無顧忌地顯露出來,逐漸地讓風平浪靜多年的極寒門掀起了狂濤駭浪。
平靜的湖水下是涌動的暗流,正蓄勢以待,準備將所有人吞噬進可怕的深淵。
大多數人毫無察覺,他們只是想着,尊主徹底瘋了。
他將砍掉的人頭掛在殿門口示眾,不準任何人將它們卸下。
甚至頒佈了一個禁令:禁止挖湖,一個井都不能挖,違者格殺勿論。
這麼一來大家都明白那些修士們受害的緣由了。
簡直荒謬。
所有修士們的心中不約而同飄過一個相同的念頭。
聞鏡是大乘鏡真君,全修真界唯二的頂峰修為,能和他有一搏之力的唯有無蹤島的沐陽真人。
地極寒門長老們和執事比他差了一個境界,更別說是弟子們。
任何人都對他無計可施,只能看他任性妄為地玩弄所有人的性命。
殘忍無情之類的話語在口中打了個轉,又憋了回頭。
弟子們噤若寒蟬般得守住自己的嘴巴,不往外吐露對聞鏡的厭惡……以及害怕。
經歷了這麼一遭令人神魂震驚的突發事件,極寒門包括清心殿的人走路都變得靜悄悄的,生怕因一個莫名其妙的原因喪失性命。
……
惡意值+10,惡意值+20,惡意值+50……
系統用一種欣喜若狂的聲音播報從極寒門回收的惡意。
聞鏡坐在寶座上心不在焉地聽了一會,稍稍過後便覺得不耐煩了,袖口一揮,嫌惡道:“別吵了,關閉播報聲。”
大圓臉露出個橫眉豎目的表情,很不情願地關閉了聲音。
接着,它不甘心地嘀咕:“這聲音多動聽啊,頭一回湧出一大波的惡意,早知如此你還藏着掖着做什麼,多殺幾個人就行了。”
聞鏡斜乜着眼睛:“你在教我做事?”
系統回想起曾經被他摧心剖肝差點就四分五裂的經歷,很明智地閉上了嘴巴。
此時,安靜下來的前殿顯得分外孤寂冷清。
無聲的屏幕上滾動着收穫的惡意值,已達一萬多數值,在達到一個峰頂後上漲速度漸漸地變得緩慢。
聞鏡瞄了一眼,隨口道:“秘境完成度多少了?”
系統用振奮人心的聲音播報:“恭喜宿主!完成度接近55%,即將帶來新的世界!”
似乎是不符合心中的期望,聞鏡不滿地扯了下嘴角:“效率太慢,加快速度,否則……”
話語意味深長地一頓,其中的威脅不言而喻。
頂着滲人的視線,系統極其屈辱地應了一聲。
前殿重新恢復了寂靜。
聞鏡嫌這座位太狹窄,上前一步坐在了台階上,抵着下巴端詳流月劍,明鏡般光亮的劍身映出沒什麼表情的臉。
額上的三朵黑色印記在白皙的臉上格外顯眼。
他瞥了一眼后,移開視線落在劍柄鑲嵌的圓珠上。
這顆是他征伐魔族時的勝利品,從魔主的身體內部挖出來的內丹,如明珠大小,發著血紅色的妖異光芒,隱隱透出一絲邪氣。
他欣賞了一會兒,回味着當時殺人嗜血的滿足和興奮感。
額間的印記不受控地隱約發紅。
大抵是覺得時機不恰當,他冷靜了片刻,印記又恢復如初。
些許的殘餘浮在心頭,他懶懶地支起一隻腿,隨意地揮動長劍,須臾間劍刃迸現出極為銳利的鋒芒,擦着飛過此刻歲月靜好的系統的邊緣,險些劃破屏幕,輕微的幾聲響后,兩邊硃紅色的直柱子上赫然出現了四道裂痕。
系統嚇得抖了抖:“你發什麼神經。”
這句是個陳述句,它毫不懷疑此人有這個毛病。
如果可以主動選擇宿主,系統憂傷地想,即使讓它多干幾百年的工作也不願意服務他。
“你這幅表情,讓我忍不住想……”聞鏡悠悠地說了句,“真的揮上兩劍。”
大圓臉立即遁地,只剩下一個半透明的藍色屏幕浮在空中。
就在聞鏡打算關閉系統之際,圓臉又從屏幕上浮現,不怕死地突然問了句:“你明明看見樹邊有人,怎麼不過去?”
它能看見聞鏡看見的畫面,當時以為那個見了兩三面的薑糖要慘死在這位兇殘的宿主劍下。
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放過了她?
系統以為自己看錯了,回過頭還把視頻記錄調出來重新看了一遍。
沒錯,他是走到一半又折了回去。
瞥見系統極其八卦不解的表情,聞鏡好心情地說道:“你不覺得……若是殺了,我之前不就白費工夫了?”
系統想:哦,原來是不甘心,鐵了心地非要拿到那人的惡意值。
很好,它就喜歡這種專註於事業,心中無女人的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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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心中無女人,拔劍自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