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院裏的下人來回奔走。
每個侍女回屋,宋芙都滿懷希望地抬頭詢問:“怎麼樣?可尋到了?”
奈何等來的全是否定的答案。
“還是沒有……”
宋芙撐起的笑容沒法再維持,一點一點垮了下來。
“辛苦你們了……”
說完歪在榻上,就像一具瓷偶,雕刻精緻,卻無半分生氣。
玉瑤見不得她這樣,扭頭吩咐:“循四姑娘回來所經的地方再找一次,鈴鐺是圓的,指不定滾到哪個角落去了,一個坑一個縫都別放過!”
小侍女得令,又再分頭去尋。
宋芙本以為用過晚膳,怎麼也該找着了,橫豎就是落在自己屋裏。
結果地上和床榻都翻遍,愣是沒有尋到另顆銅鈴。
現在想想,下午她進城后,走動的人多了起來,行到一半才發覺路人都避着她,表情還相當一致,均是掩了鼻子,皺眉望她,極其嫌棄。
宋芙自己也品出不對,抬袖一聞,還不是輕嗅,沒什麼防備地重重吸了一大口,差點沒把自己給熏暈在路上。
最後幾乎是急奔回家,恨不得每根髮絲都細細洗過。
她以為銅鈴應當是那時被她扯掉的。
不過當時另一邊的鈴鐺究竟還在不在,宋芙自己也沒法確定。
直至夕陽西斜,依舊沒傳回好消息,宋芙想了想,嘆道:“許是落在外頭了。”
鈴鐺兩側皆有,一個掉了另一個也持續在響,今日又跑了一路,會掉在哪裏都不奇怪。
杜氏揉揉她失去笑容的面頰:“晚了也不好找,明兒個一早再繼續尋吧。”
宋芙點頭。
也只能這樣了。
夜裏,宋芙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一晚上睡了又醒,不是夢到可怕的混混朝她伸出髒兮兮的手,就是夢見睡到一半,鼠屍就在枕側。
她自己把自己嚇得心驚膽跳,還是玉瑤發現宋芙睡得不安穩,被魘着了,熬碗安神湯給她喝下,又在旁陪伴。
有人陪,宋芙才覺安心許多,終能閉眼再次入睡。
一早,宋府下人幾乎將整座府邸翻個底朝天,卻仍未發現他們府上四姑娘所掉的鈴鐺。
宋芙今日起得晚了些,小口小口用早膳。
玉露待她食畢,回報剛剛得來的消息。
得知沒找到,宋芙自己也不怎麼意外,就是掉的地方肯定更麻煩了。
她讓人鋪好紙,畫出自己昨日行經的路線,
從宋府到熙川書院這一路都好說,就是後來被狗兒追趕往西的那一路……
她被少年領着奔走,沒他帶路自己根本分不出方向,於是重點搜索位置,應當是書院不遠處西側。
“派人去這些地方尋,找到了有重賞!”
那銅鈴是她配戴多年之物,意義非凡,不是丟了再買新的便好。
眾人替自己找鈴鐺,宋芙想了想,覺得自己待房裏干著急也沒用,便換了身輕便衣裳,去小廚房轉換心情。
昨天回來得那樣倉促,也沒有心思備料,宋芙心緒雜亂,本想着見了什麼能用的食材便做什麼,眼神掃到角落的木盆,探頭一看,終於露出笑意。
她驚喜問道:“誰幫我弄的芸豆?我本來以為今日做不成了呢。”
盆里盛水,水面上浮有零散的半透皮膜,底部還沉着白色豆子。
芸豆去皮得泡上一夜,將殘留的豆皮用水泡掉,少了這項準備工作,要想以它做食材便得再隔一日。
玉瑤笑言:“四姑娘昨兒個晨間不就說了,今日想做芸豆卷嗎?前幾個月也做過的,奴婢便曉得得先備好去皮的芸豆,便擅自作主了這麼一回,還望姑娘莫要嫌棄奴婢多事。”
有件順心事,宋芙心情都好了許多。
“怎會嫌棄!我高興都還來不及,這下今日要做的點心也不用煩惱了,二哥從幾日前就一直心心念念想吃我做的芸豆卷呢。”
宋裕鄞幼時身體虛弱,至今吃食上依舊多有忌諱,恰好宋芙喜鑽研這些,便能依他喜好調整口味。
她讓人把盆里的水倒了,將芸豆掰碎去煮。
看着廚娘拿勺子把芸豆用勺底壓成泥再颳起,就好像浸泡在水底的雪地,反覆積雪與鏟雪,簡單重複的工作也被宋芙瞧出樂趣。
待煮好晾涼,宋芙將芸豆泥平鋪在備好的濕布之上,搓揉成條,再壓成扁狀,如一枚細長的紙條。
前半部宋芙抹了一層豆沙,後半則抹了櫻桃醬,捏着白布兩側往內捲起,慢慢塑成半圓柱形。
把頭尾兩片切掉,宋芙自己先嘗了味兒。
第一片是豆沙餡兒的,細膩的芸豆外皮裹着香甜豆沙,在舌上還有細沙般的口感。
宋芙見身邊的玉瑤看得眼睛都直了,玉露雖表現得蠻不在乎,眼角餘光卻忍不住往芸豆卷上瞥,也切了兩塊讓她們嘗嘗。
玉瑤吃得賊香,咽下去后十分感動:“奴婢泡的豆子……太值得了,還是四姑娘做的糕點好吃!”
矜持的玉露細嚼慢咽品嘗,末了點頭,贊了一句:“確實不錯。”
宋芙得到她們稱讚,嘿嘿笑了,再切了尾端的櫻桃餡,自己將最末不成形的那塊吃了。
不同於豆沙的甜,櫻桃餡的甜中還帶着恰到好處的微酸,搗得細碎的果肉鮮甜,又是另一番滋味。
宋芙將兩種餡料的芸豆卷切好裝盤,分送各院。
爹娘的、大哥大嫂的、給二哥留的、還有自己的!
“好了,去廚房那兒看二哥的午膳好了沒有?好了的話就備車,我把點心也一起給二哥送去。”說完后頓了頓,再詳加補充,“多帶幾個護衛同我一道去。”
有了昨日的事件,宋芙是說什麼也不願再獨自出門。
二哥在書院讀書,一個月只能回來幾日,宋芙便利用送午膳的時候去看他,陪悶壞的他說說話。
讓侍女挽着食盒一同前往書院,竹籃雖還能用,但被狗咬的地方竹條斷開,斷面不齊整,杜氏擔心宋芙會受傷,允諾給她另編新的,宋芙才拿另外的小食盒暫代。
途經城外,宋芙掀簾往外瞧去。
塵沙輕揚,只見稀疏的林木與樹叢。
宋芙想了想,招來護衛:“問問去尋銅鈴的人可找到了?回程時往西側去看下吧。”
雖說對那裏沒有什麼好的記憶,為了找鈴鐺,宋芙還是覺得自己親去一趟較為穩妥,到底實際走過,去了哪些路段也還有點印象。
畢竟今日的她已非昨日的她,她可是帶了好幾名護衛出門的!
望向外頭騎馬的幾名護衛,宋芙滿意點頭,心中安定不少。
給二哥送完午膳,宋芙的馬車便往西行去。
答答的馬蹄聲響,在這裏卻顯得異常突兀,還未靠近,就引了居民注意。
老楊瘸着腿一拐一拐,臉上帶着青紫,也好奇張望。
乍一看,他瞪圓了眼。
掀起車簾的小姑娘,不就昨日跟在要飯的身後的那個嗎!
老楊眯起眼,傷腿很應景地抽痛了下。
他面色扭曲,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被護衛發現看了過來,老楊垂首,快步離開,眼神卻帶着恨意。
……
午時的溪水被陽光曬得正暖,阿起赤着上身洗浴。
發梢沾了水垂落在額上,滴落的水珠順着那張精悍英挺的臉一路向下,像描繪他的面部與身體輪廓般,最後隱沒在腰間繫着的衣衫之中。
他右後腰有塊棕色胎記,彎下腰掬水時若隱若現,偏大半都被衣裳遮去,看不出是何模樣。
沙沙,背後的樹叢傳來聲音。
阿起停住動作,眼神往後掃去,不動聲色將身子綳起。
茂密的樹叢撥開,少年從中探出頭,看見阿起,麥子便喚了聲:“起子哥!我就知道你在這兒!”
見是熟人,阿起轉回目光:“什麼事?”
他邊走上岸,邊將掛在腰間的上衫穿起。
穿衣的動作顯出淺淺一層肌肉,雖然瘦了些,線條卻很是結實。
麥子跟在他身後,就等他發問。
“我打聽到一個不錯的活兒!城南那兒的莊子今年大豐收,他們的人不夠,缺人幫採收莊稼呢,明日就要人,哥你去不去?”
聽來確實不錯,阿起點頭:“去。”
兩人往回走,麥子也沒有停下話題的打算,繼續道:“希望這回薛二楊大那幾個別再來鬧事了!”
大家都是討生活的,自己工作沒做好,僱主更青睞力大勤奮的阿起,辭退偷懶不做事的那幾人,反惹得他們眼紅,處處尋阿起麻煩。
要麥子說,那些人簡直莫名其妙。
不過說到楊大,他又想起一件事。
麥子很習慣阿起的沉默,知道對方沒打斷自己就是都有在聽,再道:“我來之前看到不知哪個發達人家的姑娘,乘了馬車過來,說要找什麼銅鈴……”
阿起走着,腳步忽地一頓,卻只有很短的瞬間,在麥子察覺到之前已恢復正常步伐。
“然後呢?”
本來要接著說的麥子哽住,錯愕了下,難得阿起會催他。
瞧見阿起擰眉望向自己,麥子咳了聲,振奮起精神,接續道:“我看楊大他們幾個喊了同夥躲在暗處,也不知在商量些什麼歪主意,照我看啊那姑娘……”
後面的話尚未說出,麥子忽覺一陣風掠過。
待回過神來,阿起已奔到前方。
麥子盯着他的背影,滿臉疑惑:“為、為什麼突然跑走啊?”
他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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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寧是大耀王朝三公主,親娘是當今王后,從小體弱多病,夜不能寐的她,不知道請過多少醫師、大夫,用過多少良方、神葯,都不見效果,可愁壞了不少人。
事實上藺寧有一個秘密,她能聽見親娘挂念她身體,發出的擔憂心聲。
能聽見小宮女打碎花瓶,怕她發現,發出的惶恐心聲。
能聽見父皇每每見她,都懷疑她活不到及笄疑慮心聲。
卻唯獨聽不見他的。
陸行是來自大荒王朝的蠻王質子,異於常人的金瞳,總是透着桀驁不屈的野性,在偌大的宮城裏活的步履艱辛。
直到一個梳着花苞頭,糯嘰嘰的小姑娘闖入他的世界。
小姑娘總是軟軟香香的湊過來,即便不說話,也能聽見她心裏說:“陸行哥哥眼睛真好看,好像天上的太陽,亮晶晶暖洋洋的~”
“陸行哥哥臉長的真好看,皮膚好白呀~”
“陸行哥哥騎馬的姿勢是最帥噠~”
其實他也沒有她想的那好,看着被手捂熱的糕點,隨處可見的小花,陸行覺得自己該拒絕,他是狼王的兒子,豈是一個小姑娘能哄騙的?
藺寧:陸哥,你不喜歡這些禮物嗎?
陸行:......喜歡!
後來,曾經的質子回歸大荒,奪嫡奪位,率十萬大軍攻臨大耀都城,鐵騎之上一雙金瞳邪肆囂張:本王說過,本王要福康公主。
你不給,我就來搶!
——是你先靠近我的,便沒有再離開的機會。。